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此生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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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前圣卫士大人,现在马上要变成肉片的刀啊?”孟三迁啧啧叹道:“果真是个男人!不但能抗住严刑拷打,而且还能抵御住如此绝色的引诱!”没好气的叹完,他还转头认真地问我:“我说圣女啊!你说这刀大人,他是果真心性纯良呢?还是根本……根本就不能行那男人之事?”
看他那一脸猥亵的表情,似乎在说:这事儿,应该没人比你圣女知道的更清楚了!
若我真是一个生在这男尊女卑时代的女子,似乎就该被他的话语弄的羞愧不堪。可是很不幸,我是现代女子崔琅琅,大学时候同男生在一起讲黄色笑话都是常事。看孟三迁那副正待我发作的模样,我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挑衅地看着他:
“刀的事,我却是不知。不过孟公子呢,你是果真心性纯良呢?还是根本……根本就不能行那男人之事?”
孟三迁的表情,如同吞了一个鹅蛋,卡在喉咙,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不过毕竟是脸皮厚度非常之人,他马上转了笑脸道:“我两者皆非!我只是一心要把我的清白之躯留给女皇陛下以拯救苍生,是以心志坚定而已。”
我眨眨眼睛,看着他,试探道:“孟公子既然贵为宰相之子,何苦偏偏要牺牲你那已经……厄,很堪入目的色相呢?”
孟三迁怏怏地看着我,“海小姐何必处处捏人痛处?我虽破相,却总不致‘很堪入目’这样的形容吧?”
听他如此说来,我心中倒生起几分歉意。毕竟人家救了我一命,虽然嘴上没有好话,总是帮我的。我对他温言道:“你不必介怀,我与你开玩笑而已。”
孟三迁摇头道:“我必须纠正你,我不是‘很堪入目’,而是‘相当堪入目’!”
我失笑,突然意识到竟然被他成功地转移了他家势的问题。这个狡猾的家伙!
“你们聊够了么?”妙蚕冷冷地道:“可不可以先杀了我。”
“生命如此可贵,姑娘为何不肯珍惜?”我苦笑,“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何苦?”
妙蚕沉默良久,才道:“海珍珠,你与我想的不同。我本以为你不过是个以色相诱惑人的下贱女子,根本不配与我相提并论。今日一见,却有些许不凡。我今天决意将你杀之而后快,确实冲动了些。但我不后悔,我这一生都是男人的玩物和工具,今天……总算为我自己争取了点什么。”晶莹的泪珠从那宛如玉脂的肌肤上滑下,“所以,我不后悔!”
被如此的美人儿赞了“些许不凡”四字,我倒有几分受宠若惊之感,又听闻她今天来杀我却是由妒而起,心中倒松了口气,笑问:“妙蚕姑娘为何对我改观?”
妙蚕的妙目炯炯然,她缓声道:“我突然觉得以姑娘的心智和禀性,定然不是对他真心。”
他!又是那个不知为何人的“他”!我知她不会明确说出,所以也不再问。
妙蚕笑的自怜,“我只听闻你与刀的关系非比寻常,我还想,他那样的男子怎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心中还不信。如今他竟然甘愿为你做海家的陪葬,呵,想来是对你真心吧。”
我笑笑不语,刀的真心,早已给了海珍珠。不是我。
妙蚕道:“我虽不知你与刀究竟深情几许,但今天与你一见,不过只言片语间,我便知道,你是不会爱上他那样的人的。”她叹了口气道:“我自诩一生识人无数,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看走了眼。你我同为女人,有刀那样至情至性之人,你又如何看得上他那种……那种人呢?”
两个“那种”之间恐怕是些不好听的形容词。这样自诩聪慧的女人,如何说的出自己挑选的男人竟然是不堪的呢?
我低了低头,轻声道:“孟三迁,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可以啊!反正人家要杀的是你,不是我!”孟三迁无所谓地耸肩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你放了妙蚕姑娘?”我奇道。
孟三迁揉着鼻子道:“你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惺惺相惜!”
“哈!”妙蚕冷笑出声,泪水也跟着潸然而下,“哪里是惺惺相惜?你是高高在上地同情我怜悯我吧?”
“高高在上?”我看着她不知如何反驳。
我该怎么说?
你所羡慕的那个至情至性的男子,他肯为之粉身碎骨的人并不是我!
我该怎么说?
那个曾经我以为肯为我粉身碎骨的男人,竟然狠心地杀死了我!
我看着她,一肚子的话吐不出口。
妙蚕亦怔怔地看着我,突然歉然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如此有力,竟然让我顿时热泪盈眶。我一直相信,女子与女子之间有着最为纯粹通透的友谊,那一处,连结着的是彼此间最为柔软的心底。
因为同是女子,更多时候,不需言语!
孟三迁打了个呵欠,表情甚是无奈。“女人啊女人!”他伸手在妙蚕身上点了两下,那手法竟然是我前世古代的武功!
我听刀说过,这个世界崇尚魔法,然而魔法师数量甚少。更多人都修习武技,然而前世的那种点**之法却是鲜有人会的。原来,孟三迁竟然也是个高手。
妙蚕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凌乱的衣衫,低声道:“海珍珠,我心中确实对你心存感激。但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依旧是他的人他的玩物他的工具。你要想好,放了我,我们以后依旧是敌人!”她一字一句道:“我们,此生为敌!”
“有你做敌人,我会努力精神百倍的活好。”我笑道。
妙蚕迅速地看我一眼道:“好。”然后便踉跄着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仓皇地背影消失在夜色里,心中反倒轻松起来。
“不怕她以后再会杀你?”孟三迁摆弄着一颗稻草,低头问。
“怕。”
“那还放她?”
“我欣赏她。”
“是嫉妒吧?她可比你美了不知多少倍,这样的美人儿死一个少一个!多多杀些,没准哪天你就一不小心变成第一美女了。”孟三迁笑道。
“与人比容貌有多蠢?有些嫉妒那倒是不假。不过嘛……她却不是胜在容貌。”
“哦?”
“我欣赏她爱的如此凛冽,明知错爱,依然肯付出得自己不留半点渣子。”
“这就不蠢吗?”孟三迁不解。
“蠢!当然蠢!简直蠢的无可救药!可是她自己也明知很蠢,却依然如故。这样的人实在不多了,我当然要让她活着。”
“不懂!”
“以人为镜,可正衣冠!”我看着孟三迁道:“我要留下她这面镜子,时时照照自己,千万莫要蠢到如此境地。”
孟三迁撇嘴,“别给自己找理由了。你就是心软,还死撑什么!”说完后,又打着呵欠,从窗户跳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笑笑,他说的没错。那一刻,我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某一时的自己。我是心软了。
“还不睡?明儿不是要早起赶路么?”孟三迁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这就睡,”我想了想问,“孟三迁,你可知道她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是谁?”
屋里的人笑道:“你倒真是个辛苦人儿,看来实在是相好的太多了,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见我不语,他又漫不经心地道:“本国大皇子——天逐浪。”
我倒吸一口冷气,海珍珠,你是个好样的!
蓝水行,刀,大皇子……呵,你的“相好的”竟无一不是厉害人物!
孟三迁幽幽道:“我说海小姐,不要指望你那一个小小的魔法屏障能保护你的安全。天国修习武技的人很多,那玩意可保护不了你。”
我摸了摸蓝水行送我的项链,原来他早已认出这个东西是个魔法屏障。
他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说来听听。”
“你助我当上王妃,我尽量照应你的周全。”
我失笑,“你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孟三迁自语一般地道:“世人都唾弃面首,可那面首又有什么不好?我就偏要去做!”
隐隐的,我觉得他说那些甘愿为天下人献身的话倒都是胡扯,想与什么东西对抗那才是真。就像青春期叛逆的孩子一般,似乎非要做出那些离经判道之事,才觉过瘾。
“好。”我笑道。
屋内那人听了我回答,却未再做声,渐渐鼾声响了起来。不太大的鼾声似乎还此起彼伏着。
我用心去分别,发现一个来自于孟三迁,另一个,却是正在窗台上睡得正香的小九。这可爱的小狗睡的四仰八叉,短短的毛团一样的尾巴模样古怪地翘着。在他雪白的肚皮上,落了一片粉红色的丁香花。
这院子中种满了丁香花,白色,粉色,浅浅绰绰地开了满园。
想到那座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城市,那个叫家乡的地方。每年到春季来时,都开满了这样的花朵。不想人在异世竟也能看到。
然,我思故土之花;故土又有何人来思念我?
我伸展了一下酸痛的身体,低头却见脖子上那颗蓝色的眼泪发出了荧荧的光芒。
哦,蓝宝宝,是你在思念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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