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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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贝卡,始终是项目组一个特殊的存在,无论再难搞的客户,她去了,总还是能和和气气地配合。
在项目组内部,丽贝卡客观上起到了精神激励的作用,男同事们即使工作强度再大,只要想着今天和她坐在一个房间里办公,心情就会舒畅起来,觉得这一天总还是有盼头。
美女的作用如果仅限于此,确实是善莫大焉,她就象是项目组一个精心呵护的宝贝,成为大家维持信念的源泉之一。艾利特招人,外貌一直传说是重要的条件,虽然公司从来不肯承认,但事实明摆着,于公于私,都极有好处。
可是,如果有人想再进一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艾利特的男顾问,要么处于空窗期,例如埃里克;要么另一半远在天边,比如陈宇翔和弗兰克;说每天伴着一个这样优雅柔弱的美女一点不动心,那也是不现实的。
陈宇翔对丽贝卡,有一些属于自己的感受,刚开始认识的时侯,着实让他惊艳了一番,可是接触久了,交流多了,他渐渐发觉丽贝卡是一个特别清心寡欲的女孩子,她对任何异性,总是习惯性地抱有一种警觉和距离感。
有时候,你试图去谈一些较为深入的话题,比如分享一些自己过去的故事啊,等你先介绍完,丽贝卡总是三言两语就抹过去了,正因为此,她永远在陈宇翔他们心中保有十足的神秘感。
比如想象着,她的父母应该有权有势,她进艾利特兴许也走了一些后门,或者这不叫后门,有可能是艾利特自己送上去的,可是具体的情况呢,你从来从丽贝卡那儿套不出半点话来。
又比如,她有没有男朋友,这个所有人都十分关心的问题,拐弯抹角的打听,结果也总是模棱两可。
有一次,阿曼达既是女孩子,说话就比较直接,大伙儿正在一起吃饭,她硬邦邦地说了句:“唉,丽贝卡,什么时侯把你男朋友**来瞧瞧嘛。”
丽贝卡呢,只是笑笑说:“我哪有男朋友。”阿曼达不信,说:“上次下飞机,我看到有辆奥迪来接你,驾驶座上是一个年轻男子,那是谁啊。”
丽贝卡又笑了笑,说:“那是我哥哥。”
陈宇翔本质上是一个非常现实的人,他的直觉反复告诉他,丽贝卡是不可能的目标,不仅他不可能,项目组所有的男性都不可能,艾利特的所有男性也都不可能。
如果要举个例子,说丽贝卡象哪个古代女性人物,陈宇翔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妙玉。
那样的清丽脱俗,那样的温文娴雅,又是那样的无法接近。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的想法和陈宇翔一样。
弗兰克已经结婚了,老婆还在美国,可是他虽然掩饰得很好,埃里克和陈宇翔还是早就看出,他对丽贝卡或多或少有些意思。
他在工作上总是特意照顾着丽贝卡,加班尽量减少,早上晚来了也没关系,要知道他对其他同事却严格得很,埃里克在上海的习惯还没转过来,过去两周经常迟到,弗兰克直接扣掉了他两天工分,弄得埃里克现在每天早上要叫三遍MorningCall。

据说,其实是陈宇翔据埃里克说,弗兰克还单独约过丽贝卡,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为此埃里克恨得牙痒痒的,说有妇之夫,不守夫道,看上去翩翩君子,满肚子男盗女娼。
埃里克自己呢,他几乎每天都要和陈宇翔谈起丽贝卡,却迟迟不敢动手。他也算是谈过十几个女朋友的老手了,可是碰到她,发现以前的所有经验都不管用,以前积累的胆量加在一起也都不够。
后来有一天,是在丽贝卡离开之后,埃里克感叹地对陈宇翔说,有些女人就是用来品的,不是用来追的,她离你十万八千米,身体虽是近在咫尺,心灵却远隔重山。
丽贝卡是最早离开项目组的,那是一个永久性的告别,她离开了艾利特,离开了咨询行业,甚至离开了中国。
那时候,陈宇翔才来到北京项目组三个月。这次告别让陈宇翔感到有点凄惶,他发觉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自己满怀**地来到这个热火朝天的项目组,时间一长,也总有散的时候,那时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暗地竞争也好,团结合作也好,毕竟都是有感情的,但命运并不会把他们指向同一个地方,最终还是要各奔各的前程。
陈宇翔后来才知道,丽贝卡的身体从小就不好,患有先天性的脑积水,脑袋里面有一根管子生得特别狭窄,不能承受过激的运动和过度劳累,否则有生命危险。
按照他最悲哀的猜想,丽贝卡可能是不能谈恋爱的,这也许是她对异性总是敬而远之的原因。
上天近乎完美地给了这个女孩一副如花的容颜,一颗聪慧的心,一个富有的家庭,还有坚强的意志,却没有给她健康的身体。丽贝卡的父母本来都不打算让她读大学,在她自己的再三坚持下,才从大学到艾利特,一路走到今天。
但是这里的工作强度最终压垮了她,有一天她在办公室里忽然昏厥,弗兰克急得满头大汗,项目组的几个男同事一起将丽贝卡送到医院急救,轮流值守了两天,才转危为安。
她的父母焦急地赶到北京看望女儿,了解了病情后,当即做了决断,无论她自己怎么想,丽贝卡的身体都不允许她再从事咨询工作。
那天,陈宇翔正好在医院值班,与她的父母谈了很久,这个谜一样的女孩,才在他心中揭开一点点面纱。
丽贝卡出院后,父母决定把她送往欧洲进一步治疗。
她离开北京的那一天,所有的同事都到机场相送。在安检口,陈宇翔与她轻轻拥抱了一下,说:“再见,丽贝卡。”
丽贝卡还是挂着那招牌式的浅笑,也说:“再见,麦克。”
从那一天开始,陈宇翔慢慢领略到“失去”才是人生永恒的主题,正因为有了失去,才会更加珍惜拥有。日后,当陈宇翔回首往事,没有人生道路上的一次次失去,也就不会有他的昨天、今天和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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