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是生存的最大杀手，群雕在天上盘旋，注视着这个行走的生命，只要他一倒下，就成了它们的美食。天翼皱着眉头喝了几口血腥的泥水，即使灌饱肚子，也难以抵挡饥饿。他望了望无际的沼泽，有些绝望了，他现在真的希望尘微，哪怕一个北翟人出现。他脚下一滑，摔个四脚朝天。那几只黑雕一直跟着他。
难道就这么饿死？不行，得站起来。天翼一咬牙，左手撑地，指尖触到一个硬物，一摸是块石头，他眼前一亮，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稍过片刻，一只黑雕俯冲下来，扇着一丈宽的翅膀，落在他的胸口上。这黑雕白首赤喙，那锐利的铁爪像尖刀一样，插进了他的胸前，剧烈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他咬牙强忍着灼痛。其他几只黑雕也相继落下，抓在胸口上的黑雕埋下头，用坚硬的利喙去凿天翼的胸口。说时迟，那时快，天翼猛得抡起左手中的石头，照着黑雕的脑袋砸去，黑雕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另几只见状，纷纷拍打翅膀飞去，他用力甩出左手中的石头，“噗”的一声，打中了其中一只的翅膀，一头栽到地上。
一石打两雕，天翼好不欢喜，顾不上一切，爬到黑雕旁，摸出断剑，褪去羽毛，切开雕肉吃了起来。吃完后，他的体力大增。见太阳已偏西，他提起另一只死雕，找处干地混上一夜。
天翼刚歇下，便发现死雕的爪上缠块白布，他解下白布，上面有个鸟形状的文字，是用朱砂写的，文字右下脚有一列数目，“一五七三”，这鸟形状字似曾在哪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睡梦中，他感觉浑身奇痒，好像长了无数根羽毛。他抠了抠，摸了摸身上，没有羽毛，但他始终感觉被包在一堆羽毛里。他坐了起来，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能看到的只有他身旁的死雕。
也许就是这只死雕妨碍了睡觉，他狠狠踢了死雕一脚，奇怪，没踢到什么。他用手去抓，只抓了一把羽毛。他再用手一探，软绵绵的，分明是一堆羽毛。他拨开羽毛要找雕的尸体，什么也没有，羽毛倒多了起来。他很好奇，想把羽毛清干净，但他越挖越深，渐渐地挖了个很大的坑，足有一人多长。他的手忽然粘忽忽的。他的指尖碰到了羽毛下的软物，他已闻到满手的血腥！
天翼拨开附在上面的羽毛一看，“哎呀！”天翼惊骇得大叫。
羽毛下一张血肉模糊，不见五官的人脸。受到惊吓的天翼撒腿就跑，只有拼命的跑，才能忘记恐怖。不知跑了多久，天翼终于瘫倒在地，喘着粗气，脑子一片空白。月光散着寒气，与他身上的热汗，交融成一股寒流，他不禁打了个冷颤，渐渐地冷静下来。四周是漆黑的夜，他的腿上裹满了泥。他不禁后怕，在沼泽上狂奔，没有陷进泥潭已是万幸了。现在，他身上一无所有，毕竟是初春的夜，阵阵阴风，浸寒透骨。他看了看自己，觉得十分滑稽，被遗弃的人，与那死人、鬼魂又有什么区别，他何尝不似那行走的尸体。一个死人，或者说一个恶鬼吓跑了另一个鬼魂，简直可笑。他这么一想，反而打消了恐惧。对，回去看看到底是人是鬼。
天翼站了起来，但黑暗阻碍了他的视野，他看了看天上的北斗，脱下草鞋对准斗勺的方向，蜷缩着身体坐了下来，等待天明。
当他醒来的时候，鲜红的太阳已跳出了地平线。他揉了揉眼，提起草鞋赶了回去。他走进死雕处一看，那堆羽毛还在，他挪开羽毛堆，底下只有泥和青草，别的什么也没有，难道昨晚的一切是梦魇？但死雕化成了羽毛却是事实，他疑惑不解，难道是自己在梦里拔了雕毛，吃了雕肉不成？他在手掌上呼了一口气闻了闻，没有一丝的血腥味，他越发不解。
虽说经过一夜的折腾，但他的精神非常充沛，身体也轻了许多，步伐飞快。什么流土泥潭，只要他的脚尖轻轻一点，就能跃过。日中时分，他已看到了远方的树林。
这片树林，分明是另一个世界，一棵棵参天大树直入云霄，那绿色的云朵，就是大树的树冠。他从来没见过，而且全是一种树，越往里走，树木越多光线越暗。这林子怪怪的，没有鸟鸣，也没有兽类的踪迹。
一股炊烟飘来，天翼兴奋起来，顺着炊烟的方向找到一间小茅屋，他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声音，他推开门一看，里面没有人，房间的中间摆着小桌，桌上摆着几个泥碗和两个瓦罐，碗里盛着饭，罐里飘着肉香，灶上还吐着火，好像主人刚离去。他想先等一下，也许主人马上会回来的。
“啊！”一堆带血的羽毛！他身上所有的神经再次绷紧。羽毛，这脚下的羽毛，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翼俯下身来拨开羽毛看个究竟。这堆羽毛下什么也没有，他反而有点失望。
出了茅屋，便是寂静的树林。他莫明地不安起来。他在茅屋周围走了几圈，想找些线索，但什么也没发现。他回到屋内，又等了片刻，还不见人来，可他忍受不了如雷般的肠鸣，端起碗来，忽见房梁上有块布片，他取下布片一看，倒吸口凉气，又是那个鸟形文字，还有一列数目“二**四”。这所有的一切都与那几只黑雕有关。
天翼站在一块高地上，仰望着天空，搜索那几只黑雕的身影。可天空空荡荡的，连只麻雀都没有。无边的密林里一定有秘密，那堆羽毛可能与这片森林有关。天翼想罢，捡起几颗石子，揣进衣袋里，别上断剑，燃根火把离开了小屋，往森林深处进发。
森林里的确奇怪，没有鸟兽的踪迹，也没有花草，越往前走，光线越暗，天翼睁大眼睛环视周围，努力寻找着线索。
火把上的火焰飘动，仿佛被人吹动，可天翼没感到风。他仔细观察了一下，仍然没有发现风口，反而火焰晃动得更加猛烈了。他伸手欲护火焰，头却撞到一个东西。
啊！树梢上挂着颗人头。这人头不见五官，插满了羽毛。不远处还有三四具像人类的尸体，只不过浑身都是羽毛。
受到惊吓后的天翼，不再惶恐，开始清除覆盖在尸体上的羽毛。但令他惊奇的是这些羽毛竟然都长在躯体上，拔掉一根羽毛，就**一块肉，难怪这些人面目全非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尸体周围到处摸索，终于发现两块布片，那布片上同样写着鸟形文字，只不过数字不同。
天翼联想到那只死雕，难道雕就是这些人，这些人就是雕？那只被他充饥的死雕难道也是人？天翼不禁打个哆嗦，不敢多想，继续琢磨起来。数字可能是编号，鸟形文字又代表什么？这文字似曾相识，但又记不得在哪见过。再说这些人是怎么死的，被谁杀的？小屋的主人又是谁？
天翼正思索着，忽见一棵大树下有条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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