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话 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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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界
"妈妈--"小柯哭着扑到女人身上--然而,他却重重的摔到地上:他的身体透过了女人的手臂,又透过了床板,最后瘫到了冰凉的地上,无情的、冰凉的,地面,嘲笑着他的无助。
"任务,完成。"毒蛇面具冷笑着,身体扭曲成千万条柳絮,飘散在暗夜中。
"那个初级的诅咒师--杀了你的母亲--一个最初级的--诅咒师。"素色面具从墙面里走出来。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选中她……为什么……"小柯泣不成声。
"仇恨与杀戮需要理由么?他就是要**你的命运!--你,又能怎么样?!就是要你的眼睛流泪,心脏淌血,那样--他才会快乐,笑着看你哭泣,你又能怎么样?!认命吧!渺小懦弱的你,只会哭而已!!"素色面具右脚踩到小柯头上,千斤的重量将小柯压得趴到了地上,侧脸紧紧贴在地面上,泪水流淌着。
"我……要……"小柯费力张开嘴。
"怎么?要成为诅咒师么?"面具弯下身子,低头盯着小柯被踩得变形的脸。
"我……不要……成为……杀人的……恶魔……"小柯喘着粗气。
"那么--"面具又重新站起身来,"继续去哭吧!胆小鬼--"他大声喊叫着,狂叫的声音震碎了整个画面,女人,病床,医院,全都碎成一片一片,消失了……
"爸爸--,这--是--谁--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是你的妈妈。"另一个是男人苍白无力的声音。
小柯慢慢睁开眼,缓缓爬起来,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打量着四周:一间整洁的书房,旁边是个不大的阳台,午后的阳光洒下来,他整个身体似乎也暖暖的。阳台的一边一把竹椅,一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一个大约四岁的男孩捧着本厚厚的相册,懒懒地依偎在男人怀里。男孩胖胖的小手正指在一个女人的脸上,一张正在笑着的漂亮的脸上,灿烂的笑着。
"爸爸--"小柯不禁喊出声,但他又马上捂住了嘴,生怕他们会听到。
"这是你的又一个藏得极深的记忆,你就--"这是素色面具冷冷的声音,"好好享受吧!"
"妈--妈--在--哪--"男孩重重地问。
"她--"`男人的脸剧烈的抖动着,"去世了--,生下你不满四个小时,意外猝死了。"男人紧紧咬着嘴角,闭起双眼。
"去世了--"男孩叨念着这个陌生的字眼,继续看相册。
"她是--代你--去死的。"男人一只手疼爱地抚摸着孩子毛茸茸的头发。
"爸--爸--下--雨--了。"一滴冰凉的液体在男孩胖胖的手指上划过,滴到一张照片上--那女人笑着的脸上。男孩随即仰起头,天真地看着爸爸。
"啊,下雨啦。"男人仰起脸--不知何时,早已乌云满天。那午后的太阳,就像曾经的欢笑,跑得远远的了。千万个雨滴,齐刷刷落下来,争先恐后地砸向这个世界,将这个世界仅存的光亮,砸得粉碎。
雨水滴到男人眼角,顺着刻满愁容的脸淌下来,流到男孩的头上,脸上,嘴角,最后落到相册上,女人的笑脸上,朦朦的,一片水。

小柯不自觉地舔一下嘴角,一股涩涩的味道,迟到了。
男人连忙抱着孩子朝书房走去,小柯躲闪不及,与他们撞个正着--什么感觉也没有,就像是撞上了空气;小柯猛地转身,男人已将孩子抱进书房里了。
阳台上,雨帘斜斜地落下;小柯呆呆的,任凭雨水穿透他的身体,滴在脚下,积聚成洼。
"从前,我一直不明白,你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拍照。每天,她都要我给她拍照,高兴时要拍,伤心时也要拍;工作时要拍,吃饭时也要拍;甚至于怀着你时,她也要拍照。为什么啊,"男人出神地自语,男孩静静地聆听。"直到你出生的那一天,我才明白:她早就知道自己得走了,早就明了了。所以,她要留下些什么给你……留下她的点点滴滴,留下她的悲伤欢笑--她要你深深的记住,记住她是你的生母。记住,她的模样……"男人顿了顿,"她是……多么想活着……陪伴着你……多么的……"男人脸上泛起微光。
"柯柯,一定要记住你的妈妈啊,一定要记住……她的……"男人打开一个书橱,里面堆满了相册--一本又一本,厚厚的相册。
"我--会--记--住--""我会记住--"男孩懂事的回答;远处的小柯,也同时开口。两个人,异口同声,认真的回答。
"柯柯,记住怎么保存CD了吗?我上次教你的。"男人擦掉泪水。
"记住了。"男孩点头。
"这四年来,我把许多想要跟你说的话都刻录到了CD上,现在你还听不了。等将来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听听--爸爸,"男人一笑,"也有很多要留给你的东西。"说着,他又打开另一个书橱:里面整整齐齐地堆满了CD。"爸爸,也同样深深爱着你--"
忽然,一块地面开始熔化,突起,凝聚,变化--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出现了!
"又是他!"小柯怒了--那张面具,那条毒蛇,那红红的信子,他刚刚见过!
"第17号诅咒令……"他又在纸上挥笔写字,纸片随即燃烧。
"住手!--"小柯扑过去--他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抬头仰视:毒蛇面具依旧在诅咒着。
"柯柯,去给爸爸拿个桔子,快。"男人不由分说把孩子转过身去,推他出门。
"致死……"毒蛇面具冷冷一笑。
"我也--愿意--"男人深情地看着男孩的后背。
"哦。"男孩扭过脸应了一声。
"代你--"男人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表情因为极度的痛苦而开始扭曲。
"呼--"纸片燃尽了,紧接着,毒蛇面具也化为灰烬,消失了。
"去--"男孩转过身子,走了几步,走出房门,他慢慢转过身子--
"死--"男人双手紧紧地揪起左胸的衣服,手指深深陷下去。他倚靠着书橱坐下,眼中的光,消失了……
"爸爸!!--"小柯失声痛哭,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他蹲下来,抱头缩成一团。
"你的妈妈,给你留下了尽量多的照片;你的爸爸,给你留下了大量的CD。他们,用画面和声音,给你留下了--"素色面具出现了,"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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