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痴女情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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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绛珠仙子眼里毫无光泽,只有一股人为灌输进去的煞气,她不耐烦地挥了挥剑道:“快带此人走开,莫要让我再看见他!”
袭人等人道:将宝玉带走。宝玉却痴痴地凝望着那绛珠仙子,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神色。晴雯警惕道:“你认出她是谁了吗?”宝玉傻憨憨一笑道:“呵呵,认识。”“她是谁?”袭人等人都紧张起来,伸手握住了剑柄。宝玉咧嘴一笑道:“她是美人啊,我看着舒服、喜欢……”
袭人等人对望了一眼,松了一口气。秋纹道:“我们回去吧,此处是绛珠仙子练剑之所,她不喜欢被人打扰。”麝月道:“这位绛珠仙子也是仙姑重点培养的人才,仙姑最少给她输入了九层功力,她的身手已经在四大护法之上,和秦舵主不相伯仲。”袭人轻声道:“看来仙姑大有用她们取代四大护法之意。”晴雯点头道:“四大护法的确过于平庸,不堪重任。”麝月四下一望道:“禁声,不可妄议境中之事!”
绛珠仙子仍在那里腾挪扭转、剑走游龙,衣袂飘动,宛如一只玉蝶在翩翩起舞。宝玉回头,远远地看着她,口里喃喃自语:“舒服、喜欢……”忽然他的眼角噙下了两颗浊泪,随口吟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忘不了新愁与旧愁,咽不下玉粒金莼噎满喉,照不见菱花镜里形容瘦。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袭人等人听得都是一呆,不过并不明白诗中意思,只是觉得这是宝玉疯癫痴语,哪里知道宝玉心中的苦愁?倒是晴雯,竟记住了几句,也哼在口上把玩着:“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开不完春柳春花满画楼……贾公子,此诗究竟是何意思?”宝玉看了她一眼,幽叹道:“相思人之相思情,正如那红豆,苦思不至,日渐消瘦,如青山不老、绿水长流、永无尽头。”
秋纹道:“我们不懂什么‘湿’呢‘干’了,我们只懂用剑砍下敌人的脑袋!”晴雯也点头道:“不错,‘杀’是我们唯一存在的理由,我们这些人就是为了‘杀’而生!”
此时她们已经转向一条铺满碎石的花荫,忽然空中传来振翅之声,一只羽毛很美丽的鸟儿从树上飞了下来,停在路中,“叽叽”欢唱不停。晴雯掏出一副弹弓,“嗖”地一声,鸟儿立毙。众女孩都欢呼起来。宝玉却一下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发疯似地跑过去,捡起那只鸟。只见它的头已经被打碎,鲜血染红了它的羽毛。
宝玉将那鸟揣在怀里,嚎啕大哭。晴雯冷然喝道:“你哭什么哭?”宝玉喃喃道:“它死了、它死了……”眼泪吧嗒吧嗒滴到了鸟儿身上。“它死了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一只鸟吗?”晴雯满不在乎道。秋纹和麝月也道:“是呀,它只不过是一只卑贱的鸟,命如草芥,死足何惜?”
“它虽然只是鸟,可是万物皆有灵,它和我们‘人’一样也有生命,也有欲念,它只是披着羽毛、不会说话而已。何况它在这里唱歌,也没招你惹你,你干嘛把它打死、剥夺它生存之权利?也许她的丈夫正等着她回去,她的孩子也正在窝中张着小口等待她捉虫子回去喂食……”宝玉说完,依旧伤心地大哭。
袭人上前劝道:“贾公子,这园里鸟多得是,等会儿要晴姑娘赔你一只吧。”宝玉止住了哭声,擦干眼泪,也不理会众人,径自跑到一个水塘边,掘起湿地上的泥巴,把鸟埋了进去。袭人和晴雯、秋纹等人对望了一眼,只觉得这贾宝玉确实“疯”得厉害。
湘莲躺在一块青石板上,仰望着头顶的天穹,思绪都似已飘离了身躯。他也在琢磨着一件事,这太虚幻境究竟是何来头?挟持那么多的江湖人士到底要想要干什么?是不是也想学“流寇”举事、搅动整个王治天下,还是仅仅只是想称霸江湖?不管他们有何图谋,总之做出来必定是惊天动地。他苦笑着摇摇头,第一次感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不要说阻止太虚幻境的阴谋,就连太虚幻境中一个普通的女剑手——尤三姐都打不过,实在是愧对“侠义”二字。还有,这三姐对自己究竟是真情实意、还是另有所图?就处三姐对自己是真情实意,他也不会爱上那个的女人,何况三姐可能只是在实施一项“苦肉计”,归根到底还要是他归顺太虚幻境!

湘莲冷哼一声:“哼,简直是痴心妄想!”
“呼哧哧!”衣袂声起,眨眼前三姐已回到他的面前,除了她随身挟带的一把红穗剑和缴获湘莲的青穗剑,是一无所获。不待湘莲开口,三姐失望道:“很抱歉,你的林小姐已经喝了‘灌愁汁’,成了她们的人了,而且位高权重得很。就算我能将她带来,她也不会认识你,而且你只会死得更快!”
湘莲等她说完了,依旧是冷哼一声道:“我早知道是这结果!”“你早知道她会成为幻境的人?”三姐奇怪道。“我早知道你不会将她带来!”湘莲厉声道。
“你这人真是奇怪……凭什么不相信我?”三姐似乎也有些气了,一张粉脸成了绛紫色,胸脯也一鼓一鼓,两撇娥眉紧蹙到了一起。
“不错,我是不相信你,就凭你的淫……邪!”湘莲也怒视着三姐,不过他说到那个“淫”字时到底有些心虚。毕竟他并未亲眼见到三姐“淫”,三姐将他衣衫扒光似乎更是想要证明什么,并不是真正的“淫”。至于“邪”,那是当之无愧。所以他说到“邪”字时提高了声音,仿佛已握住了真理。
“那你要我怎样做,你才会相信我?”三姐瞪视着他道。
“除非你现在就死掉!”湘莲冷酷地说完,将头偏向一边,看也不看她。
“好!一言为定!”三姐说着,右手顺手便从肩上卸下背着的宝剑,双手横握,举到颈上,反肘一拉……
“呛”然一声,血光迸溅……等湘莲发觉到三姐的动作时,三姐已猝然倒下,颈口的鲜血如喷泉般**!
“你这又何苦?”湘莲大急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竟将被点的**道冲开,疾步冲过去,一掌挥在三姐的创口上,试图阻住那**的生命之源,同时伸指疾点三姐身上几处大**,想给她止住鲜血……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古人不懂得解剖学,也不知道颈部有动脉、静脉四条大血管以及气管、食管、颈椎神经……只知道割断颈部,便能最快捷地结束生命,凡选择此种方式死的人,那无疑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力图以一腔瑰丽的绚红来证明自己的壮怀绝决!大凡英雄人物诸如项羽才会选择这种死法,而三姐一弱女子竟也泰然自若刎饮三尺青锋,不能不令人扼腕概叹……
湘莲将三姐紧抱在怀中,虽然在此之前他是那样的厌恶三姐,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在他的面前陨去,就算是草木之人也会动容。实际上在他的内心中早已对三姐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当三姐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流露对他的感情时,他也曾动容过;甚至当三姐离开他去找食物或者去幻境时,他都会升起一种不自觉的留恋。及至眼前这悲悯的一幕发生,他才发觉三姐其实已深入他的心中,他已经离不开三姐了……可惜三姐现在却是“揉碎桃花红满地,玉山倾倒再难扶”了。也许是湘莲替三姐止住了一部分血的原因,气若游丝的三姐竟又清醒过来,她看见自己躺在湘莲怀中,眼中竟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口中艰难言道:“柳……公……子,你能叫我一声……三妹……吗?”湘莲眼含热泪点点头,叫道:“三妹……”三姐脸上现出一丝幸福的笑容,眼睛仍温馨地凝视着湘莲,但眸子里却再也没有了光采……
“三妹!三妹!三妹呀……三妹呀……”湘莲终于大放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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