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回 诛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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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寥叔安回来了。”天启宫外有侍卫禀报。
寥叔安一进门,高辛王便问西岳情况。
寥叔安脸色严肃地说:“圣上,西岳伯根本没有寻访吴贼的家室。”
“什么……”高辛王的脸黑下,一阵猛咳。
寥叔安慌忙起身,轻拍高辛王的脊背道:“圣上身子欠安,我看还是改日再说吧。”
“不,接着说。那西岳伯到底在做什么?”
“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呀,你平日里直爽,今怎吞吞吐吐起来了?”
“好,圣上我说。如今西岳处处传闻说,明春将有大水。为了固堤防洪,西岳伯与共工氏,共聚三万余众,在大河两岸筑堤。”
高辛王的头皮猛地一紧,梦中的洪水又在他的眼前浮现。
“情况可靠吗?”
“圣上,确实属实,臣还亲自到了现场查看,那些筑堤的都是壮汉。”
共工氏要反,现在共工氏的首领勾龙,定是要为他的父亲术器报仇,筑堤只是个幌子。这是高辛王的第一个感觉,不然他何以做了几个洪水梦?共工洪水,洪水共工,当年术器就是借洪水,围困亳京城。如果勾龙与西岳伯联手,其势不亚于戎吴。
正阳殿上,火正黎闪出红色的身影,“圣上,共工氏决不可能谋反,一则勾龙不同其父术器,桀骜不逊,而是以德服众,以信取义,深得民心,并无反意,他的世子取名为信,就是要取信天下;二则共工氏果真勾结西岳伯谋反,又何以错过戎吴犯边之机,而于不该反的时候反呢?”
仲衍晃出白色的身影,“圣上,季秋行夏令,方有洪水出。而时下季秋却是行冬令,盗多贼乱境不宁,戎吴犯边就是前辙。再则名字叫丹者,难道其心必丹?共工氏未尝不反,不然又何以在寒气已至,民力不堪,百工入室之时,大兴土木?这后面定有文章,不得不防。”
高辛王点头,群臣窃窃议论。
“圣上,仲衍此言更差,今秋冬令先行,是有大寒风雪,待到来年东风解冻之时,必是风雨不时,水涝为败。共工氏此时兴修堤岸,正是冬补夏缺,防范于未燃之举,还请圣上明察。”
“圣上,老朽以为黎公所谓极是,仲衍也不为不错。治水是真还是假,老朽一去便知,望圣上准予老朽探个明白。”这次水正熙主动开了口,高辛王有些意外,他稍作思忖点头道:“准奏。”
群臣散后,重侯没有离去,高辛王问道:“卿,有何事吗?”
重侯垂头拱手道:“圣上,臣只因沾了阿月公主的光,才有幸进京列此朝议,深感荣幸。臣有些看法,但臣乃外臣,不宜……”
“你是外臣,但不是外人,休要谨小慎微,有话只管说来。”
“圣上,臣虽久居在外,但心在京师,臣日日观望京师,但见京师云蔽日辉,此乃对君不利之象。上次商议阿月公主婚嫁之事时,火正黎举了有巢氏蚕女的典故,可有巢氏还有另一个典故,想必他也知道。当年有巢氏以大臣为贵,任之以国,委之以权,结果大臣擅国而主断。有巢君欲夺其权,大臣发生政变,有巢氏灭亡,而且殃及自己的后人。
如今火正黎其势不小,被九黎人尊为‘淳耀敦大,天明地德,光照四海’的祝融,那祝融可是九黎人最为崇拜的火神,甚至远在南荒的三苗人长老,也到南象朝觐于他,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火正黎,而无圣上。今日火正黎又为西岳伯、共工氏辩护,说明其居心叵测,到时他与西岳联手,中土岌岌可危。圣上,对这些不可不察,早日出手,以树天威。”
高辛王捋须皱眉沉思,稍许沉吟道:“你说怎么办?”
重侯环顾四周,高辛王令所有的侍从退下。
水正熙刚刚离京,高辛王的一道旨令,震惊了整个朝野,高辛王下令金正仲衍为主帅,火正黎为副,将兵五万出讨共工氏。
火正黎惊怒道:“圣上,这是谁出的主意?事情在没有查明之前,出此主意的人当罚苦役。”
高辛王冷脸道:“黎卿,这是吾的主意,难道吾该受罚做苦役。”
“臣绝没有辱没圣上之意,可是熙公刚去,等熙公回来再议也不迟,何以如此仓促?”
“黎卿,不要多说了,吾已求卜于天,断定共工氏勾龙必反,只等开春汛来,再乘水淹没亳京城。”
“可是圣上,这事关重大,还是召集四岳之长共议此事。”
高辛王怒道:“黎卿,天意已决,明日就出发。”
火正黎凛然拱手道:“圣上如要执意,恕微臣不能遵从。”
高辛王嚯地起身喝道:“黎卿,居然连吾的指令都不从,莫非你与那共工氏早有勾结,共同谋反不成!”
火正黎愕然道:“圣上怎出此言,不知又是谁在中伤于我。”
“没人中伤你,是你的决断告诉我。征伐西戎人,不正是你让吾亲征,差点令吾丧命僵蛇岭。”高辛王说到这就想起了房伯,他不禁寒栗一下。
“若不是圣上亲征,西岳上百个部落必会望风降戎。”
“哦,照你说这次出讨共工氏又该吾王亲征?”
“圣上又误会,共工氏是否有反意,还需熙公回来。”
高辛王摆手道:“够了,黎卿,你是去还是不去。”

“臣不遵从!”
高辛王勃然大怒,脸色铁青暴喝道:“好个火正黎,来人,捆了!”
高辛王怒吼如虎啸,正阳殿里的空气骤然焦灼起来,惊得众臣个个呆如木鸡,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高辛王如此发恼。
“我有何罪,谁敢抓我?”火正黎火瞪着怒眼,众侍卫无人敢上。
“好,你不知罪吾且告诉你。其一、你蛊惑九黎人立你为神,外结共工氏蓄意谋反,以光耀四海;其二、你抗旨不遵,忤逆天威,是为不敬;其三你身为太傅,两个王子却走向歧途,是你的渎职。就凭这三点,在先朝就够杀头!”高辛王指点喝道,大殿里顿时喧哗起来。
惊愕、困惑,火正黎眼里闪烁异样的光,“圣上,荒唐,荒唐,简直太荒唐了,这、这些从何说起……”
“嘟,是你荒唐,不是吾荒唐!你不要以为你是火正,被九黎人捧为火神,吾就不敢碰你,卫兵,还犹豫什么,给吾拿下。”高辛王一声怒喝,寥叔安与四五个侍卫冲来,将火正黎拿住,火正黎也不反抗。
“圣上!”
大殿中人跪下大半,“圣上,黎公于天朝功德如山,还请圣上明察。”
“功德如山”声如洪水般涌来,高辛王的眼皮跳得更快,连脸上的肌肉都在**,窝在心中的恶气“噌”地布满了扭曲的脸,目光凶凶,齿声切切,猛地怒吼道:“不!火正黎蛊惑人心,又蓄意谋反,吾决不轻饶!谁也不准求情,否则一并处死。”
高辛王激动地挥起拳头,在空中颤抖。
晚秋,地始冻之时,亥月庚寅这天,却宛如初夏,阳光灿烂,风若柔丝。可就在这天,天朝恢复了四十年前所废弃的五刑,而且第一个受大辟之刑的,竟是名声赫赫的火正黎,金正仲衍督斩,秘刑于亳京西郊。
火正黎仰天悲愤地笑。
仲衍长叹道:“黎公,在下也没料到会有今天,不知黎公有何遗言,在下愿为转达。”
“仲衍,对大王我还是那句话,共工氏不会反,他们世代以水为生,现在筑堤,说明来年定有大水,还请大王早作准备。我有一血书,待我去后,还请仲衍交予我弟吴回。”
仲衍惊疑地问道:“上面写些什么?”
“仲衍放心,我吩咐我弟吴回,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令他们不要与天朝抗争。天朝难得这四十年安宁,我不愿意看到天朝再生战乱。也许近日大王为西戎人、两殿下的事所累,而一时冲动糊涂,如果我的血能唤醒大王,我死也无憾了,我还请仲衍今后好生辅佐大王,维护这安宁世界。”
仲衍感叹道:“难得黎公考虑周全,我定会转告的,黎公放心去吧。”
是日庚寅午时,火正黎临刑之刻,寒风乍起,空中忽地昏暗下来,阵阵鱼腥的风注入天启宫,宫里的云帏随风浪摆。
此时此景,高辛王似曾相识,他的心猛烈地跳,惊恐的眼睛圆睁,唰地一声,青龙剑抽出,环视四周。登、登、登脚步身渐近,高辛王的心跳更加猛烈,他紧紧握剑盯着宫门。脚步声近了,他陡然醒悟到此梦曾经有过,接下来的是黑衣人的出现……
脚步声终于冲到宫门,高辛王“啊”地大叫一声,向闪进来的人影直冲。随即“呀”地一声,一人倒在高辛王的剑下,几个侍卫闻声赶来。
高辛王挥舞着青龙剑,惊恐地叫道:“你,你们都滚开,滚开!”
“大王,臣是寥叔安,火正黎已镇法了。”
“火正黎死了?”高辛王愕然地凝视着寥叔安。
“是的,大王。”
“哈哈,哈哈,火正黎,逆贼已死!”高辛王狂笑,“他的尸首何在?”
寥叔安苦脸道:“大王,火正黎被枭首后,却不见了尸首。”
“什么?火正黎的尸首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高辛王惊骇。
“听史公说,刽子手刀斩火正黎后,收尸时就不见了尸首。”
“怎会这样!史仲衍呢?”高辛王怒喝道。
“史公在正阳殿外等候。”
高辛王眼珠飞转,若有所思,惊惑地指着被刺人道:“这又是何人?”
“禀大王,这是报信……”一个侍卫道。
“大王,这是刺客,大王神勇,一剑就刺死了刺客。”寥叔安打断了侍卫的话。
“刺客!果然是刺客。”高辛王又狠狠刺了那尸体几剑,随即对寥叔安道:“这刺客一定是共工氏所派,寥卿,吾唯信你,吾任命你为大将军,将兵五万,征讨共工氏,缉拿西岳伯。事成之后,你晋爵为唐公,掌管金正。”
寥叔安甚感意外,“大王,这……”
高辛王脸色一黑,“寥卿,难道你也要违背吾吗?”
寥叔安慌忙跪下道:“大王圣明如天,在下感激都来不及,哪敢懈怠?”
“很好,吾没看错将军,如今箭在弦上,史卿不称其职,明日吾在校武场为将军授钺,征讨共工氏,不管他们以何理由,一并镇压。”
高辛王正说着,一个身穿玄青巫袍的小巫匆匆赶来。高辛王又是眼皮一跳道:“出了什么事?”
小巫慌忙跪拜道:“圣上,玄宫里的一个娱神女私逃离宫。”
“反了,反了!共工氏谋反,连小小的娱神女也敢背叛我,快传玄宫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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