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东边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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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铭对着谭月敏淡然道:“你还有没有什么意见,若是有,现在可以提出来,现在不提,以后再想提,可就要先深思熟虑一番才行啊!”
谭月敏也不是傻子,连忙道:“没有意见!没有!”陈大人点点头,对其他人道:“你们呢?”事实上,能出来混的,傻子确实不多,所有官员全部“没有意见”。
陈才子满意点头,道:“很好,那么谭大人还是带领同僚们给吉顾问正式见个礼吧!”谭月敏连忙往前头一站,带着人,先向陈元铭一拜,小陈也不还礼,再向吉余道一拜,吉余道正要回礼,陈元铭往他后面领子一提,吉广言立即会意,昂然受了谭月敏等人一礼。
见礼完毕,陈大人笑道:“好了!现在一切正常,新的工头还是要快些定下,莫要误了生产!对了,广言,那会造大船的高人,你找到了没?”吉顾问笑道:“我已经找到,就在广州府城给他找了房子,要来船厂,还是非常近的!”陈元铭哈哈一笑,道:“很好!很好!这边就拜托你了!”吉余道连忙谦谢。
由此,船厂的新一届工头们也在吉余道顾问的帮助下,顺利产生,魏恪守时期的组织人事基础,算是被彻底颠覆。至于魏恪守,被带回巡抚衙门之后,即没有见宣判什么,也没有见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而老魏的家人自打被请进巡抚衙门参观了一回之后,也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人看不出所以然,老魏家的人也不说,巡抚衙门的人也不说,不明白的人唯有心中奇怪,胡乱猜测,然而千奇百怪,自是没什么定论,只不过给陈元铭的巡抚衙门增添些神秘色彩罢了。
而织染局、铁冶所等部门,本来就位卑职微,主官也不过是九品,莫说呲牙放屁,在陈元铭面前便是多吸了两口气也会心中不安,这次立马一拨拨来拜访,一方面坚定立场表忠心,另一方面,大骂魏恪守,表示一定要以其为鉴。至于陶瓷窑厂的窑头们,在陈元铭私立的窑厂督造使杨惟源老爷子的带领下,也来再表忠心。陈元铭对这些人都是和颜悦色,表示只要政令畅通、令行禁止,谁都不会有事,众人这才稍稍放心去了。
对陈元铭来说,这些都已经是小事了,康鼎臣在查找海外各地资料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个随倭国走私船来的联络官员,当下便引见给了陈元铭。
平井三太恭恭敬敬匍匐于地,这个人虽然能够流利地说汉语,然而看着那光秃秃的脑门和倭人特色的发髻,陈元铭的感情与理智不觉有些矛盾,摸了摸立在旁边的倭刀刀柄,深呼吸了一口,又将手从刀柄上拿开,微笑道:“你现在所居何职啊?”平井微微直身,道:“在下现于朝仓家居左兵卫之职。”
“哦,这个左兵卫是几品官啊?”
平井一愣,道:“巡抚大人,在下的官职不是天皇或将军所辖,我只是朝仓家的家臣。如果一定要说品级,那就算是朝仓家的正四位上吧!”
翻翻手中老康收集来的资料,陈元铭淡然一笑,道:“朝仓家好像两年前吃了大败仗啊!现在正应该是奋发图强,以便一雪前耻的时候,不知现在的家督阁下为什么舍得让你这个人才来到大明呢?”
平井恭敬答道:“得巡抚大人夸奖,在下惶恐。其实正如大人所说,我朝仓家确实受了一些挫折,家督朝仓义景大人有感于大明之丰饶先进,希望能与大人合作,击破挟持大将军的织田家,正所谓天地尊卑,若吾辈能够辅助将军,匡扶皇室,也算应了圣人之道。”
陈元铭看着手中资料,微笑道:“好像现在织田信长的处境并不是很好啊!你们朝仓家不是与浅井长政、武田信玄、上杉谦信,喔,还有个寺庙,嗯!石山本愿寺!结成了信长包围网么?怎么?现在就没有信心了吗?”
平井三太眼见陈元铭手中那打儿资料似乎十分全面,自知大的方面恐怕难有隐瞒,略略苦笑,道:“大人明鉴,武田家与上杉家本是宿仇,不过是应大将军之命,暂时合作而已,出兵之时多有牵制,本愿寺多数情况下是自保,真正冲在前列的只是我朝仓家与浅井家,而两年前姊川一败,浅井家元气大伤,我朝仓家也损失不小,无奈周边众大名全都虎视眈眈,只好令在下来大明寻求一些可能的帮助。”

陈元铭轻轻弹了弹手里的资料,微微冷笑道:“据我所知,浅井长政是娶了织田信长的妹妹市姬的,只不过感念朝仓家旧恩,才舍了事业蒸蒸日上的信长,帮了你们行将就木的朝仓,然而即使是‘近江之鹰’浅井长政也不能挽救你们的颓势,反而搭进了自己一家的前程,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支持信长,在他的照应下,我岂不是可以赚的更多?与你们合作,有什么保障?!”
平井三太看着陈元铭手中的资料,恨不得一把夺下,“哗啦哗啦”撕碎吞下去。陈元铭看着他的眼神脸色,心中暗笑,只觉老康此人实在是个妙人,也不知到底是如何弄来如此详细的资料,呵呵!待忽悠完眼前这小子,一定要好好审审他!
这个平井能被派出来拉赞助,也是有些脑子的人物,微笑道:“大人,若论眼前,自然是织田家更有利,然而大人不是一般商人,背后有大明天朝,在利益纠纷上,难保不会有些强硬的想法,一个强势的织田,于大人其实并不十分有利。其次,向以后看,一个是锦上添花,一个是雪中送炭,织田家不会记得大人有过什么帮助,然而朝仓家必然记得!再次,听大人口气,似乎对浅井长政大人十分欣赏,与我朝仓家合作,便是与有仁有义的浅井大人合作,岂不是强过阴险狡诈的织田信长?如此,望大人三思!”
陈元铭站起来,平井连忙跪着往后退了几步远,给陈大人让出走动的空间。陈元铭走了两圈,看着那乖巧恭敬的平井,心中冷笑:有仁有义?即便浅井长政真是如此,倭国能有几个浅井!弱的时候就装孙子,强了就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了!嘿嘿!现在明朝中原之人没有怎么注意你们,可咱却是注意着呢!面上微微一笑,道:“你说的也有些许道理,不过,你还不是一个成功的说客啊!”
平井连忙俯身,大头顶地道:“请大人明示!”陈才子轻轻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道:“你在朝仓家的话有多少影响力?这你没有点明。朝仓家能够给我多少好处,我说的是实际的好处,你还是没有点明。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说吧!”
平井伏地道:“谢大人指点,在下实在惭愧!在下既然受命来此,便是能全权代表家督大人,所订立一切条约,必将得到朝仓家执行。至于好处……凡是大人的货物,我们负责全部卖出,所得盈利,五五分成……”
陈元铭轻轻一跺脚,平井立即停止说话,抬头看着小陈。
陈才子冷笑道:“你这是准备漫天要价么?所有货物全是从我大明运出,你们凭什么分到五成!再者,我需要你们代卖么?我的货物,只需要一个停靠和转运场所,只要安定下来,你们各个大名还不是争着抢着来买!给你们一个购买优先权,就是对你们的最大支持了!哼哼!你们还必须保证所有货物到岸后的安全!你有什么意见么?”
平井三太深呼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朗声道:“大人,即便是买卖还价也应该有个限度,我越前国朝仓家也不是没有与大明做过生意,倒还未曾听说有如此苛刻的条件,大人还是拿出一点诚意吧!”
陈元铭忽然跨步上前“啪”地一掌扇到平井脸上,轻声道:“我没有诚意么?”
平井几乎要发飙,身子一挺,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才努力忍住。
可惜又是“啪”地反手一耳光,陈才子再问:“我没有诚意么?”
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平井三太挨了第二次耳光,不但没有第一次的敌意,反而再次深深伏地,恭敬道:“大人的诚意,在下已经感受到了,只是还请大人能够略微恩赐一点,只要能让朝仓家得以承继,吾等便感激不尽,拜托了!”
看着平井三太两边红扑扑的脸蛋,陈元铭心中反而稍稍一紧:此人隐忍,这倒也罢了,反正是倭国传统,不足为奇,不过还能以退为进,却也有些意思,以后还是需要小心一些,莫要在他手中吃了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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