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境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几番轮回,前世今生
发丝如雪,举杯邀月
老去岁月,苍山宫阙
尘世忘却,悲伤离别
我又开始做那个奇怪的梦了,仿佛有个声音在召唤,我赤着脚沿着一条冰雪蜿蜒的小路一直向上向上攀登,然后我看到了一座冰雪雕成的塑像,说是冰雪雕成的好像有些不恰当,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红衣人被冰封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中,厚厚的冰层让我辨认不出他的长相,但不知为何唯独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分外清晰,透过冰层也能感觉到那双眼睛的忧郁,只要望向那双眼睛,我就会很快被一种绵密不绝的忧郁感觉淹没,不是突然地扑天盖地地,而是一层一层绵绵密密的浸透,像溺水的人渐渐被浸入口鼻,令我无法顺畅地呼吸,越是拼命挣扎越是沦陷,我每次都在这种沦陷中挣扎得浑身无力,然后大汗淋漓地醒来。
一个星期了,我因为这个夜夜相同的梦境而神思恍惚,白天坐在办公室里无精打采,完全靠不停地喝炭烧咖啡来提神,慢慢地连咖啡的苦味都让我麻木了,同事间谈话时思绪总是飘得很远,开会时总是神游太虚。同事甲关心地说:“晗,你是不是病了,去医院看看吧。”我总是含糊地说:“没事,只不过是这段时间没睡好而已。”马上同事乙就拍拍我的肩膀说:“睡眠不好也要注意哟,我们现在都是亚健康状态,长期睡眠不好会神经衰弱的。”“没那么夸张吧。”“真的,我还骗你不成,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根没据的话了。”同事乙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好像在说“不信回家翻翻书,章,页”,我只有点头的份。
不知道是过量咖啡的影响还是那个奇怪梦境的影响,到了晚上我简直无法入睡,放了一部没完没了长达一百多集的韩剧来打发时间,等到凌晨两点半,眼皮开始渐渐沉重起来,我又一次站在了那双丹凤眼前,又一次被忧伤淹没,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我从床上坐起身来,茫然地盯着仍在播放中的电视屏幕,奇怪的是那种悲伤的感觉还在,但我却没有想流泪的感觉,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那次休假把眼泪都流干了不成?那个冰人难道在暗示着我什么吗?不是有人说梦境有时也是真实世界的一种反映吗?看着窗外越来越明晰的天空,我知道今夜又将这样过去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崩溃不可。我拨通了朋友欢的手机,欢在那头睡意朦胧地嚷道:“你干嘛啊大姐?三更半夜的。你看下现在几点?还让不让人活了!搅醒他人美梦是要遭报应的!”我捂住有些发胀的脑袋,忍无可忍地吼起来:“我都快要神经衰弱了,还管你现在几点,你快给我起来,二十分钟后在我家楼下小酒吧碰头。”电话那头发疯一样地尖叫了一声,很快沉寂下来:“好吧,我马上来。”我赶紧捏紧差点从手中滑掉的话筒,阴沉沉地对欢说:“我警告你不要在电话里鬼吼鬼叫的,没死都被你吓死了。”欢在那头开心地笑了两声,得意地说:“这就是吵醒本小姐美梦的代价,呵呵…呵呵呵…”我再次发飙了:“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这次那头终于安静下来,很干脆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出门。”挂掉电话我干脆起身穿好衣服,洗了个冷水脸,慢慢踱下楼去等欢。
凌晨三点的街道很冷清,偶尔有一辆汽车驶过,发动机的声音分外清晰,街上没有行人,和白天的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简直有天壤之别,虽然是春天,夜风从四面袭来仍有阵阵寒意,我拢了拢领口,走进楼下灯火通明的小酒吧,吧台的高脚凳上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压低了嗓子,靠得很近在说着什么,靠窗的位置上也坐了两个人,同样是一男一女,眼神暧昧的对望着喝着酒,这个爱情灭绝的年代,酒吧里最多的就是速战速决的一夜情了吧,今晚这两对看样子也不例外。除此之外就是吧台内那四季不变地穿着白衬衫小背心的服务员,永远娴熟地不紧不慢地擦拭着酒杯,见是熟客没有过分热情地招呼,只是微笑地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我也点头微笑了一下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落座了,服务员不紧不慢地说:“秋天的童话?”“嗯,老规矩,多加冰。”服务员点点头,转过身去,开始调我要的酒。
欢这个泼辣性子倒是有一个优点,就是从不迟到,永远都是风风火火的,进门都会刮进一阵旋风,二十分钟不多不少,欢风一般地刮到我面前,还将手腕抬到我的鼻子底下亮了亮,手表的反光在我眼前明晃晃地闪过,我无视于她得意的表情,对服务员招了招手,才转头问她:“喝什么?”“笑傲江湖。”欢望了一眼我手中加了红樱桃的湖蓝色酒杯说。很快一杯金黄色的酒递到了欢面前,欢利落地跳上高脚凳说:“到底什么事啊?大半夜的把我找来不会是就为了陪你喝酒吧?”“我做梦了。”我沉重地望向欢。“开什么玩笑,你没吃错药吧,做个梦都要把我挖起来说明一下。”欢的表情像是要跳起来用榔头敲我的脑袋。“要是吃药有用就好了,我倒希望再也不要做那个梦。”我无力地揉了揉太阳**。这时吧台上那对男女起身相互簇拥着,东倒西歪地出门去了。

“什么梦?”欢见我不像开玩笑,表情这才认真起来。我将梦里看到的情景描述了一遍,尤其将那双眼睛特别详细地描述了一下,欢撑着脑袋望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丹凤眼!你是不是白天看了哪部电视剧,被男主角的眼睛迷得神不守舍了?”“我没心情开玩笑,我敢肯定,那双眼睛我从未见过。”“我看你是精神压力太大了吧!去看看心理医生,晗。”“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现在根本不敢合眼,一闭眼满脑子都是那双眼睛,这样下去我非得精神病不可。”我觉得脑袋一阵胀痛,赶紧捂住了头。“噢,我亲爱的,可怜的晗,你这样下去会憔悴死的,我看着都心疼,走吧。”欢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招手买单。“去哪儿?”“总之,跟我走就对了。”走到门口的欢扭头笑望着我。见我还愣在原地,转回身来挽起我的胳膊就往外拽:“让你走你就走嘛,真是。”顾不得欢的埋怨,我踉跄地跟着她的步伐向外走,一边疑惑地问:“去哪儿啊?这大半夜的。”“你也知道是大半夜呀,真亐你还好意思说。”“知道了知道了,你不用抱怨了大小姐,一会儿请你吃宵夜…”我看了一下表再看了一下天,补充道:“不,连早餐一起请了。”“切,那还差不多。”说起吃,欢这个大馋猫立马转嗔为喜。
通曲巷是这个城市一条历史悠久的古巷,巷内很多民居至今还保持着古朴幽雅的风貌,巷内四通八达,就像一条大河的支流一样通连着更多不知名的小巷。通曲巷不是一个单向的死胡同,两头通畅,走出小巷,两头都是繁华的大街,其中一个巷口旁边还有一个街心公园,街心公园呈正规的圆形,四周种了一圈常青植物,一个“S”型喷水池把圆划成了两半,水池两头各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小型雕塑,分别是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可能讲述的正是凤求凰的故事。从高处俯瞰下去,整个街心公园的布局更像一副太极八卦图。每天清晨附近的许多老人会在此做晨炼,黄昏时分也会有很多人在此闲散地漫步,看书看报的、打牌下棋的、跳舞的、练太极的、闲聊天的各式各样,仿佛是附近居民心目中理想的休闲娱乐场地。
现在我和欢所乘的出租车就停在了街心公园旁,天还没亮,街心公园此刻没有一丝人气,死一般的沉寂,地下射灯的光柱将水池旁的雕塑映上了一层诡异的绿色,四周是影影憧憧的树木的黑影。我随着欢下了车,打量着四周,脚底涌起一阵凉意,我拽了拽欢的衣角,怕惊醒四周似的压低了嗓门问:“欢,我们来这儿干嘛?”欢转头看着我笑道:“你平常不是挺喜欢冒险的嘛,上次一起去漂流的时候你还嫌水流落差不大不够剌激,今天这是怎么啦?老是问东问西跟个胆小鬼似的。”我鼓起腮帮子哼了一声,不屑地看着她:“尽管嘲笑我吧,你的激将法对我可没什么用。”欢反而笑了起来:“呵呵,保持现在这个状态就好了。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什么人你别问,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切,故作神秘,我还不知道你。难道这个时候正常人还有不睡觉的不成?”我一面跟着欢走进巷口一面故意揶揄道。“可能,他现在已经知道我们来了。”欢突然一改调笑的语气,降低了分贝。“是吗?他从水晶球里知道的?”我对欢故意搞出来的神秘气氛不以为然,轻松地吹了一个口哨,反而觉得从欢的娃娃脸上难得一见地出现一本正经的表情有些可笑。
进了通曲巷后左转,我们拐进了一条更为狭窄的小巷,路灯昏暗,石板铺成的路也不太平坦,经过长年累月的打磨有些细小的凹凸,我紧跟着欢一前一后地走着,快到尽头时,欢突然向右一拐,进了一条仅容一人进出的通道,大约七八米长的通道内漆黑一片,让人突然间觉得有些压抑,大气都不敢喘,走出通道突然开阔起来,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天井,四周是四合院一样的木制小楼房,欢扶着木梯上楼,我紧随其后,虽然都尽量放轻了脚步,但两个人在木梯上踩出的“咚咚”声和木梯细微的“吱吱声”都在天井里清晰地回响。四周安静得出奇,我似乎连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听到。
楼上是一溜的房间,过道都是相通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设计的房子,上下楼全都只有这窄小的一道楼梯,每个朝向有三间房,这样算起来,楼上一共就有十二间房,欢带着我一直不停地朝前走,走到最尽头的一间房门前站住了,我知道我们今晚要见的人就在里面了,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激动,可能在黑暗的刺激下人的某些感官会更兴奋的缘故吧。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