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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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自嘲地笑笑说:“有点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吧?你们听得打瞌睡了吧?”欢和安静同时摇了摇头。安目光澄澈地望着我说:“晗,你很勇敢,能这样坦然地面对过去,过去毕竟是过去了,昊也一定希望你像现在这样,幸福安定地生活。”“是啊,可是最近那个梦境一直困扰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昊想告诉我什么?”“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你极度的悲伤引来了那个梦境。这样吧,今天晚上你们到我这里来,我们一起找找答案。”我看看天色,已经天亮了,不知不觉讲述了一个通宵。我歉意地笑笑说:“抱歉让你们陪着我熬了个通宵。”大家都笑起来,欢捶了我一下说:“好在今天是周末,觉得抱歉的话,请我们吃饭就行了。我也要回去换件衣服了,我们晚上见吧。”“今天是周末吗,我正好要回公司去拿点相关的资料,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向安和静道了别。出了小巷,欢往回家的方向走,我则向公司的方向走去。
经过公司楼下保安室时,听到保安老张正在得意地唱:“谁家的猫儿不发春,谁家女儿不嫁人…”唱得摇头晃脑津津有味,还用手指在桌上敲着节奏。
老张是个退休工人,听说和公司某领导是远房亲戚,所以在公司里谋了这么个差使。不过老张为人和善,不尖牙利齿,不狐假虎威,所以并不讨厌。我正准备径直走过去时,老张从保安室的窗口探出头叫住了我:“小晗啊,这儿有你一封挂号信。”我不知道他是用哪只眼睛看到我的,难道像安一样也有特异功能?我笑了起来,最近真是被特异功能搞得着了魔了。
我保持着微笑来到保安室窗口,从老张手里接过信看了看地址和邮戳,是三天前从C市寄来的,寄信人署名洋,我记起那是个有着阳光笑容的男人,是我们这个年纪里性格难得地纯粹的一个人。洋是昊同寝室的大学同学,曾经当站我的面跟昊开玩笑说:“这次的女朋友比上次的漂亮嘛。”
我拆着信,向老张道了谢,往公司大楼里走去,老张在我背后说:“今天还要加班呀?”“哦,我上去拿点资料就走。”我回头停下脚步向老张解释。老张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点头,将缩回窗口,继续唱他的“大姑娘想嫁人”的小曲儿去了。
信封拆开是一个很旧的小本子,还附了一封短信,洋的字迹挺秀气,像女孩子的字体:“前两天收拾旧物,发现了这个东西,像是昊遗失在我这里的,我想这个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所以寄来了。”我打开本子,看到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着的话语,顿时所有的青春记忆都回来了…
“我们算是扯平了…”
“你以后给我小心一点,这个仇我记住了…”
“巾帼英雄,老师正看着你呢…”
“我们的好好学生也看这种书啊…”
“我觉得你比较适合看《傲慢与偏见》…”
“我是伊莉莎白你是达西吗…”
是的,这对我很重要,谢谢你,洋。本子已经很旧了,封面上有一行字,像是洋的字迹,写了一个地址,一个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大概是洋某天将本子随手拿来记事,事后忘了还给昊。我将本子贴在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周末的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前厅的时钟无聊地独自走着,‘的嗒’声很清晰。我想如果现在有人搞恶作剧,将时钟调快的话,那么星期一所有人都会哀嚎自己不幸迟到了,当他们发现上当时,又会集体声讨挂钟,那场面一定很有趣。我只是这么想想,并没有真的这么去做,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我快步走到位置上,拿起资料夹的瞬间,蓦然想起二十一岁那年的情人节,昊送我的一幅关于玫瑰传说的画。拉开抽屉,拿出我的旧记事本,取出了那幅折叠很整齐的画纸,那张碳粉画几乎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清晰而夺目,画上的红玫瑰依然娇艳得惊心动魄。两年来,这幅画陪伴了我在国外的无数个不眠之夜,如今物是人非,只有它依然静静地在时光中绽放着。我小心地将画重新折好,夹进写着我和昊无数对话的那个小本子里,将小本子放进贴身的口袋里。不愿在死气沉沉的办公室里多呆,我快步走出了大楼。路过老张的保安室时,他还在意犹未尽地唱:“哪有猫儿不吃腥,哪有姑娘不思春…”曲调挺滥俗,不过老张却把它唱得像戏曲。我礼貌地跟老张打了招呼,出了大门,准备先去一趟欢家。
欢住在一幢电梯公寓里,我按响了门铃,欢裹着一条浴巾来给我开了门。我笑着说:“你胆子真够大的,也不怕有坏人进来。”欢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放心,我在猫眼里看清楚了,再说了,谁敢跟踪你呀。”“你什么意思?”“跟踪你这么泼辣的女人,他们不怕眼睛辣得瞎掉啊。”“你这家伙真是的,就算被坏人非礼了我也不会来救你的。”我拿资料夹拍了她一下。“我们刚分开你就撵过来,有没有这么想我啊。”“少贫嘴了,我把昨天D的资料拿来了,是所有雪山的图片,或许安能帮我们从这里面找出线索。”欢接过资料夹看了看:“我换好衣服就出来,我们先到楼下吃点东西再去找安。”
我们吃过午饭再前往通曲巷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为我们吃饭的时候发挥了女人的天性,乱七八糟的一阵闲聊,不知怎么话题扯到影视剧上,欢说她最喜欢看《埃及艳后》,因为她对埃及神秘的古代文明很感兴趣,埃及艳后克里奥帕特拉与罗马将军安东尼,在尼罗河浩渺的水域间发生的一场生死仇恋,是她最心醉神迷的情节,他们的爱情是伟大而又惊世骇俗的,她很羡慕那种旷古绝今的恋情。我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外国故事片是《茜茜公主》,喜欢茜茜那一袭洁白华丽的礼服,那如烟似雾的裙裾像云絮一样蜿蜒弥漫,十分迷人。茜茜公主的丈夫,费朗斯王子也很英俊帅气,只是他在结婚典礼上戴的帽子我不太喜欢,帽缨是绿色的,按照中国的传统说法,那不就是戴了顶绿帽子吗?欢咯咯笑了两声,对我的说法只给了三个字的评语:切,幼稚!

安仍是笑盈盈地立在门边迎接我们。隔壁有人探头探脑地望了我们一眼,又很快闪进屋里去了。安解释说:“呵呵…邻居们觉得像我这样深居简出的人还会有朋友,有点好奇。”我把资料夹递到安手里,安接过了资料夹,并没有马上打开,只是说:“到我办公室来吧,我们查查就知道了。”安走到左边的书橱前伸手取下了最上面的一本书,我瞥了一眼书名是《人类的第六感》。等等,那里面?不是安的卧室吗?安回头笑着说:“是卧室,也是我的办公室,进来吧。”我和欢、静先后接踵进到了安的办公室。办公室这个词安把它用在这里还真够滑稽的,我从来不知道做这种类似于通灵巫师一样的职业的人还需要办公室,真有意思。
安的卧室陈设很简单,屋子中央悬挂着一张吊床,靠里的一侧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地球仪。我好奇地问安:“你睡觉都不用床的吗?”安说:“这个吊床就是我的床啊。”“那要怎么睡啊!你是古墓派传人吗?睡觉也在练功?”安笑笑说:“差不多吧,这样睡觉,意念和灵魂就不会着地,会一直悬浮在空中。这样每天的修炼才不会白废。”“灵魂啊!”我低声地重复了一句,怎么感觉挺诡异啊。
“我们开始吧。”安把资料夹摊放在桌上,伸出双臂,右手掌心凌空对着资料夹,左手对着桌上那台电脑,十指齐张,电脑自动打开的同时,资料夹里的图片也自行翻动起来,电脑里的图片越转越快,资料夹的图片也越翻越快。我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切,好像在观看现场魔术表演。
安的声音突然传入我的脑际:“晗,闭上眼睛,我带你去看…”我看着安,他的嘴唇根本没动,那刚才说话的是…“闭上眼睛。”安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我依言闭上了眼睛,身体仿佛一下子掠过了什么地方,风在耳边呼呼地鼓动着,我好像置身在冰窖当中。“晗,可以睁开眼睛了,看看你的梦境…”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冰雪当中,正是我梦境中的冰雪山路,我到底是清醒着还是睡着啊?我茫然不知所措。
“往上,一直往上走,能看到什么?”安的声音又在我脑子里出现了。我的心平定下来,按他说的向上走去。我单薄的衣衫在冰天雪地里简直什么作用也没有,我冷得直打寒战,牙齿磕得‘格格’作响。小路又湿又滑,还很陡,我中途滑倒好几次,膝盖都碰出了血痕,疼痛让我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我在空无一人的雪山上独自向上攀爬着,爬得越高就越觉得胆怯,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颊,使我觉得脸颊就像要裂开一般的疼痛,身体也像随时会被吹落万丈深壑般的摇摇欲坠。“你看到了吗?”安再次问我。是的,我看到了。我终于站在上雪山顶上,太阳的光线那么耀眼,我只得用手臂遮挡着刺眼的光线,极目远眺,左侧是另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峰,山上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滑雪场,右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山谷里空洞地回响着飞鸟的鸣叫…“是的,我看到了。好美啊!”我忘记了寒冷,振臂高呼。
“那么,我们该回去了,闭上眼…”
“晗,你看到什么了?”欢激动万分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安的卧室里。安示意我到桌前去,我刚才所见到的景象在电脑中飞快地移动,画面越来越清晰。“是阿尔卑斯山!”我和安异口同声地说。
“对了,你不是刚从瑞士回来吗?阿尔卑斯山是瑞士最高的雪山,因为终年积雪,是很多登山爱好者和雪上运动项目爱好者心目中的圣地,也是瑞士乃至于全世界闻名的风景区。我刚才用念力探测了一下那周围的情况,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说的是什么?”欢抢在我前面问道。“如果我没弄错,那雪山上有一个异度空间,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结界。目前以我的能力,只能让我的念力短暂地穿越结界,如果要让生命体进入结界,恐怕还得借助其他的力量。”安很认真地说完,停顿了下来,似乎在期待着我们的反应。“那我们需要做些什么呢?”我有些迷惑。“等待。”安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等待?”我更加迷惑的望着安。“是的,等待。因为目前能够打开结界,带你进入异度空间的力量还没有出现。”“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对呀,安,别搞得这么复杂好不好?”欢接过我的话头说。“等到那种力量出现时,我会告诉你们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见安的神色有些疲惫,关切地问:“安你还好吗?”安勉强地笑笑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有些累了。”“那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先走了。”我们相继从安的卧室里走出来。走在前面的静对我们比划起来,欢替她解释说:“哥哥好久没做过这种尝试了。这样频繁地带另一个人的意念一起穿越空间是很伤元气的。我们先到外屋去,让他好安静调息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我心里突然觉得软软的,对安有说不出的感动。
我们向静道了别,一起往巷口走去。夕阳把我们的身影拖得很长很长。一向聒噪的欢奇迹般地安静,快走出巷口时,她突然很严肃地说:“看安的样子,你的问题应该很棘手,不是轻易可以解决的。你要有心理准备,用十二万分的勇气去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我知道,可是你干嘛那么严肃,我都被你吓到了。”“总之,你记住我的话就对了。晚上去我家吗?”“不用了,我也要回去换身衣服了,两天一夜没合眼,还真有些累了。”“那好吧,晚安了。”“晚安,祝你做个好梦!”“算了吧,只要不做你那样的怪梦就谢天谢地了。”“你这家伙真是欠扁…”我咬牙切齿地望着欢离去的背影,她还不忘潇洒地背着身举起右手挥了两下。以为自己是刘嘉玲啊,该死的臭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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