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危机现市民行接管,玩调包老部下挡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我们对湖贝服务社进行了半个多月的审计,然后在局里又汇总了情况,现在请来市民银行筹备组的代表,和服务社的代表以及我们,一起来交换审计看法。”在湖贝服务社会议室里,市审计局委派的审计组长姚琼当着参加会议人员的面,作了会议的开场白。
在服务社的椭圆型会议室里,坐着市民银行的代表李纳、李辉,湖贝服务社的代表庄宇、杨或然、秦现虹、陈作业、夏天,深圳市审计局的代表除了审计组的全体成员外,还一个局领导:罗副局长。从上面参加会议的人员构成可以看出,各方对这个会议是重视的。
姚琼组长继续说道:“我们在审计中尚有几个问题要讨论:一是岸尾公司是不是股东的问题,我们发现岸尾公司实际上没有注资,股本金是深圳浩荡股份有限公司打入,后来又以这个股本金抵押给这家公司贷了同额贷款,这在人民银行稽核的时候也提出过同样问题;二是建设安延汽车城项目的岸尾公司在表外挂着一个800万元贷款,这就成了一个问题:这个公司究竟现在的贷款余金额是7700万元,还是8500万元。这个问题涉及到你们的股权价值问题。三是员工的集体人寿保险的返回冲不冲成本的问题,也要请市民银行表个态。”
姚琼说完,看了罗副局长一眼,说:“罗局长,您看?”
罗副局长说:“事情都由小姚说开了。我们审计局参与的目的,是判断服务社经营的真实性,当然罗,问题提出来后,大家可以发表不同看法,以求得客观的结论。李处长,你说说?”
市民银行的李纳说:“我想听听服务社的意见。”
这时,庄宇说:“总的来讲我是感谢审计组近一个月来的工作,比较客观地判断了我们服务社的经营情况。关于股权问题,确实是岸尾公司的,这点我可以写一个补充说明。第二个是800万的问题,这点比较复杂,我们正在做工作,叫安延汽车城公司把贷款还掉。第三,关于保险返还冲成本的问题,我的意见是这样:返还的款项实际上是用在了发展业务上,不是哪一个人吃掉花掉的,这点估计李处长有同感,我看没有必要冲成本了。看看大家有什么看法?”
罗局长看了李纳一眼,说:“李处长你看?”
庄宇在讲第三个问题的时候,要拉出李纳做挡箭牌的目的,是想请李纳暗示人寿保险返还的钱进了小钱柜,也是在服务社的业务核算中。李纳处长深谙其意,对审计组说:“第三个问题,我看就算了,作为服务社体制下的产物,不计较了。前面两个问题涉及到市民银行的股东的真实性和资产的数量、质量问题,还是要搞清楚的。”
罗局长说:“那么就请庄总辛苦一下,写一个说明,明天给我们,三天后,大家返回来签字。好不好?”
“只能这样了。”杨或然说。庄宇也说:“好。”
电话铃响过后,刘爱华接了电话,知道是找夏天的,递给夏天说:“夏经理,找你的。”
夏天接过电话问:“你好,哪位?”
“喂,夏经理吗?”
“是啊,你是?”夏天接了电话问道。
“真是贵人多忘事,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是冯人文,老兄。”冯人文说。
“好,好,好!听到你的声音,就是听到福音,有什么关照?”夏天高兴地问道。
冯人文说:“你就知道发财,我们不可以见见面,聊聊天?”
夏天说:“好说,好说!你说到哪里吧,我请客。”
冯人文说:“夏经理,我先讲正事啊!你老兄是名声在外,我们的老总童科想见你。”
冯人文所在的公司是在深交所挂牌的上市公司,他的老总要见自然有好事,夏天很高兴地问道:“老总脑海中关于我的信息是你告诉他的?”
冯人文说:“我们公司在你那里搞的业务是我推荐的,但是,我从他嘴里听到的好像他还了解你的为人什么的。”
夏天说:“这就怪了,我以前跟他没有接触。对了,童科的为人怎样?”
冯人文说:“这样说吧,在廉洁方面没得说,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还没有专车,就连董事会都过意不去。他也是市里的一个典型,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夏天又问:“据你所知,他有什么意向?给我通通水。”
“老兄,我们公司原来准备更新换代纺织生产线的,但现在形势有变,想停下来看一看,这不就多出了很多钱。大概也有三、五千万要给出路,现在各家银行每天都上门,但童总另有考虑。想来想去想到你,叫我与你联系,就看你有没有兴趣。”冯人文说。
夏天高兴地说:“有,你们两个那么关照我,我当然愿意来。这样吧,请你跟他约个时间,今天下午,还是明天一天都可以。总之,见面的时间由他定,我随叫随到,好吗?”
冯人文说:“我跟他联系后给你电话?”
夏天说:“好的。”
计划员熊自伦将头寸表送到夏天桌上,说道:“夏经理,这是最新的一期。”
夏天看了该表一眼,问道:“怎么,又拆出去2000万元?”
“是啊!”熊自伦说,“昨天刚走的,去了增城。”
“这钱去增城干什么?”夏天问道。
熊自伦笑着说:“你问我,我问谁?哪里有钱赚就到那里吗!”
“说来也是。”夏天自嘲道。
熊自伦走后,夏天拿出计划部提供的资金报表,分析了他们拆出拆进的资金往来,总是感到十分奇怪,在本月不惜违规用营业部大帐出钱买存款的情况下,竟然仍然拆出7000多万元,不少还是一年期的。这让夏天觉得庄宇在业务上的作为不可谅解。因为他无视服务社所面临的支付风险,在常人看来,事情到了这样的节骨眼上,根本不是一个负责任的法人代表应该做的。
夏天沉思道:“庄总和老卜在搞什么名堂呢?”
庄宇在拆借上的做法,正像古诗说的: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庄宇在办公室踱着方步,在思考着怎样为深圳浩荡股份有限公司的暗股与岸尾村的明股做一个了结,免得日后误人误己,纠缠不清。庄宇想道:“原来发动大家参股的设想,现在看来有点天真。”
庄宇想,这个问题还不能大张旗鼓地让大家知道,写好后叫夏天去处理就行了。
他提起笔在信纸上写道:“东风浩荡公司关于请求将我公司贷款和股权同时转移给岸尾公司的申请……”。
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陈善为真的想把集资的份额筹够,准备对三八大厦项目开工了。这几天也不断到服务来与庄宇、陈作业他们拉关系。如果说陈作业与庄宇在很多问题上谈不拢,但是很奇怪,两人却对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情有独钟,对他的融资、吸存都不反对。甚至在市民银行接管后的一年多,陈作业作为业务副行长,都对这个企业持支持态度——这是后话。
下午,陈善为打来电话问夏天:“我准备和你们签署一个中长期的贷款和存款协议,以排除在建楼过程中还贷款可能带来的风险,现在市民银行也成立了,贷款也不受540万元限制了,我想把旧贷款重新办理手续,免得大楼建到一半的时候,贷款已经逾期两三年了,大家不好做。”
夏天说:“我看你的想法是很好的,我问问老总们的态度。”
其实,夏天也希望他重新办理贷款手续,以彻底解决服务社为了躲避人民银监控而搞的“灵活变通”。但是,对于三八公司的情况,夏天不像在内地搞信贷时那么心中有数,内地是:每一个企业都是看着它生产、销售乃至赚钱亏本,想瞒都瞒不成;在深圳就不同了,环境复杂、情况多变,企业诡计多端,让银行防不胜防。就说这个三八股份有限公司吧,虽然靠制药赚了点钱,但是它的办公地址变了又变,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开始,在金通大厦租了一层,过不了几个月,又搬到东门八角楼。后来,说八角楼车辆来往不便,挺别扭的,又搬到爱国路轻工大厦办公。不要说别的,就是这样搬家的举动,便让夏天看不太顺眼。但是,陈善为对银行的困难还是有很多帮助的,每当服务社支付困难时,他都愿意大手笔融资帮助解决头寸。这点,老总们也看到了。
转眼间,一个五月就过去了。晚上,夏天在家里写着日记。他思考片刻,写道:
“纵观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有四件事是做得比较及时,而免以误事的:一是深圳揭鹏公司和深圳凝风公司更换抵押物的工作,经积极协调,终于办妥;二是,皇龙大酒店的系列贷款,在贷款户前来查帐核对后,终于在审计局的限期前将《确认书》送到了审计局并经确认。三是在服务社资金紧张的关头,还是进了数千万元大额存款,解支付于危情之中。四是与社领导的关系有分有合,服从而不盲从,不该做的不做,有分寸感。日后做事也应该尽可能慎重一些。”
写完后,夏天觉得能表达自己的意思,收了日记本,喝起茶来。这时,科机响了。夏天用手机复过去,是市民银行信贷处副处长李纳科的:“我是市民银行的李纳,你是夏天吗?”
夏天说:“我是,李处长你好。”
李纳说:“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夏天说:“李处长请讲。”
接着,李纳问到了对安延公司贷款的看法和服务社的其他一些敏感问题,夏天一一作了谨慎而客观的回答。
第二天,深圳市审计局、市民银行和湖贝服务社的代表又坐在了一起,统一了对审计结果的看法。最后议定股东股权由每股一元增至一元二毛四分。于是,大家皆大欢喜。中午,杨或然提议:服务社做东,在京鹏酒店二楼,请大家吃个“工作餐”。一顿饭下来,已近两点,人们回到服务社,有的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有的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打着盹儿。两点半钟,李纳的手机响了,他接到市民银行的通知:“湖贝金融服务社的股权价值最终确定为每股一元二毛二分。”这比上午说的每股少了两分钱。
杨或然说:“少两分就少两分吧,没有什么关系。”
于是,大家开始办理签字确认手续。
签字的时候,庄宇写完了自己的名字,问道:“今天是多少号?”
秦现虹说:“五月二十六号。”
李纳笑着说:“庄总日子过得真是痛快,人家是乐不思蜀,你是乐而忘日。”
庄宇没有搭理李纳的取笑,在三方的确认书上第一个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接下来,杨或然、李纳、姚琼分别签了字。
话说夏天应了冯人文之约,拜会了纺织公司的童科总经理。两人谈得很默契。童科正如冯人文说的那样,没有提出任何个人要求,只是要求夏天要以自己的名誉保证他们公司的资金安全。也就是说,童科对夏天的信任要高于对湖贝服务社的信任。夏天还是答应:“在碰到非常情况的时候会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给童总。”后来,两人谈定第一笔先给1000万元,存期一年,年息18%就行了。夏天回去落实好了利差,就由公司结算中心办理手续。其实,这个利率在当时是相对比较低的,夏天十分满意。
夏天回到服务社马上向庄宇和陈作业做了汇报,由于这笔存款利率水平低,他们两个也说不出不同意的理由,只是说小帐没有利差。
夏天说:“我看服务社没有利差,就叫老贷款户补充一下就行了。我查了一下,深汕化工公司的贷款差不多到期了,我去跟他们商量,这1000万存款,正好补充他的650万贷款的头寸。你们看行吗?”
庄宇说:“你先去跟他谈谈。”
陈作业则说:“他展过一次期,我考虑一下。”
这事过了一个星期天,深汕公司倒是觉得贷款没有还,补一点资金可以接受。于是在展期手续没有办理的情况下,就在夏天的撮合下与纺织公司结算中心签了协议,将纺织公司的1000万元划进了湖贝服务社,转成了一年定期存款。
而陈作业看到纺织公司的存款到了,知道是准备给深汕公司贷款展期做配套的。便私下对谭飞燕说:“像深汕公司这样的贷款,已经展过一次期,到期之后直接转入逾期,不用考虑。”
但陈作业这话,没有对夏天说。
夏天拿着深汕化工公司补了利差的存款单复印件,将一整套贷款延期手续拿到庄宇办公室。庄宇看后,对夏天说:“我要见过他的老总才签。”
夏天回到信贷二部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给凌华,凌华放下手中工作,马上赶到庄宇办公室与庄宇见面。双方在交谈中,庄宇一直没有笑容。夏天觉得很奇怪。
看官:你知道夏天奇怪什么吗?通常说来,银行的贷款逾期率高的话,表明信贷资产质量不行,而质量不行的最后受害者就是行长。作为一个行长,一般考虑是:由于银行要经营下去,贷款户还是需要的。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企业能清利息、能协调,银行都会做借新还旧或还旧借新贷款给企业的。像深汕公司这样,接二连三地组织大额存款补充金融服务社头寸不足的企业一般是不多见的,作为银行行长要感谢人家才对,哪有自己吊高来卖跟自己过不去的?而陈作业就不同了,他曾经在存款奖金上得过深汕公司的好处,是个受益者。而现在进来的存款没有自己的好处了,有失落感,不愿意配合,尚在情理之中。又或是他还在人事争斗中不能自拔也未可知。虽然可以说他心眼小,人品不见得那么伟大,但可以理解。
夏天从庄宇办公室出来,坐在转椅上,心里在思考着:“看来,庄总在总经理的位子上不会呆满三个月了。”
下午,夏天准备下班,忽然接到庄宇的电话:“夏经理,我想问你一件事。”
夏天说:“庄总有什么指教,请讲。”
庄宇说:“服务社现有一套集资房,你要不要?”
过去,夏天参加讨论过几次服务社为部门经理以上干部买商品房分配的方案,但都没有成事,从来没有听说过服务社买集资房。听庄宇问起,灵机一动回答说:“关键是看帐怎么走。”
庄宇说:“没有什么帐怎么走的问题,房款30多万元,你自己交清,房子就是你的了。”
夏天已经明白庄宇说的是什么,马上表态说:“那我不要。”
在服务社转换到市民银行这样两种体制交接的过程中,老总有老总们的考虑,他们在保权、升官、免职、离开的旋涡里打滚,在绞尽脑汁;部门经理有部门经理的考虑,一般说来,大多数人可以留用,但是当什么官、在什么岗位就很难说了。当然,也有的人可能觉得不适应新的体制,心里在思考着选择离开。想留、想走的人们必然在行动中有所表现。

湖贝服务社的三个信贷经理也不例外。
一部的徐东海自从做完了深圳建华公司系列的4000多万元的贷款后,基本上就充当着打打边鼓的角色,偶尔做一笔贷款,进点存款。表明他这个人还存在。
二部的夏天看到了服务社可能产生的支付危机,心里比较着急。因为他的打算是要在银行做下去的,因此对贷款户的行为是高度警觉的。他总是觉得贷款户多了不好管理,因此,不愿多做贷款,想在原贷款户中选择好的客户群,做巩固和发展存款的工作。但是,他最近发现,组织存款也很难在老总中得到长效和比较一致的支持。
三部的卜一定倒是在徐、夏两人不太愿意做资产业务的时候,有了用武之地,不但把拆借业务搞得风生水起,以至服务社资金状况频频告急,还做了几笔颇有争议的贷款,以至后来居上,贷款余额赶上了一、二部。最近,曾经在春节后与黄忠惠、钟凝风一起喝酒才与夏天认识的深圳市蛇口海陆运输贸易公司的法人代表施云里频繁地出入信贷三部;另一家有点背景的深圳雄鹰工贸有限公司也准备做3000万的第三者存单质押贷款。可以看得出来,卜一定采取这种人静我动的策略,正是他准备离开服务社前的举动。这也为日后留在服务社的夏天、徐东海增加了不少的清收压力。
话说这天,由服务社股东蔡家公司法人代表蔡锦辉介绍的深圳福野贸易公司的贷款即将到期,夏天约到公司经理张华前来商量办理展期还是借新还旧手续。这张华虽然脸上长得不怎么丰润,看不出有多少财气,但在做人方面倒还是一条汉子。他带着他老婆一起来到服务社找夏天。
夏天提出了服务社的想法之后,张华说:“我公司干脆就来个还旧借新,说实话,我现在拿不出30万元,但是,我叫我朋友从福建打过钱来还掉后,你贷出来,我再划给他。”
夏天说:“这样也可以。”
接着,张华说:“夏经理,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跟你说,去年我找你贷款的时候,是我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候。当时,我和我老婆到了武夷山,得到得道高僧的点拨,给我写了四个字:‘遇夏而生’。我半信半疑来到深圳,真的就遇到了您,一口水没喝,一顿饭没吃,给了我30万,让我起死回生。说实话,当时做贷款的时候,我连请一顿饭的钱都拿不出。我讲的您要不信,你可以问我老婆。”
张华的老婆长得很老相,看到夏天听完张华讲完,将视线移向了她。她说:“真的,夏经理。”
夏天礼貌地回应道:“有那么巧吗?”
夏天没有觉得自己贷了30万元有这么大的功劳。反而觉得30万元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能把事情做好一点就做好一点。于是,当场对欧忠诚说:“小欧,你把他的调查报告做了,处理一下。”
夏天说这话时是星期五,当信贷二部要签字的时候已经是第二个星期的星期二了。
这天,张华一大早就来到服务社,本来,夏天也是准备给他办理的。当夏天要签字的那一刻,想着要去洗手间小便,于是,夏天往洗手间走去。不料,张华也是跟着夏天到了洗手间,当夏天小便时,张华小声而神秘地说:“夏经理,贷款下来后,给您十万元劳务费。”
夏天没有吱声,静静地等待那小便流完。然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里说道:“一个贷款30万元的困难企业,可以拿出10万元来行贿,这贷款不用还了吗?不能上他的圈套。”于是,夏天当着张华的面打了一个电话给计划部问当天资金情况,然后对张华说:“今天可能服务社资金比较紧张,我跟庄总商量后再给你答复。”
张华面有难色地说:“这……贷款又还掉了。”
夏天说:“还掉了是好事。没有什么不妥,你先回去吧。”
夏天就是这样的人,他甚至没有把这个公司的新贷款手续送到总经理庄宇手上,也没有对任何人讲自己拒绝十万元“劳务费”的事。就断然拒绝了给张华的深圳福野贸易公司再出帐贷款。后来几天,不论张华怎样来找,就是没有松口。
夏天坐在办公室里,想起上了一回洗手间就拒绝了十万元“好处费”,很自然地联想起自己的先祖《拉泡尿赚了二十四吊钱》的故事。
那是夏天的三叔公在夏天小时候讲给他听的:
夏天的祖先为了躲避战乱,像很多客家人一样,从安徽、河南等中原地带一路南迁,数百年下来,走过了湖南、福建、四川、江西、台湾、广西、广东等大部分南中国版图,并一路开枝散叶,留下血脉,继续南移。他们每到一地,都要劈山造地,夯基建房。其中的一脉走到江西赣南的先祖,颇有经商意识,他看到那么多中原人往南方迁移,他们都要日求三餐、夜图一宿。这“一宿”就要有房子住。而建房除了木材以外,其它都与“土”有关:土地、土砖、土瓦,而这些恰恰又是可以通过自己的力气活做出来的。他在心里盘算着:如果搞一个砖瓦窑生产砖瓦,不是很好赚?
主意一定,先祖说干就干,挖了一个土窑,开始生产青砖白瓦。
所谓青砖白瓦,年青一点的看官也许不解其中之意,那就让小的卖一回老,给你解释一番:南方人生产砖瓦,选择的土材是在山泉水长期浸泡下的稻田土,在制砖的时候,由于砖比瓦厚,一般放在窑的下面,受窑火的力度大,烧出来之后呈青色,叫青砖;当年的瓦叫做百子瓦,是瓦匠取土后拉上黄牛一起在土上兜圈子不停的踩土,直至使土充满粘性和轫性,制成宽约20厘米,长约15厘米的一块弯弯土片。然后,放到窑的上层烧制而成。由于它在烧制过程中接受的热能是无烟无色的炭火,烧出来之后成白色,人们叫它“白瓦”。盖房子的时候,把它放在预先钉好的瓦槽里,在一块瓦中压住十分之三,叫阴面,以防被大风吹走,露出十分之七,叫阳面,这样在瓦与瓦之间形成一个往下的梯级,以方便雨水从上往下流。
话说先祖做起了砖瓦的买卖后,生意十分红火,心里也是非常高兴。觉得靠自己的智慧和勤劳致富,真的没得弹。说话间已经到了年关,先祖看到还剩下一些百子瓦,就挑到集市去卖。在年关的时候,江西与广东交界的赣南地区的气候已经比较寒冷了,虽然不一定是天寒地冻,但也是临近“正月冻死牛”的季节,人们赶集都要穿着棉袄了。先祖把瓦挑到集市后,半个上午都没有人来问津,而自己已经冻得瑟缩发抖。
这时,有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房子被大风掀翻了瓦片,急急来到集市看有没有百子瓦卖,以便修整好房子过年。看到只有先祖这一摊,马上露出了喜出望外的神色,对先祖说:“你这瓦卖给我了。”
先祖因为冻得嘴皮直打哆嗦,搓着两手并没有回话。买家又说:“我在平时价格的基础上加二十四吊钱,卖不卖?”
这时,先祖因为尿急,便不吱声,急急找那方便的地方去了。一泡尿下来,说了句:“舒服晒!”绑好裤子,不急不慢地回到集市。这时,买家还在那里苦等着。买家看到瓦商回来后,仍没什么想把瓦卖给他的意思,心里一横,下决心不论多贵都要买的了!说道:“我再加二十四吊钱,你的瓦我全包了。”
只在这时,先祖才说了一句:“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你给我银子,这瓦你就拿去吧!”
当年,三叔公对夏天说:“从此《拉泡尿赚了二十四吊钱》的故事,就流传开了。”
夏天在心里对自己说:“先祖因为内秀,不善表达,也有点‘沉默是金’的修为,多赚了二十四吊钱;而我呢?是因为为人的品德修养、职业修为,知不可为而不为,而拒收了张华的十万元人民币。我想,与先祖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古时候的二十四吊钱折合当今的人民币,究竟值多少?小的也是一个办事认真的人,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翻了很多资料,又不厌其烦地请教了人民银行的古钱币专家,始终不得要领。加上没有一个像时下的人民币与外币行情兑换的对应表可以查考,因此,不得不对你说抱歉。
其实,夏天不给张华续贷也觉得于心不安,或许一个企业就此完结。但是,张华不知道总结了自己错在哪里没有?
6月14日,深圳市民银行召开信贷计划工作会议,夏天代表湖贝金融服务社参加。在开会前,夏天碰到了戴着一顶鸭舌帽的梅林服务社的总经理申虎,夏天对他说:“申老好!”
申虎有礼貌地回应道:“小夏好!最近很忙吗?”
夏天说;“不忙。申老最近身体好吗?”
申虎说:“上了年龄,混混日子。”
打完招呼,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这次会议,市民银行行长古丁力、副行长罗艺、何人友、吴清一起亮相。古丁力行长首先讲话,他满怀深情地希望原服务社的同志融入市民银行的行列中来,一起为深圳金融事业的腾飞贡献力量。
接着,市民银行计划处长、信贷处长分别作了讲话。接下来,就是各服务社汇报信贷资产和资金计划情况。一整天听下来,夏天觉得湖贝服务社是比较差的单位之一。
回到服务社后,夏天将情况向三个老总做了集中汇报。在听完汇报后,庄宇说:“现在我们的资金又吃紧了,老夏,你要像以前一样,努力解决服务社的问题。”
夏天说:“我在服务社是有长期打算的。现在服务社的一个问题是:政策没有连贯性,对策也是今天一个、明天一个。就说存款吧,有时月息一分八就说高了。有时两分六也觉得合适。这让下面的人很难办事,跟客户也不好谈。还有,贷款的逾期、展期也是一个很有学问的工作,不能任性。你一任性,老贷款户不买你帐,你就没戏了。这两点,老总要考虑一个成熟的意见,不能过分人性化。”
庄宇好像恢复了过去的虚心,对夏天说:“你的建议,我们商量一下。”
于是,夏天离开了庄宇办公室。
当老总们商量一阵散伙后,庄宇打电话给夏天,请他去一下。
夏天到了庄宇办公室,庄宇热情地叫夏天坐下,然后说:“今天我请你来,有一件事想叫你办一下。”
夏天说:“庄总请讲。”
庄宇说:“有一个宝安的企业,叫金稻米实业公司,想在我们这里做抵押贷款400万元,原由三部办的。但这个公司的老总向我反映:卜一定太傲慢,又向他们索要小车、回扣等等。现在关系搞僵了,我考虑,最好由你来办。”
夏天对贷款户反映信贷经理的看法从来就比较敏感,认为这个公司不论对与不对,都是一个“是非户”,是不能接手的。何况,最近庄宇老是在三个信贷经理之间玩着抬这个压那个的游戏,前天在研究安延公司的问题时,就排除了夏天,只叫徐东海和卜一定参加。
夏天听庄宇说完,平静地说:“庄总,我们做贷款,其实有很多不同的反映,不是当事人很难判断谁是谁非。听了贷款户说不是就换信贷经理做贷款很危险,我做了,难保他也在背后说我一通。何况我们以前搞的玉凤金龙大酒楼的贷款,一部的信贷员、二部的信贷经理签字,现在都有点出洋相了。这事最好不用我做。”
夏天说完,偷偷看了庄宇一眼,只见他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夏天看看不对,说道:“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我走了。”随即退出了庄宇办公室。
且不说庄宇在夏天离开办公室后怎样气咻咻的喘着粗气,就是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心里也没有平静下来。他又回想起两个月前发生的另一件事:
当时,也是庄宇叫夏天到他办公室,夏天到后,办公室里已经坐着计划部张顾问和一家叫做深圳好男儿实业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吉告田。庄宇忙把夏天介绍给吉告田:“吉总,这是我们的信贷经理夏天。”
吉告田说:“好的!夏经理,我就自我介绍了!我是张顾问的关门弟子,叫吉告田,庄总是张老师在年富力强时培养的精英。我和庄总师出同门,是同门师兄弟。现在来看望老师和师兄是想贷点款。我搞的项目是自动化立体停车库。这在国际上是很有前途的,在深圳我是第一家。”
夏天微笑着听吉告田说完。觉得他是性情中人,但是也有点江湖人物的味道,没有必要主动揽下贷款来做。
在一阵沉默后,张顾问说:“夏经理,告田的贷款资料拿来了,你能不能帮忙判断一下?”
夏天说:“可以看看。”
于是,吉告田从大大的公文包里拿出了担保贷款的贷款资料。夏天粗略看了两个企业的财务报表,觉得要一时说个“行”或是“不行”都太过草率,也会引起庄宇的反感。便说道:“资料还是准备得很充分的。”
吉告田接口说:“是啊,我办事讲究完美,能做好就做好,从不含糊。”
当夏天准备不看下去的时候,庄宇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可以吗?”
夏天说:“能不能让我拿去研究一下,明天给个意见?”
庄宇和吉告田都说:“好。”
于是,夏天将他的资料拿到自己办公室看起来,另外,叫欧忠诚将两份财务报表进行评分。第二天一早,夏天给庄宇的意见是:“不适合做担保贷款。”
庄宇对夏天这个意见不以为然,马上叫三部的卜一定写贷款调查报告,几天后,200万元就打到了深圳好男儿实业有限公司的帐上。
有趣的是,一年之后,深圳好男儿实业公司的办公场所因业主向人民法院申请了查封令而被查封,吉告田从此不知去向。不但市民银行追收这笔贷款找人无门,而且连庄宇个人也到处打听:吉告田人在何处?据说,因为庄宇个人当时也借出了20万元给他这个“同门师弟”发展业务,一样追讨无门。有诗为证:
放贷一部二部三部,当思用谁最有好处;
师弟使坏亏我钱库,遍寻未见揪心难受。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