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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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倏忽即逝,陈宇翔又回到了北京,X银行项目还有最后的两个月收尾,就将大功告成。
同事们一起分享长假都干了些什么,陈宇翔嗫嗫嚅嚅地说出准备结婚的消息,大伙儿听说了都很好奇,这里除了弗兰克和斯蒂芬,其他年轻人都还是单身,陈宇翔这样的早婚案例,自然成了研究对象。
阿曼达问起婚礼的准备状况,陈宇翔大致作了介绍,她边听就边皱起眉头来,说:
“婚纱怎么可以用租的呢,都是别人用过的,喜气都沾没了,再贵也得买啊,再说两万块又不算很贵,我有一个同学结婚,婚纱就花了四万,人家老公工资肯定没有麦克高。”
“酒店选在锦江宾馆?这都多少年的老饭店了,设施和服务都跟不上的,麦克,不是我说你,这钱不能省,一定得挑香格里拉这样的五星级酒店,女人一生就这一次,要弄得体体面面,气气派派的。”
“钻戒才五十分?哦哟,麦克,你老婆真好骗。现在还有哪个女孩子肯要一克拉以下的?那还不如买铂金的算了。如果是我......”
埃里克听不下去,赶紧打断,说:“唉唉唉,又不是你阿曼达结婚,瞎操心什么呢。这说明你还不懂男人,男人就喜欢会精打细算的老婆,咱们在这里没日没夜的,赚点钱容易嘛。”
克里夫在旁边阴恻恻地说:“麦克你可要吃苦头喽,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是噩梦的开始。”
弗兰克和斯蒂芬作为过来人,倒是都表示了祝贺,斯蒂芬还拍拍陈宇翔说,漫漫长路,坚持就是胜利。
工作的齿轮又开始隆隆旋转,时间不知不觉走过了两个月,凝聚了所有艾利特顾问心血的X银行项目,终于正式宣告结束,项目团队就地解散。
在北京住了将近半年,临走时,陈宇翔还是颇有些恋恋不舍。同事们一个个都在满头大汗地整理行李。阿曼达半年来在这儿买了一大堆衣裳,原来的箱子都已塞不下了,只能再去买来个更大的拉杆箱;埃里克知道很快要走,最后一周的脏衣服都懒得洗,和着干净衣服粘着臭汗就往包里塞。
这是陈宇翔人生第一个咨询项目,也是第一份完成的工作。无论他今后的职业生涯如何发展,即使多年后回首,会觉得当年是多么青涩,今天,二〇〇四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都是一个成功的起点,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日子。
只是,今天的纪念意义,还有别样的意味,此时正在收拾行李的陈宇翔还一无所知。
他想着家里杂事繁多,两个月来,珊珊一个人独自操持很是辛苦,所以直接订了傍晚的航班,下午结束工作后就直奔机场。
老天不作美,中午开始就飘起鹅毛大雪,而且越下越大,四五点钟的时侯,已经在路面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原本疾行的汽车都慢了下来,成了在茫茫大地上爬行的蜗牛。

陈宇翔所坐的出租车正是其中之一,现在的车行速度还不如人的双腿。他不禁焦急起来,原定的航班是肯定赶不上了,这种情形下一班也很难说,本来说好珊珊等他一起吃晚饭的,如今能等到他一起睡觉就不错了。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埃里克。
埃里克说:“麦克,有一件紧急的事情,请你回酒店一下。”
陈宇翔笑了,说:“你开玩笑吧,我在去机场的路上,机票都买好了。”
埃里克说:“先听完我说什么,你自己决定回不回来。”
陈宇翔说,好,洗耳恭听。
原来那天中午,X银行举办了一个项目答谢会,艾利特公司的董事总经理菲利普方也应邀出席,项目成果不错,会上宾客尽欢。崔董事长当着菲利普的面,不仅肯定弗兰克管理有方,还特别称赞了斯蒂芬的经验丰富和陈宇翔的初出茅庐不怕虎。
会后,菲利普笑容满面地嘱咐斯蒂芬,午饭后两点到他在北京的办公室去一次。
斯蒂芬很欣慰,自己在这次项目中还是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没有他临危出马,光靠弗兰克那样搅成一锅粥,不出问题才怪。他已经很久没有与菲利普交流过了,感谢老板还记着他,正是一诉衷肠的大好机会。
两点,分毫不差,斯蒂芬一个人走进了艾利特在北京的办公大楼,他问前台,菲利普是不是在等他,前台很客气地说:“是斯蒂芬先生吧,我带你过去。”
斯蒂芬敲了下菲利普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推开一看,菲利普正微笑地看着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背面朝上的白纸。
斯蒂芬走了进去,门轻轻地在后面关上了。
埃里克当然不是这样讲述的,他带着沉重的语调,直接告诉了陈宇翔这个惊人的消息,陈宇翔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司机马上往回开。
斯蒂芬被辞退了。
陈宇翔刚开始完全不相信,以为是埃里克的玩笑,或者听错了消息,可是埃里克再三强调,千真万确,斯蒂芬现在正和他在一起。
陈宇翔心中闪过斯蒂芬白发苍苍而精神矍铄的形象,按着年纪,斯蒂芬都可以做这群顾问的父亲了,可是他始终保持着一颗年轻的心,不遗余力地为项目做着巨大的贡献。他还是埃里克和陈宇翔的老师,传授了他们许多一生受用不尽的金融业知识。
没有斯蒂芬,X银行项目能成功吗?陈宇翔深表怀疑。他刚来的时侯,客户的刁难,弗兰克的沮丧,那种风雨飘摇城欲摧的氛围,都深深刻印在他的脑海中。
可就是这样一个令人尊敬的人,竟然被艾利特辞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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