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陈宇翔提前一天就订好机票，理好旅行箱，准备回上海去。珊珊来上海工作的消息，让他既惊讶，又欣慰，他已经在北京呆了很久，全身心扑在工作上，现在终于找到一个确凿无疑的理由，可以暂时喘一口气，回到久违的上海，和珊珊过两天团圆的日子。
珊珊已经开始在飞达公司上班，每晚的电话里，都会兴冲冲地汇报一些工作中遇到的新鲜事，陈宇翔虽然有时听得啰嗦，但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珊珊和自己走得越来越近，共同话题也越来越多。
周五晚上，正当陈宇翔准备拨打家里的电话，开始例行的煲粥时，另一个电话号码打了过来，他拿起一看，居然是张凡。
“陈宇翔，我是张凡，还记得我吗？”
陈宇翔心头扑扑跳了两下，说：“张凡呀，当然记得，最近好么？”
电话那头寂静了几秒钟，张凡笑着低声说：“还好吧，就是有些小问题。”
陈宇翔呆了一呆，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追问下去，还是装聋作哑。
张凡说：“我听刘锋说，你这段时间都在北京？”
陈宇翔说：“没错，我一直都在这里做一个银行项目。”
张凡说：“那巧了，我明天正好到北京来看望一个亲戚，我们找个地方聚聚吧。”
这句话，陡然间让陈宇翔莫名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在精英俱乐部的一幕一幕，那晚张凡外貌的每一个细节，她说的每一句话，霎那间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旋。
陈宇翔觉得心脏略略有些发痒，血往上冲，整个人飘飘然的。
他的本能脱口而出，“好啊，地方我来定”，话音未落，突然想起和珊珊的周末约定，全身的神经立马崩了起来。
已经来不及了，那头张凡说：“一言为定，我还有点其他事儿，先挂了，你把时间地点短信给我就行，不见不散！”
陈宇翔放下电话，一**跌坐在床上。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随随便便地答应了张凡，却毁掉了与珊珊一周前就定下的承诺。
他更不敢相信，接到张凡电话时，竟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仿佛一件期盼了很久很久的事情，终于翩翩来到面前。
陈宇翔仰面躺在床上，理性的一面翻来覆去盘算着，待会如何找个借口，向珊珊道个歉，取消明天的航班；感性的一面却一会儿充满了对张凡的想象，一会儿饱含着对珊珊的歉疚。
好几次，他差点想再次拨打张凡的手机，号码输完，那拨号键却是怎么也按不下去。
周六晚上七点，陈宇翔在鸿喜茶楼订了一个包间。他还是提早了一些出发，到了茶楼，一问服务生，说是您请的张小姐，十分钟前就已经到了。
进了包间，陈宇翔眼前一亮，张凡今晚穿了一件浅粉色的旗袍，头发盘起，插了一根玉簪子，加上棱角分明的脸庞，活脱脱一个古代仕女的模样。
看到陈宇翔略显惊诧的表情，张凡笑了，说：“今天去了舅舅家，他家是个世家，待人接物一向很地道很讲究，所以我也只好跟着讲究起来了。”
陈宇翔问：“你舅舅是做什么的？”
张凡说：“好像也不做什么，就是爱收藏，家里收了好多家具瓷器，我每次去，都要一个一个打开让我瞧瞧，我又看不懂，也只得装模作样的品鉴一番。”
陈宇翔说：“难怪，难怪，不过你穿旗袍真的蛮好看的。”
张凡说：“谢谢夸奖，上回在上海，我们谈到哪儿了？”
陈宇翔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说：“上回都是我在讲，你在听，结果我越讲越起劲，把自己的故事一股脑儿都讲完了。”
张凡抿嘴一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说：“风水轮流转，看起来，这回可该轮到我了。”
陈宇翔看着张凡端茶的动作，那茶杯竟象磁石一样，让他的视线离不开半寸。茶杯是脂玉杯，手是脂玉手，这纤纤十指分明宛若玉雕的兰花，陈宇翔觉得张凡的每一个停顿，都仿佛一幅画；张凡在杯口上轻轻地吹气，便如兰花香一般沁入陈宇翔的五脏六腑。
张凡眨了下眼睛，说：“这样吧，我让你问我三个问题，不多不少，看看象你这样的聪明脑袋，都关心我些什么。”
说罢，她莞尔一笑，左手柔软地托住腮帮，优雅而略带些调皮地看着陈宇翔。
陈宇翔只觉天地虽大，惟愿永守在这茶屋；人生漫漫，但求时间就此停顿。原来世上竟会有这等女人，如临梦境。
他的脑海里瞬间涌出成百上千个问题，却只能从中挑出三个，实在是够难的。
有一个问题，他自然是最想问，却又是最不敢问的，话到嘴边，强行咽了下去。
陈宇翔沉吟良久，心思交缠，怕张凡等得久了，只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会一直在中国呆下去么？”
张凡怔了一下，这个问题，没问她的过去，分明却关心她的未来。
她答道：“应该会吧，我非常喜欢这里的氛围，好像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都与我很熟悉，很亲密，还有这里的朋友，对我都很好。”
她伸出右手细细长长的小指，笑着说：“第一个问题，提问，回答，结束。”
陈宇翔醒悟过来，这个问题实在是太简单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因为他意识到这个回答，对他是如此的重要，让他纷乱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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