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金陵幽冥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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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的七月,热的离谱。尽管江风徐徐,但太阳斜挂在天边仍然能够感受到热浪滚滚袭人。
王若阳站在六楼的阳台上向下望去,满目都是背着大包小包回家的学生。学校昨天正式放暑假,寝室的两个哥们屁颠屁颠得抱着女朋友就马不停蹄的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住在王若阳上铺的大胖是今天早上走的,他媳妇胖嫂吵着要去上海购物。大胖这个钱包加拎包自然就乖乖的起个大早,王若阳一大早就被大胖地震般下床的声音吵醒,他没好气地用脚踹在大胖肥实的肚皮上。
“脚感不错,”王若阳笑嘻嘻的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说,“怪不得胖嫂死心塌地跟着你,现在猪肉涨价了你这一身肥肉可是钱途不可限量。”
“去去滚一边去,你胖哥我这弥勒佛的肚子是你能随便揣的么?一般人摸一下都要五十块钱。今天便宜你了,给我几张十块钱的小票就当孝顺你胖哥我当车费。”
王若阳把空荡荡的钱包底朝天得倒了倒,朝胖子耸了耸肩膀,做出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说:“实在不行我就把自己卖给你了,跟你们一块去上海。”胖子听到王若阳这么说,吓得连连摆手说,“你这上万瓦的电灯泡比太阳都亮。”
一个人就这样躲在寝室里看书,摆在他身边的手机一个早上响了不下几十遍。王若阳开始几次还看看号码后来索性就让手机自己在那寂寞的吟唱,本来寂静的寝室因为手机的铃声到显得不再那么了无生趣。
看了会儿书,倦意再次袭来,他刚想躺下睡个午觉,门突然被拍的咚咚作响。王若阳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
“啊,”女生突然大叫了一声,喊道,“耍流氓啊。”
王若阳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条内裤站在门口,两手还在不停的抓蚊子包,站在对面的女生正一边大喊大叫一边上下打量王若阳施瓦辛格般的健美身材。
等到王若阳穿好了裤子胡乱套了件体恤再出来的时候,站在门外的女生正一个劲的偷笑。
王若阳嬉皮笑脸地说,“你把我给看光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对我负责任。”
“我可什么都没看见。”女生站在门外说。
“好吧,那你就请我吃顿饭压压惊,我吃点亏,这件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王若阳厚颜无耻的说。
“喂,貌似受害者是我吧,看了你那一身肥肉彻底的让我对猪肉失去了兴趣,你说你该怎么赔我。”
王若阳也不跟他多说废话,把她让进屋里朝门外警觉地看了看,幸好放假隔壁寝室的同学都不在了。否则这次丑事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我打你电话你干吗不接。”女生质问道,她环视四周找不到能坐的地方,男生寝室到处都是臭袜子和没洗的内裤,只好捂着鼻子站在门口。
王若阳说,“我这不是睡觉呢么?手机又没电了没听到你打电话。”
“就你还骗得了我。”说完女生掏出手机又拨了王若阳的号码,一阵《道德经》的吟唱铃声顿时响起在屋子里。
王若阳自知理亏一时又找不到借口,只好认栽。
那女生二话没说就拎起王若阳的大耳朵,把樱桃小嘴贴在他的耳朵前大声喊道,“学生会陈主席今天下午在C楼会议室主持会议点名让你到场。”
“我听得见,我听得见,快把我耳朵放下来。”
“你要是不去,我就把你刚才对我耍流氓的事情跟我们寝室的大嘴妹说,你也知道她造谣的能力绝对不比差。”
“我考虑考虑,不过学生会陈主席是哪个陈主席,我只知道李彤彤是学生会主席。”
“陈主席是新上任的,以前是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陈锋。”女生解释说。
“现在可是放假时间,我的大姐,放假还要开会,再说我都不是学生会的人了。”
女生说,“你最好还是去,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你要是不去,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灭绝师太饶命。”王若阳的耳朵像橡皮筋一样又被提了起来。
“你去还是不去?”
“去去。”
“那你说话算数,咱们拉钩上吊。”
王若阳额头上顿时起了两滴汗,“我说大小姐,你今年已经20了,眼看就是过二奔三的老女人了,还装口爱装单纯装纯情,装林黛玉,我看你还是装装杜十娘比较靠谱……”
还没等王若阳说完,只见两只绣花小拳,暴雨般的朝王若阳打来。
整个宿舍楼回荡着王若阳的一声惨叫,“不准打脸。”
王若阳是最后一个到达会场的人,拖鞋的踢踏声音引来不少人的目光。王若阳站在会议室门口向内张望,希望能找个位置。这时候叶芯在最后一排朝他挥手示意。叶芯就是上午来找他的那个姑娘,王若阳屁颠屁颠赶忙跑了过去。
生会代理主席陈锋到场后很简单的说了这次会议的目的,原来是几个学生失踪了。王若阳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不就是几个学生失踪么,他们又不是小孩子都是大学生了难道还能把自己弄丢了不成。况且学生不请假跑出去旅游是经常的事,常常会被辅导员大惊小怪错当成失踪。
坐在一旁的叶芯偷偷地告诉王若阳,失踪的人里面就有学生会主席李彤彤。王若阳心里咯噔了一声,因为别的学生不请假就逃课去旅游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是李彤彤绝对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王若阳还算了解李彤彤的脾气了,从进大学他就跟李彤彤一起共事。
李彤彤长得算是校花级人物,碰到王若阳这种一直以“乱枪打鸟”作为恋爱宗旨的骨灰级恋爱砖家,自然免不了天天被王若阳骚扰。从王若阳进入学生会再到退会的短短时间里,王若阳给李彤彤写的情书要以量词“吨”来计数,结果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
李彤彤拒绝王若阳的理由,正是大学女生拒绝男生十大狠毒理由兵器谱排行之首,江湖人称《葵花宝典》的那条:对不起,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的爸爸。
这句话让王若阳心胆俱碎。他以前被拒绝的时候女生都说把他当哥哥,他尚且还能承受,可是现在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叔级人物,这实在伤了他的自尊。后来王若阳就主动退出了学生会,除了吃饭睡觉就整天照镜子。
对着镜子不厌其烦的问上铺正在冬眠的胖子,我有那么老么,我真的有那么老么,我难道真的有那么老么?

胖子常常对王若阳突如起来的问题不知所措,斜乜着眼睛说“要想皮肤好早晚用大宝啊。”
“李彤彤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王若阳顿时紧张了起来。
叶芯摇了摇头说,“具体时间不清楚。因为学生会的工作忙,寝室的同学以为她最近住在办公室里,所以最早是在她没去期末没去考试才发现她失踪的。不过居全校统计这次期末考试期间除李彤彤外好像还有不少的同学失踪。据说这些同学都是进了防空洞后失踪的。”
“李彤彤也进防空洞了么?”
“不知道,不过其他人都是去防空洞里乘凉,然后就失踪了,而且都是男生。”
“为什么不早说,王若阳的内心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一些难以言表的恐惧油然而生。”
“学校怕影响大家考试情绪,所以封锁了消息……叶芯被王若阳严肃的神情吓的不敢说话。她是第一次看到吊儿郎当的王若阳如此严肃。在恐惧之余叶芯的内心又生出了对李彤彤的嫉妒。虽然现在全校都知道王若阳跟她才是更为般配的天生一对,但是在她看来王若阳肯定还是惦念着李彤彤的。”
王若阳看着叶芯惊恐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散会后他跟叶芯都被代理学生会主席陈峰留了下来。
王若阳这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他条理清晰的讲述了当年关于这座废弃防空洞的事情。
三)
王若阳大一进校时就加入了学生会的校园管理部,校园管理部的学长们警告他的第一条禁忌就是永远不要走进这座废弃的防空洞。王若阳当时就好奇的问为什么?但是没有人真正知道为什么。只是代代学生会相传下来,说当年这所学校是个女子学校日军攻占南京后把女孩子们都赶进了这座防空洞,在里面妇女然后再杀害,但是投降后据日军档案记载,当年无论是日军还是中国人没有一个人从防空洞里面出来,都离奇的失踪,连尸体都没有。
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从那以后,每年放暑假前夕都会莫名其妙的有人在防空洞里失踪,而且失踪的都是男生。
王若阳大一那年果真也有人失踪了,有几个胆子大的男生实在忍不住好奇,就砸开了锁偷偷的跑了进去,结果一个也没有出来。学校和警察派了大批人手到里面去找也没有找到。人们都说这个防空洞里面错综复杂,面积几乎包括了整个南京市的地下,据说是当年国民党政府为了躲避日本空袭建的,能容纳十几万人。
校为了怕再有人进这个防空洞,后来就把防空洞安装了铁大门,钥匙就交给王若阳管理,王若阳从学生会退出后,钥匙就给李彤彤保管。
难道是李彤彤自己走进了防空洞,可是她去防空洞里面干什么呢?他应该清楚那里的危险。但如果她没进入防空洞,那她又是去哪了?作为学生会主席她没理由不辞而别,带头破坏校规校纪。这一连串的问号把王若阳的脑袋搅得头昏脑胀。
王若阳开始苦苦的思索起来。
生会陈主席听人说起过王若阳跟李彤彤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对王若阳此时焦急的心情,表示理解和宽容。
“若阳,我们已经报案了,相信用不了多久防空洞里失踪的同学就能被找到的。你别难过了,相信李彤彤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若阳抬起头深邃的看了眼面前的陈主席,淡淡地说,“我觉得李彤彤的失踪才是这整个事件的关键。”
陈主席和叶芯都疑惑不解得看着王若阳。尤其是陈锋家里几代人都是律师,从小就在一种思辨的氛围中成长。王若阳刚才的一席话在他听起来显然是话里有话。
“若阳,你能不能再说的明白点。”
王若阳紧锁着眉头,他一字一顿的说,“那是座鬼洞。”
叶芯跟陈锋谁也没有料到王若阳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毕竟经过了多年马克思主义教育的大学生摒除封建迷信的觉悟还是有的,否则他陈锋怎么能够一马平川的当生会主席。
“王若阳同学你作为一名共青团员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陈锋严肃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共青团员,我是无党派人士。”
叶芯也对王若阳的话不以为然。他对陈锋小声嘀咕了几句说,“可能是李彤彤的失踪刺激了王若阳的神经,变sb了。”
陈锋一想也对,王若阳那时候追李彤彤可谓是煞费苦心。李彤彤生日的时候他在李彤彤宿舍楼下摆了1800根蜡烛围成了生日快乐的图案。这事后来都上了金陵晚报,气得校长大人本来就为数不多的头发都差点掉光了。王若阳也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记了大过,与此同时他也成为了金陵大学最有名的学生,这种求爱方式一时间还纷纷被其他大学的男同胞们争相模仿。据校园狗仔队不完全统计,以这种方式求爱的148个男生里,只有王若阳一人失败,其他全部成功。
叶芯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王若阳的。叶芯跟王若阳同一年级,一直都担任学生会心理健康部的部长,她的专业又是医学院的神经治疗专业。
在叶芯的眼里,像王若阳这样的失败者。十个中有九个会受不了刺激出现各式各样的神经病症状,至于另外的那个不是跳楼就是割脉。但是出乎叶芯的意料是,王若阳这半年来表现的一直很正常,除了依然一贯的吊儿郎当自命聪明外,貌似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精神异常状况。不过从叶芯的经验来判断,暴风雨前的黎明往往是最黑暗的。像王若阳这么失败的男生基本已经达到了“不死没天理”的境界,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果不其然,王若阳现在终于表现出神经异常的状况了,他竟然说防空洞是个鬼洞。
叶芯此时的心理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快乐,因为她终于证明了她的推断是没有错的。她可以马上向学生会提出对王若阳的心理辅导申请,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整天待在王若阳的身边。
就在这时,王若阳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冲了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叶芯跟陈锋在那里面面相觑。
陈峰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着叶芯,叶芯耸了耸肩说:“谁叫他是sb呢,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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