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暗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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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乌孙二十万大军还没开战,现下已经开始了搏斗,这不是可以看见可以触摸的敌人,而是恶劣的沙漠。
虽然是深秋,但烈日依然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继续释放着它的淫威。这可苦了正疾行在沙漠中的乌孙大军了,几乎每天都有人倒毙在这浩瀚的沙漠之中。
面对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即使是一贯坚忍的乌孙军士也熬不住了,终于有人开始私自离队逃跑了。冒顿每天都要杀几个被抓住的叛军,但逃跑之势却没有丝毫的被抑制住的意思。
看没办法再隐瞒了,冒顿只得去狼帐告诉骱狳此事。
骱狳听完此事,他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大踏步地走出了狼帐,众将忙不迭地跟在其后走了出来。
“聚集三军!”骱狳大吼一声,亲卫忙跑到大鼓面前,拿起粗大的鼓锤,奋力地狂敲起牛皮大鼓起来。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如晴天霹雷般响起。
庞大的军营顿时如炸开的大锅一般,无数的声音朝狼帐而来。骱狳也不说什么,只是一声不吭地上了点将台。望着骱狳阴暗的表情,诸位王公大臣不禁打颤心惊地尾随在他后面上了点将台。
初时眼前还是一点小小的黑斑,逐渐地黑斑越来越大,很快便汇集成一块巨大的黑色地幕将整个大地都覆盖起来。
当黑幕停止蠕动以后,就见在队列中疾驰出十余名骑士。当到达点将台的时候,一起拉马止步,然后整齐划一地翻身下马,依次说道:
“禀大汗,天狼军到齐,无一缺编!”
“禀大汗,白狼军到齐,无一缺编!”
“禀大汗,苍狼军到齐,无一缺编!”
“禀大汗,青狼军到齐,无一缺编!”
“禀大汗,牡狼军到齐,无一缺编!”
“禀大汗,狼牙军到齐,无一缺编!”
这些都是骱狳的亲卫军团,实力最为强悍,对骱狳也最为忠诚。看着自己所依重的部卒无一脱逃,脸色稍稍缓和了下。
“禀大汗,右部前军到齐,四十人缺编!”
“禀大汗,右部锋军到齐,二十二人缺编!”
“禀大汗,右部冲军到齐,五十人缺编!”
“禀大汗,右部中军到齐,无人缺编!”
冒顿听到自己的部下出缺这么多人,吓得是汗流浃背,赶忙向骱狳看去,就见骱狳表情没有变化。更是吓得要死。
可下面还在报着不利的消息。
“禀大汗,右部左军到齐,三十人缺编!”
这时,就听骱狳“哼”了一声,冒顿吓得赶忙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般说道:“大汗,末将治军不严……”骱狳没等他说话,提起脚对着冒顿就是一脚,顿时把冒顿踢出去一丈多远,冷笑道:“你带的好兵啊!”
冒顿直趴在地上,只是说着:“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骱狳不屑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众人,目光扫视一番,突然说道:“来人,把右大将哈勒不坦给我拿下!”
亲卫得令后一拥而上,把哈勒不坦按倒在地,捆了起来。哈勒不坦不服地说道:“末将无罪,大汗为何要捆我!”
骱狳狞笑着说道:“你说你你没罪我也知道我,只是用你的头来压服人心。”“什么!”哈勒不坦一听,顿时挣扎起来,“大汗,你不能啊。公爷,救救末将啊!”这时,冒顿自身难保,哪还敢替他求情,只是低头装作没有看见。
哈勒不坦见状,知道自己难活了。把心一横,高声喊道:“骱狳,你不得好死,此次出兵必当大败。你将死无葬身之所……”
骱狳没等他说完,拔出腰中宝刀,朝着哈勒不坦的头颈都是一刀,就见寒光一闪,,扑哧”一声令人牙酸的异响处,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哈勒不坦的头颅与他那庞大的身躯分了家,伴随着的是大股喷涌而出的血箭。
骱狳抓起极不甘心而又惊恐万状、疼痛异常的血腥头颅,走到台前,大吼一声,“乌孙的勇士们听着,从今天起,如果还有谁敢逃跑。此獠便是你们的榜样。”说完,将哈勒不坦的头颅举了起来。
下面的将士无不震惊万分,想不到身居高位战绩显赫的右大将就这样死了,无不如寒蝉般战战兢兢。
骱狳也不看众人的反应,拂袖而去。紧接着,一纸羊皮书传遍全军,全军实行“联保制”,一伍中有一人逃跑,一伍皆斩;一队有一人逃跑,一队人皆斩。并且可汗的狼军将右贤王部的士兵也监视起来。顿时乌孙全军上下一片哗然,自右贤王以下至普通一兵无一不是如履薄冰般。
就这样,大军艰难地行进在沙漠中。在十余天后的早晨,终于走出了沙漠,踏上了凉州的土地。
这时,骱狳可汗指着前方对着旁边的王公说道:“前边不远,就是凉州城,进城后,允许你们大抢三日,抢到的东西都归得者所有。大家杀啊!”
刚才还战战兢兢的乌孙诸王公,一听这话,那凶悍残暴嗜杀的本性立刻暴露出来,纷纷喊道:“冲啊,大家给我冲啊!”
说着,除了骱狳的狼军外,右贤王部有如离弦之箭般,奋不顾身地朝着凉州城冲去。这时狼军的一众万骑长纷纷来到骱狳面前,虽然没说什么,但从他们的表情。骱狳看出了他们想法,哈哈一笑:“你们是不是怪我没让你们打头阵。”
那些万骑长点点头,其中有带头的一人说道:“大汗,他们要是先打下来。那我们不是一样功劳一样财物也得不到了吗?”
骱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齐云啊,在沙漠中,我靠杀人立威才没使右贤王部没有哗变,走出了沙漠。如果不让他们先去抢些,那他们定会记恨本汗。为长远计,这些本钱还是要花点的!”
看着众将“噢”地明白过来的样子,他紧接着说道:“并且,那凉州城城池坚固。要是王弘策有备,定会给他们个迎头痛击……”
那叫齐云的接着说道:“那时候,右贤王定会命部下死攻,打下来最好。要是不行的话,当两者皆疲惫之际,我军率精锐突击,可取得大胜。到时候,右贤王就难逃作战不力之罪了!”
骱狳没有作出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意思,只是露出欣慰地表情,道:“齐云啊,你终于长大了!父汗很欣慰啊!”
齐云兴奋地看着骱狳,这么多年了,父汗终于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终于不用在隐藏自己身份了。
原来这齐云正是骱狳之子,因为不是阏氏所生,故骱狳怕其受后党所害,出生后就将其托付到休屠家中,成为了休屠的小儿子。他从小就饱受休屠家人的歧视,所以他苦练骑射功夫,终于一步一步成为了万骑长。直到这次出兵,休屠才把他的身世告诉了他。
他翻身下了马,跪倒在骱狳的马前,哇哇大哭。骱狳也下了马,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好儿子,不要哭了,呈什么样子!”说完,转身对着其余诸将,说道:“今日之事,你们要是泄露一点消息。我就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眼中露出了凌厉的杀意。
那些万骑长闻言,赶忙滚落下马,趴伏在地上,道:“长生天在上,我等一定保守秘密!违者定为苍鹰所啄食!”
见他们都发了誓,骱狳满意地说道:“走,上马。我们也去凉州城看看!”说完,攀鞍上马,呼啸而去。众将赶忙上马,催动狼军,紧随大汗而去。

随着骱狳纵马奔驰而来,原来还看不见的凉州城出现在远方的地平线上,那凉州城巨大、高耸的城体,像一只庞然巨兽一般横卧在石羊河畔!
骱狳赞道:“凉州城比那三十年前又是一变啊!”这时,齐云等催马来到骱狳旁边,望着凉州城,倒吸一口凉气,道:“好巨大的城池啊!以前攻下的城塞和这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骱狳赞同地说道:“是啊,这凉州乃是这西域最大的城池。要不是王弘策大军离城而去,我等恐怕见不到这凉州城啊!”
齐云轻蔑地说道:“王弘策老儿我倒是要见识下,究竟有多厉害。能屡次阻挡我狼军。”
骱狳也没什么,只是笑笑,毕竟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说话之间,他们已经到了凉州。却见远处凉州城城门大开,右贤王冒顿却没纵军进城只是站在城下看着。
骱狳笑着脸,打马缓步来到军前。冒顿见他来了,赶忙行礼。
“右贤王,既然大门已经打开。为何不进城!”骱狳笑着说道,“难不成右贤王不敢抢吗?”
冒顿讪讪地说道:“打开是打开了!但是……”
“但是什么!”骱狳瞪着眼睛注视着他。
“这门不是我军攻破的,我们大军来时就已经打开了。”冒顿紧张地说道,“而且城上只是遍插旌旗,却没有守军。所以末将不敢擅自作主,还等大汗裁定!”经过沙漠之事后,冒顿以没有了往日在王廷中的那股傲气,规矩了很多。
骱狳很满意他的表现,但神情却多大反应。只是转眼看着那凉州城,城墙上没有一个人,而大门却大开着,仿佛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择人而噬。
莫非王弘策使的是‘空城计’,骱狳不由得楞在那里。这时,齐云凑了过来,道:“大汗,大汗!”把骱狳的思绪拉了回来。
“请大汗下令,末将愿率苍狼军为先锋进城去看个究竟。”齐云请战道。
骱狳看着他,没有马上答应,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让他去冒险总有些不舍。这时,从后面的队伍中,走出一骑来,“齐云将军年幼,临敌恐怕不知变通。末将愿率狼牙军为先锋前去探路。”原来是狼牙军的万骑长乌桑。
齐云涨红着脸,争辩道:“乌桑将军,小弟忝居万骑长一职,未立寸功。这头前探路的差事就让我去吧!”
骱狳一挥手,两人立刻停止了争辩,躬身听令。骱狳道:“你们不用再争了,乌桑率狼牙军为先锋,齐云为后备……”说话间,他对冒顿说道,“右贤王率部接应!”
三人齐声领命而去。
乌桑回到自己的军前,大呼一声:“狼牙军,冲啊!”反身就带头冲向凉州城。
所部狼牙军呼啸着,朝凉州城冲去。当他们到达弓弩的射程范围时,城上没有反应;冲上吊桥,城上依然没有反应。虽然有些担忧,但是一贯凶悍的他们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乌桑一面命人砍断拉吊桥的铁索以便进退,一面率部冲进城去。但是当他冲出城关门洞的时候,就见正面约一射之地还有一道城墙。而且大门也大开着。
他打马来到门前,来到了两城之间的空地。就在其考虑要怎么办的时候,部下也紧随其后,鱼贯而入一会大部都进入城关。就听后面的城楼上一声梆子响,他扭转身子朝响声处看去,就见城头上出现了无数持弩的西镇军士。
“糟糕!中计了!”乌桑一见架势,知道不好赶忙要拨转马头,并且大声喊道,“守住城门!守住城门!”
还没等他的命令传到全军,就听城上有员将领大手一挥,坚定地说了声:“杀!”一时间,万弩齐发,箭如雨下。
“飕飕飕……”的破空声带着如雨的箭矢,扑向了完全暴露在空地中的狼牙军。一时间,无数的乌孙骑兵被那箭雨夺去了生命。
乌桑一面挥刀狂舞,砍拨着飞向自己的箭矢,一面下着命令,“朝城门方向冲!快,齐云将军会来救我们的!”
后队齐云的苍狼军见状,赶忙拼命朝城门冲来。
这时,城上的那将领冷笑地说道:“迟了!迟了!”手一挥,旁边的小校将手中大旗使劲地摇了起来。
乌桑显然没注意城楼上有什么动静,只顾着自己低着头朝城门冲去。突然就听到“嘎嘎嘎嘎……”的铰链声音,他急忙抬头一看,就见在门洞上,一扇铁闸慢慢地放了下来。
天呐!如果那铁闸放下来,岂有命活。
乌桑回身对着部下说道:“给我冲,否则全完了!”
这时,从正前方放下箭雨,他只得停下拼命地挥刀抵挡。但就是这一会的空挡,他和手下几千骑的最后一线生机被生生地掐断了。
随着“咣”的一声铁闸落了下来,而对面大开的城门此时也关闭了。
同时在甬道两边出现了西镇的长枪军阵,他们端着他们那约两丈长的长矛,踩着整齐的步点,朝着乌孙骑兵压迫而来。
而才到城外的齐云眼睁睁看着铁闸合上,听着里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号,眼睛也红了,怒吼道:“攻城!攻城!”
这时,城头上出现了弓弩手,其手下亲兵赶忙说道:“将军,快撤!”齐云心中这时已被仇恨所占领,完全无视部下的劝阻,挥着刀就要冲城门。
城上的那名将领轻蔑地看了一眼他,道:“杀!”顿时,箭如蚂蝗般朝下面的乌孙军射去。齐云挥刀砍拨着箭支,亲兵忙冲了上来,说道:“将军快走!”
齐云还是说道:“不!我要为乌桑将军报仇!不要拉我!”说着,还要冒着箭雨朝前冲去。亲兵互相使个眼色,一拥而上,前面的挥舞长刀抵挡箭雨,有两名来到他面前,二话没说一左一右架着他就往回跑。
“放开我!放开我!”齐云双眼圆睁地瞪着亲兵。“将军不要做无谓牺牲!”亲兵用恳求的语气劝阻道,“大汗会做定夺的!”
听到这话,把齐云从愤怒中拉了回来,他定睛一看,就见已经有无数的士兵倒在了箭雨之下了,而亲兵也有几名被弩箭射中躺倒在地了。
他急忙喊道:“撤!撤!”苍狼军留下了数百具尸体终于脱离了弩箭的射程。
这时,乌孙大营响起了前进的号角声,骱狳的大军动了。
而同时,城里的战斗也到达了白热化的阶段。在两道城池中形成的通道上每处都有乌孙军或者西镇军士的鲜血在流淌。
乌孙也不是光挨射而毫无还手之力,身为游牧民族,骑马射箭是各个精通的。他们不时的拿着自己的劲弓做着反击。也有不少西镇军卒被射杀,但很快地又有人增补上去。仿佛是不死之阵般,丝毫没有退缩,依然是挺着长枪整齐的朝前推进。
两边高耸的城墙,一射的空地并不能使乌孙骑兵发挥出他的最大战力出来。在这片不算太大的空地上,他们前突无路,后退无门。
乌孙军在自知脱身无望的情况下,凶狠嗜好杀的本性被激发起来,他们无视头上的如狂风暴雨般的箭矢,催着马朝西镇军阵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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