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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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天名深吸一口气,双掌按在洞口的巨石上,内力不断送出,巨石随着他掌力缓缓移动,让出大半个洞口。孟天名看洞口能容下一人通过,就率先走进洞中。
洛纱伫立片刻,缓步跟了进去。看着孟天名把山洞一角的箱子打开,拿出一个通体黝黑,六面刻着骷髅的铁盒走到她面前,把铁盒放在她手上。
洛纱捧着铁盒,心中突然莫名感到紧张,双手禁不住微颤了几下。强定了定神,用力把盒盖板开。看到盒内的那封血书,熟悉的字迹,熟悉的落款,只不过,她今天要找的是另外一封写给她的信。
孟天名看着洛纱把铁盒放在地上,在铁盒盖子的两端各拍了三下,接着用力按下盒盖上的骷髅。只听“铛”一声轻响,盒盖上掉下一块薄薄的铁板,一页有些发黄的纸跟着滑落到她手上。
孟天名心中一惊,心道:“原来这森罗铁盒的盒盖中还有夹层,难怪洛前辈坚持要亲自过来。”
此时临近傍晚,洞中光线有些灰暗。洛纱只看得两句,泪水已经模糊双眼,再看不清纸上的字迹。她深吸了口气,擦了擦泪水,拿着那几页纸奔出洞外。看着那用血写成的字,耳边仿佛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知你如我,真情以托。知我如你,矢志不移。今生无份,切莫相随。来世有缘,倾心相还。”
这短短三十二字,薄薄的一页纸,仿佛变作一件利刃,刺入洛纱的胸膛,划破她的心。深藏了十五年的感情,在心痛的瞬间全部化成泪水肆意宣泄,冲掉她坚强的伪装。但是为什么,洗不去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
余晖渐落,带走了最后的光芒和温暖。天地间突然一片黑暗,洛纱背靠着巨石,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是座伤心的石像。
孟天名和沐弘思都知道她此刻伤心欲绝,怎么劝也不会有用,便在山洞前坐下,默默陪着她。
深谷中的夜晚特别寒冷,一阵凉风吹过,沐弘思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身子。孟天名见状,暗怪自己粗心,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披风除下,披在沐弘思背上。又去竹林外抱了一捆木柴回来,在洛纱身旁生起一个火堆。火光下,那张美丽的脸依然悲凉。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柴渐渐不够。孟天名正待再去找一捆柴过来,却看洛纱眼角噙泪,忽然露出微笑,口中喃喃道:“你真傻……我偏不。”语气像是撒娇那么温柔,却又是那么毅然决然。
沐弘思见她终于开口说话,起身走到她身旁蹲下,轻轻叫了声:“师傅。”
洛纱的目光这才从信上移开,转到沐弘思的身上。半饷微笑道:“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我没事,别担心。”说完,支撑着站起。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转身对孟天名道:“我想看的东西已经看到了,森罗铁盒、剑谱还是留给你们,把它藏好,不要给幽冥教的人找到。哼,就让他们永远也找不到才好。”
孟天名知道她是伤心佫天因此而死,有意和幽冥教为敌,便点头答应。
洛纱又道:“你体内的毒再过一个月会自动化解,根本不需要什么解药。”
孟天名和沐弘思同时“啊”了一声,都有些吃惊,难以相信。
洛纱浅浅一笑,说道:“八年前,我遇到一个前辈高人,给了我十粒‘百日相思苦’,对我说:‘相思根本无药可解,只能用时间慢慢医治。’……所以,那药的毒性只有一百天,你们不用担心。小子,我把徒儿交给你照顾,你带她走吧。”说完,径自向前离开。
孟天名听到自己身上的毒不会致命,心中登时宽慰。但听洛纱语气不同往日,像是在做最后交待,连忙追问道:“洛前辈,你现在是想一个人找封泽护法报仇?”

洛纱头也不回,边走边道:“我和你非亲非故,不用你来多管闲事,把我徒儿照顾好就行了。”
沐弘思快步追上,拉住她道:“师傅,让我和你一起去。”
洛纱轻轻拨开她的手,脚下犹自不停,笑道:“你才不过跟我学了几天武功,还是跟那小子走吧。”
孟天名纵身跃起,拦住她的去路,说道:“如前辈当日所说,封泽护法并不好对付,我虽然武功不济,但也想略尽绵力,完成佫前辈的最后心愿。”
洛纱停下道:“他的最后心愿是让我别去报仇,怎么?你想帮他拦住我?”
孟天名一怔,说道:“不管前辈作何决定,我都愿倾力相助。”他语气诚恳,的确是发自内心想帮她。
沐弘思也追过来道:“师傅,你一人去太危险,让我们跟着帮你吧。”
洛纱看着她和孟天名,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当下不再推辞,说道:“既然如此,你们都跟来吧。”
孟天名和沐弘思看她改变注意,心中都很高兴。
孟天名道:“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洛前辈要是不嫌弃,不如到我师叔的木屋歇息一晚,等天亮再走。”
洛纱想了想,点头答应。
孟天名从火堆里抽出一支木柴当作火把,带着她和沐弘思来到落霞谷西面的木屋,安排她们住下。然后回到竹林,把森罗铁盒收好,重新用巨石封住洞口,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正打算休息,想到自己这次如果死了,就无法告诉师傅他们森罗铁盒背后的诸多事情。想了片刻,道严天成房中取了笔墨,把所知的事情经过一一写下,装进信封,放在书桌上,也用墨砚压好。
这一切做好,才放心睡下。朦胧中,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闯入落霞谷,自称是封泽护法。手持长剑要杀洛纱和沐弘思,自己想上前阻止,偏偏身边没有武器。正待扑过去夺他兵刃,双腿又仿佛灌满铅块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那黑衣人已经挥剑砍出……
孟天名大叫一声“不要”,惊醒过来,发觉手心中全是汗水,再看窗外白日初升,暗道:“还好只是场梦。”回想梦境,仍是心有余悸,连忙披上衣服,要去竹林西面找沐弘思她们。
出了竹林,只见沐弘思身姿卓卓,正在木屋旁的石灶生火煮东西。
孟天名几步奔到她身边,笑着说道:“沐姑娘,在煮什么?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沐弘思抬头看是他,盈盈笑道:“原来是孟大哥,我在李姑娘房里看到不少食材,就拿了一些出来煮粥给师傅吃,她最近几天都没好好吃过东西。让人担心,我今早做了个噩梦,梦到师傅她出事,就怎么都睡不着了。”说到最后,语气带了些忧伤和担心。
孟天名听她也说做了噩梦,心中感到这并非吉兆,犹豫了一下,说道:“沐姑娘,这次去找封泽护法报仇,也许会有些危险,不如你留在这里,让我和洛前辈去就行了。”
沐弘思眉头微皱,坚定的摇头道:“我不,我要和……和师傅在一起。”说完把头扭开,照看锅里的粥。
孟天名正待再说些什么,沐弘思不声不响把粥盛到两个碗里,递给他一碗,然后端着另一碗走进洛纱所住的木屋,轻轻把门关上。
孟天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碗粥,是用红豆熬成,像胭脂,像落霞,像相思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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