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五十回 妙探春房琴公子巧变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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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来者正是苏小妹。原来,这苏小妹虽听了哥哥的话去到那茶肆中等待,但终究还是因着不放心几人,生怕他们干出些什么不妥当的事,于是就近在一家裁缝铺里置了套现成的男装换上,独个找了来如意楼,问明了云枫几人所在,二话不说便要上来。岂知这番一闯近屋来,第一眼却先自瞅见了那墙上的窥孔,更见几人都似乎有作势窥探的举动,不禁心中大气,这便骂将了出来。
却说那龟奴听到众人惊叫,情急下也没听清叫的什么,只以为在责骂自己无能,紧忙向屋内众人道:“各位大爷,这、这可怪不得小的,是这公子说他是您几位的好友,小的这才告诉他您几位在这的。怎知道,他……他竟好象是、是来寻……仇的罢?”因见苏菡甚为气势汹汹,遂此,末了一句竟是分了几段方才讲完。
众人也不理会那龟奴话语,只又同声问苏菡道:“你怎的来了?”
苏菡愤愤道:“哼,我若再不来,怕不是……怕不是你们更要干出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来呢!”
苏琴怕妹妹再如此喋喋不休地骂下去,少不得要打草惊蛇,紧忙抢上前去,打手做“嘘”道:“你小点声!”
苏菡不忿道:“你们做得,我便说不得么?”
苏琴自知一时半刻与她缠杂不清,便先向那龟奴示意道:“你去罢,没事了,他是我们朋友!”说着,又取了锭银子塞在他手中。龟奴接过银子,也就不再多话,只应了声谢,即关门退去。苏琴又将妹妹强拉来屋内,悄声道:“你就不能小点声,教隔壁人听到怎办?”
苏菡恼羞成怒,哪还能想得那么许多,仍旧叫嚷道:“敢做这事就别怕人说!哼,不然算什么英雄好汉!”
苏琴见一时稳不下妹妹情绪,情急之下只好徉装动怒,即将面色一沉,骈指指向妹妹道:“你再叫!一时你若惊了隔壁的人,教他们给跑了,可有你好看!”
苏菡听得此言,方才省觉,猜出哥哥口中所说“隔壁的人”定然是那三个丐帮弟子,这也才明白众人所要凭孔窥视的倒也并非真是别人家的“好事”,心内暗叫声“惭愧”,继而面上又再大红。然而,苏小妹终究是“女孩子家家面皮儿薄”,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什么闲气,如今见哥哥如此当众呵责自己,难免心内生起几丝委屈,眼圈一红,竟无端落起泪滴子来。
苏琴万没想到自己那番话竟能将妹妹唬成这般模样,急忙转了个和色,柔声道:“哎,好……了,我不骂你,你、你可别哭呀!哎呀,你这、这,真是!我错了还不行,等回去教你骂还我,而今你且先耐着别作声了,好么?”这边说着,手下也是不停,连连地打拱作揖。
苏菡虽没见哥哥凶过自己,却也更没见过他如此低声下气地与人说话,不禁竟是又给引得破啼而笑,面现欢容,只是目中却仍自滴泪不已,嗔道:“你走开,讨厌,懒怠理你!”
苏琴知妹妹不再怪责,也自一笑,依言假装闪开了一边。
这面赵德又道:“哎呀,好啦,我说咱还是尽快办正事罢!”一语提醒众人,各都称是。
然而,这番一到得真个要过去窥探了,各人不禁又都踟躇了起来。只见云枫抬手指着那小孔,为难道:“赵大哥,这……还是你先看看罢!认认是不是正主,可别闹错了。”
赵德听后稍怔,干咳两下,回道:“无妨,肯定不错的,先头那老鸨不也说了么。嘿,我已见过那三人了,不必再看,楚兄弟你请便罢!”见云枫还待要推辞,于是接道:“虽然咱们这事做得有些不合道理,但大事临前,咱就得拿得起放得下,管不得那许多‘该不该’!”
未泯得言,忽而应声道:“整四(正是),怕那干吗?改(该)看就看!大哥,你不看,俺现(先)来瞧瞧,看那三个四(是)嘛尹(什么人)?”说着就待要探身过去那小孔。
苏菡见了,不禁又是大急,叫道:“童未泯,你、你……你敢看!”
未泯哪里念得那许多,心内因知道丐帮弟子此刻就在隔壁,早便想要瞅上一瞅了,端的是要探知他们是否在密谋着一些俞百龙派下的恶事。当下也就不顾苏小妹的喝阻,只道她所作乃妇人之念,转头轻笑道:“有嘛不敢?俺就看!”说着,依然探过头去,向那孔中窥视。
苏菡见未泯竟来真格的,心中又急又气,因骂道:“你!童未泯,你无耻,你卑鄙,你登徒子!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竟又是哇地哭了出来。
众人哪想到苏小妹会如此激动,心内不禁暗笑:就是真的间壁里有什么,他童未泯终究看的也是别人,又没看你,你哭的哪门子?然而想归想,该劝慰的那也还得劝慰。当下苏琴、云枫、赵德相继过来言语宽慰,教她不必如此动怒,自己人等此回举动委实并无丝毫龌龊杂念,只消探得那三个丐帮弟子出来到底所为何事这便打紧着离开,绝不多看一眼旁的。种种慰藉之话,不断道出,只盼苏小妹可别再哭闹才是。
岂知道苏小妹见到前来与自家说话的只有三人,那边童未泯却还兀自趴在墙上“**”,竟然一动不动,完全似给什么物事勾引去了魂魄,少不得心中更加气恨,即时举手扒拉开身前众人,指着未泯,哭叫道:“你们还说不是!怎的不是!你们看他,他……他、他、他大混蛋,大流氓!”
云枫等人本来背朝未泯,片时间倒都有些不解,便依言相继回身张望过去。相看之下,只见未泯竟似乎真个看怔了神,不免同时于心内暗叫声“不妙”。云枫最是焦急,想道:哎哟,想三弟年轻,虽然闯荡江湖多年,但究竟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而今突然看到那边的勾当,如何能把持得住!正思念间,身旁屠、琴二人已双双朝未泯发声呼唤,几番下来,怎料那一个未泯竟只作不理。
后面的苏小妹见状,可是真个大急了,登时冲上前来,又拉又拽、连拳并脚地向着未泯身上招呼,哭叫道:“童未泯,你真不是好东西,你真不是好东西!你欺负人!哇——”她这一番吵闹开来,直是将云枫等人惹了个啼笑皆非,一时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岂知就在这时,童未泯反而自个从那墙壁上挪移了开来,同着还有意无意地抬臂将身旁尚自哭叫不休的苏小妹拂开一边,之后竟真个像没了魂儿似的后退跌坐在凳上,怔愣无话。而苏小妹虽然打骂未泯,但却并未动用体内真力,只是如女孩儿家撒娇耍赖那般地招呼,况且她武功本就与未泯相差甚远,猛然间受到未泯大力一拂之下,如何能立足得稳,脚下一个趔趄,跌撞着仰身倒去,好在是给及时赶上的苏琴揽扶住了,不然她脑后即是一只花瓶,相撞之下,怕不要弄个头破血流!
云枫、赵德见了未泯失态,不禁双双眉头紧皱。苏琴更加责怪未泯对妹妹出手过重,即时也顾不得什么兄弟手足情谊,开口便待放骂。而待几人同都顺目向未泯打眼望来之刻,只见了他那副呆愕之情,似乎竟对身边诸事全不上心,端的像是给什么东西魇了似的,禁不得同发一声惊“噫”,即忙又相继赶来询问未泯究竟出了何事。
未泯得问,也不转目,只仍旧死死盯着那边墙壁上的洞孔,良顷,这才颤声道:“四塔(是他),俞百龙,果真四塔!”
各人闻言同都一愕,继而心内又再大惊,只道未泯那话是说俞百龙就在间壁,立时间,全都禁了声,恐怕教俞百龙察觉。
赵德本来不认识俞百龙模样,此番联想一回先前所见的那三个丐帮弟子,怎么看也都没一个像是帮主的,不觉心内纳罕,暗自想道:难道俞百龙就是那等平凡的人物么,哦,料来也是有的,正所谓真人不露相,否则他岂能骗得过那熊南雁去!——虽心中做此想法,口上却也并不道出,只还是满脸的茫然不解状。
云枫见了赵德神情,心里也是微动,想到若间壁真个坐着俞百龙,那断乎不会对自己等人这里的动静毫无所觉,而且,凭俞百龙的武功,赵德早间缀在其后,他又怎可能毫无知觉?最怪者,即便丐帮里时下有再大的事务,也绝对不会由他俞百龙亲自出马前来办理,他可是要坐镇总舵主持“大局”(迎战武林群豪)的呀!——一时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着好奇心,云枫也就全不再想那许多,不自已地将头探去了那孔洞之前,欲要看看隔壁究竟怎样的一番情景。
却说墙上那个圆孔设计得倒也奇巧,并非只是在墙壁上简单穿凿了一个窟窿而已。首先从形状上,就与平常的洞孔大异,乃是此面宽阔,而越到彼端则越发狭窄,成一种倒号角的形状;其二,在那洞孔中还特别嵌入了一只与其形状、宽窄、深浅刚好吻合的铜铁状物事,将孔包住(或该说是给洞孔包住),一眼从这面望过那边屋中,举凡所能见者,都清晰非常;而这孔洞最怪之处,却是还能将间壁的一尽声音毫无遗漏地、极其清楚地传送过来,并不需要耳贴墙壁,只在窥探的同时,便可听闻得到,但这边屋里的声音却又完全不会走漏去隔壁(只是此点云枫等人却都不知)。如此巧妙的窟窿,看来绝不会是随意而设,想必定然平日里有很多客人都有如此(窥探)的怪癖,如意楼这才特别安排了这么一处专做窥探之用的房间。
云枫凭孔而瞧,入目处三女两男,各人声音清晰如在近前,男者确都是乞丐着装,女者则打扮得花枝招展、媚态横生。而此番那面屋中却还有另一名男子,由于其身处位置刚好是在孔洞所能窥瞧到的范围之外,遂只能闻其声而不能观其形。因此,若只是看,眼中仅能得见五人,但依声音而辨,确乎是六人无疑,除去那三个女子,剩下三男,即便有一人不得而见,也完全可以确定俱是丐帮弟子,可见赵德所言无错。
只见孔中所能得见的那两个丐帮弟子,俱是一副洋洋得意之态,各自以左手揽抱着一名腻偎在怀内并不断撒娇挑逗着的女子,右手举着酒盅浅尝低饮,不时将盅撂下,怀中的女子便提壶将酒斟满,而乘此时机,他们则刚好可用腾出空来的那手到女子身上胡乱揉捏一把,所到之处,无不是女子身上敏感所在,只惹得女子们吟喘连连。至于另外那个不能瞧见的丐帮弟子想必也定然如斯,绝不会有多么规矩。好在是几人似乎尚还谈论着别事,时下除了与众女的一番猥亵情态,倒是没再做出什么更加不堪的举动。
云枫不敢多看,只是认清了确有丐帮弟子存在,便即将脸从墙边挪开。饶是如此,仍旧还惹了个面红耳赤。
随之,苏琴、赵德也都相继探瞧一回,确认了正主。
只听赵德道:“没错,就是那两个,还一个看不到,想来也错不了!”
这边云枫却托腮疑道:“这可奇了,那面并非俞百龙,怎的三弟要说是俞百龙呢?”
几人听了那话,先看看云枫,齐又都转向未泯,只见他依然怔愣无话,对身边事故不听不闻,眼皮都不带眨动半下。众人大惊,只道未泯身上有何不妥,紧忙又都围来查看。探息把脉,实无异常,体温也还好好的,可就是没有知觉,相叫相唤,根本没有反应。一时只弄得众人无不骇异,真个以为未泯魂飞魄散了。
正着急间,不想未泯竟突然自口内又蹦出一句:“四塔(是他),果雁四(果然是)俞百龙!”之后依旧闭口无语,继续发怔。
这番,众人更觉难解,相觑半晌,全都猜不透未泯所言何意。
过得许时,赵德狐疑道:“该不会是咱们所瞧不见的那人就是俞百龙罢?”
云枫、苏琴二人同都摇了摇头。只听云枫道:“不会。想来俞百龙已年近六旬,那边三人,即便是那个看不见的,声音听起来也最多不过三十左右年纪。况且……”苏琴接道:“况且俞百龙终日养尊处优,体形略显富态。赵大哥,你先时所见那三人,可有一个是胖子么?”
赵德摇头肯定道:“没啊,三个全都是精壮的汉子,绝没胖者!”
云枫颔首道:“这就是了。想来他俞百龙也绝不会好端端从总舵跑出来。何况他就是真憋耐不住了,也……啊,也要找……上个更、更……更好的地方,啊,咳咳。”
大伙都了然云枫话中含义,只是听他说得颇为辞不达意且一脸忸怩,不禁心中暗觉好笑。
一时,苏小妹忽道:“哎呀,你们昏头转脑地猜来猜去也是没用,问他不就得了。”说着,即抬手轻指了童未泯一下。
云枫等人何尝不想来问,只是见到未泯那等如撞了鬼般的情状,知道不论他究竟因何而至得如此,但一时半刻间恐怕是很难复还原状的了,于是全都苦笑叹息。
苏小妹瞧了未泯那样子,心内愈发来气,一个按捺不住,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狠狠朝未泯抽了个大嘴巴,同着口上还骂道:“童未泯,你个没脸的东西,瞧见了什么,而今连魂儿都飞了,要不要也给你找一个娘儿怀里抱着?!”这一下使力颇重,纤掌过处,未泯那白皙的面颊之上,登时映上了块通红的掌印,嘴角处也被抽得开裂出血。
众人哪里见过女孩子家如此发狠,想来就是娉婷、三娘平日放怒使性也万没有过如此举动,不觉间却都给骇懵了神。
然而未泯却反因了这么一下,回转过了神思,抬眼处,望见苏菡目欲喷焰般地怒瞪自己,好象恨不得将自家生啖了似的,全不知其所以然,当下也顾不得脸上的**及嘴边的淌血,只开口向苏菡道:“嘛,你赶嘛(你干什么)?”
苏小妹怒极反笑,回道:“我干什么?你不问你自己都干了什么!你……你、你不要脸,我不理你了,哇——”说着,足下猛顿,再将腿弯一曲,竟一**坐到了地上,埋头痛哭起来。这一边哭着,口里还不断骂着童未泯“不是人”、“坏东西”等语。
各人这时也都转回神来,见到苏小妹如此举动,也都心中错愕万分。
这边童未泯则更是满肚子憋屈,与云枫等相看一回,举手抹掉嘴边血渍再揉揉肿胀着的面颊,指着苏菡道:“俺咋咧?她、她大(打)俺又骂俺,怎的她害苦(还哭)?”
云枫等也都解释不出究竟因了何事,只都是连连干笑着敷衍。
少顷,见妹妹还自哭闹不休,苏琴只得过去柔声安慰,可谓是用尽了平日与心爱女子们相处时的那等关怀体贴。——想他“白衣琴公子”面容娇好风流倜傥又能文善武,往日里追随身侧的青年女子定然不在少数,久而久之,他自然是懂得如何与她们相处,只是却全没料想过那些个伎俩如今竟要用在亲妹妹身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苏琴虽在武林中颇有风流之名,但委实从未干过一件真正风流之事,与女子们相与时,实都是彼此礼敬如宾,不敢有非分之想,而追随他的一尽女子,大都也是爱喜他才华横溢及性格亲善、待人温和、礼貌有佳,是个名副其实的正人君子,这些女子很多也都是江南一些大户人家中的才娘能女、巾帼英雄。
却说这边云枫待二弟去宽慰苏小妹的当,便借机向未泯问道:“兄弟,你……方才究竟看、看见什么了?怎的一个劲地叫‘俞百龙’啊?他并没在呀!”
未泯得问,回想了一番先才所见,不禁苦苦一叹,竟是忍不住也随着落下泪来,边自低泣着,边对云枫解述开来。
原来,童未泯那时抢着去孔前窥探,实在也是壮起了十二分的胆量,心想:俺童未泯从未干过这等糗事,天可明鉴,俺这可并非存心如此,全为窃探敌情,正是“此事不关风与月”!然而,胆子虽然一时壮了起来,待得眼到跟前时,终究还免不得打起了退堂鼓,于心内暗自后悔,觉着自己真不该如此着急才好!不过,既然都已到来了洞孔之前,却也不好再退缩回去了,毕竟方才那话说得可着实大义凛然。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扒望过去。
只是,未泯到底还是因着恐怕会窥到一些***之事而心中不住打鼓,在眼睛将要挨上那孔之时,竟是不由自已地阖上了眼皮,欲待再壮几壮胆子才张开。怎料那边“景儿”虽于一时未能瞧见,可声音却是顺孔传来,入耳处清晰可闻,字句不差。
那先头几句,还只是男男女女间打情骂俏之言或是那几名青楼女子虚情假意的肉麻话语。未泯不敢细听,只暗自奇道:这洞也怪,怎的能听得这般仔细!正自想念间,却听那面一个男子声音,忽而竟不再笑闹,话头一转,郑重其事地说道:“左大哥,咱们兄弟能得有今日,能如此教帮主重用、赏识,全有赖你的功劳啊,来,兄弟再敬你一盅。”这时,另一个声音也自跟道:“哎,不错,想咱哥们从前哪能有这等出来办事的机会,还不是整天窝在岛上看那各大堂主、香主们的脸色,哼,入帮四五年了,也还依旧是个一袋弟子。嘿嘿,若非哥哥你,咱们何朝才是出头之日!”这时,又有一个听来颇有些故意拿“范儿”摆气派的声音轻嗽一下,说道:“啊,好说好说,咱们兄弟以后同甘共苦,只要跟着俞帮主他老人家忠心做事,吃香喝辣不在话下。来,干!”话毕,即是酒盅相碰并饮酒入口之声。
未泯听到这里,倒是来了好奇之心,想要一瞧那三个到底是什么人物,心里这么想着,那一双眼也就不自觉地张了开来。入眼处,便是那两男三女和另一个看不见面目长相之人的一只执盅右手。见得间壁屋内虽然也算是“春意盎然”,但还并非真到了那等男女合欢暴风骤雨地施为的地步,当下暗叫了声“侥幸”,庆幸那几人尚还未到“酒已尽兴,宽衣上榻”之刻。
这时,那边又传来声音,因着时下未泯已把眼目睁开,遂也就能瞧见了那说话之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汉子。只听道:“哎,左大哥,自从你成功办了那事之后,嘿嘿,甚得帮主重用,竟是连升三级,现在都可以拎黄竹棒了。而兄弟们也是跟着你吃了香,这多了麻袋不说,袋子里也可以藏毒物啦,哈哈哈哈。”
未泯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愕,暗想道:他们究竟办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俞百龙竟一下给他们升了这么多级!
需知道,丐帮之中,除了依肩上所背布袋数量划分等级之外,另还有两种鉴别弟子身份等级之法。其一,就是手中武器。丐帮弟子的武器不消多说,尽是一水的棍棒,只是棒子与棒子间却也有不同。举凡四袋以下弟子,只能使用普通的木棒,从五袋至八袋以及九袋的长老、护法,均是使用黄竹棒,或是帮主亲赐的“湘妃竹棒”(君山岛上湘妃竹所制),而帮主本人则是承用那根历代相传下来的青玉竹杖——此虽名为竹杖,却并非为真竹所制,乃是将千年寒玉打磨成竹竿之形,其尺寸也较其他竹棒短得多,遂也称“青竹短杖”。而另外一种等级划分,便是各弟子袋中所藏养的毒虫数量及种类了。丐帮规定,凡一、二袋弟子,是不允许饲养毒物的,从三袋开始,根据所立功绩的大小、程度,可以由帮主或四大长老、左右护法授意喂养何种毒虫、可养多少数目。因此,丐帮弟子若是麻袋中藏有蛇、蝎、蟾、蛛等多种毒物,那么即便他肩上只有三四只口袋,其地位在帮中也依然不低。不过,从七袋弟子开始,却又不许再饲养这些东西,——打这时起,就要将全部经历放在细心钻研帮内武功一途上了,如若与人作斗,再如从前般放蛇虫咬人的话,未免真要折了江湖第一大帮的颜面。——丐帮弟子饲养毒物,全是因为丐帮虽是公认的第一大帮,但对头也是天下各门各派中最多的,其弟子又散布天下,不易集中,若是行走道上,袋中多少有些毒物,即便落单被围,敌人也会稍有所忌惮,从而或可侥幸逃脱;另外,讨不到饭时,也可凭逗引虫蛇,来卖弄技艺,赚些吃食银两。

却说未泯听间壁那两人自己说原本只都是一袋弟子,如今一办好了“那件事”就全都破格提升了数级。而那被称作“左大哥”之人更已升到了五袋以上,想来不是香主便是个堂主了,而且还是连升三级,这得是立了怎样的大功之人呀!这教未泯如何能不心惊!想他曾经在帮内立了多少汗马功劳,最后也才是个三袋,只不过因为被熊南雁看重为接班人,这才提升了地位,但等级却是一直未有变动。
如此一来,童未泯便更为凝神细听起来,端的是要探究出那几人所立的是何等功劳。不想,越听越是心惊、越听越觉震骇,没片晌,竟是给那面几人的话语说得心头狂跳、手足冰冷、神游天外!
你道那三人所言何事?非他,正是俞百龙当年如何毒害熊南雁并栽赃陷害童未泯的全部过程真相。而那个见不到面目的“左大哥”则正是当年俞百龙派去到熊南雁身边做奸细及杀手的人物,也是熊南雁死后被俞百龙授意出来带头“指正”童未泯罪过的那个诬告,此人名唤左笑忍。帮了俞百龙那么大个“忙”,这左笑忍自然在事成之后得到俞百龙重用。——想那谋权篡位之事都可委任与他,更又何况别个!一时间,这左笑忍竟成了俞百龙的绝对心腹,自然要连升三级,若非俞百龙怕事情会做得太过而露出马脚,说不得要给左笑忍添到七只麻袋呢!而左笑忍一得升级,他那些个曾经跟着他一起的弟兄们自然也都随之多少沾了光彩。
按说如此重大之事,左笑忍等自然也该知道不可随意在外乱讲的,但由于此番喝了颇多的酒从而警惕性下降,身边更有娇娘为伴,美人面前想要逞逞自家的能耐,口上便没了把门的,一股脑说道了出来。若在平常,说也就说了,在这青楼、妓院中,老爷们儿们酒后之话,女子们又岂会当真,只当时应承逢迎一番,讨爷们的一饷欢欣从而自家多落些银两赚,这也就算了,事后早忘得一干二净。这也正是左笑忍等说话全不顾忌的主要原因。可几人又怎会想到,那一番志得意满后的狂傲言语竟会无端给童未泯这“当事人”一尽听了个真真儿!
听未泯道完方才所听之事,众人虽早都多少猜出熊南雁之死定与俞百龙不无干系,但此间亲耳听说,众不免还要惊异唏嘘不已。就连那先时还哭闹不住百般难劝的苏小妹此时也已收了泪,怔怔瞧着痛哭流涕的童未泯,完全不知所措,只在心内暗责自己方才太过糊涂,也不问明原由,便即大吵大闹,还狠狠地打了人家,一时又内疚又歉然,更还有些难受。见到未泯犹自红肿的面颊,苏菡只恨不得冲上前去以自己的纤掌为之做轻揉慢抚,以减少未泯之痛。
但苏菡哪里知道,未泯时下的真正痛楚并不在脸上,委实是在心里,他一经想起那养育自己、教导自己、委以自己重任、待自己如亲父一般的熊南雁,一想到熊南雁的惨死,心内直如刀割剑绞,简直要滴出血来!再想到熊南雁待俞百龙不薄,俞百龙反恩将仇报,弑主篡位,做出令世人所不齿之事,更又气得浑身不住打颤,目眦欲裂!云枫等人也都是愤然而嗟!
许时,苏菡见实在找不出话来,而云枫等人又都只是兀自沉默不已,心下不免发急,这一着紧,倒是蹦出句话来:“哎呀,你们现刻岂是呜呼嗟叹之时!还不紧快将间壁那几个畜生拿过来给童未泯出气!”
众人得言,同叫“不错”,当下便待动身。忽而苏琴晃悟道:“不可,咱们可是不能莽撞行事呀!此番先不考虑那三人武功强弱,单就这么冒然撞将过去,也万没把握能将他们一举擒下的。况且他们自个儿也说了,布袋里有毒物,一个不小心,咱们自己反要吃亏的。”云枫听了,稍一寻思,接道:“不错,其他的暂且不谈。只说若是咱们这一股脑闯进去,万一给他们跑了一个、俩的,回去丐帮报信可就不妙了。落雁跟婷妹还……”一想到娉婷,少不得心中又再堵塞起来,后面的话竟没能说下去。
各人静下心来斟酌,觉得确实不可卤莽行事,只是一时半刻间却又实在想不出一条周全之策,颇感愁苦。
少顷,忽然听得外间传来早先那老鸨的声音:“刘二麻,快去问问绣竹,白天能不能出来帮老娘担待一下?这三位爷可是地头儿上的,惹不起,把他们恼走了,咱们真吃不了兜着走!”那边,刘二麻应声去了,这面的老鸨兀自还在口中絮叨不休,似乎在拿污言秽语咒骂着谁人。
屋内众人不知发生何事,但听到老鸨话末那句“把他们恼走了”不免同在心内一动,只都道是那三个丐帮弟子这就要离去。当即苏琴也顾不得那许多,因离门口最近,便抢先开门,寻见那老鸨,唤道:“老嬷嬷,你家来一下!”老鸨闻声,转过身来,见是苏琴,即又展起一个习惯性的笑脸,应声过来,口内并道:“哎哟,这位小公子,您家喊老身有事?”苏琴也不多言,只将老鸨让到屋内,继而关上门,这才问道:“出了何事?那三……哦,我们那三个朋友这便要走么?”
老鸨见问,连忙回道:“哪儿的话!您家那三个朋友尚在兴头上,哪能便走?若是走了,您几位岂不是要怪罪咱们招待不周了么!”老鸨每说半句就向苏琴抛个眉眼献媚,要么就有意无意地举手在苏琴肩上抚一把,直弄得苏琴好不暗自发毛,待她说完,紧忙将身挪去了开去,尴尬无语。
赵德见了苏琴窘态,即忙抢上前接道:“哦,那怎么听你方才在外面的话,他三人似乎不满欲走啊?”
老鸨赶紧辩道:“哎,这位爷,您可是听差了哟!间壁那三位时下正在兴头上,哪能走啊!这不,又要老身去把绣竹请来。”抬眼见众人不很明了,跟着又道:“哦,这绣竹啊,可是咱们家里的第一朵花,诗词歌赋曲演弹唱样样精通,至于那‘功夫’,自更加不消多说了,凡是试过的人呐,嘿,无不爱喜得跟什么似的!”见赵德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连忙将话茬一转,说道:“哎哟,只是……这个……”
赵德道:“怎的了?有话快爽利地说了。”
老鸨诡谲一笑,似乎在心内又有了如何一番计较,回道:“回您家大爷,只是那绣竹是咱们家里的大角儿,这露一面的银钱可是不少呢!唉,那边三位既是您家朋友,咱们是不能不伺候的,只是您家是否也别亏待了小院啊?”
众人这才听出由头。原来,是间壁那三个馋腥野猫儿竟惦记上人家这里的“天鹅”了,一时就要老鸨给请来,老鸨生怕他们拿不出那么些银钱,但面上却又不好违逆,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叫。
赵德轻笑道:“这个容易,你尽去将那娘儿唤来,早不都说了,他三人的酒钱算爷们的,你只管伺候周全就是!”说着,即又摸出一只二十两的锭子,拿与老鸨道:“这些还是够请那绣竹姑娘出来一见的罢?”
老鸨见钱眼开,赶忙接下,连连谢道:“够,够,够了,爷真是爽利人儿!”说着,便行了礼,转身出去。岂知方才出来,未及将门掩上,那刘二麻已回转了来,见了她,并步赶上前来,低声在耳边说了几句。老鸨听了,面色竟是大变,恨声骂道:“**他娘个**蹄子,跟老娘摆起谱来了,反了她了,这客人可还是由得她挑的!”还待要继续放骂,继又给赵德唤了住。
听道:“老嬷子,又怎的了,吵吵嚷嚷的!”边说边招手要老鸨上前来说话。
老鸨见问,这就又回转屋内,佯作为难道:“哎哟,这位爷,您看,我们那绣竹姑娘说她白天拒不接客,非得到晚晌才行。”——其实那绣竹也并非白日不接,只因听说是三个脏化子,这才心内泛恶,说什么也不出来,因而教老鸨听了,才会引出那么一串骂言来。
这边老鸨说着话,先头从赵德手里接下的那二十量银子却是在手心里握得更紧了,恐怕赵德会因为请不来绣竹而要收还回去。随着,老鸨眼珠一转,又道:“爷呀,您看……这绣竹她要不来,咱家还有其他好姑娘,像这红桃呀、绿袖啦、鸾凤啊……”一股脑又再点出十来人,只盼眼前各人都有一两个中意的,也好将此事搪塞过去。
却说老鸨这一番话,倒是使苏小妹脑中灵光一闪,不待老鸨将那长串的人名报完,便即抢道:“哥,我有法子了!”众人同都不解,怔望过来,待她解说。苏小妹却不急着说下去,只又朝向童未泯道:“嘿,若是这法子行得,你可是要好生谢我。”大伙更觉诧异,均不知她究竟指的是何事?
苏琴急道:“哎呀,你到底又有什么妖娥子,先说了出来罢!”
苏菡神秘兮兮地抿嘴轻笑,并不直接答言,只又转向那老鸨道:“你也不必再去找别个姑娘了。你看看,咱们这位公子若是装扮一回,可不是个大美人儿!”说着,竟朝兄长苏琴一指。
各人俱是一愕,同都瞧向苏琴,相看一回,相继发笑点头,恍然大悟,知道了苏小妹心中的计较。那老鸨更是乐道:“可不是怎的,您家若不说,老身还真想不到呢!想这公子爷若是着了女儿装扮,少不得是个绝色人物哩!”
这边苏琴先是好端端地给各人打量了一遭,而今又听了老鸨那话,只窘得双颊通红,如此一来,更显起几分“娇美”。只瞧得云枫等人连连赞“妙”。
这边老鸨却又笑向苏菡道:“何只这位公子,我瞧你这小公子若打扮打扮,也是个美娇娘呢!”
此一话竟惹得苏菡也跟着大羞——想她本就是女儿之身,易容改扮后处在这风尘之所已很不妥,若再给旁人瞧出破绽,岂不是要臊死——当下便向老鸨愠嗔道:“谁个问你这许多了!多嘴多舌!”
老鸨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忌讳,竟惹得眼前这漂亮“公子”如此放怒,当下只唯唯诺诺地赔笑,再不敢多言。
赵德却是跟道:“老嬷子,就这么罢,那银子既已给了你,便算请不来绣竹,咱们也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你只去请人将我这兄弟好生装扮装扮,一忽送到间壁去。嘿嘿嘿嘿,我好生跟他们三个开个大玩笑!”
老鸨听说,哪有不从的,这就要上前来拉苏琴。苏琴哪里应允,足下一转,闪去旁边,连连摆手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引得众人皆笑。
只又听苏小妹道:“哥,你就应了罢,全当为了童未泯,他可是你义弟呀!这是多好的机会咧!”此中后面一句,似乎还含有别意,说时,苏小妹面上随着也是挤出一个坏笑,好象在说:“昨晚便说定要瞧瞧你着女儿装,今番可就应验了!”
苏琴明知是妹妹故意使坏,却也无可奈何,只迟疑片晌,看看云枫等人都无反对之意,想想为今也只有如此才能安然混去间壁从而伺机拿住那三个丐帮弟子,于是也就苦笑着应了。
这番,那老鸨便要引苏琴去更衣,岂知苏琴如何也不答允,说定要男子陪伴才行。老鸨本想借机会好好看看苏琴这标致男儿,但见他说得坚决,也只得就此作罢,只叫了那龟奴刘二麻领了他去。
少时,苏琴更衣完毕,随着刘回转来,请教云枫众人先见见,再送去间壁“伺候”。
入眼处,只见一红腮粉颈、明眸善睐、娇美动人的娘子,着一袭青纱罗裙,含羞敛眉,款摆着莲步,轻飘而来。哪里还看得出是从前的那个“白衣琴公子”!
众人见得,险些都看傻了眼,万没料到,这苏琴一加装扮,竟是比女子更像女子。一时间就连苏小妹也是瞧得自惭形秽起来,于心内好生羡慕,暗自想道:啊哟,我这哥哥若真生个女儿身,岂非真要将我比下去了!
苏琴见大伙愣目而视,全都不言不语,只感好不别扭,可现刻这当,他自家委实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遂只低低咳了两咳。
各人回过神来,自在心内叫声“惭愧”,便向苏琴歉然一笑,这就请龟奴刘二麻将苏琴领去间壁。临去时,云枫还是颇不放心地向二弟嘱咐了声“小心”,而苏菡也是玩笑着道:“哥,你可别真将自己当了女子,就顾着引那三个坯子而忘了正事了。哦,还有啊,你可千万别做声呀,否则可就露馅啦!”苏琴懒怠答理她,只斜瞟了一眼,便移步出了去。这后,间内众人又是一番好笑。

且说苏琴被老鸨和龟奴引来间壁房内,毕竟因着心虚,恐怕会给人认出,便尽量地低首垂面,默然静立。这一来,在旁人看来,更觉此“女”娇羞可人,立时便吸引了那三丐的六只眼珠子,大大地瞪着,眨都不眨半下,只差那几双招子自己从眼眶内蹿将出来了。
老鸨本还要解释上两句诸如“我们那绣竹今儿个身子欠安,不能前来伺候,特别换了另外一个”等等言语,待见了三丐这副形状,自知是省了,于是轻笑一声,只道:“几位爷,此女倩雪,您家好生享用罢。”说着,即向另外那三个尚自莫名其妙的女子招呼一声,一哄而去了。
待老鸨等人散去之后,三丐赶忙抢着向苏琴围来,有拉手的,有揽腰的,还一个上来便先在苏琴脸上香了一口,跟着便簇着苏琴坐去桌边。
苏琴也不敢发声,只是随着附和,任由那三人摆布,却也在心内连连放骂,暗道:哼,待会便教你们尝尝本“姑娘”的手段!
落下座来,那个一直未在探孔中露面的左笑忍挨得离苏琴最近,那手也是很不规矩地在苏琴腿上摩挲着,另两个丐子也都围在近旁,嬉皮笑脸着请苏琴为各人倒酒伺候。
苏琴兀自还是低着头,拎起酒壶将三人各自的酒盅斟满,却又于暗中留意着身周形势,盘算着该如何施为才能一举拿下三人。其间,更还偷偷拿眼角略扫了一回三丐肩头,见到并无一只麻袋,心下暗奇,少不得抬眼寻视旁边。只见不远边的一只矮几上,杂乱叠垒着数只麻袋,这才心中恍然,暗想:是了,定是这几个坯子怕与娘儿亲近之时,口袋里的蛇虫少不得吓到人家,为防碍事,便撂去了一边。念及这里,又仔细朝那面几口麻袋打量一回,见到果然似有物体在内里蠕动,不禁暗叫声“侥幸”,心下稍松,少不得又自是一个无声地浅笑。
三丐哪里知道苏琴心思,见他展颜而笑,同都为之神魂颠倒。只听那左笑忍道:“美人儿,你叫倩雪是么?啊,好香好香,依我看,你该叫香雪才好。”——方才装扮之时,刘二麻特意为苏琴在身上撒了许多浓香的脂粉,这也全是为了盖住其身上的男子气息,此事直还令得苏琴适应了好半晌,才不再喷嚏连连。
却说三丐因见苏琴面貌实在动人,越瞧越是心痒难搔,只恨不得张口将这“小娘子”吞到肚子里才舒泰,遂又自斟饮了几杯之后,酒性渐长,竟愈发地不规矩起来,直对苏琴又搂又抱、又亲又嗅,惹得苏琴浑身鸡皮疙瘩直频起、胸内连连作恶。
忽地,苏琴只觉大腿内侧麻痒难当,顺目看时,那左笑忍的一只手掌竟已伸入到了自家罗裙内里,时下正还待沿着往上面滑去。苏琴登时大惊,暗叫:这可不是要糟么,谁想得这小子如此下流!心念闪转间,又见有另一只手朝自己胸前抓来,不免更是叫苦不迭,心道:此番不露馅才怪!即时念头再转:哼,即如此,你几个下贱坯子可怨不得本“姑娘”了!当下觑准一个时机,臂肘先是在左边那个将要抓拿自己胸脯的丐子肋间一顶,正中期门**,那丐立时便“哎哟”一声翻倒地下,动弹不得。跟着,未等另一个丐子有所反应,苏琴又将顶出那肘猛一兜转,疾将左臂前探,晃眼间,再又死死扣住了那第二名乞丐肩头的曲垣,登教其人半身麻痹,只剩了哀号哭叫的分。
这边那左笑忍见变故突起,陡然一骇,惊叫一声,急忙将手打苏琴裙下抽出,自知点子硬,不是对手,这便要待开溜。
苏琴哪容得左笑忍脱逃,见他身子稍动,便抢右手去抓。不料这左笑忍也当真滑溜得紧,而且多少还是有些身手,抽冷子瞥见苏琴探来一手速度奇快,自知躲不开去,灵机一动,挥手将桌上酒壶连带一碟干果尽数撩向苏琴面门。苏琴见迎面来物,不得不回臂遮挡,拂开来物。只在这稍顿工夫,那左笑忍已从椅凳上一个猱身前扑,就地滚开半仗。苏琴另一手内尚还拿着先头那名乞丐,一时无法分身前追,右手又已够不着左笑忍,见他正自起身欲夺窗而逃,心下一急,竟是气运指端,叫声“休逃”,曲指猛弹,使出家门绝技“弹弦指”。登时间,就是一道无形的劲气疾射向左笑忍脑后。
左笑忍听风辨位,察觉到身后有物飞来,想来力道不弱,虽一时尚不知来物为何,却也只得壮着胆子回手去接,断乎不能教那物事撞上后脑,否则岂不要一命呜呼!
然而,左笑忍又怎可能接住“来物”,那端的是苏琴弹射出的内劲,虽有力却劲无形,岂可捉摸!左笑忍回臂一接之下,入手处并不感觉有物,却是无端起来一震钻心彻骨之痛,禁不住放声呼嗥,转眼看时,那只用做接物之手的掌心已不知被什么东西穿射出了一个大大的血红窟窿,少不得心中大悸,只道是中了何等歹毒暗器。只是,现刻逃命要紧,左笑忍又哪管得许多,见到只是手掌受伤,即又自地下爬起,一个腾跃,就要冲窗而去。
苏琴哪想得到真有人敢去以肉掌接他的“弹弦指”,见得左笑忍此举,心内暗骇:这家伙真有些邪门的,竟能豁着命废掉一只手掌不要!——他哪知晓,于那般情急之下,左笑忍怎会想到这么些旁事,一番行动不过全都是出于逃命的本能反应罢了。
但是,这么一来,苏琴却是真的再也难奈何左笑忍了,只道他连手掌都敢舍掉,即便再发一指,也是无用,不知他是否会连另一只手也给拼上,况且,就是此间发指弹射也已然不及。眼见那左笑忍将要冲破那面窗框跃出逃离,苏琴心内大叫“糟糕”,一时却只是无可奈何,自叹鞭长莫及!
正是:纵算撒天网,终有网底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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