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战斗押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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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心道:你想让元铭主持此事,哼!到时候随便发生一点事,不论说是输出多了还是少了,都可以将过错推到元铭身上。嗯,是了,当日御前讨论是否让元铭管理互市,张居正只说元铭是福将,却没有明确表态,当时哈哈一笑也没在意,他知道我在北面力量弱小,必想培植势力,极可能全力支持元铭,想来若元铭出错,我和郭朴这推荐人自要有些担待。虑自此,高拱上前道:“陛下,张居正之言可谓老成谋国,臣也认为当有人单独核查铁器交易,只是兹事体大,所涉甚广,臣以为陈元铭的职位不足以掌控其事,臣推荐宣大总督王崇古主持此事。”郭朴适时接上,道:“王崇古守边多年,名重仪威,可担此重任!”还扭头看了看张居正,心道:若王崇古出错,我和高拱固然受罚,你张居正却要折上一员大将,损失可要远超我们了。
隆庆帝坐在那儿,看着诸位阁辅互相掐架,心中大乐,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一众阁辅全都愣了,特别是陈以勤,眼角隐隐泪光闪现,心道:这什么世道,老子入了阁,啥事都不能拍板,只能给别人当个应声虫,现在还要被皇帝当耍猴的看待。一时悲从中来,暗自神伤。
隆庆帝也意识到自己失仪了,忙摸着胡子说:“啊……张爱卿,高爱卿与郭爱卿所言你可有什么意见啊?”张居正调整了一下情绪,道:“高拱、郭朴所言,臣甚为赞同,王崇古历来赞同互市,并多方打探可用之信息,如这铁锅之患,其早已打探清楚,有一种广锅,为生铁所造,难以重新铸炼,市易此锅,便可将刚才所忧,尽数消弭。王崇古之深思熟虑,成竹在胸一至于斯。臣观陈元铭所为,重民市,轻官市,其奏章竟只字不提官市。想那民市,鱼龙混杂,千头万绪,管理之繁复,岂如官市便捷!臣只觉这陈元铭虽然运气不错,然缺乏历练,运筹失措,臣请陛下将官市之权责赐予王崇古,只余民市与那陈元铭,既可稳定互市,安定北地,也可不违土默特要求陈元铭管理互市之约。”
高拱恍然大悟,张居正并不是一定要扳倒陈元铭,而是不愿意自己在他的势力范围插上一杠子,想那宣府、大同,王崇古、方逢时经营多年,算是张居正的老地盘,此次行动的目的,表面看来只在于削弱陈元铭,给高拱一个警告,但是这高层斗争决不仅仅是一锤子买卖,那些史书上仿佛十分突然的事,其实背后往往已经有了多轮的角逐,想来此事之后,张居正还会有其他牌打出来,这一次小小的警告其实可算是宣战书,同时,也是试探皇帝意思的风向标。虑及此,高拱心中大怒:好你个张居正,老子要拿徐阶的儿子出出气,你护地那么严实,原来早已打定主意要开战啊!好!来吧,来吧!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
高拱正待向隆庆帝陈词,隆庆帝摆摆手,淡然而略带嘲讽地说:“诸卿好兴致啊!呵呵,还是多做些实事吧!徐阶回家已经很久了么?”众阁辅齐齐一窒。隆庆帝又看了张居正一眼,心道:你们小打小闹也就罢了,我看个热闹,图个乐呵,哼!徐阶去了没多久,我还不需要大规模重新排班,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对抗夺权,又想玩大手笔?待我敲打敲打你!
隆庆帝沉默了一会儿,道:“陈元铭之事,已经是议定之事,不需更换,既然王崇古资料丰富,就让他把这资料给陈元铭,于国有利,为什么拖延不做?”再环视一圈,轻叹道:“夏天要过去了,天还是凉快点儿好啊!”言罢,拂袖而去。
无视高拱的怒视,张居正淡然而回,这次对隆庆帝的试探虽然没有最理想的效果,受到局部打压,还和高拱撕破了脸皮,然而基本上算是他所希望的,一方面自己的势力经过发展和高拱的势力之间已经有了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再虚与委蛇反而不如硬碰硬来得有利;另一方面,徐阶去后,高拱一枝独大,在朝官体系内,隆庆帝也需要一个对抗高拱的势力,自己站出来,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今天皇帝之所以小小打压了自己一下,是希望自己能悠着点儿,不要一下子连环攻击就出来了,不要妄想一下子把高拱掀翻,大家慢慢来,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咱皇上也看得爽不是?

想到高拱,张居正心中微微有些可惜,高拱此人办理具体事务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还爱才而能容得下有能力的人,只不过易怒而爱记仇,思虑不甚远,若只做个尚书、总督是绰绰有余,但做首辅就有点儿为难他了。损失了高拱这个个人意义上的朋友,换来成为二元格局中一极领袖的地位,值了!
陈元铭对这次的情况也很快有了了解。高拱事后回家细细思量,也猜出了张居正的盘算,不禁心中暗叹:我常常只能看到一两个弯,这张居正却能一下看到终点,恐怕自己是难斗过他了!故而在给陈元铭的信中高拱只是提了几个建议:一是尽量暗战,不要挑明了被人抓到把柄。二是尽量地方战,不要有事就往京城捅,咱皇帝老大不喜欢事情太多。三是特别提醒陈元铭注意开设官市。四是若实在干不过老张家,咱就投降拉到,而后等待时机,再行反击,若是一直没有时机的话……咱就完事儿。
陈元铭寻思:这皇帝刚刚压下两边儿的大战,哪有这么快再开打的?咱还是先把自己手头的事做好,他们就算想说闲话儿也有难度。由此想到高拱特别提到的官市,心道:从历史来看,这官办企业从来都是亏损,咱这儿要按正常官家渠道必然也要亏个半死,嗯……不若哥们儿自己公私合一,咱自己就是官,咱的私市就是官市,都说官商勾结,现在还没有规定国家干部不许经商,咱自己勾结自己,岂不大妙!
正待陈元铭为将要大发横财而欢欣鼓舞时,王崇古竟然亲自上门。寒暄一番,才知道这老王是来奉旨送书的。王崇古一点儿也没有因为自己多年收集的成果成为别人的晋身工具而情绪低落,反而十分开心自己的心血能派上用场。
王崇古有些歉然道:“此前未将此书送上,实是因各有立场,伯源也知道,这官场之上,并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呵呵,实在是让人汗颜啊!”陈元铭连忙站起来,一揖道:“鉴川公折杀元铭了,历朝历代,派系不绝,然这争斗有小人之争,有君子之争,同是为国为民,立场不同,也少不了争斗,哎!说起来,真是让人心痛啊!”
王崇古大是动容,欣然道:“不想伯源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见识,哎!正如伯源所说,人之所思,委实难以琢磨,这世间有些争斗实在让人感怀啊!”陈元铭连连点头,一老一少在此感怀古今,唏嘘不已,一直聊了一个时辰。
待挥泪送别王君子,陈元铭一个大回旋,直奔思禅阁,心道:他娘的,什么君子小人,耽误哥们儿泡妞喝酒,哥们儿就是小人之争了,老王你能咋地!哎!不知道陆老哥有没有等我到了再开席!
进得包间,只见陆敏、曾孝思、秦北定、黄恪都在,还多了一个同知郭邦杰,这老小子自打知道知府大人是高阁老的准女婿,又发现这陈大人更爱和这帮将爷们来往,便毅然堕落到兵痞的水准,自此如愿以偿成为陈元铭的第五号预备把兄弟。
陈元铭一看菜还没动,直接往桌边一坐,啥也不说,开吃!郭邦杰殷勤道:“伯源慢点,来来来,你,快给大人看茶!”陈元铭嘴里塞着食物,含糊道:“没事,没事。”
陆敏奇道:“老弟今天怎么如此饥饿?”陈元铭一愣,心道:总不能说哥们儿费心劳神忽悠了一个老头子俩小时吧!这话传到王崇古耳朵里,还不找我拼命!“呃”了一声,道:“今天小弟出城查看了商道的整修进度,这个……有点饿了。”曾孝思听了这话,心道:胡扯!老子今天当值,一天也没见你小子的人影出城。
黄恪道:“嘿!别说那么多了,快点儿吃,完了今天有好节目。”陈元铭道:“什么节目?”一帮将爷加一个伪兵痞嘿嘿**不答。陈元铭也不追问,神秘道:“今天小弟也发现了一个赚钱的好项目。”“哦?”众将爷、伪兵痞大感兴趣,陈元铭哂笑不答,逗得众将爷心痒难耐,抓耳挠腮,伪兵痞见状无奈,只好跟着装作抓耳挠腮。旁边一众姑娘们“嘻嘻”轻笑,陈元铭大是得意。伪兵痞只觉丢脸已极,只是不好前功尽弃,唯有咬牙坚持,继续丢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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