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话 吕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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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吕柯
小柯轻轻拉开门,里面来来回回走着穿白衣的人,又有许多人慢慢或急急的走着。雪白的地面,雪白的墙壁,一切都是雪白的,一股呛人的药味迎面而来。
“这是家医院。”小柯扭头对面具说。
“进去吧,你不会后悔的。”面具回答。
小柯迈进左脚,又迈进右脚,整个身体都进入了门中。他猛地回头,门迅速关上了,瞬间就消失了,他刚才进来的地方是空旷的走道,什么也没有。
“母子平安。”护士回答。
“太好了!我当爸爸啦!是男的女的?”男人高兴得叫起来。
“男的。”护士也替男人高兴。
“我有儿子啦!我当爸爸啦!”男人不住地握护士的手,握医生的手,握其他病人的手。
“那是……”小柯从未见过眼前男人这样的表情,他从未见过这个男人会有如此快乐的时候,“爸爸!”小柯激动地跑过去。
“太好啦!”男人高兴着,竟然穿过了小柯的身体,进入病房,就好像小柯不存在一样。
“这是十九年前,对这里的一切而言,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团空气,他们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也触摸不到你,同样你也无法碰触这里的一切,你除了最大可能的感受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忽然,空中传来面具的声音。
小柯不再理他,也跟着男人进了病房——他是穿门而入的。
病床之上,一个清瘦的女人静静躺着,一脸的憔悴。那是——
“雪儿,咱们有儿子啦!你当妈妈啦!”男人抱了抱女人。
“太好啦!我终于——他终于平安地——”女人高兴地落泪了。
“来,好儿子,来见见妈妈!”男人接过婴儿抱给女人看看。
“儿子——”襁褓之中婴儿闭着眼香香地睡着,女人看着如此健康可爱的儿子,马上抱了起来。“你一定要——”女人话没说完,在孩子额头上用力吻了一下,几滴晶莹的泪落在孩子的小脸上。
“妈妈!妈妈!我是小柯啊——”小柯疯也似的跑到床边。从小到大,他只是从照片之中看到过妈妈,甚至连妈妈的声音都没听到过。现在,妈妈就在他的面前,他能听到妈妈柔和的声音,能看到妈妈脸上一滴滴亮闪闪的泪珠,也能闻到妈妈身上香香的味道。
“给儿子起什么名字啊?”男人满脸笑容。
“这个……我已……我还没想好……”女人支支吾吾的,只一个劲儿抱着儿子,在他娇嫩的额头上亲了又亲。
小柯不自觉地用手在自己额头上摸来摸去,似乎能感受到妈妈的体温。
“这个——”男人也没有主意,“不急,咱们慢慢想,反正有的是时间,就算他长大了现想也行。”男人傻傻一笑。
“你瞎说什么——”女人假装生气地一撇嘴,却依旧深情地看着儿子。
“哎呀,儿子啊,你都把妈妈抢走了,爸爸要生气了。”男人冲着儿子开玩笑。
在小柯的印象中,爸爸从未对谁开过半句玩笑,从未对谁笑过一下,从来没有。他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他的爸爸——可他却认得真切,那男人,正是他的爸爸,床上的女人,也正是他的妈妈,女人怀中熟睡的,正是他小柯,十九年前的他。

“我就是喜欢——这可是我的儿子,我亲生的——”女人将孩子抱得更紧了,唯恐谁会把他夺走。她把脸贴在婴儿朦胧的脸上,禁不住笑起来,哭起来……
晚上,女人让男人回家买东西了,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的怀里,抱着刚刚诞生不满四个小时的儿子。而小柯,正安静地坐在床边,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妈妈。
“儿子啊,妈妈多想看着你一天天长大,妈妈多想每天都给你做早饭,每天白天送你上学,晚上接你回家。妈妈多想啊——”女人边说边流泪,似乎她有说不完的话,流不完的泪。
“妈妈,我也想——”小柯双手捧着脸,呆呆地轻轻地说,他本想喊出来,却没有,他怕喊声会惊醒这个幸福的梦。难道妈妈她——知道自己将要——小柯想到妈妈的去世,泪如雨下。
“儿子啊,原谅妈妈,不能埋怨妈妈啊——妈妈真的没有办法。没有了妈妈,你一定要坚强啊。坚强地活下去,妈妈会保佑你的。”女人又用力在婴儿脸上亲了又亲。
“差不多,你的时候到啦。”忽然,一个黑色身影一闪,稳稳地站在窗户上,他——他脸上戴着面具!一张满是五颜六色花点儿的面具,杂乱的花点儿竟然拼成了——一条蛇!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诅咒师!”小柯本能地知道。叫人不舒服的面具,这是第二个了。
“你真的——千万——别伤害我的儿子!”女人将婴儿藏到身后,哭着求他。
“放心好了。既然你选择不做抵抗甘心去死,我当然会按照约定,放了他。”毒蛇狠狠地回答。
什么?不抵抗?约定?小柯马上明白了:妈妈是在以自己的生命为筹码来赌小柯他的命!
“请你——请你再等一会儿,我要告诉孩子他爸,我给孩子起的名字,就一会儿。”女人一手紧紧抱住儿子,一手在抽屉最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
“轩啊,是我——”女人故作平静。
“我正买着哪。什么事啊?”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想好儿子的名字啦——”女人语速很快,也很重,生怕男人听不清。
“叫什么?”男人激动地问。
“刷——”毒蛇左手在面前一挥,他面前的空气立刻凝结成一张薄薄的纸片,三寸见方;他的右手拿着一支又细又长的毛笔,迅速在纸片上写着什么,“第七号诅咒令:致死……”他嘴里念念有词。
“就叫——”女人流着泪。
“呼”的一下,纸片自上而下地开始燃烧,毒蛇刚写完,纸片就要燃尽了。
“柯——”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来,话音刚落,纸片就烧完了。
“吕柯,好名字,我明天……”手机掉落到床上,刚才紧紧抱着婴儿的手现在也无力地瘫在床边,女人面露微笑,静静地睡去了,只有话筒里,声音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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