第二章 第五节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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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宫,甄照的眼睛就没有停过,不过神情却从最初的兴奋、期待、好奇、憧憬,慢慢的变幻成平静、冷漠、无聊和厌恶,其实来得多了,也觉得宫里除了守卫比其他地方森严,就是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堆砌品,重复着同一种风格的建筑,看得久了,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阿宁,”甄照的眼眸轻轻转动,眼角似乎有霞光流动,枯坐良久,早已百无聊赖,此刻虽然面带薄怒,可是一见他,心里仍然忍不住轻轻悸动,古人说秀色可餐,难道美色果真令人心荡神移?“我想出宫……。”
“一会儿大君的生辰庆典开始,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此刻宫里四处都是金吾,除了大君和父亲,谁都无法走动半步,用无炎的话来说,这里围得就如铁桶一般森严,就是一只蚊子,也无法接近大君,虽然嘴里轻声安抚甄照,可是语气却犹豫不决,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他的要求无法拒绝,到底要如何才能将他**宫去。
“阿宁……。”
身穿正装的云罗远远走近,满面的微笑,一见她身周的贵妇名媛,只觉得头大如斗,若帝都真有什么令自己觉得恐惧的,莫过于这些贵妇名媛了,这些人聚在一块儿,七嘴八舌,如同千百只鸟儿笼罩在自己头顶上空,叽叽喳喳,说的,都是家长里短,无聊至极。
果然,一堆女人蜂拥而至,个个儿都是华服盛装,浓妆艳抹,高耸的发髻上,插满了亮晶晶的发钗,走动间,环佩叮当作响,香风阵阵,熏得人头昏脑胀,刚刚拉起甄照,不及行礼,一众女子看着自己和云罗已掩口而笑,其中越州侯的夫人微微一笑,“阿宁,听说你为了一个小孩子从军校里跑出来了?那孩子还是一个流民,可是有此事?”
不及答话,另一人已插嘴笑道:“可不是,武昭和宁无炎随后也离开了军校,校长已为此事气得七窍生烟,连今日的庆典都拒绝出席,宰相大人再三邀请,甚至亲自到军校……,哟,这是谁家的下人,长得可真真的俊俏……。”
下人?想到甄照的神情,禁不住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幸好云罗微笑着解围,“侯夫人,这位小兄弟是阿宁的朋友,甄照。”
“甄照?”侯夫人一脸的和气,上下打量着甄照,说的话却隐隐的尖刻,“朝中可未听说有姓甄的大臣,帝都虽然甄姓是大姓,不过以平民和贱民居多,这小兄弟气宇不凡,不知是那家的显贵子弟?”
说到甄照的身份,可真真是天大的难事,一旦将实情告诉这些长了几根舌头的女子,那还不是一阵狂风暴雨,适才父亲遥远的看见自己带着甄照,面上的神情已难看至极,若让这些女子喧嚷出去,就是父亲也保不了甄照……。
“阿照,你在这里,我四处的寻你。”宁无炎不知如何走进了这群女子的包围圈,满面笑容的将甄照拉到自己怀里,揽住他的肩头,神情间俨然是一对老朋友,“侯夫人,阿照是我的朋友,此次特意随父王到帝都为大君贺寿,不知各位夫人有何见教?”
适才喧哗不停的众女子突然鸦雀无声,众人敛眉行礼,神情间甚是恭敬,那些随后而来的年轻名媛们,缓缓的低垂着头,羞红了脸,不时偷偷抬眼打量宁无炎和自己,一个一个的媚眼抛来,真真的有些招架不住,幸好庆典的礼炮一响,众女子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待她们的身影消失,不由长长出了口气。
回首正要感谢宁无炎,他早已面无表情的坐下,甚至连眼角都没扫自己一下,将甄照安排在自己右侧坐下,讪讪笑道:“无炎,还是你能对付这些女子……。”
“哼!”
一声冷哼,忙顿住了话头,回过头,甄照也是一脸的不悦,暗暗的叹息,早知道会如此尴尬,就另外想办法抚平甄照的怒气,想到回去之后,生气的人还多了一个宁无炎,真真的想要惨叫。
礼炮响过良久,大君都未出现,众人坐等良久,因为赶早进宫,晨间均未进食,本以为今年与往年一般,大君宣布庆典开始后,会有糕点和清茶奉上,可是此刻,面前只有一杯越喝越淡的清茶,就连糕点的影子都未见,即使真的奉上,一会儿还要向大君朝贺,若一脸的点心碎未,成何体统?
眼看特意为此次庆典修筑的台上空空荡荡,连一个太监和宫女都没有,不知大君出现还要等多久,饥饿难当,自己暂且还能忍耐,甄照大病初愈……。

悄悄的,一块香饼塞到自己手中,转过头,甄照对自己挤了挤眼睛,示意自己以袖掩口,快速的吞食,悄悄的将饼掰开,给了一半给宁无炎,两人掩口倾谈,将饼送进口中,再饮下清茶,虽然饼小,吞咽之后,对于饥饿没有半点儿的缓解,总算是聊胜于无。
再等片刻,一个太监飞跑着站在台下,一边擦拭满面的汗,一边宣着大君的诏令,今日庆典从简,大臣们由宰相西门远带领到凤凰楼贺寿,其余的家眷赐入御花园观赏奇花山石。
静坐良久,待所有人在太监的带领下离开庭院,这才缓缓起身,甄照苦着脸站在自己身旁,“阿宁,咱们到哪儿去?”
“咱们?”宁无炎冷冷的看了看甄照,“此刻云罗正在庭院外等候阿宁,我派人送你出宫……。”
“我为什么要出宫?”
“你刚才不是想出宫吗?”
“那是刚才,我现在想留下了。”
当然明白云罗在等候自己,可是此刻那些女子想必还未走远,难免又会走到一块儿,想到身边那几十个女子围住自己说个不停,问东问西,只觉得头痛无比,微微一笑,“无炎,要不你陪云罗到各处走走,我带甄照在宫里四处逛逛……。”
无炎的眼睛随着自己的讲述慢慢睁大,清晰的从中看到不可置信和强自压抑的愤怒,不待自己说完,无炎恼怒的断然回绝,“不行,云罗等的是你,不是我。阿宁,你这家伙,做你的朋友可不是让你出卖的。”
“我……。”
“阿宁才没有出卖你,”甄照愤愤不平,秀气的长眉高高扬起,“你是他的朋友,你不去陪云罗,难道要武昭去吗?”
“应该他自己去陪。”
“他要陪我。朋友比老婆重要,你不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他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比云罗重要。”
“你是老朋友,我是新朋友,当然新朋友比老朋友需要维护。”
“难道你没听说过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吗?”
“你既然是他的老朋友,就应该为他赴汤蹈火,现在让你做这么点儿小事你都不愿意,还说是他的朋友?”
斗嘴失败的无炎,气愤的一拂袖,大步走出庭院,正自心怀忐忑,甄照转过身,满面灿烂的笑意,“走吧!咱们到何处去?”
初时还记挂着无炎和云罗,可是一路上甄照笑意吟吟,语出锦绣,交谈下来,竟然有独到的心得,渐渐被他的谈话所吸引,全然忘记了身在宫中,一路行,一路谈,不知不觉间到了太子所住的东宫,东宫的建筑十年前毁于一场天火,是近来重修的,因此比皇宫更加的富丽堂皇,白玉石铺成的地,光可鉴人,亭楼飞阁在初升的朝阳下,壮丽异常。
知道父亲会到东宫代大君赐太子贺礼,本想尽快离开,没想到刚刚走近东宫,父亲便从东宫走了出来,一见自己,便停住了脚步,只好压低声音,“阿照,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从背后注视西门宁的身影快速跑到西门远面前,甄照缓缓转过头,自己身处的位置许是在东宫的侧门,白玉石雕成的栏杆上,各种兽头精致得栩栩如生,不由自主的走到栏杆旁细细察看,正觉有趣,却听身后一个公鸭嗓子大声叫,“你干什么?”
回过身,却是一个白胖高大的太监,左手里持着拂尘,右手高高的指着,快步走了过来,似乎气得浑身发抖,伸出衣袖细细的擦拭自己刚刚碰过的兽头,“哪儿来的野小子,一点规矩也不懂,你不知道这些雕塑是不能用手碰吗?”
“为什么?”
“哟,这你都不懂,你是下人,你那是手吗?是爪子,脏兮兮的。”
恼得竖了眉,正待与他理论,却听身后一个清雅、温柔的声音道:“温公公,怎么了?”
“太子爷,”胖太监满面带笑,小跑着越来自己,献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个野小子,伸手碰脏了栅栏。”
“何必为这样的人生气?”那清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混着这丝不屑,只觉他投射身后有如火烧一般的炙痛,“找人把他叉出去就是了。”
太子?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人,竟然是太子?恼怒的转过身,那胖太监站在一个高大青年面前,身穿暗黄色的四爪金龙袍,颇有气势,想就是太子,看不惯太监卑躬屈膝的样子,只得转眼去看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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