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擦黑，红衣就敲响了昨天那家的防盗门。
开门是小女孩小雯。
“阿姨你找谁。”小雯怯怯地问。
“我是昨天在你家借宿的阿姨，我找你爸爸，来感谢他昨在让我睡在你们家。”红衣笑着说。她尽量要装得和蔼些。
小雯说：“爸爸不在，还没下班。”
“哦，那你吃饭了没？”
“没有，我等爸爸回来吃饭。”
“小雯你把门打开好吗，让阿姨进去等你爸爸。阿姨给你做饭吃。”
小雯吃力的所防盗门打开。
红衣进了屋，把一袋子东西放在地上，从袋子里捡出一个大大的红苹果，说：“阿姨先洗个苹果给你吃，再给你和你爸爸做饭。”
小雯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爸爸说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吃人家的东西。”两只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衣手中的苹果。
红衣想起，小时候爸爸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对孩子说这样话的父亲，一定是一个好父亲。
红衣把苹果洗干净了，然后蹲下身，递给小雯：“小雯乖，苹果很甜的。你爸爸昨天让我在你家留宿，我欠他的，懂吗？所以我今天来买苹果还给他。这苹果不是阿姨的了，是你们家的了。”红衣试图用比较浅显的道理说服小雯。
小雯才接过去，说声“谢谢阿姨。”然后狼吞虎咽起来。
红衣心里一阵发酸。
“小雯，告诉阿姨米在哪里，阿姨给你们做饭吃。”
“阿姨，家里没有米。爸爸都是从上班的地方管吃饭，爸爸都是带饭回来，然后再买两个馒头回来。”小雯咬着苹果说。
红衣再也忍不住，把小雯搂进怀里。
这么懂事的孩子，太可怜了。
小雯奇怪地问：“阿姨，你怎么了，干嘛把我搂这么紧？”
红衣捏着小雯的脸蛋问：“小雯，你想吃什么？”
小雯摇头：“我什么都不吃。我只等爸爸带饭回来吃。”
红衣又说：“你想吃什么，阿姨给你买回来。”
小雯说：“不，爸爸说不要随便麻烦别人。”
红衣只好说她出去有事，出去给父女二人买回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晚上九点的时候，小雯的爸爸回来了。
在灯光下，红衣才看清楚，这是一个憔悴的男人。胡子拉茬，眼窝深陷，脸颊瘦削，头发刚而硬的搭在头上。穿着一身旧保安制服的他看到昨天晚上背回来的女子竟然在自己家里，不禁一愣。
红衣先说：“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昨天留我住了一晚上，而且，没有对我做什么。”
红衣又对小雯说：“小雯，快去给爸爸洗个苹果。”小雯从购物袋里给拿了两个大大的苹果，洗了之后，一个给爸爸，一个给红衣：“阿姨，你还没吃过你买的苹果。”
红衣说：“小雯很懂事。”
小雯的爸爸点头：“是，小雯很懂事。小雯，谢谢阿姨了没有。”
红衣说：“小雯谢过了。其实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我叫朱帆红。你呢？”
“我叫赵东阳。”赵东阳将一个饭盒一个塑料袋放在桌子上，问红衣：“你吃饭了没？没有的话我去我面买些吃的回来。”
“不用了，我己经买了。还买了几支酒过来，想再和你喝几杯。”红衣打开自己买回来的晚餐。
“小雯，快过来吃饭了。”
红衣将晚餐在桌子上摆好，赵东阳与女儿却还站在原地。赵东阳看着红衣忙碌，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
“吃饭了。站着干什么？”红衣抬头，见此情景，又提醒道。
赵东阳恍如从梦里醒来，把小雯抱到桌边，才说：“对，吃饭了。我们家好久没来客人了。让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
“我都说了，我是来谢你的。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红衣挟了一块烤鸡腿给小雯。小雯仍旧是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每天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吃饭，小雯一定饿坏了。小雯读书很聪明吧？”
“小雯没有读书。她身体不好。”赵东阳说。
红衣摸着小雯的头就不再问。
小雯吃过饭就满足的回房去玩了，两人一杯一杯的喝酒，一如昨晚。
“你还是少喝一点。”赵东阳劝说。
“怎么，怕我喝醉了又睡在你这里？今天不想留我？”红衣说。
“一个女人不应该喝这么多酒。俗话说借酒浇愁愁更烦，什么事解决就好。”
“你呢，不也一样。劝人谁都会劝，做起来不是谁都能做。”
“我是失恋。你呢，你是因为什么？”
赵东阳沉默。许久，才说：“别喝了，我们出去走走。我告诉你因为什么。”
他们一直走，走到昨天他们遇见的地方。也坐在那处草坪上。赵东阳向红衣讲述了他的事情。
赵东阳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他很早就来深圳打拼，凭着他的努力与节俭，五年之后，他就开起了一家快餐店，做起了老板。通过人介绍，他认识了以后的妻子。那是一个不错的外省女子。不多久，他们就结婚了。婚后的生活很平淡，他一心打理自己的快餐店，希望有一天能将自己的事业做大。他的妻子则整天醉心于麻将桌。不缺钱的他也从来没有干涉过她。之后，女儿小雯出世，赵东阳感觉自己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他与妻子平淡的生活因为女儿的降生也融洽了不少。女儿，被他视为掌上的明珠。小雯五岁的时候，因为摔了一跤出血不止，送到医院，经诊断，患的是白血病。赵东阳为了女儿的病，用尽了积蓄，卖掉了快餐店，还借了不少钱。昔日来往密切的亲朋友好友也纷纷疏离。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也不辞而别。现在，为了给小雯治病，小雯不再，他则在一家工厂做保安，两班倒，每天吃饭就是他的两顿工作餐外加两个馒头就是他们一日两餐。
“会好的。”红衣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只能这样安慰。
赵东阳摇头，脸上的神情很苦。
“白血病是不治之症，就算能找到适合的骨髓，手术费用也有几十万。我根本拿不出来。我现在很努力做这些，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没用的父亲唯一能做的。我不敢想明天，不敢想明天如果没有了小雯会是什么样？”赵东阳的声音除了无奈，没有哀伤。也许他被这种状态折磨得太久了。感觉己然麻木。
红衣说：“小雯很聪明，也很听话。我以后还会来。来看小雯。”
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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