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信贷处副处耍脾气,酒楼里博士醉如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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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在召开计划信贷科全科会议。计划信贷的全体人员除了徐东海外,全部到齐。夏天准备讲话时,徐东海姗姗来迟进了会场,夏天说:“老徐,坐吧。”
徐东海找了一个座位坐下。
夏天说:“今天开个会,一是整顿纪律,二是布置‘三清’任务。这次会议是一次很严肃的会议,大家开完会后,思想上要反思,精神上要振作,同事关系上要团结,工作上要努力。这是开会的目的,如果开了会与没有开会都一样,就没有必要开这个会。”
夏天说:“这次开会前,我做了两个动作为会议做铺垫:第一个动作是按照总行会议精神的要求,下发了《清收逾期贷款和欠息奖励办法》、《贷款档案管理办法》、《信贷专业岗位责任制》、《信贷专业考评办法》、《湖贝支行客户分管方案》,供大家讨论,以便形成一整套成熟的方案;第二个动作是调离熊自伦的岗位。我要补充说明的是,我对熊自伦同志一再批评、教育、帮助,目的是希望她能认真对待工作,直到决定调离她的那天上午,我仍然希望她能保质保量地做好工作。但是,她不是这样想,她恰恰利用总行通报兄弟行迟报报表的机会,看到她的工作好像也很重要,据此要挟组织,这是不能谅解的。事后,她对我说,有人鼓励她与我对着干。
同志们,总行冯老刀副行长在谈到整顿和提高信贷队伍素质时说:‘要把服务社员工提高到市民银行的要求上来,要从根本上杜绝新瓶装旧酒的问题,你就必须抓队伍的建设,如果不是你改造他,就是他改造你。’我们科上次发了一个加强考勤的意见,这个文件大家学习后,仍然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熊自伦就不说她了,李朝阳、舒光荣在同一天联袂缺勤。大家可以想一想,我们究竟有什么资本可以牛到上班要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的境界?昨天晚上,我在家看了一个电视剧,讲的是上海的知青上山下乡的时候,到了西双版纳,不少男女在那里谈起了恋爱,甚至生儿育女。几年后回城潮来了,于是,产生了不少分手的悲剧。那主题歌娓娓唱道:‘除了我的真情,我还能给你些什么?除了你的善良,我还能爱你些什么?’”
夏天说到这里,扫视了一下会场,看到张波、任尔为在会心的笑着。
夏天进而说道:“平心而论,我对服务社过来的员工表现出深深的同情,这绝不是因为我也是服务社过来的人,由此爱屋及乌,而偏爱你们。而是因为服务社的同事普遍文化水平相对比较低,在社会上混一碗饭吃不容易,所以,虽然嘴上讲得严厉,但不方便下手炒人。但是,这不等于说,我们就可以一直混下去。我要忠告的是:先生们。当你也只剩下‘除了你的善良,我还能爱你些什么’的时候,话就不好说了。
各位同事,为了避免这种结局落在我们头上,结合贯彻总行的‘三清’工作会议精神,我提出以下意见。
第一,工作任务与纪律。
1、从现在开始到年底,本科10个同志,思想上要高度重视,行动上要积极主动,工作上不要推、拖、顶,无所事事。
2、工作量:借新还旧要完成:好男儿公司、银鸿实业公司、蛇口海陆运输公司、安延汽车城公司的其中2000万元、远大实业公司、顺风工贸集团、兆实达公司、金稻米公司等大约4300万元的调查工作,到十一月十五日前全部报到总行。催收旧贷款本息:每人每月平均完成100万元的基础上,实现安延公司1400万元,宝安顺鹏公司100万元,老兴梅公司50万元,如数收回。依法清贷执行的:要抓紧芙蓉食品公司、中华彩印公司、陇海麻棉公司和其他几户第一批执行户的抵押物拍卖工作。在新贷款中,主要是配合行长开展存款工作的需要,有四、五个客户摆上议事日程。
3、关于限时服务问题。做贷款6天:调查岗三天,审查岗和科长1.5天,行长1.5天;日常向上报的报表于上报前1.5天,文字资料于上报前2天,到科长岗,每超过一天扣三分考核分。如果超期上报导致总行点名批评,则取消当事人一个月的效益工资,直至除名。临时性的报表、汇报材料,只要通过本科主观努力能做好的,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做好。在考核上,也以特事特办的方式: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抽调人员每完成一次加三分,作为对其劳动的肯定;无故不完成的倒扣三分。
4、鉴于熊自伦同志在关键时刻撂挑子的教训,本科建立协补岗位制度。也就是说,本科任何一个岗位的工作,都有两个人在负责,一个是主岗,一个是副岗。在信贷外勤岗的同志,也是一主一副,每半年更换一次主辖客户;在内勤岗的,计划报表与信贷报表互为主、副岗,信贷档案则由汪洋与我为主、副岗。”
夏天说完,停了一下,看大家的反应。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
“第二,几点提示。
一、前瞻性地看湖贝支行。几个月来,我推敲了市民银行的所有支行的信贷资产情况,得出的结论是:看我们自己不要太悲观,看别的支行没有必要过多羡慕。行与行之间真应了一句话:‘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如果我们做得好,也许又成就了一个事实:我们虽然难,但也可以当状元。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样做了。
我的看法是:
A,从内部环境说来,现在开始的半年到一年时间,是湖贝支行改变面貌的关键时刻。全行同志看着我们,期望着我们。如果干得好,到了明年六月,湖贝支行就可以喘一口气了。因此,现在的湖贝支行的真实情形是:艰难与曙光并存,危机和转机同在。
我们知道,行里在经费相当紧张的情况下,仍然拿出七万元,增加全行同志的浮动工资。既然是浮动工资,那就有可能平均增加,也可能只有个别干得好的人增加。我希望这几万元都增加到我们计划信贷科的人身上。如果真是这样,就是我们的光荣。”
夏天说完,看了一眼舒光荣,问道:“舒光荣,你说是不是?”
舒光荣知道夏天拿自己的名取意,连连说道:“是,是。”
夏天继续说道:“如果因为大家的辛勤劳动过渡到明年六月,湖贝支行的存款增加了5000万元,贷款存量也减少了5000万元。那么,我们就像解放战争初期的刘邓大军一样,实现了千里挺进大别山的战略目标,就迈出了走向胜利的第一步。接下来就会像粟裕指挥的几个战役一样,逐鹿中原,七战七捷。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起来,在这时,也就有了按部就班的基础。
同志们,人们总是喜欢在事后谈论历史上的拿破伦,喜欢谈论成功之后的蒙哥马利、麦克阿瑟、朱可夫,喜欢崇拜**等老一辈革命家。但是,当年**在井冈山由一帮被国民党称之为土匪的人带领着东躲西藏的时候,陈毅在红军长征后留在江西赣南打游击,被国民党的军队追得在峭壁上过夜的时候,那真是命悬一线哪!然而,他们仍然坚信‘物到极时终必变,天翻地覆五洲红。’在经济战线上,也不是没有硝烟的,我们国家在经历了‘文化大革命’这个全局性错误后的70年代中、后期,国民经济也是濒临崩溃边缘了,党中央还不是照样带领中华儿女走上了富强之路?话说回来,现在历史把我们这些同志推向了一个危机和转机同在的环境中去创业,我们为什么不能有所作为呢?”
参加会议的同事在夏天的鼓动下,有点激动起来。
夏天说:“现在我接着分析我们行的第二个问题:B,客观地看外部环境。要实现我们的初期目标,目前的有利条件是:
⑴总行的路是通的。总行在召开了两次职工代表大会和‘三清’工作会议后,上下在思想认识上越来越接近客观现实,思想在积极转变,对湖贝支行的信贷人员和信贷工作的看法也在向好的个方向转变。这是一个很有利的条件。
⑵我们支行毕竟抵押的贷款多,用六个月时间,上升到第二类支行有现实基础。
⑶已经起诉了30户15920万元旧贷款户,进入拍卖程序后,总应该有收获的。
⑷支行班子的状况,就我个人的看法来说,你没有后顾之忧。那种‘螳螂捕蝉’的局面是不存在的。
好了,一说到有利条件,就好像数家珍一样说了一大通,接下来要怎样做呢?我现在就说说我要给大家提示的第二大点。二、积极工作,珍惜创业机会。”
夏天等着大家做了笔记,才开始说道:“在总行开会的时候,古丁力行长说到人员调动的问题时说,他的案头上有1000多人等待调进,人事处还有800个。总行搞一个国际业务部就有100多个本科生和有银行实际工作经验的同志想进来。这也提示我们,要正确分析在深圳生存的危机感。我愿意与诸位分享两个真实的人生故事。
第一个故事,我有一个朋友在1976年当兵,在部队吃苦耐劳,很讨首长喜欢,三年五载下来,就混了一个营级干部退伍回乡,被安排在一个镇任党委副书记、镇长,后来觉得地方的工作不刺激,很快就不干了,来到深圳当起了打工仔,在一个工厂当了保安队长,一年以后,队长当不成了,在租来的铁皮房里失业,再后来,就到了一个商场当了企业产品的推销员。你们看,他走的是一个悲情的人生道路,不太会适应变化着的环境。只是有一点可以赞赏,那就是:可上可下,能官能民。
第二个故事是在十天前发生的。
一个名叫欧素娥的女孩,今年二十岁。她是一个家境贫穷的广东山区县的考生,两年前进了广州的一间二流院校,将于今年大专毕业,这个学期被学校安排自找实习单位,准备毕业。
她因为家里穷,怀揣400元到了深圳寻找实习单位,几经周折后在深圳电信公司的一个科台,找到了没有工资的实习岗位,一个来月下来,400元没有了。这小女孩开始着急起来。
十多天前的一个中午,她利用上班前的间隙时间,一户一户地敲开了我家所在的共六栋八层高的多层建筑中差不多200户住户的家门,询问要不要请家教。因为我的住处比较靠后,当她敲开我家大门的时候,将近中午两点。我听完她说明来意,看到她脸上的汗水正一滴一滴往鼻子尖上和脸颊掉到地下,看到她眼睛里那种对生存的渴望,和一个少女在腼腼中难掩大方主动的进取精神,让我对她肃然起敬。我说:‘家教的事我没有管,这样吧,你晚上返回来跟我的家长说说看?’
这女孩听我说完,非常感谢,对我说:‘先生,你要帮我。一个中午,我已经走了一百多家了,你这是最后一家。你们选择了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说:‘那就晚上见。’
晚上,她如约前来,我家正要找一个负责任的课外辅导看住我小孩,我老婆——也就是我的家长见了,也是十分满意,便请她留下来帮帮我儿子。
当晚十点钟头她临走时,红着脸,带着乞求的口吻对我家那位说:‘阿姨,能不能先借给我100元?我都没钱吃饭了。’我家当家的二话没说,给了她100元,她千多万谢地离开我家,估计是吃晚饭去了。
这事发生后,在我的心里产生了很多联想:小女孩家境贫穷固然值得同情,但是,在她身上表现出的精神更是值得褒扬的意义所在。我想,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像这个小女孩一样,把市民银行当成我们的归宿,当成我们赖以生存的根本,那么,我们市民银行还有什么难事可以难住我们呢?我们这个信贷科还会担心做不好工作?”
夏天说到这里,看到李国兰、汪洋等女同志眼睛已经被泪水迷糊了,鼻子也有点红。男同事们也是在静心地听着。
夏天接着说:“我最近有一个考虑,计划信贷科的工资可以来一个改革:我们首先定岗,这个岗位是半个人干的岗,还是一个人的岗,有些岗位可以搞成临时岗位,也可以叫做承包岗位,谁做了给谁工资。当一个人承担了1.5人的岗位,他的工资就是他人的1.5倍;反过来说,当一个人只干了0.5人的工作,他的工资也就是常人的0.5系数。这应该成为我们考核的方向。……”
夏天说到这里,手机响了。
夏天接过手机:“喂,你好。”
打来电话的是信贷处副处长易木子,他说:“夏天吗?找了你一个下午,就是找不到。”
夏天说:“我在组织大家学习、消化总行的会议精神,不在办公室。对不起。”
“这样,”易木子说:“你们报上来的宝岛实业(深圳)开发公司的借新还旧贷款,是以他们那块地抵押的吧?我的意见要增加担保单位。”
夏天说:“易处长,这个企业虽然是以土地作抵押,但这块土地已经建设了两栋大楼作为这个企业的厂房和办公楼,土地加地上的附着物应该是足值的。另外,我们给他做借新还旧也就是考虑缓解银行与企业紧张关系,在保持原贷款风险的前提下,也降低企业的一些利息负担。”
夏天还没有说完,只听易木子发脾气地说:“什么降低企业的利息负担,我不管这一套!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夏天说:“易处长,我是按照总行定下来的游戏规则办事,分析旧贷款出不出问题或可能出问题,可能会出什么问题,向总行反映,希望总行解决。怎么,这样做不行吗?”
“简直是胡闹。”易木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夏天马上拨回去,先是万中易接了电话,夏天不客气地说:“给我找易木子!”
不一会,易木子接过电话,夏天不高兴地质问道:“易木子同志,我以一个**员的名义问你:你是不是感觉到:你呆在总行,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还是什么的?我们在支行搞信贷工作,是不是要我弯下腰来拼命拍你这个副处长的马屁还是怎么的?”
易木子看得出来,夏天反拨过电话来,显然是被激怒了,而且话中也饱含了愤怒的语调,显然是翻脸了。冷冷问道:“你怎么说?”
夏天说:“就我个人而言,没有事情要求你的。我在湖贝支行搞这个信贷工作,是在履行一种历史的责任,是作为一个**员在对党和人民的事业勇敢地承担起历史责任。不像你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又要像模像样地呆在粪坑上面,又不拉屎。对人对事处处高人一等,自以为是;对上点头哈腰,对下气壮如牛,你这是对党和人民的事业负责任的态度吗?你要知道你的上面还有党委,党委的上面,还有市委。我这个人与你这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问题!就是说不清,也可以请党组织来解决。你好自为之!”
夏天说完,也把电话挂了。
满脸怒气的夏天看着一个个脸上也呈惊愕之色的部下,说:“我们继续开会,别理睬他!”
而易木子内心原本是要压压夏天的,看到夏天不但多次不肯就范,反观夏天有点想把问题升级的势头。易木子想:“这可不行。在总行党委,无论如何我还是排不上号的,古丁力的讲话多少是冲着信贷处来的。像夏天这种人若真的把问题一反映上去,又增加了自己的是非。要想办法阻止。”
易木子在心里寻思道:“找谁说呢?夏天在湖贝支行之所以地位坚固,很显然与王显耀关系很大,但是王显耀因为想做几笔贷款,我也得罪得差不多了,真是造化弄人。请老上级冯老刀副行长跟王显耀说去?非到万不得已使不得啊!还是我跟王显耀打个电话后看情况怎样再说吧!”
易木子主意一定,拿起电话,拨通了湖贝支行行长室的电话。王显耀拿起电话,以他那惯用的低八度的语调说:“喂,你好。”
这时,听到甜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王行长吗?我是易木子,最近很忙吗?”
王显耀高兴地说:“易处长是稀客,你站得高、望得远、事情多,应该比我忙,我是在这里瞎混。”
易木子也不是喜欢煲电话粥的人,看看闲聊得差不多了,便转入正题道:“王行长,我有个事对你说一下,也请你协调。刚才我与夏天通了个电话,可能是你把‘三清’的任务把夏天压得太重了,搞到他在电话里都发脾气了。”
王显耀新奇地问:“是吗?他说什么事?”
易木子说:“什么事就不用说了,我们双方都谅解一下,我们这里也忙,也可能忙中出错。王行长,还是请你协调一下。”
王显耀说:“我了解一下,到时把情况反馈给你。”
王显耀放下电话,再打到夏天办公室,没有人接。便走到窗口,探出头来看到他们全科在会议室里。
王显耀在心里说:“什么事能让易木子心存畏惧呢?看来,夏天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好手。”
夏天仍然在开着他的会。
夏天说:“今天我要肯定前五个月的工作成效。大家确实是为‘三清’工作动了脑筋的。为了表明我的诚意,也为了打消在大家心目中,我这个人杀气很重的不良印象,更重要的是,作为我对我们大家能一起工作的缘份的重视,我这个从不请客、不送礼的铁公鸡也准备出点血了——”
夏天说到这里,自己先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在5月30号,也就是我生日那天,我花钱,请大家喝马爹利蓝带,当然,你也可以喝茅台,希望大家能尽兴。酒楼是哪家好呢?”
李朝阳说:“当仁不让,就到玉凤金龙吧!弄一单生意给他们做做。我们也好收利息。”
夏天说:“好。”
这时,任尔为、舒光荣等人都活跃起来,舒光荣说:“到时候大家要来啊!夏经理是散财童子,不能给夏经理省钱,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李朝阳说:“到时候,我们一定走着进来,躺着出去。”
夏天笑着说:“李朝阳,你不要吓唬我啊?”
高友华也笑着说:“李朝阳说的是: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今喝醉有几人?”
会议气氛调动起来后,夏天又说道:“我今天要特别表扬李国兰同志,她上个月收回了23万元的呆帐贷款。说真的,我本来拟写一个请示,以特例原则,奖励她一万元。但是,现在支行的费用也是特别紧张,另一方面就是判断呆帐的标准还没有明确。我想,我们应该从三个方面向李国兰同志学习1、从考察的情况看,她的职业素养基本过硬;2、她在不折不扣地贯彻组织者的意图;3、乐于把坏的客户转变为好的,善于把别人的客户变为自己的。我们大家要联系自己的工作情况看看有哪些做得不到位的,要赶上去。”

夏天说完,看了一下开了一个下午会议的同事们,觉得大家都累了,说:“怎么样?散了吧?”
大家还是轻松地离座,笑着离开了会议室。
夏天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总行信贷处刚上任的副处长黄双华打来电话,对夏天说:“夏经理,你们行的清收奖金,处里已经通过了,报给冯老刀副行长了。你老人家稍安勿躁啊。”
夏天笑着说:“黄处长,你老人家言重了!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呐,我们打交道久了,你就知道我是一个好人。”
“看得出来,我对你有信心。那就挂了?”黄双华说。
“好的,改天见。”夏天放下电话。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王显耀给夏天打电话:“老夏,你来一下。”
夏天说:“好的。”说完到了行长办公室。
王显耀笑着请夏天坐下,问道:“昨天的会议开得还顺利吗?”
夏天说:“还可以,效果应该不错,该说的规矩说了,该表扬的表扬了,该骂的骂了,我还说欠他们一顿酒饭,改天请他们吃一顿,改善气氛。这帮兄弟,一说到喝酒,个个高兴得像小孩子似的。”
王显耀肯定地说:“应该这样,作为组织者,有张有弛,才能带得动人。昨天下午,要下班了,易处长给我来个电话,他说你搞‘三清’可能压力太大了,跟他讲电话也发脾气了。”
王显耀说完,以征询的目光,看着夏天。
夏天收住笑容,对王显耀说:“昨天下午四点钟,我正在开会,易处长打电话给我,说宝岛实业(深圳)公司的500万元借新还旧要增加担保单位,我跟他解释,虽然是土地抵押,但是已经建设了两栋地上附着物,我们也是根据总行‘三清’工作会议精神,维持原来贷款风险度的前提下,本着改善银企关系才办的。他听都没有听完,就开始发脾气,后来,他骂完了就把电话挂了。我觉得不能让他撒野,电话再打回去,我说我是以**员的名义,在这里承担历史责任,是在对人民的事业负责。我个人不求他什么,也没有什么讲不清楚的问题,再讲不清楚有总行党委。”
王显耀平静地分析说:“你这几句话可能重了,他受不了。”
夏天说:“说实话,我为什么敢说他?因为宝岛实业这笔贷款,当初不是我这个部做的,谁都不会怀疑我什么,无私就能无畏。我这样做,还被信贷处阻阻挡挡,太不像话了。我好歹也是同时管理过32个科级干部的人。我懂规矩,尊重上级,但是他也要懂得别人尊重才行啊!”
王显耀有点转移话题地说:“我打个电话,看他们批了没有。”
王显耀说完,挂通了信贷处的电话,答复是:“易处长开会了。”然后,又打给冯老刀副行长,也没有人接。
王显耀理清了事情的原委,心里想:应该说,夏天确实是出于工作出发的,而信贷处也不仅仅是对夏天有意见,对湖贝支行的不少事情也是说的多,做的少,不上心。也应该有像夏天这样的人敲打敲打他们一下,但是敲打不是目的。于是,现在机会来了,如果能处理好,就会产生不打不相识的正面结果,那就更加有利于工作。
过了一会儿,王显耀对夏天说:“事情说开了是好事,与总行的关系还是要注意的。这样吧,下午我去一趟总行,见见冯老刀副行长和易处长,看看能否请他们过来,大家在玉凤金龙吃个饭,把事情化解了,不就更好了?这些刚当官的同志,容易把眼睛长得高一点,过个一年半载他们就不一样了。你看这样行吗?”
夏天理解王显耀的想法,笑着说:“我看行。”
“那么下午你就不要走了,在行里等着。”王显耀说。
夏天说:“好的。”
王显耀与夏天说完,便开着他的车到了总行,在党委办、人事处、监察室等办公室东坐坐、西聊聊,呆到吃午饭的时间,就从邵云峰手上拿了一张饭票,在总行饭堂吃起午饭来。在吃饭的时候,见到了冯老刀,王显耀对他说:“冯行长,下午我想向你请示汇报啊,你有空吗?”
冯老刀热情地说:“显耀是什么人?不多的,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招呼。”
王显耀笑着看住冯老刀的脸,不无幽默地点着头说:“谢谢!谢谢领导的关爱。”
王显耀吃完午饭后,在总行监察室稍事休息。到了两点钟,来到冯老刀办公室。冯老刀招呼王显耀坐下后,仍然是笑着对他说:“你今天怎么会想起我来呢?”
王显耀装着很委屈的样子说:“这不,就见外了吧?我是连做梦都想你,梦了几回了。当然啰,更多的是想着你关照我。”
冯老刀开心地笑着,用右手点着王显耀的头:“显耀看似老实,实际是一个大滑头。”
王显耀认真地说:“真的,我几次想请你和易处长到湖贝指导工作,就怕请不动你俩反过来伤我自尊。”
“你这样一说,我还非让你出点血不可。我看看易木子有没有空,今天就去。”冯老刀说完,打了一个电话给信贷处:“小易,你来一下。”
过了一会儿,易木子拿着一个笔记本,到了冯老刀办公室。一进门,看见王显耀在场,已经明白了几分,很热情地说:“王行长,你好!”话刚说完,伸出的右手已经跟王显耀的右手握在了一块。
冯老刀对易木子说:“王行长今天下午来,是批评我们来了,说我们两个不关心他们行,从来没有去过。呃,显耀,不对啊?我跟着古丁力行长去捧过你的场,还吃了一顿午饭呢!怎么没有去过?”
王显耀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什么‘好像’,就是!”冯老刀说,“显耀太滑头了,真是我们东北人民在深圳的骄傲。”
“不敢当!”三人在取笑着。
后来,王显耀继续说:“易处长还不认识路,今天下午就由冯行长传、帮、带,到我们支行指导工作。一定要赏光。我首先代表湖贝支行的全体同仁表示热烈欢迎。”
冯老刀看着易木子,说:“小易,那就去吧?”
易木子知道这事有点为他着想的,便半推半就地说:“好吧,我还有点急事,没有处理完,等我半个小时,我就来。冯行长,等一下,开我那部车去吧?”
“好。”
易木子走后,王显耀打了一个电话给夏天,叫他与玉凤金龙酒楼联系好,搞一个大房,准备接待总行的。夏天随即叫李朝阳到酒楼一趟,找到酒楼刘经理把事情说透,服务要好。
冯老刀等待王显耀打完电话,问道:“你这个夏天,好像与别的支行的信贷科长不太一样,他是什么来历?”
王显耀说:“他的详细来历,到现在我也没有搞得很懂,我只是在市民银行接管服务社的时候开始跟他接触的,总行和人民银行的不少同志,都与他有过交往,评价不错,也有群众基础。多次审查也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最近看了他的人事档案,是比较红的人。他的性格有点刚直不阿,不太附和人,看问题有自己的一套。这可能跟他搞过审计工作的经历有关。昨天听说他还跟易处长有点误会,说开了没有什么的,还是懂道理的。”
“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吗?”冯老刀问道。
王显耀说:“当初,我也是这样想,准备换人,从总行请人当科长,但是能当的没有人肯下来,下来的没有办法当;下面的现有人员,没有一个比他强的。现在,他自己也不想当这个信贷科长,他想搞办事处。但他是湖贝支行的一个活宝,不能丢。”
“离开他还不行了?”冯老刀打趣地说。
王显耀认真地说:“现在看来,离开他还真的不行。他打开工作局面有一套,搞管理也上路子,信贷员也服他管。而且那些原来服务社的老贷款户都敬他、畏他,用他搞清收旧贷款绝对好使,是一个行家。我也请总行和信贷处不要难为他。”
冯老刀听后,正经地说:“显耀看人处事有特点,说的我都信。”
下午四点,王显耀开着一部车在前面带路,易木子开车跟在后面,到了湖贝支行。
王显耀把车停好,带着冯老刀、易木子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让两人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白开水,便打电话给陈作业,叫他过来。
陈作业到了行长办公室,与冯老刀、易木子握过手,便开始寒暄起来。后来,宾主双方谈论起“三清”和贷款工作,王显耀说:“最近,我和作业,每天晚上都到职能局跑,跑什么呢?用过去的话说,是不务正业,开始打麻将了。”
冯老刀说:“显耀,你现在水平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王显耀说:“我是临老学吹箫,不求有什么出息,贵在参与。”
这时,陈作业说:“我们就是图的水平低去的,高了还不行。认掏钱吗!你水平高了,叫别人掏钱给你,不是活腻了!”
冯老刀开玩笑说:“陈行长,你这境界好哇!什么时候跟我赌赌?我就是缺钱花。”
陈作业说:“冯行长和易处长是管钱的,我是向你们要钱,我们一起赌,我举双手赞成。就怕你不敢。”
冯老刀说:“你那么有信心能赢我?”
王显耀把握着分寸,对冯老刀、易木子说:“我们行经过四个多月的攻关,发动大综存款户的工作到了攻坚阶段。现在说得不好听一点,是叫做虎口拔食,原来这些存款户都有专业银行给他们服务着,因为他们的疏忽,或者讲服务不到位,企业想离开原来的银行,正好让我们插上一杠子,说起来好像我们还真有点缺德。最近,他们提出了一些条件,要做几笔贷款,我知道我们底子薄不敢答应,加上我们行信贷科的夏天本身就比较保守,看了几笔贷款资料都觉得不行,怕易处长他们骂,不敢上报,不就卡住了吗!”
这时,易木子说:“哎,夏天呢?叫他过来呀,大家可以商量吗!为了行里利益最大化,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
王显耀等的就是这句话,对陈作业说:“夏天出去了吗?作业你去看看。”
陈作业离开办公室,来到夏天办公室,如此这般地叮嘱了夏天。然后,两人到了王显耀办公室。
夏天与冯老刀、易木子礼节性地打了招呼,逐个握了手,并说:“谢谢领导来我们行指导工作。”
冯老刀对夏天说:“你和陈行长是王行长的左右手,现在正是忙的时候,我听王行长说,他联系了几个存款方的关系户,做贷款,你不敢报?”
夏天不置可否,在腼腆地笑着看着他说话。
冯老刀又说:“碰到这种需要总行权衡利弊,灵活处理的事也要报,不报总行怎么知道下面的情况呢?真的能进一个亿的存款,贷款50万元,就是收不回来,银行不还是有利益吗?”
夏天说:“是,还是冯行长说得透彻。”
易木子说:“宝岛实业(深圳)公司的借新还旧贷款手续总行批了,明天可以叫人去拿下来了。”
夏天说:“谢谢你啊。”
夏天虽然在嘴上礼貌地说着,其实,心里可不是这样想:这帮人就是欠揍!你敲打他一下,就批了,做人做成这样就是不地道。如果不符合贷款条件,就是怎么样被人埋怨也不能批准,如果符合条件,就是不说也要批准。这才像做事业的样子。
王显耀看看时间已是五点钟了,对冯老刀和易木子说:“我们还有一个保龄球馆,请领导参观、参观?”
易木子说:“王行长,你还搞得挺杂的。什么业务都搞一点?”
王显耀说:“我没有这个本事,要表扬也只能表扬服务社的庄宇总经理,他投了三百多万挂在帐上,让我学学打保龄球。”
陈作业也说:“这是劳民伤财的投资,现在都成为笑话了。”
“哎,去看看吧!”王显耀看着冯老刀,站了起来,催促两人下到球馆练练手,活动活动筋骨。
这样,陈作业在前面带着易木子、冯老刀,夏天和王显耀在后面跟着,下了楼,来到一楼的球馆。
王显耀作了简单的介绍后说:“来,来,来,我们几个比赛、比赛,看谁的水平高。”说完,要求服务小姐换了专用鞋,开始打起球来。
王显耀试了一下,便请冯老刀、易木子上场。而夏天在观察他们怎样打。
说实话,夏天虽然作为信贷经理干了近四年了,也经常出入酒店、宾馆等消费场所,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保龄球,甚至连他比较喜欢的乒乓球运动,来到深圳也没有打过了。为什么呢?人们请夏天这样的人吃饭,目的不在饭菜上,而是通过吃的过程,要谈判,要达到目的。而打球这种活动,达不到客户的目的,而且很耗时间,所以,双方都不喜欢。
夏天看到冯老刀、陈作业的成绩都不错,易木子与王显耀处于第二梯队。而自己根本没有打过,则没有必要献丑了。
四人轮了一圈,王显耀说:“老夏,你也参加。”
夏天说:“我还真没有打过这玩艺,就不要出丑了吧?”
“怕什么,自己人,不学什么时候也不会呀!”王显耀说。
夏天说:“好吧!”便上去丢了一个。
冯老刀听到丢球的声音,笑着说:“我还没有听说过信贷科长不会打保龄球的,要学习啊!”
夏天也在不好意思地笑着,王显耀低声教夏天说:“腰弯下去,右手顺着地面顺势送出去就有力了。”
夏天按照王显耀教的方法,确实好看一点。觉得搞这玩艺不是难事。
五人轮过三圈,王行长说:“我们回来再打吧,现在过那边去?”
王显耀说的“那边”,就是玉凤金龙大酒楼,夏天说:“我先去。”便急忙先走了。
大家换回了自己的鞋,洗了手,整了整衣服,在后院看了看,便漫步往酒楼走去。
夏天快步上了酒楼,见了管事的刘经理,知道安排在哈尔滨厅,夏天看了房间的情况,觉得满意。
这时,王显耀一行人等已经到了酒楼门口,随着几位穿着旗袍的姑娘“欢迎光临”的问候语,几人到了二楼,夏天和刘经理陪同来到哈尔滨厅。刘经理和迎宾小姐忙前忙后,招呼大家坐下,用了一套潮汕人喜欢的高档薄瓷茶具,泡了一壶武夷山的红袍茶,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哈尔滨厅都是茶香浓郁,令人心旷神怡。冯老刀禁不住脱口而出:“好茶!”
几人不约而同将茶杯端在手中,开始品茶。
此时,夏天也低下头,探出鼻子闻那茶杯,一种清心的香气袭上脑际;然后,喝上一小口,在口中慢慢地流转,当要流到喉咙边上的时候,闭上眼睛,想那茶中神仙、山中绿林,如何不怕风摧、雨打、日晒。一种甘甜的滋味自上而下流入心田,沁人心脾。然后,慢慢睁开眼睛,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比原来更加美好。
夏天这品茶的功夫,还不是向五湖四海公司的老总学的。而今这家公司因为信贷三部做的650万元贷款,要与银行对簿公堂了。
大家喝了茶,就准备上菜了。
这时,夏天问坐在旁边的易木子:“易处长,你的老家也是江西吗?”
易木子说:“江西赣州。”
夏天说:“说起来,我们还是老乡,我的曾祖是江西安远大坪。”
“啊?”易木子看着夏天。
夏天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们江西赣南人士一般比较硬,不太会拐弯;但是说开了也比较讲义气。闹红军的时候,我们老家的人都是些碰到国民党枪毙都敢顶上去的汉子。”
易木子问:“那你怎么又到了广东了呢?”
夏天解释说:“噢,我的爷爷当年逃荒,12岁来到江西、广东交界的山里,变为广东人。我家现在每年都要回一趟江西。你去年回老家了吗?”
“没有,”易木子说:“行里一大堆事情,没有时间。”
这时,冯老刀问:“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还没有等到两人回答,王显耀说:“我们不要只说不练,来点实的。”王显耀拿着菜单看了说:“今天就是龙虾、象拨蚌,这个什么比目鱼?多宝鱼?就数广东名堂多。”
夏天说:“这个什么鱼,有点意思,不但好吃,还有意义。”
冯老刀问:“有什么意义?”
夏天笑着说:“我第一在深圳过党日,是在南澳过的,我的老总就点了这款菜,吃饭的时候,问我:‘老夏,你看这鱼怎么样?’我不知道就里,说:‘好哇!’他用筷子指着它的眼睛,笑着说:‘你看,连死都要眼睛向上。’大家看是不是这样?”
易木子也笑了,说:“我看夏天的名堂不少哇!”
大家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喝酒。
不一会,酒楼的老板汪溜出现在房门口,夏天站起来,迎接他进来,向冯老刀和易木子作了介绍,汪溜寒暄几句之后,恰到好处地倒了一杯茅台酒,与冯老刀、易木子敬起酒来。
后来,王显耀以“老乡敬老乡、部下敬上级、专业对专业、同事互敬”等名目喝起酒来,每人少说也喝了七、八杯。
到了后来,夏天对易木子说:“我没有主动沾上你这个老乡的光,是我的不对,我应该罚酒三杯。”说完就要喝酒。
这时,易木子已经进入了状态,说:“我也没有掌握老乡的信息,也应该罚。”说完站起来,完全不让夏天多喝。
就这样,一杯对一杯,一来二去,两人的肚子里又增加了三杯五粮液。夏天看那易木子,已经达到了一红二粗的效果:满脸通红,粗粗的脖子和正在一阵紧过一阵地喘着粗气。——估计是醉了。
夏天为了不重蹈易木子的覆辙,马上将桌上的汤盛在自己碗里,随即喝了下去,中和肚子里的酒精浓度。
后来,易木子已经不能在凳子上坐了,夏天扶着他坐在沙发上,让他自个儿调息。而冯老刀、王显耀他们还在喝着。
过了一会儿,冯老刀像是喝醉了,说出一句话来:“你们下面对我们意见很大,我们自己也很难受。就是古行长也是如坐针毡的日子不好过。”
王显耀也显得有点口吃地说:“理解万岁。就是要理解。来为我们的深层次理解再干一杯!”
夏天看着冯老刀,好像有点重影。但还是很清醒地在心里说:“平时假模样,一醉交真心。”
正是:
莫道杜糠似水清,伐性之媒最痴情;
药医假病酒解愁,醉意迷朦好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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