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点初中 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1
那个时候,口头高中给我的第一印象,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一所学校。即使如我,和现在那个年龄的孩子相比,也简直是孤陋寡闻。
是的,因为孤陋寡闻,也许也更单纯一些。
校被通往水库大坝的一条水泥路分成东西两部分。
西院是教室、男教师的宿舍兼办公室和教职工的食堂,起脊的瓦房。从大门进去,右手是敲钟人住的地方,一间北房,光线昏暗。走下一个水泥的斜坡,是一片空地,我们的教室在北,教职工的食堂在南。食堂门向北开,与我们教室的门相对,我们常常在上课的时候嗅到令人顿生馋意的香气。教师的伙食自然要比学生的好。食堂的门口有两棵柳树,一左一右,怎么看都不会给人丝毫的美感,既不挺拔,也不见枝条如课本上形容的婀娜多姿。每天上午的第二节课下课后,我们都在教室前的空地上列出体操队形,随着喇叭里的音乐和口号做一遍广播体操。
因为空地的西头有一排挺拔的杨树在地上投下大片的阴影,这里又是学校偶尔召开一次全校师生大会的会场。矮胖的校长会毫不客气地把主席台设在杨树的阴影下。冬天如此,炎热的夏天更是如此。这排杨树还把西校院分成了差不多对等的两部分。我们的教室后面,隔一片菜园,是一排教师的宿舍。西半部分,从南向北,依次是一排教师宿舍,两排高中学生的教室。厕所在最后边,分男女,男左女右。记得男生厕所的出口旁有一棵槐树,晚自习期间,附近一片漆黑,来入厕的男生就围了它“浇水”。两年后的春天,也就是我们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槐树没有冒出一棵绿芽,死了。
东院,一进大门,首先看到的是一片开阔地,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的面积,是学生的露天餐厅,也是鸟雀的乐园。开阔地南边是男生的宿舍,北边第一排是学生食堂和后勤人员的办公室,第二排是女生和女教师的宿舍。向东穿过了开阔地,向北拾级而上,到了学校的操场。所谓的操场,也就是三面用青砖墙围了的一片空地,学生跑步跑出来一个明显的圆圈,中间是一个篮球场,篮架到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地步。操场的地面和西侧女生宿舍的房顶基本持平,没有围墙,站在操场的西端,女生宿舍前的空地可一览无余。一排木桩,拉着铁丝,上面晒着女生洗过的衣物。和现代的女生不同,内衣绝对是不会拿到外面来晒的。听说在夏天的晚上,熄灯钟响过,有男生借口来操场上纳凉,偷看女生洗澡,并且描述得绘声绘色。想必是凭空杜撰出来的。因为即使再夜深人静,那时的女生也不会有一个人在屋外洗澡的胆量。操场和女生宿舍之间,有一个女生的厕所。为经,也有男生提出假设,等一群女生进了厕所,从上面向积水的圈坑里投下一块大石头,让大家猜测会出现怎样的场面。既然是假设,也没有说没有人敢付诸行动,虽然那样的一掷就会成为男生们心目中的“英雄”,就会拥有在众男生面前,拍着皮包骨的胸脯说“不服你来”的资本。
我就是在这片操场会的打篮球,而且技术还不错。大学里进行篮球比赛,我们班拿了第二名,奖品是一人一块香皂,现在想起来觉得好笑,毕竟是大学了嘛。为了一块香皂,竟拼了命的在球场上打球,学校的领导太吝啬,我们也太傻。正是因为打篮球,也让我在大学里交到了唯一一个可以交心的同性朋友。
操场与南侧的口头镇中的最后一排教室仅有一墙之隔。手扒在墙头上,探出头去,可以看到他们的学生上课的情景。
我们的宿舍在男生宿舍的最东头,和男生厕所做了邻居。夏天,大批的苍蝇和蚊子来我们的宿舍里串门。冬天,则让我们感觉幸运了许多。夜里,突然有急,可直接从被窝里一跃而出,一溜烟跑去跑回,不致冻得太惨。那时候,有同学还不习惯穿内裤,从被窝里跳将出来,因为怕被人看到私处,没有灯光的情况下,照例也要双手捂了,猫着腰,跑起来的样子就像被人驱赶的大企鹅。为情势所迫,离厕所远的宿舍里,也有了他们在冬天晚上应急的办法:打开窗户,披了被子站在窗前,枪口对外,足不出户便解决了问题。着实让我们佩服。不过时间稍长,窗户下结了一大砣一大砣的黄冰疙瘩,便露馅了。校长看到后,自然明白其中的奥秘。于是,在一次全校师生参加的大会上,他毫不客气地揭露了事情的原委,并做了深恶痛绝地批评:
“……我说我们嘛,啊,有些同学太不文明了,不象话。我们有厕所嘛,他偏偏不去,非要骑在窗户上向外招呼。我说,咱们的窗户都是铁的呀,万一挂破了你的怎么办?怨谁?万一给你冻上去了怎么办?怨谁?(这时,会场上响起了零星地笑声)我说这些,可不是吓唬人,啊。好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吧,冬天你去打水,手还朝铁辘轳把上粘哩。所以我说呀,啊,不是没有危险,而是有危险,危险大哩,而且大得很哩。家长送你们来上三年学,学习怎么样,考上大学了没有,咱先不说,上了一个残疾,我没法交待呀场上,炸开了锅。他摆一摆手,声音很快安静了下来。)
“今天,我在这里就不点你们那个宿舍的名字了。老大的小伙子了,说出名字来,你的脸没有地方放呀。但是,这样说并不是说对这样丑恶的行为就不管了。管,还要严管,啊。为你好,也为我好。当然,是先为你好。在这,咱们丑话先说在头里,以后再叫我看见了,不管你是谁,我就这样,哎,一刀子。(他说着,还伸出一只手做抓住某种东西的样子,另一只手则手掌伸展了,做刀子状,猛地一砍。会场上笑声如雷。他禁不住也笑了。当他脸上的笑容被严肃和庄重淹没的时候,会场上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当然,尽管我今天不说是哪一个宿舍的事,啊。可大家都知道,我嘛,批评的是男生。当然是男生了。这一点,我不说,大家也应该明白。”
我们的宿舍前和女生的宿舍前一样,栽着木桩,拉着铁丝。冬天的时候,上面常常晒满了被子。铁丝不够用了,就把被子搭到窗户上。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特别地喜欢闻在阳光下晒了一天的被子上的气味,心里总有说不出的一种感觉。被子上有虱子,阳光一晒,就到处乱爬。因此,谁的被子上都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是消灭了虱子后留下的。
人人都长虱子应该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之一吧。不光是男生。男生因为相对懒惰而不太爱讲卫生。可女生也照样被那样一种可恶又可爱的小动物亲近。在课间,会看到两个要好的女生面对面坐了,一个用手分开另一个的头发,寻找的恐怕也正是令她们头痒难忍的那种小东西。记忆中,那个时候,女生的头上或浓或淡地都散发出一股药味。是樟脑球的味道吗?我记得,男生们有时会钻在被子里,把穿的棉袄棉裤脱下来,借着灯光,在衣缝里寻找它们。两个大拇指的指甲一对,啪的一声结束了一个虱子的小命。那种战斗的场面,想起来还是让人心生向往的。现在,虱子几乎绝迹了吧。后来没有见过有哪一位母亲在怀里揽了女儿,坐在太阳底下,替她把头发一绺一绺地翻开,找虱子。感觉中,让人帮助了捉虱子,还应该是一种很惬意的事情吧。
真有点怀念虱子。它除了带给我不适,也带给了我们一种特别温馨地感觉。一种女儿被母亲在太阳下揽了,寻虱子的感觉,曾经让那个时候的我特别地向往。
听他讲到虱子,明月格格地笑起来。
“现在,你希望你身上长着虱子?”
“不光是我,还希望你头上也长着虱子哩。”
“真讨厌。快别说了,我头上都开始痒了。”明月说着,真的伸手在头上抓了起来。
“你妈帮你寻过虱子吗,小时候?”
“不止一次。”
“想起你妈了吧。明天,明天你就可以回家,就可以见到老人家了。”
“再也不会见到了。”明月叹口气“她去世了,很久以前。”
“对不起。”他心中不由得一沉。
“这么客气干什么?所以我才不希望自己头上再长出虱子来嘛。”
“你还有其他亲人,你回家后可以马上见到的人。我们不能离开父母,但最终和我们走过一生的却不是父母。记得代我向他问个好吧。我这们说,你能理解吧。”
明月苦笑了一下,问道:“很想身上长了虱子,斜靠在梦菲的怀里,让她来给你寻虱子吗?”
这回,轮到他苦笑了。
“哪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你的想象中?”
“心交神会。”
“和自己最心爱的人?”
“也只有和自己最心爱的人。”
“真让人向往呀。”
“的确如此。”
“你和柳絮,彼此为对方寻过头上的虱子吗?”
“好像是有过。”
“不敢肯定?”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作为传情达意的方式,那可真是别具一格呀。”
“时代的产物吧。”
“如果真的和柳絮结了婚,你敢保证你们会永远继续当时的浪漫吗?”
“也许不会吧。”
“说的是真心话。那么,为什么呢?”
“说不清。第一次想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说一定呢,让地下有知的她听了也感觉温暖,感觉你们没有白恋爱一场。”

“相信她地下有知,会明白我为什么那样说的吧。”
“你似乎不用借助什么,即能跳出没有任何现实意义的幻想。”
“你不会理解的。当然,我不能强求你去理解。”
“也许,我已经知道了呢,而且知道还不少。”
2
每一天都是从敲钟人起床,敲响那口锈迹斑驳的铁钟开始的。
早晨六点,准时响起的宣告新的一天开始的钟声,是我们最不愿听到的。为此,有人大胆地建议,到了晚上,等敲钟的人睡熟了以后,悄悄地把她的房门倒锁上,我们就一觉睡到日头晒到——那个时候,总是喜欢说一些粗话,似乎说粗话才是很男生的表现。这样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却没有一个人敢去做,所以每天的钟声总是准时响起。钟声一响,各个宿舍的人涌出来,涌向唯一的厕所。为了省事,起床后不系腰带,手里提着裤子,裤裆就掉在膝盖上,磕磕绊绊地跑到厕所旁,却又只能眼巴巴望着厕所的入口和挤进挤出的同学,憋得浑身直打哆嗦。为了不至于尿裤子,个别人不得不冒被校领导抓住的危险,在墙跟小解了事。而进入厕所,为一泄之快,要找到自己的一个空间,用见缝插针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为此,女生是如何解决早晨起床后大家争先恐后地入厕问题的,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成了大家晚上睡觉前议论的话题。起床钟到上操钟之间的时间有限,而女厕所的空间相对还小,况且女生在小便问题上比男生要占更大的空间。议论的结果是,要么女生起床早,要么她们也会在厕所外面解决问题,否则,在十五分钟的跑步过程中,一定有女生尿裤子。终究还是没有发生过有女生在跑步的过程中尿裤子的事情,所以也就有人大胆地提出来,哪一天早晨几个人一起早早地起床,到操场上站了,让那些想在厕所外面方便的女生不敢随便,造成她们或者上操迟到,或者在跑步的过程中尿裤子。最终也还是纸上谈兵,似乎正应了这样的一种说法:女生人数众多的时候,害羞的是男生。
我敢说在十五分钟的跑步结束后,有人还没有完全睡醒。因为在接下来的早自习课上,大伙背诵语文或英语,朗朗的读书声中,竟有人能伏在桌子上睡觉,而且从嘴角淌出来的涎水来看,还睡得特别酣畅淋漓。每天的语文课和英语课上,老师都会叫一两名同学站起来背诵前一天学的课文,应该说点到具体某一位同学的机率相当小,这也使得他们可以放心地睡一觉了。在他们,为了不被老师叫起来背诵,还有一个小窍门,就是上课后一直扎着头,躲在前面同学的背后,不让老师看到自己。而我认为他们之所以常常得以蒙混过关,除了运气,那些平时学习好,乐于表现的同学,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师,目光中流露出毛遂自荐的迫切愿望,也在一定程度上帮了他们不小的忙。
在任何一个学校一个班级都一样,都有爱学习爱表现和不爱学习不爱表现的学生。抛开为了让老师喜欢自己不说,有人用学习成绩好,表现积极来吸引异性的目光,获得异性的好感,有人却偏喜欢用不爱学习,保持一种沉默来吸引异性的目光,从而获得异性的好感,有人又希望通过老师的批评来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让异性喜欢。其实,不爱表现也是一种表现,就好比进了澡堂子,大家都赤身,你却穿了短裤一样。大学里,我就有这样一位同学,进了澡堂子,说什么也不肯脱了短裤。我们不太交往,不知他是否因此而赢得了某位女生的芳心。
我应该属于那种不喜欢表现自己,但又不得不爱学习的人吧。当然,偶尔也有例外。
一日三餐,三年里基本上是吃疙瘩汤、玉米面粥、菜汤、和馒头过来的。刚入学后差不多有半年多的时间里,还会隔三差五地吃一回玉米面的饼子。好像也让吃过大米粥。不过,少之又少。吃粥时,菜通常是盐的整个的大萝卜切成的约一指厚的圆片,看着晶莹透亮,吃起来却只有咸味。
疙瘩汤是两分钱加二两粮票一份。如果你打饭早,一份疙瘩汤里面,除了几片青菜叶,两三个枣一般大的面疙瘩,还有三五具蚜虫的尸体。
菜汤是五分钱一份。除了几片青菜叶和几只蚜虫,还有几滴酱油的油花漂在上面。
馒头是两分钱加二两粮票一个,和疙瘩汤的价格一样。如果是夏天,馒头常常是先由苍蝇尝了美味的,而且谁也说不清它们是否就是来自厕所里的居民。所以,大家都会剥了皮吃。受惯性思维的影响,没有苍蝇的季节,大家也会先把馒头剥了皮再吃。学校屡禁不止。每顿饭后,食堂与我们宿舍间的空地上,都会出现一个佝偻着腰,朝一个背筐里拾馒头皮的老太太。有老师说,就是这个老太太,靠拾馒头皮,一年里喂了两头大肥猪。馒头皮也引来了附近的鸟雀,成群结队地飞来,在地上跳来跳去,围了老太太啄食。
吃饭就要到食堂去打饭。而打饭总免不了要挤。似乎是为了给在新生的心目中建立起一个好的印象吧,只有我们刚入学那阵儿打饭要排队。因为旁边有老师看着,秩序井然。大概两三个月过去以后,值班的老师不见了,秩序便也不复存在,而且经常挤得人仰马翻。那种景象,只要看看现在商场里搞降价限量处理商品的情景,便不难想象。为什么要挤?学校食堂里有足够的饭供应,就只为先一步打饭,先一步比别人吃到口里,如此而已。
说到挤,也是有技巧的,从实践中得出的。这还不能说我聪明,只是比别人用心罢了。从打饭口的正面进攻,即使你强壮如牛也很难挤进去,就像旋涡中的一片树叶一样,没有任何的附着,被身边的人挤得忽东忽西,进进出出,还容易被里面端着饭出来的人洒一身;相反,从两侧发动攻击就得心应手得多了,而且事半功倍。身子紧贴着墙,钻人堆儿与墙之间的缝儿,借助墙的力量,膀子一晃,就把前面的人拱开了。这样晃几晃,一旦挨近了打饭口,一只手能扒住打饭口的墙角了,便大功告成。但是千万要拿紧了饭盆。一个搪瓷饭盆被无数只脚踩上去,结果可想而知了。偶尔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挤进去了,把饭盆放到了打饭口,人又被挤出来了,大师傅用铁勺子敲得你的饭盆叮当响,大声吆喝谁的饭盆,你却听不见。把手里的饭票挤丢的事也常有发生。为打饭发生口角的事更是屡见不鲜。如果有女生在一边看,大多就会由口角而至相互推搡,继而双方动手撕打起来的。结果是一方或双方口鼻流血。女生体力上吃亏,特别是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男生一起挤来挤去,整个打饭的过程,自始至终都有在旁观看的。这个时候,那些个平时总是在大个子面前敢怒不敢言的小个子,即使明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也会变得异常的勇猛。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在女生面前去欺负一个那怕平时不是你对手的男生。即使你会是最后的胜利者,他同样也会让你丢掉许多的颜面。比如,抓破了你的脸,或者咬破了你的手臂。冲冠一怒为红颜,说的是吴三桂吧。其实,何止吴三桂一个人会有那种冲动呢。
每晚的熄灯钟一响,也就意味着又一天结束了。学校拉闸断电,所有的宿舍一片漆黑,在十分钟内渐渐安静下来,因为班主任马上要来查宿舍了。
班主任查宿舍是毫无规律的,有时每晚必查,有时隔三差五地查一次,有时一星期也不查一次。
每晚在熄灯后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里,大伙会一直保持着一种正在进入睡眠的安静的状态。偶尔有人咳嗽一声,有人翻身把竹板床弄得吱呀响,有人故意大声放屁——明知他在逗大伙,却都克制着不笑。半个小时过去了,开始有人打鼾,开始有人磨牙,开始有人把一条腿翘到旁边人的身上,开始有人说梦话,开始有人拉身边人的被子往自己身上盖,有开始人用脚踹墙,终于有人发出了第一声笑。
“都别装了,老师不会来查了。”
有人这样一说,于是有人开始窃窃私语,很快又有人开始大声说笑,就像一只蜜蜂引来了数只蜜蜂,又引来了上百只、上千只、上万只蜜蜂。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窗户玻璃。警告。
“少吓唬人。”
有人冲窗外说。因为经常有别班的同学开玩笑,装了班主任的声音吓唬人。
窗外的人连续地敲窗玻璃。
“操蛋。”
有人冲窗外喊。
窗外的人不吭声。
于是,就又有人冲窗外喊:
“我看见你了,别藏了。”
“拿枕头砸他。”
“朝他身上尿泡。”
“去,把窗户开开。”
大伙七嘴八舌,越说越来劲,突然一个声音霹雳一般响起——班主任叫出了我们中声音最大的一个人的名字。
闭嘴、躺下、盖好被子,瞬间的一阵骚动之后,整个宿舍变得死一样寂静。所有的人都把头蒙在被子里,双手捂嘴,很怕自己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而遭到训斥。
安静的夜里,传来铁栅栏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于是,一个脑袋又从被子里露出来,几乎是同时长吁了一口气。被点了名的同学开始充满担心地小声埋怨。有人哈哈大笑,嗖一声从被子里跳出来,在床上一阵乱跳——有人偷袭了他的痒处。这时候,谁也想不到班主任去而复返,正在窗户下偷听。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