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三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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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初三时,我碰上了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不过刚开始时,自己心里面并不
清楚。我十五岁,正在偏远小镇的一所完全中学读初三。那会儿社会不怎么开放
,人们做什么都不是很张扬,反而每个人都想尽量隐藏自己---比如说有钱人大
多不声不响地隐藏自己的财富;然后就是我自己也有个小秘密,就是考上市一中
的高中部,那是唯一的有希望百分之百的进入大学的中学---那时考个大学太难
了,因为我所在的这所中学,自从文革开始到当时为止,就没有人能够名正言顺
地从本校初中部考入市一中---而能够从这所偏远中学考上本科院校的也同样是
凤毛麟角。我不敢公开跟别人说出我的梦想---考上一中,我岁数还不大,也比
较害羞,万一不能实现诺言,会多么不好意思呵。
在初三的下学期,虽然学校里的所有的教师都认识我---因为我业已成为学
校的骄傲和种子,并且对我寄予厚望;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已经是整晚整晚地失
眠睡不着。而到了白天虽然我能够轻松地回答老师的几乎任何在大纲要求之内的
提问,但是我上课时都感到昏沉沉的---然后在老师疑惑的眼神下,回答完毕提
问,然后再趴在课桌上强打精神听课。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不知道我讨厌什么---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只有
考上市一中高中部才是我所有的想法。这种情况一直到了米凡出现以后才发生了
变化。
当时经过亲戚的帮忙,我住到一位何老师的宿舍里,宿舍在一楼的角落里,
靠近围墙,翻过围墙就是大海了。因为这位何老师家里子女比较多,他妻子一人
种责任田忙不赢,所以这位老师实际上并没有住校,每天下午下了班准是他第一
个离校,有时甚至没到点就偷溜回去。
每个人在自己的一生中,都会遇到一些“意外”的事儿,我当然也不例外。
到现在为止,我也记不清楚米凡是怎么进入我的生活的---或许是我晚自习之前
总爱坐在门口看女生们打羽毛球吧,因为女生一般不喜欢象篮球或足球这么剧烈
的运动吧---然后女生们打羽毛球的姿势很好看,特别是穿着白短裤露出修长的
腿部显得很美...当时似乎也没有性感这个词儿吧,大约就是讲美或漂亮什么的

有一天我刚好又坐在门口看女生们打球,然后又想起自己的理想和压力,才
自觉得缩进屋内演算该死的函数吧。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头,我转过身一看,原来是米凡-
--其实我并未跟她熟悉,而是她的名字在当地土话里跟“米饭”是一模一样的吧

我当时有点儿不高兴,就算你米饭比我岁数大,也不可以摸我的头呵---你
怎么能够当我是个小孩子呢?---直到很多年后自己正式结婚生子,才明白“男
人头,女人腰”,确实就是不可以乱摸的。
米饭将羽毛球拍扔在床上,见我满脸不高兴,还故意将她脖子上的白毛巾甩
在我的教科书上,然后自己去房间角落里找开水瓶倒水喝...我当时很恼火,甚
至在潜意识里希望她倒开水时让开水烫一下她的手...然而她显然没有被烫到,
还掏出白白的手绢儿仔细的擦拭杯口---那时也没有什么餐巾纸,所以当我看见
她掏出的白手绢儿,就对自己裤袋里的皱巴巴的手绢产生极度的厌恶...
来来往往几次后,我对米饭的感觉却渐渐变好。因为何老师每天来学校,总
是到宿舍换制服,然后将带有泥土和汗臭的衣服扔在木质沙发上;所以到了这个
房间的人,要不然就坐在床上,要不然就得捏着鼻子坐在那个木质沙发上,再不
然就干脆站着---还好也没什么人进来这个房间。
米饭干得很好,因为她不但帮忙清洗了那个“遗臭万年”的木沙发,还帮忙
将何老师回家前脱下的制服泡泡完了洗掉。这个事儿让我对她产生很大好感,因
为我就算忍着那些异味,也不会去做这些的---那时就是感觉累,感觉什么都紧
张;因为到最后,几乎所有的师生都认得我,然后行注目礼。我是大家的希望,
我不能够让大家失望,如果是出现后者的情况的话,我可能无法承受失败的打击
---以致于经常在失眠和半失眠之间,曾经产生翻过墙去,跳入大海的幻觉。
米饭就住在楼上的学生集体宿舍里,她的舍友们上完晚自习就是打牌---在
这所中学里,尤其是女生,能够上到师范学校或师专,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她
们不会把考上正规本科院校这样一件渺茫的事儿,放在心上。

米饭来我宿舍看书学习,最初是受不了她房间里的吵闹,后来到了连过周末
都要来我宿舍看书---而我已经有半年没有回家了,父母想我的话,就到学校来
看我;虽然我回自己的家不过是十几公里的路程,但是除了过年我已经不敢浪费
一丝一毫的时间---当我测验成绩达到90分时,老师就期望我下次能考到95分;
而当我考到95分时,他们的期望目标就变成100分---哪怕99分也成...
总之,我们很快就混熟了,当她不屑一顾的批评我的数学卷子时,我也不再
感到愤怒,而是认真地核对和修改;而我在背诵古文时,她也总是托腮闭眼仔细
聆听。另外,当她骂我邋遢时,我就拿那她状如鸡爪的钢笔字反唇相讥。就像我
对几何代数有过敏一样,她对古文,尤其是命题作文的惶恐程度简直是令人吃惊
...
常言道,礼尚往来。如果她愿意帮我洗一桶衣服时,我自然也很愿意帮她完
成命题作文让她交差,有时还会意外地用她的口气给她远在海外的叔伯写信---
那时候没有什么手机电话什么的,海外的亲戚看到在遥远的祖国的侄女儿,居然
写了这么情真意切的信函,看了直掉眼泪...然后就是寄一大笔钱给她父母,叮
嘱是专门给这位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侄女儿作为学费的。
每当米饭从父母手中拿了一部分钱,就会买一大堆花生瓜子什么的,然后看
看学校里面没人注意,就邀我翻过围墙,坐在大海边,吹着海风,吃着零食玩儿
---直到海水马上要涨到坐的地方,两个人才慌慌张张又翻过围墙回到校园
来...
这种无拘无束的日子过了两三个月,终于被某件事情叫醒。有个周末,米饭
照例没有回家,然后帮我洗衣服,然后问我那条短裤上痕迹是怎么回事儿?
真是捉奸捉双,抓贼起赃,我当时简直快晕过去了---怎么不记得把这条该
死的短裤扔到垃圾堆里去呢?哎呀,真是蠢死了,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想去抢那
个罪证,大约是“毁尸灭迹”的意图吧。
米饭拿着那个衣刷在我的手背上敲了一下,哎呀,还真不好洗掉啦。一想到
自己平常还对着她一本正经,这会儿什么西洋镜全拆穿了...
宝贝,我看你就不要装了,你看看你...我转过身去看,才发现她已经把我
藏在枕头底下的《红楼梦》拿在手上晃晃呢?
我本来没有这样的,我是想跟你才这样的。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胡说胡来
---医大概是称作“歇斯底里”吧。
米饭听到我的话,当时就把衣刷扔到洗衣盆里,怒目睁得大大的,我知道她
下意识里是要卷起衣袖来揍我---她补习前是准备考体校的,所以大冬天也经常
只是在贴身棉衣外套一件白衬衣,天气特别冷时,才会再多加一件外套的。
说实在的,当时我倒不怎么害怕---就像平常一个懦弱的人那样,碰到强敌
一般都会使出阴狠毒辣的手段吧...她这么不给我面子,我当然算有理,所以也
不用害怕。
米饭的架势已经摆好了,在她的想象中,只要我再动一次嘴,或者有什么不
对劲儿的动作,她刚好就可以收拾我一下---比方说痛揍一顿。
我反正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熊样了,倒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
办?然后僵持到有五分钟时间,直到她把我的下下都打量了好几遍,然后才
悻悻地转身出去了...
这件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一点儿,不要说跟米饭是好朋友,就当作一
般的女性朋友,也不可以讲这种脏话,太难听了;另外呢,她要比自己大好几岁
,对别人的尊重,是为人处世的起码要求。
我自己窝在房间里好几天,即使是女生们在外面打羽毛球时,我也不会想再
露面---我知道米饭肯定在场,或者说她扣球时嘿的那一声实际上不断地侵扰着
我的脑海...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像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上打转那样
...
终于到了礼拜六,我熬不住了,我感觉心里面好难受,我想见见自己的家人
...
就在我转身准备锁门回老家时,米饭出现了,笑吟吟地...但是我转过脸去
---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米饭没有多说,一挥手将我的行李袋扔到床上,然后牵着我的手朝围墙那边
跑去...那一刻,我感到感到很幸福...
就在准备翻过墙去的那一刻,我觉得好激动,因为只要翻过墙去,就会觉得
快乐,觉得开心---所以就在这一刻,我知道,不管是哪个女孩子牵着我的手,
我都会开心地笑...而我对她只剩下一种感觉,那就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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