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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运起功力,手在推着“髯神判”**道,目光却注定那巨蟒头上“人面蜘蛛”。
大约有一盏热茶工夫,忽觉两臂被一股强力一推,低头看时,不知何时“髯神判”已醒转过来。
要知“髯神判”内功极为深厚,人已醒转,就自行运气,打通体内脉**,霍然一跃,站起身子。这当儿,方云飞和傅玉琪已双双走近巨蟒身侧,月光下看到那横躺在地上的奇大蟒身,都不禁暗暗心惊。
陆天霖捡起地上玉盒,回头对傅玉琪道:“你如不及时把这玉盒当暗器打出,今宵咱们都难逃这巨蟒口吻,想不到这‘人面蜘蛛’一毒至此,能在一刹那之间,毙这等奇大毒蟒。”
方云飞侧脸望去,只见那“人面蜘蛛”仍站在蟒头上面……。
陆天霖手拿玉盒,缓步向那“人面蜘蛛”走去,他虽是极通医理,熟知各种毒物特性,但面对着这种奇毒的“人面蜘蛛”亦不禁有些害怕。
但转念想到这“人面蜘蛛”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时,心中勇气顿增,纵身一跃,到了那蟒头所在,一咬牙,手中玉盒猛向那“人面蜘蛛”罩去。
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人面蜘蛛”动也未动一下,就被他玉盒罩住。
他合上玉盒,嘴角间流现出微微的笑意,顶门上却不停滚着冷汗。
他挥袖拂去头上汗水,笑道:“咱们得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一处僻静所在,替琪儿疗伤去!”
当下四人一齐向前走去,不大工夫,越渡了两重山岭,到一处山角下面。
陆天霖停住步,打量了一下四周山势,说道:“琪儿伤势,不宜再拖,此处山壁环围,夜风难侵,不如先替琪儿疗过伤势,再走不迟。”
方云飞道:“怎麽?你已想出了疗治琪儿伤势之法吗?”
陆天霖心中实无把握,但他却装出十分镇静的样子,点了点头。
一则傅玉琪所受“金翅蜈蚣”腹毒,时日已久,屈指计算,实在不宜再拖,二则这“人面蜘蛛”是天地间罕见毒物,不知有很多人在偷觑着它,身怀此物,十分招摇,一旦泄露,必然要引出纷争,有了这两层原因,使他动了尽早替傅玉琪疗毒之心。
他让傅玉琪依靠山壁处坐下,脱去上身衣服,然後从怀中摸出金针,……
“髯神判”和方云飞四道逼人眼神,都盯着他手上金针,使他举着针不敢下手。
他知道这一针不仅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自己的生命,和二弟夫妇的沉冤血债,万一自己所料有错,傅玉琪就得立毙蛛毒之下,方云飞也必然怀疑到二弟夫妇死因“髯神判”更不会放过自己,他心念百转千回,涌出来万千事端……。
突然,他停住手中金针,望着方云飞道:“兄弟,我要是死了,你可把我贴身内衣脱下,带交慧儿收存。”
他这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只听得方云飞呆了一呆,道:“什麽?……”
陆天霖微微一笑,道:“你只要记在心中就是,我还不一定会死!”
说罢,右臂一伸,金针刺入了傅玉琪前胸的紫宫**上。
要知这一针关乎着傅玉琪的生死,是以他心中十分紧张,脸上也变成了赤红颜色,双目圆睁,注定金针。
他颤抖着双手,缓缓的拨出金针,一线鲜血,泉涌而出。
他略一犹豫,从怀中取出小巧玉盒,打开了第一层盒盖,陡然一扬右手,点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要**。
但闻傅玉琪轻轻嗯了一声,人便向後倒去。
方云飞双臂疾转,扶着了傅玉琪向後仰栽的身子,一皱眉头,正待问话,陆天霖已迅捷的把玉盒对着傅玉琪紫宫**上扣去。
“髯神判”两道湛湛眼神,直逼在“圣手医隐”脸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显然,他内心正在万分激动。
要知那“人面蜘蛛”能在一瞬间,把一条数丈长短的巨蟒毒毙,其腹中毒性之烈,可以想见,傅玉琪以血肉之躯,如何能当受得这等旷绝天下的奇毒?别说“髯神判”和方云飞心中有些害怕,就是陆天霖亦有些惶惶不安,他虽是武林中一代名医,善治各种疑难之症,但像这种受自然界孕生的毒物所伤之症,心中亦毫无把握?
陆天霖用金针刺入傅玉琪紫宫**中,再用“人面蜘蛛”吸取“金翅蜈蚣”腹毒,只是以他数十年精研医理中想出的一个办法,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试用,能否有成,很难预料,是以,他心中的惊惧慌恐,比“髯神判”和方云飞更有过之,他不敢再睁着眼睛看那眼前紧张的形势,因为“髯神判”已运集着功力蓄势而备,看情形只要傅玉琪出了毛病,他即将动手施袭。
陆天霖呢?他早已存下必死之心,一旦因自己推求的医理出错,使傅玉琪当场丧命,就是“髯神判”不动手,他也不愿再偷生下去,是以,他对“髯神判”运功戒备一事,倒不放在心上,但他却怕看自己成为亲手伤害傅玉琪的凶手,所以,他不敢看,也不愿看!
他虽紧闭着眼睛,但脑际间却涌集各种医理,他想尽本身所学,始终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时,几人都被一种可怕的紧张困扰,顶门上汗珠儿滚滚而下,……。
突然玉盒中的“人面蜘蛛”一阵挣动,陆天霖霍然一惊,来不及转动心念,本能的把紧扣在傅玉琪“紫宫**”上的玉盒拿开。
睁眼望去,只见傅玉琪“紫宫**”处,那道细微的针孔,仍不停向外而浸着鲜血。
陆天霖合紧玉盒的盖,揣入怀中,伸右手轻按在傅玉琪胸前,只觉他心脏跳动,仍甚正常,心中登时有了几成把握,长长吁一口气,潜运功力,用推宫过**手法,推活了傅玉琪“玄机”“将台”两处**道。
但闻傅玉琪一声长长叹息,忽的挺身坐起,陆天霖一面替他扣好胸前衣服,一面微笑道:“你‘紫宫**’针眼未恢复,在三个时辰内不宜运气行功,快给我静静坐着。”
这时“髯神判”和“金翅大鹏”方云飞的紧张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安然无恙而告消失,紧张得令人息窒的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几人都静坐当地,看着傅玉琪的伤势变化。
这三个时辰,有如过了三年一般,陆、方和“髯神判”等三人,脸上神情,都随着傅玉琪的神色变化不定,忽而紧张,忽而轻松。
好不容易把三个时辰熬过,天色已经大亮,东方天际升起来一轮红日,金黄色的阳光,照着山巅积雪,反射出耀人眼目的霞光,傅玉琪冠玉的脸上,也隐隐泛现出艳红之色。
陆天霖眼看傅玉琪伤势好转,心中极是欢愉,抓髯一阵大笑,挺身跃起,说道:“琪儿伤势既愈,咱们也该把这‘人面蜘蛛’送还到‘红叶谷’去……”一语未完,忽然喷出来一口鲜血,人也踉跄了两步,几乎栽倒。
傅玉琪吃了一惊,纵身跃起,双臂一展扶住陆天霖,道:“伯父!你怎麽啦?”
这陡然间的变故,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髯神判”和方云飞都不禁看得一呆。
“圣手医隐”陆天霖却摇着头笑道:“我不要紧,这是一口淤血,吐出来心中反觉轻松许多,琪儿,你运气试试看?那‘金翅蜈蚣’馀毒,是否已完全除尽?”
傅玉琪依言运气,只觉脉**畅通,伤势似已全好,点点头笑道:“这‘人面蜘蛛’当真是世间奇物,腹内奇毒绝伦,却又能吸除人体之毒……”他忽然似想起什麽大事一般,脸上浮现出惊异之色,问道:“伯父,你刚才受那巨蟒一击,是否受了内伤?”
陆天霖笑道:“那蟒尾一击虽重,但我已早有防备,内腑虽受微伤,但尚不致吐血,这口淤血,是我数日来劳心以致……”
他长长叹一口气,目光转投到方云飞脸上,笑道:“刚才我用金针,刺入琪儿‘紫宫**’上,再用‘人面蜘蛛’吸取他体内之毒,老实说,我自己心中毫无把握,只是依据人体内血液循环之理,冒险尝试,现在幸无差错……。”话至此处,倏然住口,嘴角间浮现一丝安慰的微笑。
方云飞知他在这暂短的半日时间之内,用尽了心神,推究人生血脉循环道理,方云飞虽不通医理,但常因走江湖,见闻极多,心知这是一件异常困难之事,不但要拿准人身**道位置,而且还要在适当的时辰,这两点想起来十分容易,但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却极为困难,因为这一点错不得,错一点,立时要生死殊途,想到他刚才举针欲下时的神态言词,不禁心中黯然。
傅玉琪本是异常聪明之人,略一忖思,心中亦已了然,微微一叹,翻身跪下,俊目中满含泪水,说道:“伯父为救琪儿,劳心受伤,……”
陆天霖一把扶起他,笑道:“举针之时,我心中实无把握,因那‘紫宫**’是人身血脉交汇之处,内通心脏,外行四肢,每日十二个时辰,血脉循环缓速不同,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才能不伤身体,而透穿‘紫宫**’的手法,亦是我生平中初次试用,只是依医理推究而出,如果万一出错,後果实在可悲,但你身受‘金翅蜈蚣’腹毒,又难再拖下去,我再三忖想,只有冒险一试,当举针在手之时,心中如负重铅,过度紧张,致冲积了一口淤血,现下血已吐出,身体反觉轻松不少,……”他仰天望着碧空几片白云,长长吁了口气,又道:
“现下你伤既痊愈,这‘人面蜘蛛’也应该送到‘红叶谷’去,还给慧儿,既可免‘东岳散人’追踪索取,也可减轻慧儿一些责任。”
傅玉琪听得怔了一怔,道:“伯父口中慧儿,可是我妹妹吗?”
陆天霖笑道:“不错,她为了救你性命,不惜冒受蛇噬之险,骗得这‘人面蜘蛛’现在你伤势已好,此物带在身上,有害无益,再说‘东岳散人’也不会放任此物,流入江湖,必将设法取回……”
傅玉琪道:“‘东岳散人’我倒不怕,但害我妹妹受苦,心中实是不忍,伯父!咱们能不能到‘红叶谷’中去看看她?唉!可怜我已不记得妹妹的模样了。”
方云飞被傅玉琪几句话,触动心事,又想起二哥夫妇沉冤之事,不禁长长一叹,道:
“大哥,眼下琪儿伤势既好,二哥夫妇沉浴”
陆天霖赶忙摇头阻止方云飞再说下去,接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咱们要去‘红叶谷’也该动身了。”说罢,拉着傅玉琪,向前奔去。
他因担心傅玉琪追问父母沉冤之事,是以拉着他向前急奔。
几人翻山越岭,奔走了约顿饭工夫,到了“红叶谷”外。
谷口景物依然,但横出山壁的大岩石上,原写的一行小字,已被人打得模糊难辨。
陆天霖略一停步沉吟,当先进了谷口。
那广阔的山谷中,盛开的红白山花,依然缤纷夺目,陆天霖昂然深入了四五十丈,仍不见初次入谷时虎猿拦路。
他突然有一阵凄凉的预感,不禁皱皱眉头,回头望了傅玉琪一眼。
傅玉琪微微一笑,问道:“伯父,我妹妹就住在这谷中吗?”
陆天霖点点头啊了一声,道:“不错,这就是驰名武林上的‘红叶谷’了,你妹妹已经投拜在‘东岳散人’门下。”
傅玉琪笑道:“昨夜那盲目怪人,是‘东岳散人’的什麽人?”
陆天霖道:“听慧儿说,是她师叔,但在江湖上却从未闻得此怪人之名,他和‘东岳散人’有何渊源,恐怕江湖之上,也很少有人知道。”
说话之间,几人又转过了一个山角“髯神判”突然纵身一跃,疾比流星,从陆天霖身侧掠过,直向右边跃去。
几人定神望去,只见右边山崖下面,仰卧着一个长发散地的人,一只六七尺长的竹杖,放侧身,正是那盲目怪人。
陆天霖看得微微一呆,紧随着急奔过去,方云飞、傅玉琪相继跟在陆天霖身後,也向那崖壁下跑去。
太阳爬过了峰巅,照着仰卧地上的盲目怪人,只见他双目紧闭,全身僵直,长发散铺尺馀方圆,脸黄如土,看不出一点血色。
陆天霖奔到之时“髯神判”已蹲在地上,用推宫过**的手法,推拿了他几处**道。
这盲目怪人似乎受伤甚重“髯神判”虽有深厚的功力,但仍无法使他醒过来。
他失望的望了“圣手医隐”一眼,又缓缓把他放在地上。
陆天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那盲目怪人胸前,足足有一刻工夫,才长长叹口气道:“他伤得十分惨重,能否医好,实难预料。”说罢,从怀摸出两支金针,双手分握,直向他胸前“天突”“中庭”两处**道扎下。
要知陆天霖乃一代名医,半生岁月,大都花费在演推医理上面,针之学,并世无双,双针已下,那僵卧的盲目怪人针骤然间鼻息转重,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立时加速,隐隐可见胸前肌肤起伏。
“圣手医隐”又在他“玄机”“将台”两**上,轻轻击了一掌,然後才把双针拨出。
只听那盲目怪人长长的吁了口气,忽的挺身坐起。
陆天霖正待开口询他何处受伤,那盲目怪人忽的扬手一掌,直击过去。
他在清醒後,陡然间出手发难,实大出几人意料之外,陆天霖毫无防备,一时间哪能让避得及,吃他一掌正击前胸,只打得仰面摔在地上,手中两支金针,也被他一击掌势,震得脱手飞出。
那盲目怪人一掌击出之後,左手一探,已抓起来身侧竹杖,人未跃起,竹杖已自出手,呼的一杖扫去。
这次陆天霖已经有备,顺势一滚,避开了一杖扫打。
傅玉琪目睹那盲目怪人不问青红皂白,举杖就打的无理行动,不禁心头大怒,左掌护胸,欺身而进,右手疾出,直向竹杖抓去。
这时,那盲目怪人已站起身子,他虽身受重伤,但身法杖势仍甚灵巧凌厉,竹杖倏然收回,藉势後退三步,让开了傅玉琪一击後,竹杖交到右手,左掌右杖,连环攻出,快如骤雨、狂风……。

傅玉琪原本想夺过他手中竹杖後,责问他几句,也就算了,但见他掌势竹杖,招招迅猛无比,不觉动了真火,冷哼一声,双掌亦展开迅快的招术,和他抢夺先机。
那盲目怪人虽已听出和自己交手之人,非打伤自己之人,但因傅玉琪掌势迅捷力猛,一时间无法收得住招术,只得拚尽全力抢攻。
交手十馀合,仍是个不胜不败之局,傅玉琪所受“金翅蜈蚣”之毒,已被那“人面蜘蛛”吸出,全身功力,已经复元,初交手时因心惦念毒伤未复,不敢施出全力求胜,十合之後,觉出无异,双掌加力,威势陡增一倍。
那长发盲目怪人,刚好和傅玉琪相反,他本身伤势还重,全凭一腔愤怒,激发起生命潜能,和数十年修为的功力,支持着重伤之躯,初交手时,攻势十分迅猛,十合之後,渐感不支,手中竹杖似乎突然加重了很多,运杖抢攻亦逐渐失去了灵活。
但听傅玉琪一声大喝,左掌横击出一掌强猛潜力,逼住他手中竹杖,右手疾出一招,向那盲目怪人前胸拍去。
这时,那盲目怪人已累得筋疲力尽,傅玉琪拍出掌势又极迅快,手臂一伸之间,右掌已按中对方“天池**”。
他在按中对方“天池**”的一刹那间,脑际突然浮现出陆天霖用金针过**之法,解救这盲目怪人的情景,善念一动,杀机立停,赶忙把潜运在掌上的内力,收不发。
只听那盲目怪人一声轻咳,忽然向後退了三步,张嘴喷出一口鲜血,人也一**坐在地上。
陆天霖纵身一跃,掠着傅玉琪而过,他似是早已蓄势防备,那盲目怪人身体刚刚沾地,他已赶到,两臂疾伸,把他挟了起来,迅捷地的把手中一粒丹丸,投送在他的口中。
傅玉琪轻轻的叹息一声,道:“伯父,我没有伤他。……”
陆天霖回头一笑,道:“我知道,是他自己累发了伤势,琪儿!你很好,刚才你要是不及时把力道收住,他必然立毙掌下,当时我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因为你出手太快。”
他回过脸再看盲目怪人时,已是气若游丝,双目紧闭,脸色如纸。
方云飞脑际中忽然闪掠过一个念头,立时打了一个冷颤,低头问陆天霖道:“大哥,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陆天霖道:“伤势虽重,但尚不致命,可是他在重伤之下,又拚尽馀力和琪儿动手,以致使伤势加重不少,能否救得,很难说了。”
方云飞道:“他既遭人所伤,只怕慧儿也难幸免……”
陆天霖悚然一惊,道:“不错,咱们得快入谷中看看。”说罢,抱起那伤重奄奄一息的盲目怪人,向前奔去。
几人奔行约一里多路,到了那花树林旁,但见那红、黄、蓝、白的灿烂花树,已非两人前日入谷时的面目,东倒西歪,散乱满地,有被齐根拨起,有被从树腰折断,在那散乱的花树丛中,倒卧着几只虎猿。
第十回
凄凉幽谷惊逢骨肉悲旧恨
断魂石室盲叟沉冤赠宝
因那花树排列的阵式,早已被人破去,是以,几人越过之时,毫无阻碍。
穿过那残破的花树阵,就是傅慧的住处,翠竹依旧,茅舍无恙,但几人的心情,却非常沉重。
方云飞抢前几步,奔入翠竹、矮松环绕的宅院,只见几只猩猿,横尸在傅慧住的房门外边。
这情景异常凄凉,一种黯然的恐怖,直袭上方云飞的心头,他呀然一声惊叹!直向傅慧房中奔去。
房中布设未变,迎面壁间,仍然挂着夏手绘的“寒林夕照图”只是不复见傅慧芳?……。
一阵步履声响,陆天霖、傅玉琪、“髯神判”等鱼贯进了房门……。
傅玉琪星目转动,打量了房中布设後,问道:“三叔父,这就是我妹妹的住处吗?”
方云飞道:“不错,两天前我和你伯父初入谷来,她就带我们在这座静室中休息。”
傅玉琪道:“她既不在房中,只怕也遭人毒手了,想不到我们兄妹,竟难见上一面……”
陆天霖忽然放下怀中的盲目怪人,探手入怀取出金针,一口气连扎他四处要**。
“圣手医隐”金针过**之法,誉满江湖,被尊一代侠医,四针过後,那盲目怪人果然又清醒过来。他刚缓过气,突然一掌向陆天霖前胸劈去。
这次,陆天霖早已有备,微一侧身,右手疾伸而出,扣住了他击出掌势的手腕。
那盲目怪人在一击出手後,急喘不停,连声轻咳,全身颤抖,神情异常痛苦。
陆天霖松了他被握手腕,叹息一声,说道:“你现在伤势很重,如再强运功力,即将危及生命。……”
那盲目怪人怒道:“我崔源岂是受人怜悯之人。”说着话又是一掌击去。
陆天霖就地一个转身,让过一击後,道:“生死虽不算什麽大事,但如你这等无声无息的死法,实为大大不智,含恨泉下,遗害他人,可谓不仁不义!”
崔源听得一怔,道:“我技不如人,受伤身死,有什麽遗害他人之处?”
陆天霖冷笑一声,道:“‘东岳散人’生性本就冷僻难测‘红叶谷’隔绝尘世,不准任何人擅入谷中一步,你能和他同住在‘红叶谷’中,自然是相交极深,眼下你如不明不白一死,这段血海仇恨,就如沉海泥沙,当今之世,再也无人能知事情经过,唐一民归来之时,想你尸骨早化,以他冷僻性格而论,要查不出事情经过,必将迁怒天下武林,势非引起一场莫须有的杀劫不可,这算不算遗害别人呢?”
崔源叹息一声,默然不答。
陆天霖察颜观色,已知他心动,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大概把我们都看成故意寻衅的仇人,是以不肯稍假辞色,不错,我们到‘红叶谷’确是有为而来,骗借‘人面蜘蛛’目的只在救人!现下已经用过了,特来送还原物!”说罢,由怀中取出置放那“人面蜘蛛”的玉盒,交到崔源手中。
崔源接过玉盒,突然长长叹一口气,道:“你说得倒是不错,只是时间晚了,我内腑已受震伤,两处要**亦被人点伤,纵然想活,只怕也活不过三天时间。”
陆天霖亦查看出他伤得很重,五腑六脏都被人用内家重手法震离了部位,纵有灵丹妙药,也难挽留住他的性命,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自己独步江湖的金针过**之法,稳住他伤势,不使恶化,延长他的死期,再慢慢思索救他之法。
略一沉忖,定了主意,微微一笑,道:“兄台伤势虽重,但陆某自信本身医术,尚可暂缓兄台伤势恶化,但请放心养息,容我筹思根疗之法,或能挽回兄台沉?。”
方云飞、傅玉琪听两人谈了很久,始终未提到慧儿一句,心中甚是焦急,忍不住一旁插嘴问道:“‘红叶谷’遭人施袭之时,难道只有你一人拒挡强敌吗?”
崔源喘息两声,道:“你们可是要问那女娃儿下落吗?”
陆天霖接道:“不错,可怜她幼失怙持,父母双亡,从小由我带大,这茫茫世界上只有她哥哥一个亲人,他们兄妹由小失散,十馀年未见过面,她哥哥得蒙‘瞎仙铁笛’罗乙真老前辈收到门下,学艺黄山,她亦蒙唐老前辈垂爱,带来东岳,半月前她哥哥奉师命在武汉水面,截拦‘九阴蛇母’门下,不幸为‘九阴蛇母’门下豢养毒物‘金翅蜈蚣’所伤,遍天下除东岳唐老前辈所有‘人面蜘蛛’可救之外,再也无物能够救得,因此我们不揣冒昧,寻来东岳,乞借‘人面蜘蛛’以救她哥哥危难。不想阴错阳差,造成诸般误会,慧儿情怜骨肉,致多有忤逆之处,尚望兄台看在她为怜骨肉份上,予以谅宥,免去责罚。”
崔源脸色突然一变,长发颤动着,答道:“你们走後,我就把她囚入一座石室之中,这几日来‘红叶谷’中连续不断出现敌踪,我为对付敌人,也没有抽出工夫去看她,……”
他话还未完,傅玉琪立时接口问道:“那石室在什麽地方?你带我们去看,你数日未去看她,那食用之物想必早已用完。……”
崔源咳嗽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怒道:“我活了几十年,难道还不知道这件事吗?
哼!还用你多操闲心?”
傅玉琪心中恨不得立时见到妹妹,不愿再和崔源争辩,强忍下胸中气愤,笑道:“老前辈可否带同晚辈,到那石室一行,我们兄妹,已十几年没见面了!”
崔源忽的一咬牙,强忍着全腑痛苦,挺身站起,道:“走!……”他刚刚说出一个走字,忽的打了两个踉跄,几乎栽倒。
傅玉琪一伸手,扶着了他的左臂。
崔源一甩臂,怒道:“快些撒手,哪个要你扶我?”
傅玉琪一皱剑眉,忖道:“这人当真是冷傲得很,脚步已站不稳,还要这等逞强。”但他仍然依言松了崔源左臂。
崔源手扶竹杖,缓步向前走去,虽然走得很慢,但仍似弱不胜力,双肩摇晃,步履不稳。
傅玉琪、陆天霖、方云飞、“髯神判”等鱼贯随在他身後跟进,傅玉琪心中虽然急於要见妹妹,但怕惹发那盲目怪人脾气,不敢催他,亦不敢扶着他走,心中实自发急。
陆天霖摇摇头,望着崔源的背影,暗中叹息一声。
眼下几人,只有他一人心中明白,崔源伤势已难强撑下去,如果及时休息,还有疗好之望,但他运气制伤,勉强行动,无疑促使他早些死亡。
几人奔行里许左右,到了一处苍松林边。
崔源停下脚步,仰脸深呼两口气,才向林中走去。
松拨峭立的古松,遮住了眼前的视线,有两棵特别高大的松树,分植在松林之前,两树相距大约有一丈二尺左右。
两树之间,有一条小石卵铺成的大路,蜿入林而去。
崔源摇摆着身体,扶杖入林,几人不能趋在他前面赶路,只得慢步相随身後。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石卵铺成的大路尽处,五色缤纷的山花丛中,屹立着一座青石砌成的小屋。那两间大小的房子,依然半开房门,一切景物都和陆天霖、方云飞初入谷时无异,只是那小屋前已不见两条盘据的赤练毒蛇。
崔源进了小屋,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回过头对几人说道:“这小室之内险关重重,你们进门之後,不得擅行动,哼!要是不听我良言忠告,受了伤可别怪我!”
傅玉琪一皱眉头,道:“老前辈不是带我去看舍妹吗?怎麽又进这石屋……”
崔源冷笑一声,接道:“这‘红叶谷’中,到处是机关阵法,你哪能知道奥妙?”
傅玉琪本想顶他几句,话到口边,突想起妹妹安危,只得又忍了下去,纵身一跃,到了崔源身後。
紧接着陆天霖、方云飞、“髯神判”都跃入房中。
崔源冷漠的一笑,向间走去。
陆天霖以目示意方云飞等,暗中戒备,自己夺先一步,紧依崔源身後而进。
崔源走到卧榻侧旁侧,伸手在榻边壁间一个石柱上用力一旋,骤闻一声轻响,石壁下突然翻起一个两尺大小的洞口,他指着洞口冷冷的说道:“这就是你妹妹被囚的石室,你下去放她出来吧!”
陆天霖探头向洞中一看,只见那石洞在深入五六尺後,即向右面弯去,墨黝黝景物难辨,不禁一皱眉头,心中暗自忖道:“这石洞之中如埋伏有什麽毒物机关,琪儿要一下去,只怕要遇上危险……”他心念初动,突觉身侧一阵微风飒然,傅玉琪已飘身而下。
陆天霖探手一把,没有抓住。
“髯神判”最爱护这位师弟,一见他涉险下了石洞,立时一晃肩跃到崔源身边,左手一伸抓住崔源,一条手臂右掌运功蓄劲,按在崔源“命门**”上,脸色十分凝重,目光投注在那石洞之内,只要傅玉琪一有惊兆,立时要把崔源震毙掌下。
且说傅玉琪进了那石洞之後,一面运功戒备,防敌突袭,一面急步而入,转了三四个弯後,突觉眼前一亮。他停住步,定神望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美丽少女,独坐在一间丈馀方圆的石室内,容色微见憔悴。
他细看这座石室,面布设很全,有床帐被褥,以及炊用之物,所谓石室,只不过是这地道尽处一片较大的石洞,既无把守之人,亦无门拦阻挡,对面有一个三尺方圆的洞口,日光就从洞口中透射进来,向外看去,可见对面山势景物。
那少女忽见一个陌生的英俊少年,仗笛而入,先是微微一惊,随即抓起身边一把寒光夺目,尺许长短的匕首,由榻上一跃而起,娇声叱道:“你是什麽人?跑到这干什麽?”
傅玉琪不答那少女的喝问,两道炯炯的眼神却不停在那少女脸上、身上打量,似乎要从身上找寻出什麽?
那少女见傅玉琪在自己身上望来望去,不由大怒,冷嗤一声,道:“哪来的野小子,鬼鬼祟祟的看什麽?”跃起一掌,直劈过去。
傅玉琪侧身一让,避开一击,那少女似乎早已料到,他能让开一击似的,右手匕首在傅玉琪让避左掌的同时,一举刺出。
这一着制敌先机的攻势,不但快迅无比,而且凶险绝伦,傅玉琪被那寒光耀目的匕首,掠衣擦过,划破右?衣服,差一点就要划中。
他啊呀的一惊叫,右手银笛忽的一招“金展翅”逼开了那少女匕首,急声叫道:“妹妹!”
少女正是傅慧。但他们兄妹分离之时,傅慧不过是个周岁多点的孩子,哪能记得哥哥的面貌,听他口称妹妹,微微一呆,怒道:“哪个是你妹妹,哼!你不要胡喊乱叫……”振臂跃起,欺身猛攻,右手匕首,倏忽间连攻三招。
傅玉琪看她招数迅厉,倒也不敢大意,心中又不忍震飞她手中兵刃,横一跃数尺,让开傅慧几招闪电快袭。
这座石室,能有多大,傅玉琪一跃之下,已到了石室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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