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六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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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摆着两张床,关着两个人。床脚是被钉死的,两张床正好把这不大的房间分割为两个势均力敌的地盘,而两个房客正每人占据一张床,左右对峙着,在玩眼神杀人游戏。
左边那个领主是个白痴,穿着一件奇大的破上衣,上衣里面晃晃当当的是他在游历各地时拾荒而来的大量宝贝,脑袋上套了一顶蓝色精灵帽——这是他几个月前用在马路上捡到却没交给警察叔叔的一枚金币从一个自称生平最高理想是正直的见习商人手里换来的——据后来矮人自费上网ggle所得,该帽子之正常市价介于一百七十二至二百一十四个铜子之间。
右边那个国王是个瘋子,穿着件蓝白相间花花绿绿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病人制服,戴着顶象兔子耳朵一样会耸起耷下的滑稽尖顶帽,穿着一件法式牛鼻犊大筒短裤,正赤着脚——那脚实在是莫可名状地脏——站在床头上向星期五大瞪眼珠子——换个角度来看说他在向对方大抛媚眼也未偿不可。
这是神圣桃源王朝蝴蝶湖疗养区某疗养院的某个高干病房里的现况。病房的门楣上钉着一个铜版铭牌。上书大大一个“六”字。
第六病室。
一个专门用来收容倚靠私人关系走后门免医药费的白痴疯子精神病并对其提供诸如下毒刺针催眠严刑逼供等等收费服务的所在。
※※※
有了乌托邦教父何塞的手谕,从乌托邦城到神圣桃源王朝休闲度假养生放逐圣地蝴蝶湖疗养区的这段为时三个多月的旅行真是其爽无比,几个人安全舒适的经历倘若书之以文字,只须略加修饰便可用作任一旅行社之获奖广告词,以至于不知是天生黄狗骨抑或只是后天变成贱骨头专向往死不向往生的死人同志在半路上提出了离开队伍的要求。
“既然此去已经不再是死亡之旅,那么,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死人如是说。
语音淡淡地嘶哑着,没有生的**,也没有死的痛苦,只有一丝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
瘦弱的马载着外表并不强壮的恐怖战士越走越远。夕阳西下,古道上,那人和马的影子都拉得极长极长,西风吹动中如同上帝制造的一支失败的路标,指向天堂或是地狱。
“竟然会是你……真是想不到…哈哈哈哈…求死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该直面的,还是要面对。”
白袍的老人家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口中不断地白痴般喃喃着,眼里开始闪烁起一种洞悉一切的光芒,平日里相处时的无数次心灵探测结论总和加上刚刚用读心术瞬时捕获到的死人告别时那一丝丝情绪波动,使老法师突然之间猜出了正在离去的死人的真实身份。
“您是逃不了的,尊敬的死亡骑士先生!任何人都逃不了!命运之神就躺在云朵里喝着葡萄酒啃着鸭下巴笑咪咪地看着这一切那!”
卡路里实在想象不到一向十分沉着稳重甚至可以说是阴险奸诈的老梅林也会有如此**的一面,他嘴巴张大成一个可以毫不费力地塞进两个鸭蛋的元音字母o,鼻孔里不时冒出一些意义不明的辅音,吃惊地望着正在跳着脚冲着死人离去的方向激动地挥舞着法杖和拳头声嘶力竭地高喊的白胡子老家伙。
这个世界疯了。
死人不象死人。法师不象法师。矮人瞟了一眼正在有样学样跳起脚来挥动手臂大喊大叫的白痴。白痴也不象白痴。
幸好,还有一个很象矮人的矮人。卡路里最后给了自已一个令自已十分满意的结论。
※※※
“别担心。二师兄。你交待下来的题目我一定会谒尽所能去完成。”
胖嘟嘟的GM医生笑嘻嘻地说道。
“这样的病例以前我手上碰过几个,最糟糕的情况也只不过是我把他给治死而已。”
听见耳边有粗重鼻音响起,猛回头看见有个绿色皮肤的大力士在一边瞪圆了铜铃眼,一向信奉和气生财没脾气可以奔小康的日戈瓦医生赶紧对矮人陪上笑脸:“开玩笑,开玩笑,我只是开个小小玩笑而已。”
“大师兄一直就都是那个样子么?”
“哎,是呀。时好时坏。简直是在砸我妙手回春万世名医起死回生功同华扁的名声啊。”
这回胖子也不笑了。他叹了一口气。
“我这一辈子,就只碰到过这么一个治不好的病人——而且他还是我们亲爱的师兄大人——实在是丢脸。”
“唉,真是想不到昔日同窗中最有天赋的大师兄,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而最没有天赋的我,却成了最有脸皮的名人。哈哈……”
胖子的眉毛再次弯了下来。
“想一想,人生还真是无常。哈哈哈……我说师兄那,不如这次你就留下算了,咱兄弟俩一起狠劲儿掐银子。咱们老弟兄联手,一定能把王朝里的那帮子刮地皮刮到周身病痛的家伙刮的刮刮叫别别跳,用不了几天工夫,啥子盖哥哟,诚哥哟,都不如咱哥俩。”
对于胖医师的提议,老法师不置可否,他用手指轻轻敲着茶几边沿,略略想了一想。然后问道:“你有没有克鲁的消息?”
提到这个名字。胖子的眼神又淡了下来。
“没有。一年多前倒是满大街都是他的通辑令。这十多年来,我只见过他一次。”
“哦?”
老法师把身子探过来。
“当时他受伤了……”
胖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老法师,继续说道:“是光明系的打击。”
梅林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一个茶几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而一直插不上话的矮人早就受不了这两个不干不脆的家伙,一早便离开这儿到病房探望白痴去了。
※※※
GM医生的名号并不是因为无能杀人而得来的,日戈瓦医生的医术确是可称大陆第一,其所带来的经济效益也就颇为可观。所以对自已的寻路AI过于自信而不愿意让仆役带路的矮人三转两转就迷失在这个庞大的迷宫里——至于为什么要把医院建成迷宫式的,这种事老子是不管的——不过不要紧,只要一到晚饭时分,嗅到饭菜香气的矮人就绝不会再迷路。
而此时,第六病室里的两位早已换过另一个游戏,不再玩眼神杀人了。
这次疯子和白痴玩的游戏是:磨药。
为什么想起玩这个?很简单:因为疯子没疯前是个GM炼金术士。眼神杀人他玩不过白痴——白痴的眼神比较专注,疯子的眼神却比较迷离——而疯子一般来说是永不言败的,所以他决定拿自已的看家本领出来跟白痴开玩。
※※※
疯子是文疯子,白痴的武功也不见得有多高,二人均属废话多于行动的脚色,虽则说不曾给人类社会干过啥子添砖加瓦的事儿,却也没有过破坏世界和平的不良纪录,两人的危害性经过合并同类项之类的运算之后按不保守估计尚且远远小于现正趴于第六病室大梁上巴唧巴唧大嚼的白蚁大哥们。
所以医生离去之时也就放心得很,并未存心将他们当作犯人关押,只不过就是那么顺手将门一扣而已,只是把白痴、疯子和正常人类社会隔离开的这扇门实在比一层半层窗户纸也利索不了多少,只不过是小小地花费了七成气力,疯子和白痴便合力弄开了反锁的大门,溜了出来。
顺着墙根儿从第六病室往前一百二十米右拐三十米再下拐三米,即到了两名大摇大摆的越狱者的目的地——一间一砖到顶的巨大房子。
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家伙,这医院人丁本就稀少,支付得起日戈瓦先生诊金的家伙并不太多——勿论前世今生,世上总是穷人比富人来得多了那么一点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时的剧情是:沿路无人喝彩的情况下,两人迈着八字步摇头摆脑好象两个白痴一样来到了一间大房子前。
犹疑着——面对未知新世界,纵使勇猛如白痴者,怯场也是很合情合理的解释——尾随着老疯子跨进眼前这所可称豪华——须知此时此代,由于贪污无力而住着泥巴房子的王公大臣们尚且大有人在——的大房子,白痴立时发现自已正处身于一个他完完全全陌生的场所。
铺天盖地琳琅满目扑面而来的是有着各种种样外表和体态的瓶瓶罐罐,各色各样的奇香异臭更是争先恐后地钻进他的鼻子,不断地刺激着他继自前世患着慢性鼻炎的鼻腔前庭。
这是一间设备齐全可以轻松通过国家两基验收的理化实验室,当然,因为某种特殊原因的驱动使它出产于另一个世界,所以理所当然该当拥有另一个和该世界环境相吻合的名字:炼金房。——倘若不是星期五因为剧情需要尚且处于白痴化生存期间,前世和今生的真实抑或虚假的知识必定会如此这般郑重告之以他。
老疯子站在炼金房中央,头上的尖顶帽子耸了起来,整个人的姿势象只吃惯了红萝卜的宠物兔看见了青青园中葵。他的法式大筒过膝短裤宽大的下摆随着主人的节奏在欢快地抖动着,而裤子主人有节奏地抖动完全是由于他的鼻子在有节奏地——老疯子正在贪婪地享受着这在星期五的鼻子看来完全不含负离子不合乎联合国居住标准的室内空气。
假如白痴还残存有观察力的话,那么,他将会看见,疯子的脸上,流逸的是神彩飞扬。从跨进这房间的那一瞬起,原来的疯老头便在人世间消失了:虽然衣还是那件病衣,帽还是那顶破帽,脚还是那双脏脚,人却已两样。
本来是散乱着眼神的眼眸,流连的不再是疯癫的迷离,而是七彩的睿智。一个能拥有着如此这般眼神的疯子,就算是全世界都一致判定他是疯子,他也是一个特别的疯子,一个天才的疯子。
实际上,一经站在实验室里,老戈多——就是那个老疯子,就不再象一个疯子,倒是象极了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皇在检阅自已如臂使指的忠诚军队。
接下来的时间,炼金房内情况如下:一个年老的疯子在专心致志地大搞特搞科研活动,把各种各样物品——晰蜴尾、乌鸦脚、蚊子肾、苍蝇胆、跳蚤肝、蚂蚁尿道结石——诸如此类此类,又把各色各款液体——清的浊的、红的绿的、香的臭的、肥的瘦的——又诸如此类此类,按照各种各样的顺序各种各样的方式弄进各种形状各种大小各种外部张力各种内部结构的瓶瓶罐罐:他已经完全忘掉他本来的目的是为了来和白痴一决雌雄以决定今后第六病室老大地位归属了。

另一方面,一个年轻的白痴尽其一切努力上窜下跳,左推右挡,到处乱摸乱碰,把一切可以违反的实验室规则挨个儿违反了个遍——好在白痴无论是心理承受能力抑或HP上限再抑或运气都比一般人类高上那么一点点,他这么胡搞瞎搞左右折腾前后忙活也没能搞出啥子科学事故来,白白错失了一次又一次为科学而献身的大好机会。
然后在白痴在打算并已部分付之实施作出违反最后一条也是最重大的一条实验室规则时——其时他正在研究某种块状晶体是否可以借鉴冰片糖的功能并以之改善他的肠胃的即时待遇——他那虽比不得蝙蝠却也还算颇为灵敏的耳朵告诉他他背后出了一点小问题:他身后传来了一声闷沉沉的钝物坠地声。做贼心虚——很是奇怪,白痴无论拿什么东西南北,钱也好,物也好,都会理直气壮手到擒来,不管有何旁人,完全理直气壮,光明正大,全然没有偷偷摸摸的概念,不知为什么对于偷取窃食食物事件却大有羞耻心——的星期五迅速回眸一笑。
O,SORRY,码串了,实际场景是他是回眸一看,视网膜上立时产生了一个老疯子躺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蓄的虚像。
接下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吓坏了整个医院——白痴当时手里还拿着那块结晶体,他一面晃动着眼珠子对着地上的老疯子看啊看啊看,一面心里千万个念头在转:这次这老家伙又打算与我玩些啥子游戏呢?一面下意识地把手中晶体块塞进嘴里这么轻轻一噶巴——哎哟喂,我的妈妈咪啊,好~苦~啊~~~~!
喊叫声惊动了全医院的所有有病或没病的人士。本来正蹲在迷宫某处,在地上大画攻略地图,苦苦钻研如何才能在晚饭前找到正确T的矮人却第一个到达了出事现场,迷宫一下子对他失去了效果,形同虚设——听说狗急了还会不管姿势是否优美而主动跳墙,何况一个十分讲义气的矮人乎。
紧跟着卡路里的脚步,瘦削的法师和胖乎乎的医生也出现在炼金房里,三个人看见一个白痴象条热天的狗一样吐着舌头,满脸怨恨自已为何如此命苦连累嘴苦,几乎痛不欲生的神情。而白痴下,横躺一个正一抽一抽有气进没气出的年老疯子。
医生口里轻轻地嘟哝了一句什么,很快速地走上前去,一把推开白痴,轻轻扶起地上的抽风者,然后极其快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极其快速地倒出一些晶晶亮的黑色粉末送进疯子的口中,再以一种常人难以看得出的速度拧好盖子,飞快地把瓶子往内衣口袋里塞。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梅林的视线。
还差一毫米——也许是0。1毫米,眼看着手中的药瓶子就要到达安全之所了。一只干枯的手臂从胖子的身后伸过来,伸过来,有力地抓住了他的胖肘子。于是药瓶子发现,自已的回家之路立时变得漫长起来。
“你给他吃的是什么?”
梅林的眼光严历地望进胖子的眼底。他退了一步,想要抽回自已的胳膊。但是对方并没有松手的打算,那只干瘦的爪子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因为用力的缘故,五个指关节看起来有些儿发白。手指上传来的力气大得异乎寻常,那一刹那,胖子几乎要怀疑扣住自已的手是属于一名战士。
※※※
“你居然让大师兄服用黑珍珠粉末?”
老法师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声色俱厉。胖子偿试用力甩了几次,都逃脱不出梅林的掌握,他一声不吭地别过头去,避开老法师严厉的目光。
“这东西是会上瘾的!难道你不知道?”
梅林那张瘦削的脸因为愤怒而胀得通红。他对胖子高声喝道:“你会害死他的!”
胖子用力别过头去。紧闭着双目。一声不吭。
“怪不得大师兄会一直都是这样疯疯癫癲,原来是你在捣鬼!”
听到这一句指责,胖子整个人突然之间疆住,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把一张胖脸改装成七月十四的猪头,但,很快便平复了。
他仍旧一声不吭。默默地别开头。
一滴泪不受他身体指挥从紧闭的眼皮下挤了出来,好奇地打望着这个看上去很美的世界。
“明天我就离开。我要把大师兄带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师兄疯下去。”
梅林做出了最后的结论。
胖子跳了起来。梅林在他壮硕的身体冲撞下被摔出去三步之远,再也控制不住他的胳膊。日戈瓦站了起来,本来捏得死死的拳头舒了开来,手心里托着的是一个小小的透明的瓶子,里面流动着一层黑莹莹的微光。
他把手一直伸过去,伸过去,一直伸到梅林的鼻子底下。
“不错。这是黑珍珠粉末。”
他一直回避的目光对上了梅林的视线。
“是的。这是黑珍珠粉末。是黑珍珠粉末。黑珍珠粉末……”
胖子口里呢呢喃喃地重复着同一句话,眼眶通红。
“这么多年来,唯一可以保住住大师兄命的就是这个东西!”
没有任何的预警,胖子突然间高声喊叫起来,许多亮晶晶明闪闪的东西在他眼眶里滚动着,滚动着。
“你以为我是谁?你以为我是一个神?你以为大师兄凭什么能活到现在?”胖子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泪流满脸。
“我只是一个医生而已!”
胖子突然间象脱力一般,跪到了地上,他双手捂住脸,趴在地上,右手捏成拳头,用力搥打着地面,本来在手心里捏着的瓶子,已经被他捏得支离破碎,瓶子的碎片随着他击打地面的动作,锲入了他的手掌,黑亮的粉末洒了出来,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伴着他的动作,地面上开始出现鲜艳而不规则的斑点。
“我始终不过是个人!”
胖子大声痛哭起来。
老法师呆呆地坐在三步外的地上,刚才胖子医生那一跳造成的冲击力并不亚于一个战士的冲撞攻击。他呆呆地看着趴伏在地上痛哭的也早已不再年轻的师弟。呆呆地看着红与黑一点一滴地从胖子的手掌渗出来。
矮人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白痴苦着脸,在用手指刮着自已伸得长长的舌头。
离他们不到三步,一个老疯子正慢慢地爬起身来,带着一下巴的白沫。
※※※
客厅里。
白痴和疯子在玩猜拳。
石头、剪子、布。
任何人都一教就会,你能学会,我能学会,白痴能学会,疯子也能学会。
两个人兴高采烈。人世之种种,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昨夜做过的今早醒来已然忘却的不清晰的梦。
痛苦的是那些总记得噩梦的健康人。
胖子低着头。已经在他脸上挂了长达十年之久的招牌式笑容在一个下午便被彻底推翻。
梅林看着胖子的脸,一声不响,等着胖子开口。
胖子抬起头来。
“这么多年来,我精研医术,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拼命地敛财,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我每天不曾睡过四个小时以上,你以为我为的是什么?”
胖子很平静地,慢吞吞地,说着上面的话,其中没有一丝丝的激动,就象是一个代客写信的神父在给自已的客户读着对方远方的家书。
“二师兄,你有理想。你讲正义。你想拯救全世界人民。”
胖子的目光毫无顾虑地望入法师的眼底。声音慢慢地高了起来。
“而我,我只是想救回大师兄而已。”
他的眼睛里在慢慢地在起雾。
“我只想救回大师兄。从前的大师兄。英俊的大师兄。天才的大师兄。处处维护我的大师兄。用一命换回我一命的大师兄。如此而已。”
他眼里的雾越来越重,也许是眼里起雾有传染性,梅林的眼里也在开始起雾。
“是谁说努力一定有结果的?”
胖子突然间暴怒起来。
“我已经无比地努力了。可是那个他妈的A的结果呢?”
他猛地站了起来,开始带着满眼的重雾在房间里暴走。
“天上那个笑眯眯地看着世界万物的家伙到底他妈的是不是吃米的!”
“谁他妈的来给我一个答案!”
胖子再一次泪流满脸。他回过头来看着呆若木鸡坐着的梅林。
“全世界的人都管我叫做神医。”
“但我却没有办法救回大师兄。我始终不过是个人而已。”
“我知道,大师兄宁愿死也不会愿意疯掉。可是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我替他选择了保住他的命。是我代替大师兄作出的选择。”
“我斥巨资建造了一个全大陆最大的炼金房,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为了赚更多的钱。”
“我告诉你,不是。”
“那只是因为大师兄,因为现在他只有站在炼金房里才会知道自已是谁。”
“我救不了他,我只有希望他能快乐。”
眼泪和鼻涕将梅林的花白胡子粘连起来,头发和眼眉因为沾了水份而纠缠不清。
他哭起来的样子象只风干的桔子。
白痴和疯子在猜拳。
石头、剪子、布。
任何人都一教就会。你能学会,我能学会,白痴能学会,疯子也能学会。两个人玩得兴高采烈。
不到十步之外。有一胖一瘦两个老头在抱头痛哭。
一个矮人,名字叫做卡路里,正夹在兴高采烈和满脸流涕之间发呆。
※※※
桃花开。少年狂。
桃花树下,站着两个青年,一个少年。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扬扬,落在他们身上,把三件灰白的法师袍点缀成应景的粉红色。
远远地。传来一个童声。
“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看,你们快看呀,快点看我采来的桃花哟!”
桃林深处。一个穿着灰白色法师袍的小女孩兴高采烈地捧着一捧盛开的鲜花,笑着跑着叫着。
那是春天。
很多年前的一个春天。
※※※
时间过得很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蝴蝶湖畔,漫山红叶飘动,秋天,秋天又要来了。
不管春夏秋冬,疯子仍旧是疯子。白痴仍旧是白痴。世界并不因为有人曾经痛哭而改变。
白痴和疯子一如既往,在这人世间里自得其乐。
疯子的乐趣,是做实验。
白痴的乐趣,是打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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