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滚滚黄河东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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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寒光急闪而至!张豹突然拔出斩马刀,向韩兵当头劈下。韩兵愣了。他做梦都没想到他的义兄--在这个时代他唯三的亲人之一,他忍痛维护的二哥会对他出刀。而且看这刀的来势,二哥没有丝毫留情,想必誓要让他命归黄泉!
“当!”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早已察觉的梅映雪闪身挡在韩兵身前,拔出玄铁短刀横贴于臂,用刀面挡下了这凌厉的一击。一声闷哼,梅映雪被刀劲撞击退倒在韩兵的身上。韩兵趁势扶住她,抓过短刀,把她扶过一旁。只见梅映雪面色苍白、嘴唇紧咬、冷汗直冒,知道她的胳膊受到重创。
韩兵面色阴沉,缓步走到张豹身前两米处站定,紧盯张豹冷冷道:“是刘备下的命令?是他逼你这么干的?”张豹略一犹豫,冷森道:“没有人逼我,既然发誓今生要效力主公,我就有责任为他铲除一切有可能存在的隐患。”灵光闪现,韩兵恍然道:“是简雍!是他下的命令,对吧。”张豹讶然,盯着他缓缓道:“难怪简从事说你心思机敏、多谋善断,你这样的人,如果襄助主公则无往不利,投靠他人则后患无穷。”继而面现怨毒之色道:“本来我还指望你能飞黄腾达,我也可以享受一下荣华富贵,可你却一再让我失望。幸好,我早已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只要设计图在我手上,我照样可以成为无敌天下的铁军统帅。哈哈哈哈!所以,你现在···可以去死了!!”
厉喝一声,张豹突起发难,斩马刀带着冷焰向韩兵拦腰斩来。刀长势猛,韩兵后跳已是不及,咬牙立刀格挡。只听一声脆响,镔铁斩马刀终是凡品,对撞之下应声而断。张豹微一愣神,暴怒异常,显是对自己的兵刃很是珍惜:“没想到,你这个白痴也会留一手。好!你不仁别怪我无义!”说完,把手一招,从他背后阴影处跳出四名劲装大汉,人手一把斩马刀。韩兵认得,这四人都是他曾经的部下。心里苦笑一声,暗道:“这才是木匠戴枷--自作自受啊。”
张豹残忍一笑道:“速战速决!上!”四名护卫飞身直扑韩兵。韩兵立时左右招架,手忙脚乱。这些人的武艺他是知道的,论单打独斗,他比这些人稍胜一筹,可像这样一拥而上,那他只有去找阎王爷喝茶这一条路了。梅映雪在一旁看的分明,情急之下合身扑上,却被张豹半路缠住。梅映雪心系心上人的安危,状若疯狂,拳打脚踢、肘击膝撞,怎奈终是女子之身,灵巧有余力道不足,她的攻势都被张豹一一化解。虽然张豹也一时奈何她不得,但她想要救援韩兵也是难如登天。
韩兵现在已是岌岌可危,身上已然挂彩。虽然他仗着宝刀之利,而且斩马刀乃是马上兵刃,步战因太长而舞动不便,但是宝刀太轻便,每次与斩马刀相碰,都感手臂酸麻异常。渐渐地,韩兵已是强弩之末,在手臂上又挨一刀,踹翻一名护卫之后,他摇晃着退到江岸边沿。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急闪而至。只听张豹惨叫一声,双手掩面跳过一旁。远远一阵呼喝声传来,是韩兵的护卫闻声赶来了。在韩兵心神微放之际,张豹不顾疼痛,一掌拍飞如影而至的白猿,血流满面状如厉鬼,嘶声叫道:“快!杀了他!!”四护卫亦知情况紧急,拼尽全身之力,一起挥刀向韩兵头上斩落!韩兵仓惶间,双手握刀横举,“咔吧”一声脆响,四刀齐断。韩兵也被巨大的压力,硬生生砸跪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名护卫抬脚前踢!可怜老韩被踢得腾空而起,人在空中就昏迷过去,在梅映雪的惊呼中,像死狗一样,直挺挺的跌落滚滚的河水里。
张豹见大功告成,一声呼哨,与四护卫消失在夜色之中。等到闻声而来的众人赶到,只看到跪坐在河边面无人色的梅映雪和翻滚着的滔滔江水。
滚滚黄河,浊浪滔天,一路东流,至官渡、乌巢附近一分为二。一支向左,从延津,经濮阳,过高唐,至乐陵、碣石入海。这一支流,河道狭窄,水流湍急。一般行船经由此道者,都是从上游至下游行驶,罕有经此道逆流而上的。右面的分支又称济水,从官渡,流经济因、东平、济南,过乐安东流入海。济水河道较为宽阔,流水相对缓慢,回程船只都经由此道。

济水,河面上缓缓行来一艘大型商船。船尾,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坐在船沿儿上,一动不动盯着水面发呆。
“喂,吃饭了!你要坐到什么时候?!想饿死吗。”一个衣着齐整的小厮来到他身后,不耐烦道。年轻人不言不动,依然在盯着水面。小厮哼一声,转身就走,嘀咕道:“早知这样,就不应该救你,淹死在水里岂不省事,也不用再在这儿绝食寻死。”走进船舱,一位满面慈容的老者坐在桌边,抬头道:“唉~~~两天了,自从醒过来就这样,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看样子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吧?”小厮撇撇嘴说道:“谁知道呢。说不定他本来就是一傻子,遇上强盗把他砍伤扔进水里。”老者摇摇头,以他的阅历,他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书中暗表,此人正是韩兵。这小子不知怎么,每次遇险都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真是老天无眼啊。这一次正是被这船上的主人给救了。
现在的他,真是心灰意懒、了无生趣。义兄反目,对他痛下杀手,而且包藏祸心,以他为晋身的工具。为什么人心的丑恶竟至于斯?可笑自己还一相情愿的以他俩为亲人,时时处处为他们着想,把他们的背叛当作身不由己,当作人之常情。为什么自己的忍让,在别人眼里就是软弱可欺?难道好人真的不能做吗?难道在这个乱世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尔虞我诈、泯灭良心吗?还有梅映雪,她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吧?她会很伤心吧?她现在在干什么呢?她会怎么办呢?
韩兵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忽然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对历史的了解,他有自信,可是对人心的认识,他仍然一窍不通,仍然是一个白痴。不论什么时代,不论什么地方,不会变的永远是人心--自私、贪婪、薄情、冷血。想要生存就必须学会狡猾。对,坏人狡猾,而要做好人,做一个成功的好人,就要比他们更狡猾,比他们更奸诈。
不说韩兵现在心态的变化。他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人,往往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知这种两极化的转变会带给他什么。
勉强鼓起信心的韩兵,不再沉默,向老者拜谢了救命之恩,饱餐了一顿。谎称自己家住高唐,被强盗打劫砍伤并踢下河里。凭老者的阅历当然知道他在说谎,但也知道他必有难言之隐,并看他老实木讷,也就不再细问。
蒙混过关的韩兵趁机和老者攀谈起来。老者姓卫,陈留人士,是陈留富商卫弘的管家,因此次的货物比较重要,所以亲自押运。卫弘?陈留?韩兵想起,卫弘就是那个帮助曹操起家的赞助商啊。现在是九月末,曹操应该已经从洛阳逃回陈留,开始招兵买马了。“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自己好死不死,死到卫家的船上。说不得,只好先到老曹那里当个小兵混碗饭吃了。”
因为他现在身无分文,那点值钱的家当都放在高唐,没有带在身上。他也想早些回去找梅映雪,但是官渡距高唐何止百里,到时候恐怕地方没到,自己先饿死或被强盗流寇杀死在路上了。再说,就算能回去,梅映雪他们怕也早就离开了。茫茫人海,何处找寻?不如,还按原计划行事。到江南闯出名气,梅映雪总能知道自己的下落。或者梅映雪已早一步往建业出发了。
主意打定,韩兵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为感谢救命之恩,这小子特别勤快,忙里忙外,擦桌子抹地板,做饭炒菜一刻都不闲着。这样的一番殷勤自然博得了大家的好感。与他逐渐亲热起来,有说有笑的,在这枯燥的水上生活中倒也不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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