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一招手，那把铁扇又径直飞到了他手上，他握紧铁扇振臂高呼道：“飞马帮的人都听好了，违我命者，下场就和传令客一样！我现在命令你们，拿起武器，向面前的敌人进攻！”白竹话音刚落，那群原本怯懦的商人竟操起武器向我们冲来了。我见状突然明白，这些所谓的商人原来是飞马帮的人假扮的。我的兄弟见敌人冲来，不由分说，举刀便迎了上去。
我和白竹没动，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对方，四目相对，我们读不懂彼此的眼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此时的眼睛里藏着什么。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此时看到的眼神就是我自己的眼神。
“如果我战败，麻烦你把我的遗体送回中原盈月山，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分上。”我对白竹道，声音不大，话一出口就淹没在了震天的喊杀声里，白竹听不见。白竹的嘴唇也在翕动，我同样没听见他在讲什么。
凄厉的北风呼啸着刮来，沙尘开始在风中肆意地飞扬。立即，我和白竹之间就有了一道隔膜，他的身影在我对面若隐若现，再不似先前那般清晰。我一咬牙，举起馋鬼打马冲了过去。白竹见状，也握紧铁扇迎了上来。“当当”馋鬼与铁扇相撞，迸出一粒粒耀眼的火星。
“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要垂死挣扎呢？”我冷笑道。
白竹虎着脸回应道：“若是单打独斗，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是你应该看到，现在你已成众矢之的。你想以一敌众、以少胜多，岂非妄想！”我听到白竹此言，不禁环视周围，我发现厮杀已经停止。躺在血泊中的大都是我的人马，黑虎帮和毛胡子居然也在其中。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我悲愤交加。我望着正在擦拭刀面血迹的龙越高声道：“龙越，给我杀！”
此语已出，龙越却是无动于衷，依然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上的血迹。我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再次命令道：“龙越，快率你身边的人为我们死难的兄弟报仇！”龙越闻声终于抬起了头，他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一眼，然后竖起食指在嘴前“嘘”了一声，示意我小声点。我见状立刻变成了丈二和尚，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刻我哪有心思去猜哑谜，于是愤然喝道：“龙越，你他妈的搞什么鬼？”
“嘘——小声点！你听！”龙越讲完就微闭着双眼，像是在认真聆听什么。我屏住呼吸，凝神留意着周遭动静，终于只闻得风的呼啸声。对长居大漠的人来说，此声平淡无奇，乏味透顶。我突然有种被耍的感觉。不禁再次怒喝：“你听到什么了，快执行我的命令！”
“我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声！怎么，你没听到吗？死亡来到你身边了！”龙越面带着诡异的笑容说道。龙越此言，逗得双方的人狂笑不止。再看白竹，他正笑得前合后仰。这一刻，我才如梦初醒：原来龙越及其两百手下自始至终都未背叛过飞马帮。他们来投靠我根本就是个阴谋。现在我意识到自己是孤家寡人，我的兄弟都死了，这里全是我的敌人，敌人。是的，他们都是我的敌人，我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很意外吧，桑决？”白竹敛住笑声，洋洋自得地说。
“岂止意外，简直就是吃惊，你比云姑还富有心机。”我沮丧地说。
“从你开始招兵买马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了来自你的威胁。那时候我就很想铲除你以绝后患，但那个时候黑虎帮比你更可怕，我需要你替我对付黑虎帮，所以我就让你活了下来。”白竹缓缓道，“可是你知道吗？你的势力与日俱增，我的食量就会与日剧减。后来，我终于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让龙越极其手下佯装背叛我而来投靠你。如此，你就会依仗自己‘强大’的势力去对付黑虎帮。当然，黑虎帮一灭，我就会对付你。你应该清楚，我是个爱面子的人，所以我不想先动手，我出师无名。为了逼你出手，我便让龙越怂恿你来天风镇打劫。”
“果然做得滴水不漏！我的武功在你之上，智慧却在你之下。”我失声道，不知道自己是在赞扬还是惋惜。
白竹道：“别怪我，你应该明白卧榻之侧不容他人安睡的道理。”
“我不怪你！”说这话时，我感觉到自己已是有气无力。
“朋友一场，我可以满足你最后一个心愿，说吧！”白竹面色凝重，缓缓说道。
“我在外漂泊了很多年了，我很想回家，如果我战败，麻烦你把我的遗体送回中原盈月山！”我说，“你呢？”
“我怎么了？”白竹问。
“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满足你。”我说。白竹闻得此言，不甚惊讶：“怎么，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有生还的可能？”
“不到最后一刻，就不能绝望！”
白竹微微点头道：“好，好。如果我战败，也麻烦你把我的骨灰带回中原去吧。其实我也很想家。”
“我一定满足你！”语毕，我便挥舞着馋鬼直取白竹。龙越见状，立即率人上前拦住了我。霎时，刀光剑影，一场恶战又开始了。我将馋鬼用力一横，伴着咔嚓声，几个人又变成了身首异处的死尸。在血雨腥风里，我的**又开始蠢蠢欲动。终于，又有鲜血溅在了我脸上，它顺着我的脸颊慢慢地滑落，最后到了我的嘴角。我终于忍不住伸出了舌头。细细一尝，感觉味道很好。我身体里的血液沸腾起来了，我于是更加卖力地杀人，然后舔食残留在馋鬼上的鲜血。如此持续了一阵，我仍不觉过瘾，便索性抓过一个人来，将其按于马背，一口咬断他的脖颈，尽情地吸食着他的血液。众人见状，无不大惊失色，纷纷驱马逃离。我又听到了那句自己耳详能熟的话：“野兽，他是吃人的野兽！他不是人！”
此时的白竹亦是面如土色，他闪到一旁高声道：“兄弟们别怕，这是幻觉，快快过去杀了他！”白竹徒劳地吼叫着，没人敢遵命向前。他急了，立刻驱马赶到人群，举起铁扇“啪啪”地向那些马**拍去。却说这些马本来惊魂未甫。这一拍让它们更吃惊了，于是嘶鸣着，狂蹦着，发疯似的向我这边冲来。这些马匹的主人本来已是惊弓之鸟，此时又稀里糊涂地被他们的坐骑驮到了危险边缘，不免惊怕万分，手足无措。我一挥馋鬼就砍掉了他们的脑袋，易辱探囊取物。白竹见状有些绝望。但很快地，他眼里又放出了希望的光芒。我随即听到了他的高声命令：“你们快去把那马车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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