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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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陈元铭踏入潮州靖海所的时候,没有任何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人在意,然而当他身后四千大兵列队而入,将场中剑拔弩张的两拨人全部包围时,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了。
两拨人的首领一个是圆脸大胡子,一个是细脸高个。陈元铭回头问雷玄:“那个大胡子看起来和你很像啊!你们是亲戚么?”老雷苦笑道:“我都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到这话了!虽然他和我同姓,叫雷龙,但是我们至少八辈子以来不是亲戚!”小陈点点头,道:“雷龙,不就是靖海所的千户么?”
这时雷龙看到陈元铭服色,知道新任巡抚大人到了,急忙上前参拜,却被卫兵拦在三十步开外,只好在那里跪倒,高声道:“卑职潮州府靖海千户所千户雷龙参见巡抚大人!”
陈元铭上前,轻轻将护卫分开,将雷龙搀起,微笑道:“不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啊!对面那些弟兄们也让他们过来吧!”雷龙忙道:“大人不可,那些人想去响应周云翔叛军,卑职已经与他们僵持不少时间了。”陈元铭呵呵一笑,往对面走去,雷龙急道:“切莫上前,他们有弓箭火枪。”康鼎臣从后面一拍雷龙肩膀,笑道:“雷千户不用担心,咱们巡抚大人自有办法!”雷龙将信将疑,也没心思问这拍自己肩膀的人是谁,关切地看着陈元铭。吉余道在旁边看地直摇头,咱们有四千人,要造反的只有四百人,直接拿下不就行了么!
陈元铭走到叛乱的队伍前面的空地,朗声道:“弟兄们快快整队,随本巡抚去剿灭叛军,莫要耽误了立功的机会啊!”此言一出,骚乱的大兵们一阵议论,巡抚大人亲自发话,岂同小可!有不少人已经有些动摇了。
那领头的瘦高个急忙高声道:“弟兄们不要听信他的谎言,我们已经算是造反了,难道官府还会放过我们么!”不待他的话产生效果,陈元铭适时哈哈大笑,道:“大伙看看你们周围,本官有四千人,已经把你们包围了,若是不想放过你们,我本不必亲自到前面来,只需要下令攻击便可,你们能抵挡的了吗?然而,我却没有让他们进攻,也没有让你们投降,为什么呢?因为我知道你们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都是有家的人,有老婆孩子,有父母兄弟,如果还有活路,你们肯定不会这么干!但是,这么干就一定有活路了么?你们再看一眼周围,有没有活路?!没有!不但你们没有,你们的家人也没有!”
顿了顿,只见对面士兵们有的悲切,有的紧张,有的畏惧,陈元铭一笑,道:“我能给你们活路,给你们完全超过过去的好日子,你们愿不愿意要?”那首领大叫道:“满口谎言!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巡抚,他还躲在后面,你不过是为了减少你们的损失而来诓骗我们放下武器,到时候我们还不是任你们宰割!大家看,他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巡抚!”
陈元铭再次哈哈大笑,指着那首领道:“看你的衣服,也是一个百户,以你的身份,难道不知本官是我大明最年轻的巡抚!明知本官是谁,而故意蒙骗弟兄们,你居心何在?一定要拉着大伙儿给你做陪葬么?再说四千对四百,我们会有多大的损失呢?还需要有人冒险出来说话么?我到底是在骗人,还是给大伙儿活路?”这时忽然有声音道:“不错,我确实听说过新来的巡抚大人年纪很轻,王立,你为什么要骗大伙儿?”
王立呆立在那里,一时口快,竟然犯下如此错误,不禁思绪有些混乱,默默不语。陈元铭又往前走了过来,有人想阻止,却又没敢真正伸手。陈元铭走到近前,拍拍一个还算健硕的小青年的肩膀,道:“跟我走吧!”那小青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再加上现场气氛,紧张地浑身哆嗦,不自觉地说:“好……”陈元铭赞许地一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小青年昏头昏脑答道:“蒋开……”陈元铭点点头,道:“你是这里第一个愿意追随我的,以后就是我的亲兵,每天三顿饭,顿顿有大米,隔三岔五还有酒肉,换装备不用自己花钱,还有饷钱领,这样好不好?”
这蒋开不过是这个时代愚民政策下成长的一般军户百姓,见到这么大的官,还这么亲切地和自己说话,荣幸感加上心理压力使他心中已然投降了八分,这时再有东西一引诱,急忙连声道:“好,好,好!”面容急切,仿佛答得慢些这好事就要飞走。
陈元铭有一次哈哈大笑,道:“就这样了,你快去那边换上新衣服,让我看看是不是更精神了!”蒋开一溜烟儿跑过去,不一会儿换上亲兵服,果然精神英气了许多,还留在这边的叛军都有羡慕之色。陈元铭扭过脸,道:“本抚还要再从你们中间挑选十名亲兵,谁愿意?”

剩下的叛军们纷纷叫道:“我愿意,我愿意!”王立见此情景,禁不住颓然坐倒在地,喃喃道:“假的,假的……”猛然一醒,向几个死党打了个眼色,示意共同拿下陈元铭,然后一个虎扑,向小陈攻来。
陈壮士早有防备,太极云手一转,无声无息地将王立摔出四五丈远。王立被摔得七荤八素,待清醒过来,已被士兵绑缚起来,再看他的死党,竟然一个都没出手,却一个个在踊跃报名参加陈巡抚的亲兵队,王立一口怨气升腾,竟然憋昏了过去。
待陈元铭回到自己的亲兵阵营,只见陈锦烈拿着一方手帕一个劲儿地擦着脑门上的汗,陈元铭笑道:“这天还真是热着呢!”陈锦烈摇摇头,上前道:“大人智勇双全,卑职佩服,只是,何必一定要让这些人降了呢?大人这样太冒险了!”陈元铭呵呵一笑,心知这老油条肯定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劝降这些人,只不过给咱找个机会来解释自己的英明决定,算是不声不响地一个马屁。
不过人家既然建了这个平台,咱也就当仁不让要利用一下。陈才子笑道:“这潮州四所同气连枝,蓬州所的反叛可以成为榜样,我在这靖海所的作为同样可以成为榜样,这样,平叛起来岂不是方便的多!”顿了顿,忽然对反正的士兵朗声道:“诸位,你们就是本抚立的好榜样,若是本抚对你们不好,你们可以拿本抚出气,若是有别人对你们不好,你们也可以拿他们出气,知道了吗?”
一众大兵面面相觑,默默不语。陈才子心中奇怪:我说错什么话了吗?转念一想:也是,这个时代让这些大兵们承认自己有拿巡抚大人出气的心思实在是强人所难了。呵呵一笑,再次朗声道:“你们就记着,跟着我陈元铭,谁敢让你们受委屈,就给我干掉他!”众人齐齐跪地道:“谨遵大人号令!”陈才子心中郁闷:这是号令么?
当陈元铭整顿兵马,从靖海所继续进发的时候,一封言道陈元铭收买军心、骄横狂傲、目无君上的锦衣卫密奏已经飞报京城。
陈元铭以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根本没想到自己竟然已经创下了这么大的罪名,带着靖海所反正的士兵,现成的榜样在这儿,极为顺利地安抚了蠢蠢欲动的海门所和大成所,总兵力也达到了六千人。
叛军现在已发展到了四千人,得到陈元铭军队到来的消息,主动放弃了澄海城和潮州府府城海阳,转移到周云翔的老巢蓬州所,准备与官军决战。而万一失败,这蓬州所背后就是出海口,只要穿过一道小小的海峡便是无尽的汪洋,到时候便做海盗去。
广东总兵耿宗元,潮州参将黄启,潮州知府吴南翼大旗招展地从海阳城出来,见到陈元铭,先是跪地参拜,而后一边马屁如潮,一边感叹叛军丧心病狂而又彪悍难制,最后总结:陛下天威果然无边无垠,陈巡抚人中龙凤,一方面自身智勇双全,一方面借得些许天威,结果巡抚大人一到,叛军闻风而逃,这是什么?这是天命!天要巡抚大人成此功,咱们几个小人物若能跟着沾点光,那也是三生有幸!
对这些话,陈大人欣然笑纳,宽慰道:“哎!要说本抚其实应该来地更快些的,只是来时水路不畅,竟然还需要疏浚一番,倒是让几位无妄多受了这几天的委屈,不过好在如今我官军气盛,正是追击叛军,给诸位出着被困之气的时候,不若随本抚一起进击,如何?”
三位一边言道不敢承受巡抚大人来迟的解释,一面互相递了个眼色,交流完后,总兵耿宗元道:“大人,这贼人狡猾,卑职认为,我等还是驻守府城,以防叛贼偷袭,若是失了府城,毁了几个衙门,图惹天下耻笑。”
陈元铭心中冷笑:这三个家伙让叛军吓破了胆,为了不上前线,竟然口不择言,未战先言败,若不是在这儿杀你们效果不够好,哥们儿现在就砍了你们。
面上欣然道:“诸位真是思虑周全,呃,这样吧,海阳城内不是还有一千兵马么!本抚便再留下一千兵马,总共两千,本抚在此守城,诸位带兵五千进剿,如何?”
大家猜猜,若隆庆帝算个明君的话,会如何处理那封锦衣卫密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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