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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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应该是孤独吧。
并不缺少食物,松鼠藏起来的榛子,半埋在土里的种子,乔木上鸟窝里的鸟蛋以及河流底下的鱼等都是可以充饥的食物。残存的记忆中,这个季节应该感到冷了吧,但这个身体似乎自动忽视了这层感觉。
不知道该去哪,也不知道该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迷路了,在这个广袤的森林当中。也许我会在这个闭塞的空间中独自消亡,从头到脚慢慢腐烂,然后与自然化为一体,但在内心深处,我抵触着这一结果的到来。
一个声音居住在的胸腔内,每天都在喊叫着什么,但我听不清。那个声音单调乏味,每天都在重复着同样的内容和腔调,好像在有意将我逼疯。可是我喜欢这个声音,这是我在这里唯一能够听到的不属于自然的声音。
丰富的食物让我不必担心饿死,奇妙的身体让我不用担心冻死。我经常坐在松树下,听着胸口的声音,一坐就是一天。但我逐渐发现,当我坐下来的时候,那个声音会沉寂下去,当我奔跑的时候,那个声音又会变得无比振奋。
于是,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式:不断的奔跑,不断的在树枝上跳跃,不断的从山顶上挖下巨石然后再将他们一拳拳砸碎。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娇小,但力量却越发的强大。
终于有一天,或者是两天,时间对我而言并不存在,所以我只记得那一天发生的事件。当我醒来的时候,声音不见了。无论我怎样的奔跑,怎样的去消耗体力,声音都没有回来。
或许,它也感到厌倦了吧。跟我待在这样的地方,感到厌倦是必然的结果吧。
我靠在树上,粗糙的树皮让我不太舒服,所以我剥去树皮,将里面的树干一层层的撕开,直到让我感到舒适为止。我躺在树干当中,开始思考到哪里寻找我的声音。
突然,我听到了。虽然与以前不同,但无疑是那个声音。此时,它正逐渐向我走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与我长的很像的生物出现了,是以前没有见到的动物,与河流中那个一触即碎的影子很像。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听到在她的胸腔中,那个声音在用力的跳动着。
“呵。”我模仿着她的腔调,但无法说出她的语言。看着焦急的我,她走到我的身边,拉起了我的手。
“走吧,试验体一号,我需要你的力量。”
她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她的手,是世界上最温暖的手。
————
“请问这里是否有个叫王虹的病人。”在医院值班室中,孙维向年轻的护士问道。他手捧一束红色的康乃馨,脸上微微露出担心的表情。
“有是有,可是对方亲属明确表示不想会见任何客人。说起来,那个女孩入住快一年了,你似乎是头一个来看望她。当然,她爸爸除外。”值班护士翻阅过记录后回答道。
没有任何亲属,孙维在王虹的讯息栏下记了一笔。
“可我实在很想知道她的现况。我花了大约一年的时间才打听到她在这里,所以请无论如何答应让我去看看她。”
“可是,让你随便进去会让我很为难的,毕竟患者家属怪罪下来,一切都要我们来负责。况且她现在和植物人无异,见到也没什么可说的。”
“是么,给您添麻烦了。早知如此的话,有些话我以前就应该说的。”孙维低下头,眼角依稀有泪光闪动。
“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么?”护士担忧的问道。
“不,只是关于男孩遇到女孩的故事罢了。”孙维向护士稍微鞠了一躬,“耽误您时间了,我们现在就走。”
“稍等一下。”护士犹豫了一下,将一张记录表放到孙维面前,上面记载着王虹的入院时间和病房号。
“如果你们偷偷进去,并且没有惊动任何人的话,我可以当作不知道。”

礼貌的合上门后,孙维冲门口等候着的张云行和云生比了个成功的手势。张云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浓烈的消毒水的味道并没有打消他对周围环境的兴趣。而云生则皱着眉头坐在长椅上,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以前没来过医院么?”孙维与张云行一同走向楼梯时问道。云生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跟在两人的身后。
“嗯,从未来过。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将病人集中起来的地方。集中起来之后该怎么办?任其自生自灭么?”
“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少爷。云生,你的情况怎么样?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
云生四处打量一下,见无人答话他才慢吞吞的说道:“不知道,总觉得来到这种地方让我很恶心。”
“如果不舒服的话你也可以在外面等我们,这次我格外开恩。”
“没关系,我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我应该来一趟。”
孙维停下脚步,他看着云生的胸口说道:“那可不是你自己的想法。在你的内心的缺口中,那个女孩的生灵就在里面沉睡着,想要来到这里也只是那个女孩的想法罢了,与你本身的意愿无关。觉得恶心的话就把她赶出来,然后到外面玩PSP去吧。”
孙维从张云行的口袋中抢过刚充满电的PSP,不顾张云行的反对扔给了云生。
“谢谢,但是不用了。平生头一次有了种想做什么事的冲动,我很喜欢这种感觉。”云生微笑着将PSP还给了张云行,温和的笑容让同为男生的张云行都脸红起来。
“是么。那就稍微忍耐一下吧,还有一段距离呢。”孙维一边爬楼梯一边说道,刚走了几步,汗水便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身体这么差可不行哦,久不出门的家里蹲少爷。”张云行用力压着孙维的肩膀取笑道。
“把你的脏手拿开,碰一下可是会倒霉半年的。”孙维迅速拔出小刀威胁道。
“那不如让我多碰几下直接让你死在当场好了。”张云行单手将楼道拐角处的灭火器拿起来,用力挥动了几下说道。
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云生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们两人的关系还真是好呢,前世没准是情人也说不定。”
“那可真是孽缘啊。”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果然如此,有个能一同吵架的朋友也是桩不错的乐事呢。”
“都说了是不可能的事了。”两人再次异口同声的回答。
随着三人无营养对话的进行,目的地也越来越接近。在避过巡逻医生的视线后,三人站到了标有王虹名字的病房前。这里并不是类似于集体宿舍的大病房,而是住院费昂贵的单人病房。周围的病人也异常的少,托这点的福,三人的行为似乎并没有被发现。
“画家不都是过着风餐露宿的生活么,怎么这位这么不合群啊,钱多的话支援我一点啊。”孙维不满的抱怨道。
“莫非普通人不住这样的病房么?我还以为住院都是单独一个包间呢。”张云行打量着房门说道。
“下次多读读书吧,不,应该去换个脑子比较好,你现在的脑子已经没救了。”
“也比你这个人生被全盘否定的家伙强数亿光年。”
“这里是病房,请稍微安静一点。”从楼梯拐角走上来的大叔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哪里来的混帐啊,强行打断我教训仆人可是会被拔掉舌头的。”孙维不满的吼道,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对还没走进去大叔说道:“你该不会是王虹的父亲吧。”
“鄙人王峡月,我也的确有个女儿叫王虹,请问找鄙人有事么?”王峡月扭过头,冷冷的看着孙维问道。
看到王峡月的反应,张云行在心中下了最绝望的判断:MissionFail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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