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欲生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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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字一顿地五个字,狠狠地撞击过来。怎么?这次的生命也是不受欢迎的么?我心口一涩。强压下的恐惧和悲伤,竟在他这一句话中差点又涌了上来,变成悲愤的泪水喷涌而出。我咬了牙,想吞下这苦涩。
“为什么?”他嘶哑着声音低声吼道:“为什么独角兽的攻击你都能活下来?”
我一凛。难道那独角兽是他引来的么?虽然我不知道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听卡纳族人说,独角兽一般都藏在蓝色森林的深处,没有什么原由并不会跑出来攻击寻常人类。是了!必然是他引来了独角兽想要杀我!我冷然向他看去,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很不幸,让你失望了!”
他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道:“是啊,你怎么能死?在你心里还是你们海家的家族重要?”
我讶然,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的话听起来,似乎与我——恩,这个圣女的关系非同寻常。
“你不死,是打算面对那样的命运么?”他突然跳起来,“哗”一下抽出腰间的弯刀,面色决然地道:“我不允许!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哈!好熟悉的话语,似乎片刻前那个与我缠绵了七年的男人就说着同样的话语把我杀死。天呐!你是何许人也?难道要把这恶心的戏码再次重演?冷风扑面而来,寒刀泛着暖阳,扑面而来的依然是冷光。我顾不上胸口剧烈的疼痛,艰难地后退。
我不能死!我也不允许!不允许你们都来轻贱我的生命!
冷光在我的喉咙前堪堪擦过。高吉突然出现把黑衣少年扑倒在地,那黑衣少年伸手之敏捷远非这憨厚地卡纳族少年可比,一拳便把高吉打飞出去,高吉飞出时一口鲜血也喷在那英俊的脸上。
我看到的是一个英俊的恶魔,他苍白的脸上沾着艳红的鲜血。黑衣少年提起弯刀向我走来。我惊退,却全身乏力,只能靠胳膊上那点力气寸寸爬动。
又一个卡纳族的少年扑向黑衣少年,凭借自己的强壮的身躯把黑衣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体扑倒在地。黑衣少年似也不愿伤他们的性命,抬腿要踢,紧接着被再次跑来的高吉摁住。
这些卡纳族的少年,各个身躯强壮魁梧,一个个地冲过来,把黑衣少年紧紧压在身下。然而黑衣少年身上如有神力,把他们一个个都抛开来。
高吉顾不上身上的伤痛,一次次扑过来不肯让黑衣少年靠近我。
少年们的热血渐了出来,虽然没有生命之忧,却依然让我心中感动翻涌。我感激他们这么不顾自身安慰地救我,我这条命终究还是被人看重的不是么?
“你不能杀了圣女!她死了我们整个卡纳族都要陪葬!”高吉愤怒地大吼。
卡纳族地人们蜂拥而来,把我簇拥起来。苏麻尔大娘浑身颤抖,猛地扑倒在地,哭着大喊:“圣卫士大人!求求您放过我们无辜的卡纳族人吧!圣女是送给蓝色堡主的供奉品。不能死在卡纳族的土地上啊!”
啊……我明白了!竟然不知该哭还是冷笑。原来我这圣女竟然是送给别人的礼品,羊还未送入虎口,自然不能死在路上。
看看我拣来这条命,呵,还真是条可笑的苦命呢!
那这个黑衣圣卫士……为何又要我死呢?难道……
黑衣少年转眼间已经把这群卡纳族壮汉打翻在地,他一手掷刀,面色苍白地站在我身前五米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珍珠,”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你真的要把这条命留着……留着给人糟蹋么?”
他的声音低哑而苦涩,是了,他定是这个圣女的情郎。她的名字叫什么?呵,好俗的名字,珍珠?
我微笑,“被糟蹋的命固然可怜,可是若连命都没有了,那才是无法挽救的可怜呢。”
听到我的话,卡纳族的人又开始膜拜起来,他们都在感恩我留着自己的命去给人糟蹋。我固然齿冷,但又能憎恨什么呢?他们,不过也是为了自己族人的生命呵!
黑衣少年惊讶地看着我,似不相信这是我说出的话。“你,你说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被供奉进蓝色城堡的少女都惨遭……惨遭禽兽一样的对待。你,难道不要你的贞洁了么?”

我大笑,牵动着伤口都跟着疼了起来。“贞洁?原来,你要我死是为了所谓贞洁不被破坏!”我心下一转,隐约间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这个黑衣少年肯定是这个名叫珍珠女人的情郎,然后不知为什么所迫,或者说珍珠的家族海家族不知为什么所迫,让珍珠不得不做这羊羔一般的圣女。哈,可笑,圣女却又是送给人家去糟践的。然后这位圣卫士大人奉命将珍珠羊送虎口。在这一路上,他的内心无比煎熬,一方面不愿违背命令,另一方面又不愿自己心爱的人面对被人奸污的命运。所以甚至召来独角兽,想给珍珠一个“合理”的死亡。亏他还这么痛苦,里外为的不是生命的保全,而是贞洁——那个男人把女人当作占有物才看重的东西!
我冷笑,“你当你在意我,却把我的生命看得如此不重要。什么贞洁!不过是你心里可鄙的占有欲罢了!爱一个人,理当为她的幸福平安而考虑,而非一味的占有!”此话出口,内心一阵酸楚,一时间我竟不知这话是对面前的人而说,还是对那狠心杀我的沈昭而说。
黑衣少年的表情震惊而错愕,怔怔地看着我,薄唇微动似有什么话要辩驳。我却不愿再听。以为再世为人能有个全新的生活,却不想竟也是这般坎坷,转身:“苏麻尔大娘,我饿……”
……
草原的夜格外寒冷,与白日的温差很大。缩在帐篷里,我依然瑟瑟发抖,胸口传来的疼痛又让我无法安睡。听苏麻尔大娘说,我被独角兽伤了后昏迷了足有五日,是卡纳族族长请来的神水才救了我这条性命。不过因为多日的昏迷,所以身体格外虚弱。
在换药的时候,我检查了伤口。并不是很深,也未伤到心脏。而本来的珍珠会死,大概是因为这身体真的太虚弱了,胸口又被猛然撞击一口气没上来才死掉吧!在白日里擦脸时,我偷偷地看向水盆,惊喜地看到自己的样子竟然是我崔琅琅十五、六岁时的模样。这让我无比欣喜,任谁都不愿意使用一具太过陌生的皮囊吧。在这点上,老天待我不薄!只是接下来的命运似乎有点坎坷,伤好后,我终究要进入蓝色森林,然后成为那个堡主的……恩,是*?
一天之间,从“圣女”到“*”的转变,作为一个现代女性的我来看。呵呵,还真够刺激的。
晒然一笑,眼泪悄悄地滑了下来。闭上眼,就不由自主地幻想,再次睁开眼时面前就是沈昭宛如朝阳的笑容,听到他那好听的声音用宠溺地语气说:“琅琅你这个小懒猪,快睁开你的小猪眼看看我给你买什么好吃的啦!”
沈昭……沈昭……我恨,亦难以忘掉。七年的感情那般深入地铭刻在灵魂里,再世为人却依然让我如此痛彻骨髓。
好吧!流泪吧!最后一次为他哭泣。我曾爱的人,他的灵魂早已死在前世的污龊中,而我在这异世得以重生。崔琅琅再世为人,定要打起精神活得精彩起来!不由得,默默流泪变成了号啕大哭。压抑了一整日的痛苦像开了闸的江水再也压制不住。
我知道这样很软弱,但只此一次,让我从此不同。
夜很安静,或许卡纳族人以为我在为自己的身世自哀自怜吧!这么想其实也没错!终于止住了哭泣,哭了太久,似乎伤口都要裂开了。我透了一口气,镇定下来。
一条冰凉的湿布敷上了我的眼,恩……**……虽然质感要比毛巾差了一些……恩?
我猛然挥开,黑衣少年如同鬼魅般竟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他的身影背着月光,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再次把毛巾递来,轻轻擦拭我的面颊。
我不为他的温柔所动,问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他的手一颤,声音低哑淡然:“海珍珠已死,我又何必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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