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二年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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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中,擺著三張宴客用的實木雕花大圓桌,共坐有十餘人。坐在位於正東的桌子的上首處的,是一個髮黑面白,保養得當,容貌俊美的中年人,按當時的眼光看,目測大約不過四十歲,可是來自現代的我,眼睛毒啊,一眼就看出那人已有六十左右了。
那人左邊坐著一個身材富態——說白了就是肥胖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右邊坐著一個不胖不瘦,臉卻長得極醜極猥褻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三人說得無非是些生意上的事兒,氣氛挺熱絡,那上首男子雖然看得出年長位尊,可態度卻很和氣,對待兩個後輩男子不帶半分倨傲冷淡。
這是仨陌生人。
仨陌生人旁邊的,就是我的熟人了。
胖男子身旁坐的是櫻絕色,他倆離得極近,看似沒啥不規矩,可我眼尖啊,分明看見胖男子一隻豬蹄一樣的手,借著桌布的遮掩,緊緊攥住了櫻絕色的玉手。
白豬美人配,嗯,這個麼,審美上看是有點折磨人,不過我無所謂啦。
我介意的,是那個形容猥褻的混球,居然敢不要臉地摟著青芝!不僅摟著,一隻祿山之爪還來回撫摸著青芝肩上露出的肌膚,動作色情淫穢之極!
我靠你媽的!
老子剁了你!
我勉強忍住滿腔怒火,又朝另外兩張桌子看去。
坐在北邊那張桌上的,是彤曉微,梓穎,鄒川和高江瀚的老組合,只是他們之中少了一個賀蘭允兒,多了一個俊美而戾氣的王八羔子——我可不會因為我刺了他一刀他沒死成就忘掉他對我青芝兄弟犯下的令人髮指的惡行!
這一桌子人,我看得不怎麼順眼,倒還沒什麼太大的火氣。
另一桌子人,卻讓我未洩的怒火,又騰騰的往上躥了兩躥。
那張桌子上,坐著這麼幾個人:一個白皙俊秀的書生型青年,旁邊與之“配對”的是賀蘭允兒,這倆人看起來不怎麼協調,但我也犯不著挑他們啥毛病;一個臉色青白憔悴的華衣青年——正是前兩天挨我一掌那活該倒楣蛋,今晚正式更名為不要臉的小王八蛋,染兒幾乎半坐在他懷裏,兩人狀似十分親密。
我他媽媽媽媽媽媽的!
一對狗男女!
不對,一對狗男男!
我的怒火自來到江城以後到今晚飆升至最高點。
老子不是什麼到這步顯然已經戴綠帽子的田地還能耐心隱忍靜觀其變的沒種悶騷貨!
老子更不是眼看著自己來到這異世界的第一個朋友受辱還能若無其事“參觀”的混帳!
老子要在這時候,還能保持理智繼續暗自窺探查究沉默著等待真相水落石出的話,老子就不是老子而是別個某某張三李四了!
我輕輕的深呼吸一下,閉了閉眼,用僅剩的一點自製力輕聲問與秋楓:“你有自保的辦法嗎?”
與秋楓微微皺眉,有些擔憂的看著我,從他的眼神中能看出他似乎想說些什麼,但他最終什麼也沒說,只是堅定地點了點頭,眼睛中傳達出了對我的信任。
這一刻,不知是因為他的什麼也沒說,還是因為他堅強的模樣,抑或是,因為他一個信任的眼神——忽然讓我,有些感動。
也許,只是因為,那時的我,有點脆弱吧。
把與秋楓安置到一個更隱蔽的位置,我繫緊面紗,再打量一眼自己的穿著,嗯,形象很好。
可能是受上輩子女人身份的影響,我每次作戰之前,都要保證自己各方面的狀態都很好,包括外表。
何況這回還要面對情敵。
微微一瞇眼,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縱身一躍,直躍到主桌那猥褻醜陋的男子身旁,迅速點住他四處大**,同樣給他一掌最“厚道”的寒冰掌,讓他享受和小王八蛋一樣的待遇。
不管怎麼說,這廝特淫賤地摸了青芝半天,是不爭的事實,受這麼點懲罰,是該他的。
一掌擊出去,我立刻旋身抱住青芝在半空中翻了個身,穩穩落地後,將青芝護到身後。
染兒不買我的賬,青芝應該不會也一個態度吧。
剛才觀察時,沒注意到青芝的神情,不知道是一如從前的淡定寧靜呢,還是同染兒一般的冷漠無情。
不管怎麼樣,他都是我在這世界第一個看得順眼當朋友當兄弟看待的人,我的哥們兒,青芝。
就像染兒,不管他是經受了怎樣的苦難折磨才變成了現在這模樣兒,他總歸是我這輩子認定的第一個情人,只要他還喜歡我,還願意和我在一起,他就永遠是我的情人,我的染兒。
打定主意,我冷冷地抬眼,與保養極好的“老人家”對視,即使對方目光陰狠,我也毫無懼意。
開玩笑,老子不是被嚇大的!
你狠?哼哼,不好意思,你的狠還不夠看得很呐!
老子見過比你狠十倍的,就你那點兒眼神兒,給誰看呢?夠誰看啊!
比橫,誰不會!
和我對瞪沒一分鐘,老傢伙受不了。
“這位壯士夜闖本莊,打傷本莊客人,不知事出何因?”他陰著臉**地說。
我就特奇怪這些披著人皮的噁心東西,怎麼都這麼愛咬文嚼字說場面話,好聽啊?我呸,話說得好聽有個屁用,做事骯髒,還不是照樣虛偽!

我一時不忿,也顧不上自己的語言行為和長相身材氣質符不符合了,沖口就是一句:“老子就是來拆臺的,怎麼著吧。”
老傢伙一下子愣住了,周圍也一下子安靜了一片,估計誰也沒想到這個雖蒙著臉卻看起來挺精神的小伙子,一點禮貌不講脫口就是難聽話,還說得這麼直白,讓他們特別不適應不好接話茬子吧。
我冷哼一聲,以一種具有無比強大的壓迫力的氣勢接著冷冷道:“怎麼,彤曉莊園建立幾十年來,就沒有過來拆臺的人麼?說我打傷你們客人?哼,你還別說,要不是你們宴請這樣的客人,我也不至於氣到這份兒上!”氣到了,我說話的口氣和我心理活動的口氣一致的地步——要知道,我平時說話都很簡練很文明的,也稱得上沉穩有禮,今兒晚上,算是得了,把我那點本性全暴露了。
越想越怨,越想越怒,我的眼神兒也就越來越陰沉。別說,雖然我自己看不見,可我估摸著,我的這點非人類的氣質聲音一凝起來再壓下去,還挺能造勢,挺有震懾力了。
要不為啥老傢伙一邊被我的囂張氣得臉發白眼球直往外瞪,一邊又一臉有些忌憚的表情充滿防備的皺著眉呢。
我倆正僵持著,周圍正一片鴉雀無聲著,突然突兀地響起一個帶著譏諷的笑聲。
我斜了斜眼珠子,看過去,竟然是曾經欺負過青芝的那個男的。
那個男的,我雖然厭惡他,但我這人一事對一事,當初他欺負青芝,我往死裏報復他,沒給丫弄死是丫命大;既然那回沒死,對他的懲罰也算夠了,我便不會在事隔這麼久後再找他麻煩,這是我的原則。
當然,對罪大惡極者除外。
那俊美而戾氣的男子見我看他,忽然很高興似的咧開一個愉快的笑容,很是爽朗地說道:“啊,又見面了,不過這回你討人喜歡多了嘛。對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我叫彤曉純。”他莫名其妙的介紹完自己,又莫名其妙的介紹起別人:“你正在挑釁的這位,是我們彤曉世家的大家長,名諱我不方便直說;被你打了一掌的,是江城最大的情報販子,叫宇文傑;櫻絕色伺候的那位,鐘立仁,是在江城擁有六家妓院賭坊的老闆,臺面底下可認識不少人;還有哪位你陌生?噢,對了,魏家公子,承先少爺,可是魏莊的嫡少公子,不可忽略。”他含著嘲諷的笑意挨個介紹著,眼中的戾氣愈發濃重。
我正不解他的用意,他又“呵”了一聲,續道:“看你似乎心情不好,還很煩躁,讓我猜猜——哦,對了,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不如我說與你聽——你想先知道誰的事兒?莫不是雲青芝?好吧好吧,便先從雲青芝說起。”他兀自啜了口茶,也不管老傢伙陰毒怨怒可怕的眼神直直射在身上,趁老傢伙去救被我打傷的宇文傑的功夫,語速頗快,快而不急地說道:“雲青芝來到彤曉莊園,真是出了虎**再進狼窩,沒安生多久,就被大家長挖出了他這個絕好的人才,用他籠絡我們彤曉家一些生意上的朋友,那還都些見不得光的生意。可憐這姓雲的,被捉住了把柄,只得不情不願做回老本行。再說染漸漸,這孩子更加可憐,本來是江城第一藥商的小公子,只因為父親惹禍,家境敗落,孤苦伶仃的流落到彤曉家,卻被咱們偉大的大家長充分利用起來——大約不到兩年前,彤曉世家和魏莊有一筆生意,魏公子明裏暗裏表示早就心儀染小公子,讓咱們彤曉家‘勸勸’染公子。大家長是怎麼勸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染小公子已經做了魏公子近兩年的情人了,只是,染小公子雖常到魏莊留宿,卻堅持住在彤曉莊園,也不知是何緣由。”
他一口氣說完,又喝了口茶,笑得十足開心。
我明白他開心什麼。
正如他明白我憤怒什麼一樣。
這樣的人,我見過。
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他怨恨他的家族,怨恨他的族長,所以即使他不能在實質上幫著外人反家裏,卻可以挑氣兒,讓有能力幫他達成願望的人,像他一樣怨恨他的家族,他的族長,從而去破壞他想破壞而不能破壞的一切。
不是我看得準,而是,他表現得太明顯。
奇怪的是,我聽了他說的一大串子話後,心裏竟變得十分平靜,方才的憤怒,暴躁,煩悶,仿佛都一下子長了翅膀飛走了。
平靜中,隱隱感到心尖被扎了一下似的微微刺痛著,一邊痛著,一邊又有些些的酸澀。
好心疼。
真的好心疼。
不管告訴我這些的那個男人是何目的,我要恭喜他,他的目的,會達到的。現在,他已經成功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是等我收拾姓彤曉的一家子了。
可是這事兒,現在不急。
現在急的,是我的朋友青芝,我的情人染兒——我要安撫他們的情緒,我要帶給他們溫暖。
我要告訴他們,好了,現在沒事兒了,以後也不會再有事兒了,放心吧,我回來了,我回來保護你們了。
青芝的朋友,染兒的愛人,楚藍瀟,回來了。
回來,保護你們,守護你們,再也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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