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通知的时候，雷斌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掷第十四次硬币。正面代表能被选为警察，反面表示不能。目前比分是十三比零，反面领先。
看着突如而来的任职通知，他兴奋的完全丧失了表示感情的能力，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纸片，全然没有看到转交通知的警员眼中的恐惧与同情。
在兴奋过后，他重新拿起任职通知，这次，他发现了不少问题。
“特别事务处理组在哪？我的长官又是谁？”
不仅如此，这份任职说明也与其他人的有明显区别。不仅没有写明自己的编号，甚至连自己所属的单位都不得而知。唯一让人满意的是上面的薪水，八后面挂了四个零（每月）让雷斌当场笑脱了下巴。
“不管他，只要能当上警察，让我去死都行。”
不过，当他看到自己将来的办公地点的时候，他又开始后悔了。狭小的只能容纳两张桌子的房间，布满苔藓的墙壁和湿漉漉的天花板，只能让一人侧身进出的走廊以及老式的轮盘式电话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的简陋与落后。
更让他失望的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半秃，胡子拉扎的下巴仿佛被山羊啃过，嘴角还留着早饭时的鸡蛋黄。当他看到推门而入的雷斌的时候，他只是摆了摆手，然后继续对付手中的杯面去了。
虽然对这种不着边幅的作风感到厌恶，但雷斌还是敬礼，严肃的说道：“报告，我是……”
“雷斌是吧，用不着多礼，这里就咱们俩个。”男子懒洋洋的将杯面放到桌子上，靠在椅背上说道，“刚从警校毕业，排名第几来着？”
“第八十九。”被触及不愉快的回忆的雷斌冷淡的回答。
“八十九啊，我记得你们这一期只有八十九个人来着，你没被开除可真是幸运，哈哈哈。”
看着面前放声大笑的男子，雷斌将握紧的拳头藏在背后。
“冷静，冷静，这个时候动怒的话就什么都完了。”
按照原来的情况，雷斌应该作为第一名走出警校，然后被吸收进警局的核心部分，从此成为精英中的一员。无论是在笔试还是枪法，徒手格斗还是刀法他都拥有无人可抵的实力。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他有着比常人重十倍的正义感，目睹了太多不公正的事情的他努力想改变这个不公平的世界。
因此，他选择作一名警察。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即将毕业的前夕，不公正的事情找到了他。只不过是将晚上胁迫女孩子上宾馆的四个人揍倒在地而已，他便被校方以莫须有的罪名强加了一个处分，虽然最后由于不知道的原因留了下来，但名次还是被排到了最后。
没办法，谁叫他打的人中有某个高官的儿子呢。
就这样，仕途完全被摧毁的雷斌赋闲在家，怀里只有他成为警察的梦想。为数不多的朋友曾建议他改行，但被他拒绝了。对他而言，成为警察是他人生的梦想的起点，一旦失去了对这个梦想的执著，他的人生便将不再完整。他在等待，等待梦想的翅膀触及到他的那一天，无论那一天有多么遥远。
这一等便是六个月。
看到雷斌生气时的样子，男子的嘴角呈现出让人不舒服的嘲笑。他拾起桌上的杯面，用力泼到雷斌的身上。被滚烫的汤汁溅了一身的雷斌冲上前，一把扯住男子的衣领吼道：“你看你干了什么？”
“这么点小事就生气了？如果我下次让你去吃苍蝇怎么办？要不要把我揍一顿？你的忍耐力只有这么点，还是说你对梦想的坚持只有汤汁这么多？”
被道破心事的雷斌恼怒的瞪着面前的男子。终于，他松开手，走回原位再次敬礼。
“抱歉，长官，刚才我失态了。”
“这笔帐我会还的，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拿着这个。”
接过从男子手中扔过来的白色小本，雷斌很自然的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个是什么？”
“新的身份证明。恭喜你，你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社会了。”男子认真的说道。他挤过雷斌，从走廊的衣架上取下破破烂烂的风衣，向楼上走去。雷斌连忙追上去，指着白色的小本问道：“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您的名字又是什么？”
“名字？姑且叫我报丧鸟好了，你么，以后就叫雨燕如何？”
“别给人乱改名字！回答我的问题！”
“不喜欢么，那么喜鹊如何？”
“问题的根源根本不在名字上，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想过我提出的问题？”雷斌气急败坏的吼道。
“没有，我对快要死的人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答案的话，就活过一个星期吧。”
雷斌呆住了，对方的语气如此自信，以至于他无法找出反驳的语句。片刻之后，他终于找回了思路，问道：“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解决第一个异常。”
报丧鸟所谓的第一个异常是在当地学校的屋顶上，这座城市有大约二十余所高中，其中名气与升学率最好的当属这一家。当雷斌走上天台的时候，他迅速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
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了，但到处都可以看到鲜血的痕迹和皮肤的碎片。整个天台似乎被血雨洗过一番，浓烈的血腥味让雷斌想即刻逃离。支持他留下来的动力恐怕是成为警察的决心和对报丧鸟嘲笑眼神的反抗。
“这就不行了么，下次看到十几具尸体并排放在一起，你的反应恐怕会更有趣。”
“用不着你对我指手画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校园暴力罢了。不过当事人的身份可不一般，里面有一个是张家云字辈的一个小辈，虽然在家族中的地位不是很高，但也是一根指头就可以砸死我们的人物。另一个叫孙维的小子则有点普通，但上级明确指示说不能动他一根寒毛，所以估计也是哪个大家族的后代。”
“那么这算哪门子的异常啊，只不过是很简单的群架罢了。”
“猎犬的价值往往体现在它的鼻子上，仔细闻闻看这里的空气，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雷斌卖力的嗅着这里的气味，浓烈的血腥味再次给他带来强烈的不快。但渐渐习惯后，他发现掩藏在血腥味之后的是一股奇妙的味道，那种味道像是将木瓜和汽油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又像是火车即将出轨时的声音。在发现这股味道的同时，一股无法忽视的违和感窜上了他的头颅，让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光。
他满身是汗的呆立在原地，喉咙如同沙漠般干涸。当他最终醒过来时，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挺快的么，才三个小时。”报丧鸟在地上摁灭烟头，将烟头随手扔下天台，“记住这个味道，这是异常的味道，以后你会经常接触到这个味道。头一次接触到它会失神是很正常的事情，以后就会慢慢的习惯了。”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
“回去，把今天的薪水结了，然后爱去哪去哪。”
“就这么简单？到这里看看血案现场，然后闻闻奇特的气味一天的薪水就到手了？”
“如果不满意的话你可以不领薪水。附带一提，领薪水时记得带身份证，然后记下随机发放给你的密码，方便下次证明你的身份。否则被火焰烧成木炭可不是我的责任。”
“等等，我还有很多问题呢，你就这样离开了？”雷斌拉住报丧鸟的大衣吼道。
“我说过，有什么问题请等到你活过一周再说吧。”抛下这句冷冰冰的话，他转身离开了天台。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