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无法忘却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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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长时间没去风月楼了,我挺想念冷秋君的。我现在漂泊不定无所归依,而且囊中羞涩,不知何时再能去风月楼听《情殇》。听《情殇》是我怀念盈月山和紫钰的另一种方式,也是我的一种精神寄托。想到目前的境遇,我不胜悲凉。当我们找到暂时的栖身之所时,我瞒着悟玄,只称有点事要办,其实我独自悄然到了风月楼。这一次,除冷秋君外,风月楼的人都换了一张面孔,老鸨热情得让我感到害怕。我说我这次要赊帐,她说没关系,她相信我。她还说,鉴于我是老顾客,从这次开始,我找冷秋君作陪只收我五十两银子。一向对我充满敌意的春红,这次对我也客客气气的,又是端茶又是送水。悟玄曾经告诉我,人心险恶,别人对你越是亲热,你就越要提防。别人施舍给你小恩小惠往往是为了从你身上取得比他们的施舍更有价值的东西。我将悟玄这句话抛到了脑后。为了表示领情,我冲老鸨笑了一下,还伸手捏在春红的胸口揪了一把。
见了冷秋君,一切按部就班:喝葡萄酒,听《情殇》,聊天,下棋。想到日后很少有机会来风月楼了,我忽发奇想:让冷秋君教我弹《情殇》,我学会这只曲子后,便不用再来这地方了,也免得再为巨额的银子犯愁。
我对冷秋君道:“秋君姑娘,教我弹《情殇》吧,我想学这只曲子。
冷秋君冲我一笑:“那你得拜我为师,叫我一声先生。”
我扮了个鬼脸,假装下跪道:“先生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冷秋君笑了,眉宇间的忧愁却化解不开。
他教了我若干遍,我仍然只能弹出几个单调的音符。冷秋君说我的手指太僵硬,适合**刀剑不适合摆弄乐器。如果我一定要学这只曲子,那就学吹箫,这相对于弹琴容易一点。我答应了。冷秋君找来一支竹箫,教我吹起来。不多时,我还真学会了。
离开风月楼时,冷秋君将那支竹箫送给了我。我谢过她,顺便说了句:“等几天,我会来看你!”
冷秋君说:“盼你快来!”她眉宇间的忧愁更浓了。
老鸨破例把我送到了大门之外。她让我下次再来,至于银子,可以拖欠。我忽然觉得老鸨也挺善良。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个阴谋。
我回到暂时寄居的客栈时,天已经很晚了,悟玄房里有人在说话,我推门进去,见屋子里坐着李宣。我有些惊讶,忙问:“李掌柜,您怎么来了?”
悟玄抡白:“李掌柜卖药归来,投奔于此,所以大家不期而遇了。”
李宣笑道:“这个世界说大就大,说小也就小,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对了,李掌柜,你怎么不守着客栈,想起卖药来了?”我有些好奇地问。
“嗨,别提了,就我那破客栈,有几个客人愿意上门啊,看你们,在那里住了几天,也感到不自在了吧。也难怪,修了这么多年了,又没改造过,都快被风沙掩埋了。我这次卖药,赚了些银子,回去就把那几间破房子拆了,建一家像模像样的客栈。”
我说:“李掌柜别误会,我们搬出贵宅是因为我们还有些事要办,倒不是嫌弃贵宅简陋。说实话,贵宅挺温馨的,有机会我们还来住个一年半载。”
李宣爽朗笑道:“李家寒舍的门随时向你们敞开,就怕我那庙小,二位菩萨不肯上门啊。”
悟玄道:“李施主哪里话,我们会来打扰的。”
“李施主何不在家开个诊所,免得四处卖药劳苦奔波。”悟玄建议说。

李宣呷了口茶,叹气道:“我卖的不过是些治跌打损伤的药,一些疑难杂症我又奈何不了,没有开诊所的必要。更何况,买我药的大都是些响马强盗之流,我若开个诊所容易引狼入室,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让那些强盗来找我不如让我去找那些强盗。反正都是赚钱,劳烦一下贱躯也没什么关系。”
“强盗?买李掌柜药物的是强盗?”我很惊讶,悟玄也是。
“不用害怕,就我们身上这点银子,他们是看不上眼的。”李宣说,“这段时间不知是怎么了,强盗中出现了大量的伤兵残将,他们见了我像见了救星似的,开口就要买跌打损伤膏,你看我出去一溜达,就赚了这么多银子。”李宣说着,拍了拍涨鼓鼓的腰包,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看来那些强盗遇到对手了。”悟玄说着又请求我确定他的话:“桑决,你说是吧?”我敷衍一笑,没有回答。我知道悟玄是在暗示我出手太重了,打伤了不少飞马帮的人。我看李宣所谓的强盗,未必就是飞马帮的人。为了证明我的猜测,我不禁试探着问:“李掌柜,你知道那些强盗是哪个帮派的吗?”
李宣道:“他们自称什么黑虎帮,我是个卖药的,不懂江湖事。管他什么黑虎帮白狗帮的,咱小老百姓,关心的是如何挣个丰衣足食。”
“黑虎帮?”悟玄感到稀奇。
我解释道:“黑虎帮乃黑虎寨的余孽所建,沈振义是帮主。”
悟玄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他知道我对沈振义恨之入骨,如果再围绕黑虎帮议论下去,会引起我的不快,于是将话题一转,扯到了李宣的事情上。“李掌柜来这大漠有些年头了吧?”
“我十六岁那年跟着商队来到了这里。转眼就过去四十年了。当时来这儿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人在某个地方住久了,就会对那块土地产生眷恋感。较之于江南,我更喜欢这里。不过这两年我心里总感到不踏实。唉,今天听说某某被杀了,明天又听说某某被打劫了,这地方说变就变,眼看就成响马强盗的天下了。我已垂垂老矣,采薇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似的不谙世事,我真担心哪天我眼睛一闭……唉……”
李宣面对我们侃侃而谈,讲话毫不设防,俨然将我们当成了良朋知己。我想,这李宣还说自己女儿不谙世事,我看他自己就很单纯,他就不怕我和悟玄是坏人对他不利。
我说:“采薇很能干,下得厨房出得厅堂,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李宣松了口气笑道:“都说知女莫如父,小兄弟好像比我还了解采薇,是不是看上我女儿了?”
我笑而不答,悟玄也在一旁笑。
李宣又看了看我,忽然笑容僵在脸上:“兄弟的气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我说:“没事,估计这两天太累了。”我害怕悟玄追问我白天去了哪儿。于是慌称自己困了。道了声晚安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屋子,回我自己房里去了。
我的确有些累,倒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我又梦到了聪儿和牛宝,他们说,他们很想念我。醒来后,透过窗户看看天空,发现满天星斗,方知这是深夜。想想梦境,一阵空虚忽然涌上心头。我拿出冷秋君送我的萧欲吹吹《情殇》排解寂寞。但刚把萧放在嘴边,我又放下了。我害怕惊醒那些疲惫的旅人引起公愤。无奈,我又躺回床上,辗转反侧,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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