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带着阿盖穿过木纳山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了。无边无际的平原上，一条滚滚大河在缓缓地流过。“看到了吗？河那边是另外一个世界。”拓跋力微用马鞭指着河对岸说。
“看到了。”
“咱们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他朝马**打了一鞭，快速向前跑去。阿盖紧紧跟在后边。
河边有一个渡口。那里聚集着很多人，两艘大木船已经靠在岸边。拓跋力微跑到跟前下了马，看到聚集在这里的人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说着各种各样的语言，有下船的，也有等着上船的，热闹异常。
人们上船时，都给船家送点什么，那是对船家帮助他们渡河的回报。那些人拿出来的东西真是五花八门：有晒干了的野果，有风干的肉条，有小猎物，少数人还拿出碎银子。拓跋力微把一张上好的狐狸皮扔在船家脚下。这狐狸是昨天阿盖射死的。船家的眼睛立刻亮了。
“匈奴？”船家问着。
拓跋力微摇了摇头。
“突厥？”
拓跋力微仍然笑着摇头。
“鲜卑？”
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上了船。阿盖牵着两匹马也上了船。他坐在船头，望着河对岸，在他的感觉里，不是船在走，而是河对岸的景物在缓慢地向船靠拢。后来他开始观察船上的人，很快发现了两个鲜卑人。因为那两个人穿着斜襟的短装，裤脚很宽。看得出来，那两个鲜卑人也在注意他。
“阿盖，你去把那两个人叫来。”他说。
两个人过来了。
“你们是鲜卑人。”他说。
“是。你俩也是鲜卑人。”两个人中的一个说。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他问。
“没鹿回部的。”
“哦，你们的首领叫窦宾吧？”他问。因为他听说过，有一个叫没鹿回的鲜卑部落在木纳山以南活动，他们的首领叫窦宾。
“我们的首领是窦宾大人。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拓跋鲜卑。”拓跋力微说。
“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猎人，打算用猎物皮张换点东西。”拓跋力微说，“但是，我们也想拜见你们的首领。”
他是返回阴山北麓的前一天才去会见没鹿回部大人窦宾的。那以前，他带着阿盖，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多地方。
他终于看到了筑如所说的那道墙。墙的雄伟壮观使他吃惊了。“天啊，这道墙究竟有多长呀！”他感叹着。但接着却对阿盖大发议论。
“这道墙上你看到了什么？”他问阿盖。
阿盖微笑着，没有说话。
“从这道墙上我们应该看到，一种安分守己过自己小日子的愿望，一种不愿意跟外边过分来往的戒备心理。但这样好吗？就是一间小房子，如果封闭门窗时间长了，里边的空气就会变得污浊不堪的。”
一直沉默着的阿盖这时候说话了。“首领，你是想让外边的空气进入墙内，是吗？”他说。
“你知道我那天在河边渡口上想什么了？”他问。
“想什么了？”
“我想，那么多种服装，那么多种口音，多不方便呀？”
“哦，我明白了，您当时想，要是把那些人统统变成鲜卑人该多好。”阿盖说。
拓跋力微哈哈大笑。“好了，咱们到墙那边看看，究竟有什么宝贝。”他说。
他们好容易找到墙上的一个入口处，那里有士兵把守，但也没有盘问他们什么，就放进去了。
他们接连去了好几个小城镇看了看，拓跋力微一路走一路发议论。
“他们过得确实很不错。”他感慨道，“有种地的，也有放牧的，而且相互可以交换。他们吃穿用的已经很不错了。我现在才明白，父亲诘汾首领的主张是对的，我们应该离开大山，走进更广阔的世界。”
“不过，他们这里也有很多毛病。”他继续说，“办事总是那么烦琐，没有一个利索劲。据说，要宰一头牛，还要讨论半天，还要向管事的报告。他们这里管事的有好多层，就那么一层一层地往上报，最后批准下来的时候，也许那牛早已经老死了。这个不行，应该改变。”
最后他们一直西行，到了河边。
“看到没有？河那边就是朔方鲜卑。”他用马鞭指着说，“父亲曾说过，他们是我们的死对头。不消灭他们，拓跋鲜卑永远没有安宁日子过。”
“在大河北岸有三股鲜卑势力。一股是我们，另两股是窦宾的没鹿回部和朔方的西部鲜卑。”阿盖说。
“是这样。西部鲜卑是我们的敌人，那么没鹿回部应该是我们的朋友。咱们这就去拜访没鹿回部的窦宾大人。”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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