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从前有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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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连树枝都跟和尚过不去了么?”净一一把扯开挂住衣服的树枝,却将僧衣扯出一条大口子。
净一看着袖口上的两片破布,只觉得心中一股无名之火登时冒了起来,却不知该向谁发。连道了几声“阿弥陀佛”,又想起还有“要事”,才勉强镇定了下来。
“哼……早晚砍光这片林子,做柴烧了!”和尚一边拨弄着伸过来的树枝,一边狠狠的想着。
平心而论,净一大师实际上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四方山周围的善男信女们每次看到净一,他都是一脸随和的微笑,为人解签时也和和气气,从不故作高深。他之所以如此暴躁,却是因为寺里艰难的状况,这也是他要下山办那件“要事”的原因。
一想到那件“要事”,和尚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心情立刻又被打破了。
“这年头,出家人都开始说谎了。哼哼!入门的时候个个信誓旦旦,要一生侍奉佛祖……要为我佛弘扬佛法……他人稍微给了点小恩小惠,居然一个个都守不住自己的清明之心了……哼!走了也好,这些人,也没资格留在这里。”
“观缘那个小子,平时看他老老实实,居然是个**!好好的膳房总管不做,愣要还俗娶女人!呸……和尚娶什么女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又犯戒了。“
“还有观法,出家之人,居然那么暴躁……不就是洗全寺衣服吗?观木走后,全寺就只有四个人而已,能有多少衣服。做完了饭,砍好了柴,大把的时间,难道为我们三位长老洗一下衣服有什么不对吗?居然忍不住跑了,真是没有前途!”
“唉!要不是人都走光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我又何至于要亲自下山找人来为我们……弘扬佛法。阿弥陀佛。”
净一拨开目前的障碍,眼前一片开阔。轻轻的嘘了一口气,终于走出这该死的灌木林子了。随意看了一下,净一走上了通往山下的路。
……
小木蹲在树下,靠着树干,呆呆地看着天。
天上一轮红日,映照着千里白云,美丽而神秘。
“这里也是一个太阳啊。”小木呆呆的想。
小木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几次。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这是他得出的结论。四周望了望,青山一片,也没有看上去像兔子,像小狗,或者是松鼠之类的可爱动物找上他,向他撒娇,然后不知为何发出一道白光……可是没有。
“唔~”小木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早上微微的轻风吹的他打了个冷颤。
他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太阳。
等到了晚上,我数一数有几个月亮,就知道我到底在什么地方了。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和身上的泥土。不过,在那之前——小木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我得先找点填肚子的东西再说。
最好的食物对象当然是温柔可爱的兔子。至于抓住之后怎样,他还没有想到。小木楞楞的盯着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也不知是什么做的。
如果我没有变成这副小胳膊小腿,如果我的打火机还在,我怎么会为这个担心。
咕——肚子发出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忆苦思甜。
小木反应过来,苦笑一声。不管怎样,现在要先活下去。
随手捡起一块手掌大的石头,虽然不很趁手,但也聊胜于无。小木四下里一望,咬了咬牙,沿着一条通向山顶的路搜索而去。
握紧了手中的石头,微风轻轻的吹来,额头上竟然有了几滴汗水。小木勉强的笑了笑,这个地方静悄悄,像是人迹罕至的样子,通常这种地方应该是猛兽横行,老虎出现的概率极高。
如果玄幻一点,一座山里看不到动物,那该是什么原因呢?
是朱雀?巨龙?或者……恶魔?
想着想着,小木的冷汗就下来了。
他把自己吓坏了。几乎完全忽略了偶尔可见的小鸟,和天上时时盘旋的鹰。
幸好,这个时候,传来了一声奇怪的叫声。很抱歉,这个叫声多半并没什么特别,只是小木从小到大只在电视里了解过猫和狗以外的动物。他无法用正确的语言形容出这是一种什么动物的叫声。
在听到声音以后,小木几乎要扔掉手中的石头转身逃走,但是他很快看清楚了,发出声音的原来不过是一只鸡。
鸡?
小木小心的端详着面前一直对着他叫,不跑也不逃的鸡。它看上去比普通的鸡要瘦弱,但是更加彪悍。这大概是一只野鸡,也许,是一只“鸡王”?

不管它是什么,我要让它成为我的午餐。小木双目放光,突然扑了过去,只是,鸡王轻轻巧巧的一闪,小木已经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迅速地爬起来,再次向他的午餐冲了过去。看出了他的不怀好意,鸡王“咯咯”的叫唤着,向一旁的林子中冲了进去。
糟糕!如果让它跑进去,就不要想再把它抓住了。小木一急,脚下居然又快了两步。离“鸡王”只有一米远的距离。看着离它这么近,小木心中一喜,看准了位置,猛地向前一扑,就要将它揽近怀里。
谁知那“鸡王”呼的一振翅,又凭空加快了一点,堪堪从小木手中逃了出去。小木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这一下直直的摔下去,片刻之间,只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般的疼痛难忍。
蜷缩着忍受,等待着剧烈的疼痛一点点过去。还好,小木尝试着摸了摸身上,没有感到有什么内伤。
呆呆的看着树顶,从树叶的缝隙中观察着这里的天空。
小心的舒展了一下身体,找东西的事情,看来要等到身体好受一点才行了。可是……肚子好饿啊,闭上眼睛,小木回忆着自己吃过的东西。
“别了,我的麦当劳肯德基。”
“别了,我的必胜客,我的牛排,我的火锅……”
“别了,我还没吃过的满汉全席。”
……对呀,满汉全席我还没吃过呢。唉!小木的悲观情绪一下子就被打开了,因为还没有吃过的满汉全席。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报那什么该死的旅游团,如果我不报那该死的旅游团,就不会流落到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该死!我甚至不知道这里有几个月亮!!……恩??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阳光?
睁开眼,小木楞住了。
一个发型和衣着都很像和尚的人站在他面前,好奇地打量着他。他有着很亮很亮的光头,上面点着几个戒疤,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还算端正,但那两撇小胡子却完美地破坏了他的形象。小木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没有反应过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和尚正是净一,一看见这个孩子,直觉告诉他,这次撞大运了。他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孩子。忽略了脸上的污泥和褴褛的衣衫,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好好好!!!有潜力啊…还好教育…净一美美的想着。
“不知道。”这绝不是装傻,是真的不知道啊。你知道么?
“那,你几岁了?”
“不知道。”唉,谁知道这副身体几岁了,如果我文绉绉的说一句“小子已是弱冠之年了”,你能信么?
“你父母呢?”这个要问清楚,在家少年出家,如果父母不同意,可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不知道。”小木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无奈的说道,“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也是大实话,如果你不是他老爸的话,我就真的没见过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知道么?”
“我叫木占。”顿了顿,小木还是说了出来。
和尚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微笑来,小木见了,心中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受,没想到这个和尚笑得挺有感染力地。
和尚八字胡一撇,眼中也有一丝奇异的笑意:“很久没吃东西了吧?”
小木点了点头。
小木翻身站了起来,皱了皱眉,虽然还有点隐隐作痛,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抬头看了看,和尚比他高了整整一个头。自己只在他肩膀的位置。
净一微微一笑,连那两撇难看的小胡子也挡不住这温和的春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中午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偶尔吹过一阵清风。
小木任由和尚牵着自己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着,悠闲的观察着山间的景色。荒凉却并不显得破败。
不知道和尚庙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是一种状态,一种特殊的心情。过去,现在和未来,小木几乎一无所知。现在他才能理解,他所熟悉的,他爱的,是多么的珍贵。
我想回家。
“唉……”叹了口气。能过来就能回去吧??
“小小年纪,不懂人间疾苦,你叹的什么气?”冷冷的声音传来。
小木心中正难受,毫不客气的顶了一句:“我小小年纪,怎么能知道自己叹的什么气?”
净一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转了过去,却没有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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