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前路远、风霜刺骨染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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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人名叫陈玄礼,乃是宗师级的人物,一把剑将绿林、黑道的英雄尽数折服,被江湖上的好汉们尊称为剑神。若是其他的武者有了他这种声望便会立刻隐退,栖居山林或开宗立派。只是他老人家嫉恶如仇,走南闯北,东摇西晃,专管不平事,一刻也闲不住。以至于到现在也就收了两个徒弟。忙得就连武阳这个大弟子也没机会给他端茶倒水。
陈玄礼与代王自*好,像代王这些雄踞一方的王爷、公侯都会挑些天赋禀异、根骨奇佳的小孩培养为心腹之士。武阳就是被代王府收养的孤儿,学习搏击之术时锋芒崭露,被重点培养,开始学习文韬武略。
早年陈玄礼到代王府上做客时,代王知道他还没有徒弟,便叫出自己的几个儿子,看看能不能入高人法眼,更有拉拢之意。
可是,看到这几个小王爷时,陈玄礼眼都没抬。代王却不死心,每次陈玄礼来做客都要推荐一番。才几个月大的刘彘(原名刘彘,后改为刘彻)被抱出来时老头才抬眼看了一下,直接掠过几个小王爷,定定地看着当时照顾刘彘的武阳,这时,高人第一次动了收徒的念头。
陈玄礼指点武阳半个月便去惩强扶弱了,只是每次路过时来点拨一下。好在武阳悟性不错,武功小有所成,又被重点培养,这才能小小年纪就能跻身一流高手之列。
代王即位几年后,立七岁的刘彻为皇子。刘彻幼时的跟班便成了今日的班底。好在代王——现在的景帝对太子颇为信任,不但没有剪除他的羽翼,还给了武阳一个副统领,上次的“扫黑”行动也由着东宫一手策划、执行。
“扫黑”只是太子计划的一环,刘彻自从当上太子就开始策划搜罗人才、富国强兵了。只是东宫用度有限,太子手里没权,又不能贪墨,只好打王老财的主意了。
这王老财能把家业铺得这么大,自然老奸巨猾,干什么都不留把柄,太子的眼线也没能起什么作用。只是今天里面动静太大,说不定宫里的太子都听到了那鬼哭狼嚎,更别说院墙外边的眼线。得到消息的太子立刻叫来武阳,随后,百十个站岗的禁军直奔王宅。
“师傅,你说什么?王老财要死了?”本来,按照太子的吩咐只是让王老财出出血,敲诈点钱财,他王老财家大业大也不心疼。更何况,王老财一个商贾,能巴结到未来的皇帝,拉个最大的官府靠山,还不是趋之若鹜?只是没想到这次的收获出奇丰厚,让武阳有点不敢想象。
“他中了江湖第一毒——子午腐神香,活不过子时了。你自己去看看吧,以后走江湖也得多多小心。”每一个师傅都想让徒弟长见识,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不过,他还是叮嘱了一句:“小心,别走得太近!”
神志不清的王老财没有感到有人过来,依旧喃喃着“报应……报应……报应啊……”
武阳看着王老财手上那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心里很是震惊。以他的眼里自然看出王老财的双手已经被毒药毒得坏死,暗道:虽然不是见血封喉,可这毒性毁坏筋骨,即使能侥幸解毒,可这臂膀也要截去。
“此毒一接触就会随血液流遍全身,你不要以为他只是手坏死了,其实毒性已经到了他的脑部。这种毒潜而不发,只等子午这这两个阴阳二气最盛的时刻。”师傅谆谆教诲着,徒弟也仔细的学习着。
武阳起身,长叹一声:“看他的样子,活着反倒更痛苦了。”刀出鞘,刀回鞘,不沾一滴血。“好好上路吧。”
“武阳,你的刀法长进不小,可你的杀机还是那么重!若不修心,难登至境。”玄礼摇了摇头,脸上多了一丝无奈,“还有,既然是你送他上的路,那么,王老财是怎么死的,恐怕就连太子也说不清了。”
武阳垂手而立,恭敬地说:“是!是弟子考虑不周,还请师傅责罚。”
老人摇摇头,有些落寞。“我没有传你什么江湖经验,你不知道也是我的过错。我是一天也闲不住,走东跑西的。我在长安快一年了都没去看看你。唉……”
武阳看到老人脸上的风霜,心酸不已,“扑通”一声跪下,“师傅言重了,能得您一日之诲,是弟子三生之幸。弟子未能给师傅端茶倒水尽孝道,是弟子罪该万死。师傅为民除害,伸张正义,弟子脸上也有光,师傅无需自责……”
正在两人无声胜有声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整理了一下仪表,看着屋子门口。
“大人,兄弟们已经控制了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那些下人们说叫声是从这个屋里传出的。还有,他们说王老财也在这个屋子里。”一个禁军服饰的中年汉子垂首禀报,可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人两犬时,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毕竟,他们的死状都不是太好看。
“好了,你下去吧,叫兄弟们控制住这里。还有,派人回去,禀报太子多调点弟兄。今天要干大的了。”看着手下离开,武阳恭敬地说:“师傅,太子也两三年没见过你了,经常唠叨呢。你是不是进宫一趟?”
“我天天挂念着你小子,你倒是算记起我来了。刘彻那娃娃人小鬼大,老夫见了他非得几个月走不了。不过这次除了一个大害,心里高兴,就跟你去一趟吧,他当上太子之后,我还没见过他呢。顺便再去看看我的老朋友。”
看师傅没有拒绝,武阳心里笑了起来。这回能多让师傅指点几天了。“师傅说的是?”师傅经常在江湖上跑,他说的“大害”肯定不简单。
“喏,那边那个。我追了他十年了,去年才隐约知道他在王老财这里。今天要不是他亮出法宝,我也不敢肯定。”
“法宝!”武阳惊得两眼瞪圆,嘴巴大张,“就是师傅以前说的神仙?”
“神仙?”玄礼鄙夷的笑了笑,“就他也配?竟然拿小孩精血祭炼法宝,真是败类一个。他拿那个云飞扬都没辙,最后还是被我一剑斩了,我看呀,他也是个不入流的角色。只是他这招式实在诡异,却华而不实。”
陈玄礼是江湖上顶尖人物,以他的实力,对于修道界也略有耳闻,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无知。“你不用怕什么,那些仙魔之流也不过是强大点而已,你若能达到宗师之境,自然会知晓。他人死了,东西也就没用了,你去翻翻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武阳连连点头,走到死去的黑猫跟前,用剑拨弄了几下,从他身上挑起一个小袋子,“师傅,这是不是他的法宝?”
玄礼摇了摇头,“他的法宝用精血祭炼,必然腥臭难闻。这个袋子没有丝毫污浊之气,想来不是。你再翻翻。”
最后,武阳总共找到一个袋子,两个指环,除此再无它物。
“那种邪物留在世上徒起争纷,若被小人得去……不找也罢。武阳,我们先出去吧。”
武阳来到屋外,看见被禁军押解到一起的王宅仆役,脸迅速办起来,那官威十足的样子让人无法想象他在屋里的恭顺。
“大人,全都押在这儿了,听凭您的发落。”听到手下的报告,武阳四下一望,发现竟然有几百个仆役、丫鬟打扮的人,看他们都偷眼看自己,武阳心里也毛毛的。
“王有财勾结魔道,荼毒幼童,证据确凿,吾等奉命,特来抓捕。王有财心知必死,已经服毒自尽。来人哪,把王老财带上来!”几个禁卫刚要动身,却听“嘭嘭嘭”几声,两条狗一个人的尸体从门里飞了出来。
“人死为大,王有财已经毙命,就不要再追究了,好好葬了吧。张总管,你去办吧。”玄礼从门中出来,把王老财的尸体轻轻放下。地上的张总管连忙磕头应是。
跪在地上的王府下人们都认识陈玄礼,见到他跟着那头领出来,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渴求的神色,希望他能为自己美言两句。可是,那老头一句话也没说,这些下人心里都失望至极,有几个本就浑身发抖的竟然眼一翻,晕了过去。几个胆小的一见到尸体,竟然失禁了。
王宅里虽然灯火通明、如日若昼,可是王宅的人一个个心里夜色阴森、如幕似漆。而皇宫里虽然只有几支在夜风中摇曳的蜡烛,可是这里却要显得通明了些。
见到武阳进来,正在焦急等待的太子连忙迎了上去。“武阳,刚才你让人禀报增派人手,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父王不在意我调动几十个人,可是,如果多了,他老人家还是会生气的。”太子鼻子动了动,眼中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武阳,你身上有血腥气,怎么?动手了吗?你受伤没有?”
听到太子关心的问候,武阳心中一暖,他摇了摇头,“多谢太子关心,臣并未受伤。只是今天的事情有些棘手……”
听完武阳的叙述,太子也是眉头紧锁,“王老财死了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们去得太巧了,难免会让有心人说三道四,还会弄得那些富户人心惶惶。这些人跟官场上千丝万缕的联系真够让人头疼的。”太子揉了揉额头,似乎已经看见明天早朝时群臣弹劾的模样,虽说父王宠着自己,可这些功臣勋旧还是要照顾的。“我们有多少王老财的罪证?够不够扳倒他的?”
武阳思索了一下,“太子殿下,下面的人盯王老财只是一年而已,王老财处事小心,我们掌握的都是些不疼不痒的东西。”见太子眉头皱起,武阳话锋一转,“不过这次我碰到了师傅他老人家。掌握了一个大证据!”
“什么?陈老前辈来了?在哪?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太子伸头往外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不禁有点失望。陈玄礼是武阳的师傅不假,可他刘彻的一身半吊子武功也都是陈玄礼教的,在他心里,武阳的师傅也是自己的师傅。
见到太子没先问王老财却先问师傅,武阳心里也是暖暖的,“太子殿下,师傅说天晚了,明日再来看您。师傅这一年都在王老财那里住着,目的就是为了查一件事。”武阳似乎在回想什么,“太子,自从十年前,长安城每年都有大量儿童失踪,先帝还有当今圣上对此都非常恼怒,曾言,一旦查清,立斩无赦!”
“难道这事跟王老财有关?”太子聪明异常,已经领悟武阳要说的内容。
“是的!师傅也在查这件事,为此,他潜入王老财那里。可是,整整一年也没查出什么结果。直到方才,王老财身边一个叫黑猫的家伙说要一百童男童女做法时,师傅心中起疑。后来,那人使出邪魔外道的法术,师傅这才肯定下来,于是出手将其击杀。”
“勾结邪魔外道,这种事情虽大却也不致死,可是残害无辜幼童是犯了忌讳的事情,恩,这回王老财的事情算是过去了。”有了对策,太子也是松了口气。
“太子,还有一点不知道当不当说?”
“有什么话尽管说,这里都是自己人,不用藏着掖着。”
“是!”武阳这才开始说:“师傅说,那个王老财被几个心腹称呼‘王爷’、‘王兄’却不制止,反而很是受用,您看……”武阳没有说下去,可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太子听罢,眼中寒芒闪烁,冷声说到:“若是以前,此事可大可小,不过现在是小不了了!我马上去见父王。”看了看武阳,太子又欢喜的说:“抄掉王老财的家之后,虽然大头是父王的,可是咱们也能落不少好处,这回终于不缺钱了!计划终于能全面开展了。”
“叮……”一锭银子落到了桌子上,小二赶紧把“打烊”吞回了腹中,袖子一挥,银子便凭空不见。“好嘞,再上一壶酒!”小二不知道这个小孩为什么那么能喝,十壶酒见底了还没把那个小孩灌醉。凑到壶口闻了下,心里暗道:今个没掺水啊,怎么还没灌醉啊?不过,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爷就陪你熬!“酒来啦……”
云飞扬睁开眼,一手接过酒壶,“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看他那通红的双眼,不知道醉了几分?但肯定不会是清醒着的。
以前,师傅也会让他们去打酒,可是两个小家伙嘴馋,经常打一斤酒,拿回家八两。常此以往,酒量也是小有所成。
近日,师兄失踪、师傅绝情、喜获秘宝、惊闻内幕……喜怒哀乐齐泛心头。生死之间的紧张与恐惧无处发泄,说不得、语难休,唯添一杯酒。
今天,终于把长安的事情办完了,明天就要离开去寻找师兄了。既然是最后一次喝长安城的酒,那一定要喝个够。
喝掉十壶酒了,却还不如以前跟师兄一起偷偷喝那二两来的过瘾。“师兄,没有你,喝酒也乏味啊!”
眼皮有点沉,还是架不住这么多天积累下来的疲劳,几次想要振作起来,却还是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的打起呼噜。
店小二在旁边喊了几声,见那小家伙没有反应,便将他轻轻地抱进了房间。脱掉鞋袜,盖上被子,店小二轻轻地把门关上。不得不说,这个贪财又势利的店小二还是个不错的人。
一个云雾缭绕的山谷,浓雾遮掩之下,根本辨认不出东南西北。云飞扬很是疑惑,自己不是在长安喝酒吗?怎么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好几圈了,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有人吗?”响应他的是山谷的回音,一遍遍的回音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远方依稀传来一个声音,云飞扬凝神仔细听了听:
滚滚红尘沦,
灼灼利欲熏。
驾鹤东篱驻,
把酒菊花村。
云飞扬听得清晰,也能品味出诗中的意思。有了王老财这个实例,云飞扬多少也知道了世俗的阴暗,阴暗得让人喘不过气,只想离开尘世,身还山林。云飞扬还是心中暗喜:终于有人了,“不知哪位前辈在此,能否容晚辈一见?”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这一句话却非常清晰,似乎就在云飞扬耳边响起似的。云飞扬反复咀嚼着那几句话,似有所悟。浓雾散开,云飞扬睁开双眼,竟然是在那个客栈的床上。
再看看窗户,已经亮得刺眼了。“原来是一场梦,可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吧。杏花村,杏花村……”云飞扬拿出车云留下的地图,找了找,竟然还真的有杏花村,而且,那里还有一个墨门的据点。
“就去杏花村看看。”收起地图,云飞扬大踏步的出门了。
原本还嫌那个装秘籍的玉匣沉重累赘,把它放进了当铺,而现在身上有了个墨门的法宝,一切都不成问题了。于是,退了房后便去当铺赎当,在路边一个小摊留恋了一下长安的美食,这才向城门走去。
一路上,老百姓私下里都在议论王老财的事情时一致拍手称快,说王老财是罪有应得。也不知道是王老财伤天害理的事情做多了还是什么人在引导着舆论。听得云飞扬直摇头。
大街上冷清得很,行人三三两两,剩下的就是巡逻得官府中人,这些人除了衙役、捕快,还有军士,甚至宫里的禁军。这宏大的阵仗不禁让人想起几天前的那场腥风血雨。那些隐匿未出的黑帮分子,一个个都吓得腿软脚抽筋,哪里还敢出门晃荡?
城门紧闭,数十个被甲执戈的士兵站在城门两边。他们冷冷的打量着路过的行人,那眼神直要把人生吞活剥似的。几个想要出城的商贾被看得腿肚子抽筋,想扭头走又怕被士兵找麻烦,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更别提上前问话了。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却径自走到那貌似头领的士兵身前。
“请问这位大哥,城门何日打开?”云飞扬对着那个守门的士兵施了一礼,恭声说话的同时还不忘递上一块碎银子。
那士兵却是一个立正,手里的长戈在地上重重一顿,震得云飞扬脚底板一震**。“今日城门关闭,任何人不得出入!”那个士兵顿了一下,直到云飞扬不耐烦了才说:“只有持通关文书或令牌者方可放行!”
云飞扬一听,暗道:有门儿!拿出武阳的那块金牌,大声说:“我奉武阳大人之命出城办事,还请开关放行!”
那个士兵却无动于衷,这时,云飞扬身后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我说云大侠,你奉了我什么命令啊?我怎么不记得呢?”
转身一看,正是武阳统领!他今天一身便装,没有穿官服,甚至连刀都没带。信步闲庭般的步履,让人觉得清风拂面;五岳擎天般的身形,让人感到泰山临顶。那个守城门的士兵气息一滞,忍不住退了几步,可是看到云飞扬岿然不动的小身板,不禁觉得面红耳赤,咬着牙又向前跨了一步。
武阳心中也惊讶不已,自己昨晚经过师傅指点,已经有所突破,自信能够压倒云飞扬,所以连兵刃都没带,可是那小家伙却纹丝不动。眼见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武阳果断收敛了自己的气势,毕竟,他今天不是来跟云飞扬比划的。
感到武阳收起了气势,那个士兵涨红的脸渐渐缓过来。云飞扬心底也长出了一口气:这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强了?幸好我昨天跟那个叫什么黑猫的比试了一下。这武阳虽强,可是比起黑猫还是差了点。其实,还有一点,就连云飞扬也不清楚,麒麟玉散发出气息,把云飞扬护在其中,与脚下的地面贯通一气。哪怕武阳的气势真如泰山压顶,却也对大地无可奈何,毕竟,再高的山也要以大地为依托。

“你要离开长安?”武阳脱口问,随即便觉得自己问得很白痴。
云飞扬只是点点头,看了看手里的令牌,随即抛给武阳,“我有事情要办,得离开一下,如果武阳兄能帮忙开下城门,在下感激不尽。”
武阳伸手接过令牌,笑了笑,“如果云大侠能留下,你也会有一块这样的令牌的——写着你名字的令牌。”
云飞扬神色淡然,并不意动。武阳叹了口气,只好下令放行。
走出几步,云飞扬蓦然回首,一抱拳,“后会有期!”随即展开身法,鹏飞冥冥,转眼消失。
武阳驻足远眺,直到天边的黑点消失,这才对那个守门的士兵说:“叫兄弟们收队。咱们禁军就是守门也要守宫门,怎么能去守城门。还有,传令下去,解除禁城令,城门可以打开了。”
云飞扬站在一个土岗上,看着身后依稀可见的长安城轮廓,心里满是怅然:唉!就这么离开了,真是舍不得啊。师兄呐,我想先去一下墨门。反正师兄你要是活着,就说明情况还好,不怕我耽误时间;你要是不幸了,我也没办法,更不怕我耽误时间;你要是半死不活,师弟我这么点斤两去了也是白搭。我先把功夫练好了才能去找你啊!师兄,你可不要怪我啊!
“老天哪!我是在做梦吗?为什么不让我梦醒啊?”此时的龙儿自己也说不了自己是死是活,应该是死去活来吧。
大清早的,纯穆老头就把龙儿从屋里拽了出来,一个腾云驾雾来到山脚下。纯穆子对睡眼惺忪的龙儿说:“今天,你要自己爬上去,就当是锻炼体魄了。记得,中午前赶到,否则,再来一趟。”
龙儿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心里把纯穆子骂了个天翻地覆。可是,纯穆子却意犹未尽,十指掐动,一阵光芒闪过,龙儿只觉得身子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束缚起来,双脚如同灌铅了似的,这下子更是在心里把纯穆子骂了个天崩地裂。
“好了,你自己慢慢走吧,我先回去了。”话音刚落,纯穆子便没了踪影,龙儿这才破口大骂起来。
忽然,身边突兀的响起纯穆子那促狭的声音。“你小子挺精神的啊?希望你能一直精神下去。”又是一阵光芒闪过,龙儿感到身子更重了,双脚竟然有陷进土里的迹象。
原本还在骂咧的龙儿现在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唯恐再被纯穆老头施法。心里一动,想要往南回长安,可是一想纯穆老头说不定就在盯着自己,便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奈之下,只好闷头爬山。
才走了一小段路,龙儿就觉得双腿断了似的,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喘气儿,“累死我了,我,我走不动了,走不动了。先休息一会儿。”
躺在石头上倒也舒服,早晨的阳光和煦,微风清凉,真是睡觉的大好时光。龙儿眯细着眼睛舒舒服服的晒太阳,小身子暖和和的。心里连声赞叹:“爽!”此时,沉重的身子似乎也轻松了许多。
龙儿渐渐感到不对劲。身下原本冰冷的石头渐渐升温,开始时还像睡在炕头上一样舒服,让人昏昏欲睡。可是,过了一会儿,大石头却变得如同炭火般炙人。“妈呀!”一声惨呼在山脚下想起,龙儿像被点着了尾巴的疯牛一样狂奔起来。
“休息可以,但是偷懒就不行!”听着纯穆老头那幸灾乐祸的声音,龙儿恨得牙痒痒,虽然心里骂个不停,可是口中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等到**不疼了,龙儿才缓缓停下。扒拉着衣服看了看,却连一个洞都没有。虽然疑惑,却不敢停留,小跑着向山顶赶去。
山脚的坡度不算大,就像平常走路似的。偶尔的几个土岗子也挡不住龙儿那敏捷的身手。只是早晨花草上挂满露水,龙儿将衣服下摆系在腰间,可是,靴子却被露水打得湿透,黏黏的,难受极了。索性把靴子脱了下来,赤着脚赶路。这下子更是苦不堪言,路上的那些硌脚的小石子不算什么,最多疼一下;可是被那些长尖带刺的花木碰着,不流血也要破皮。
就这样,赶一段路休息一下,终于拐拐瘸瘸地走到了山腰。此时,太阳开始发威,首当其冲的露珠被瞬间便被屠戮一空,空中弥漫的雾气也赶紧找了个旮旯躲起来,瑟瑟的缩着身子,不敢让阳光瞧见。龙儿擦了擦汗,才骂了声“贼老天……”就听耳边传来重重的“哼”声,一个哆嗦,赶紧把后面的话吞进肚里。
有气无力的躲进一块巨石的阴影里,龙儿三两下脱掉道袍,光溜溜的身子被山风一吹,只觉得毛孔全都张开了,不可自抑地喊了声“爽!”。
把湿溜溜的靴子放到向阳的地方晾晒,龙儿自己就躲在阴暗处纳凉。不敢睡觉的龙儿无聊的发慌,金璇教的《御剑诀》还没认真练习过,便摆了个无心朝天的姿势,忽然想起小玉儿说过“养气丹”行功时事半功倍的效力,便往嘴里扔了几颗,随后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
《御剑诀》主要是依靠修习出的“心念”控制飞剑移动,依靠“剑气”配合飞剑对敌,“心念”与“剑气”互为辅助,缺一不可。简单地说,就是“心念”增加飞剑的灵活性,而“剑气”却是增加飞剑的破坏力。
“剑气”的修行在功力深浅上分为“剑气”、“剑丹”、“剑元”、“剑神”四个级别,只是此“剑气”非彼“剑气”,一个是力的表现,一个是程度的划分。
“心念”的修行就简单多了,只有两个层次,即“驭剑”和“御剑”。两者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却实有天壤之别。
龙儿控制着自己那可怜的一点“心念”去引导真气,一边默诵《御剑诀》,一边按照路线搬运真气。风渐渐舞动,吹起地上的衣衫,已经入定的龙儿却岿然不动。
一间屋子里,端坐在椅子上的纯穆子睁开双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这小子竟然入定了,简直是找死!哼!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是不会记在心里的……”
真气所过之处,经脉**窍都生出丝丝缕缕的元气加入其中,想来是“养气丹”的功效了,就这样,真气缓缓的成长着、壮大着、蜕变着……
随着一次次周天搬运,龙儿感到自己的真气与以往不同了,原本无色透明的雾状真气渐渐泛起丝丝金光。有点似曾相识,龙儿想了想,才发现跟金璇炼器时发出的金光差不多。想到金璇的强悍,龙儿对自己的“美好未来”憧憬不已。
经脉一阵鼓荡,龙儿赶紧从憧憬中回神,小心地控制着真气。可是那鼓荡的感觉并没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这个念头把龙儿吓得心跳都漏了一拍。可是真气仍然按部就班地游走,丝毫没有岔路的倾向。“是不是要突破了?”龙儿心中一喜,越想越对,赶紧全神贯注的引导真气。
金光越来越多,迅速将所有的真气染成淡金色。淡金色的真气缓缓聚拢,最后都龟缩在丹田里,任龙儿如何驱使,就是纹丝不动。丹田里的真气翻卷涌动,淡金色的雾气变得深了些,也凝实了些。
一阵光芒闪过,似乎瞬间就把经脉照耀一遍。奇经八脉传来一阵阵张裂、收缩的感觉。“啵啵啵”的声音接连响起,周身**窍竟然一瞬间贯通。丹田里的金光持续闪耀,道道金光梳子似的将经脉梳拢一遍,龙儿清晰地感到经脉的强化,更宽广、更柔韧。
石头下,赤着身子的龙儿浑身闪耀起淡淡的金光,照得背光的阴暗处比向阳的那一面还亮。这些金光在体表聚集,似乎被一层无形的束缚阻隔,无法散逸。金光越来越浓郁,终于变成浓郁的金色,可是这浓郁的金光仍然对那层束缚无可奈何。最后,所有的金光掉头转向,又向龙儿体内隐去。
“嗤嗤嗤”的声音响起,龙儿隐约感到,似乎是丹田里出现异况,凝起所有心念探去,模糊的看见道道锋锐的金芒从那雾团里刺出,然后在丹田里回旋,却没有对自己造成分毫伤害。随着道道金芒刺出,那团雾状真气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雾状真气团消失的那一瞬间,所有金芒“忽”的聚拢起来,无法散逸而转向的金光也加入进来,金芒与金光交织在一起,剧烈地翻滚衍变。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是一眨眼,又似乎是一整年,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金光和金芒竟然成了金色的雾团。一道道波纹似的金光发散又汇拢,不停的在雾团周围闪耀,雾气翻滚中还不时有道道金芒吞吐。
“金璇说过,《御剑诀》在功力深浅上分为剑气、剑丹、剑元、剑神四个级别,而每个级别又有初、中、后三个阶段。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达到了剑气级别了?”心中一阵欢喜,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金璇好象说过,得三年才能练出剑气的啊?我怎么这么快?哈哈,小爷我是天才!!!”
兴奋无比的龙儿大声欢呼着,旁边却陡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吼声:“吼呜……”
心里的兴奋瞬间跑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惶恐。龙儿回身便看到一只丈长的吊睛白额大虎正张牙舞爪地扑来。“天哪!”龙儿像跳蚤般,一跃登上身后的巨石,随即一阵剧烈的摇晃从脚下传来,原来,那只老虎一下扑空,竟然狠狠的撞在石头上。龙儿赶紧趴下身子,手指紧紧抠在石头缝里,唯恐一不小心掉下去喂了老虎。
老虎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见四周没有了猎物的影子,竟然很聪明的向上望去,绿油油的瞳仁寒光闪烁,三寸长的利齿挂满涎水。“吼呜……”一声怒吼,龙儿近在咫尺,那一瞬便感到自己的耳朵什么也听不到了,只是从身边“扑簌簌”跳动的小石子也能知道老虎一吼的威力。
“咦?我怎么跳得这么高?”龙儿目测了一下,这块巨石离地面差不多有两丈,平常自己能跳一半就不错了。“难道是我功力大进的原因?”龙儿一阵欣喜,拿出金璇给自己的灵器小刀,用心念从丹田引出一丝剑气附着上去,小刀猛地暴起寸长的金芒,看得龙儿不禁笑出声来。
“吼呜……”下面的老虎急躁地吼了起来,只见它向后退了退,一个助跑,猛地弹起,竟然跃到了龙儿上方。龙儿一个俯身,险险躲过老虎的利爪,然后翻身向上,一个兔子蹬鹰,竟然把千斤重的老虎蹬得斜斜抛出,老虎落地时一个不稳,竟然摔了个满嘴泥。心有不甘的老虎又试了几次,却都没讨好,怒吼了几下,绕着巨石打起转来。龙儿也小心的应对着,不敢有一点大意。
“吼呜……”又一次无功而返的老虎一打滚站了起来,伸着脖子怒啸咆空,低下头时,眼中泛起残暴的光芒。这只愚笨的老虎没有再鲁莽的助跑扑上去,而是轻轻一跃,将自己挂到巨石上,左爪扒着石头,右爪狠狠地向龙儿拍去。
巨石的顶部仅仅够立个脚,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龙儿只能原地跃起躲过致命的爪击。老虎一爪扒着巨石,另一爪钩、划、挠、拍,打得不亦乐乎,还不时兴奋的低吼两下。
龙儿那敏捷的身手根本不怕这只大老虎笨拙的招式,游刃有余的躲闪着。玩了几下之后便把心中老虎的惊慌情绪抛到九霄云外,“你这笨老虎也不过如此,连小爷的衣角都抓不到。”刚说完,龙儿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光着身子,脸上不禁红了红。
老虎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招,最多左爪换右爪,间或几次咬咬。龙儿心中不耐,手一抬,一道金光倏然划向老虎的额头。不知道是老虎幸运还是有真本事,小刀正好扎在它抬起的爪子上。
小刀误中副车,倏然后退,三尺高的血箭直射而出。小刀却如游鱼入水,灵活的晃荡了一圈,吓得老虎一个哆嗦,仰躺着砸了下去。
老虎还在地上惨哼不已时,龙儿却已经用心念控制着小刀直取老虎露出的要害——咽喉,金芒暴闪中,小刀横抹过老虎的脖子。
血箭再次飙起,老虎震天一吼,可是,吼声中却多了些许恐慌。它翻了个身,晃悠悠的站起来,才走了两步,又颓废地趴到地上,无力动弹。血一直在流,很快染红了身下的地皮,老虎那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渐渐暗淡,只是,它的双眼一直盯着巨石上的龙儿,一眨不眨!
“吼呜……”一声不甘的大吼之后,老虎终于停止了挣扎,紧抓在地皮上的前爪也无力的松开。丛林之王就这么死在山坡上,巨石前,死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直到确认老虎没气儿了,龙儿这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纵身跳下巨石,踱到老虎身边,踢了两下,“叫你想吃小爷,这回小爷我要吃了你,哈哈,老虎啊!小爷我还没尝过哩……”收回小刀,直接把老虎整个装进“乾坤袋”里,捡起衣服穿上,继续向上赶。
端坐在椅子上的纯穆子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限制他的法术竟然成全了他。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修成了剑气,恐怕金璇也望尘莫及吧。原本还以为那只老虎能给他点苦头呢,唉,没想到啊……”抿了口茶,纯穆子又闭上了眼睛。
一路向上,渐渐的没了葱葱郁郁的草木,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块和一些顽强的苔藓。地面冷硬冷硬,有些地方还挂着白霜。“呵……好冷啊!唔唔唔……”一阵寒风吹过,单薄的道袍根本起不到御寒的作用,冷得龙儿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终于快到了!先休息一下,冻死我了。”龙儿没敢坐着,只见他扭扭胳膊晃晃腿,舒展舒展身子,免得冻僵了。还不停的运转真气驱寒,总算没有倒下。
“咦!这是什么?”龙儿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石壁上有点异常,走近看去,竟然是一些凿刻的痕迹。似乎年代久远,石壁已经斑驳不堪,可那些字迹一笔一划都如同金熔铁铸,仍然分毫毕现。
抹掉周围的苔藓,龙儿轻轻地念了出来:
雾侵古道云打潮,
漫抬望眼前路消。
冰凝血肉风刻骨,
志远无畏险峰高。
读罢,不禁热血沸腾。他是一路走来的,自然知道前面道路的艰难,山脚下白雾弥漫,张目如盲,撞到石头上事小,一个不察跌进沟壑里就命悬了。而现在快要到山顶了,云在身边穿过,自己似乎已经站在了云层之上,心满成就感的同时又惴惴不安——这万一脚底打滑掉下去怎么办呢?夹杂着冰粒的寒风刀子一样扑面而来,冷彻骨髓的寒意似乎要将人永远留在这里。种种险恶,有口难说,只能亲身经历了才可以体会到个中滋味。
平息了心中的激荡,龙儿继续往下看,“纯阳子”三个遒劲的大字映入眼帘,心里再次翻滚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能碰到关于纯阳子的事情,可是自己又对这个三师伯一知半解,还是一会儿问问老木头吧。
继续前行,已经看到点点薄冰,地上滑溜得很,龙儿只好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注意脚下的同时还要不停的运功驱寒,长时间高度紧张,精神上疲惫不堪。可是,龙儿咬着牙撑了下去,因为一个声音一直在他耳边回荡着:志远无畏险峰高。
“累死了,终于到山顶了!呼哧呼哧……”龙儿小脸红红的,大口的喘着气。看了看只有数十丈方圆的山巅,龙儿心中疑惑:房子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老木头呢?
“小子,没想到你还真办到了,不错不错!”纯穆子鬼一样出现在山顶,可是龙儿一点儿也不奇怪。
“老头,你有没有搞错?这山顶上什么都没有啊!你是不是把路弄错了啊?”
“怎么了?难道我说过让你爬什么山吗?”
“呃……”龙儿回想了下,这个可恶的老头的确没说让自己爬什么山,“可是我已经爬完了,不用再来一遍了吧!你可是说过的,‘中午前赶到,否则,再来一次’。”
“对啊!可是,我让你爬两遍总可以吧。”纯穆子往地上放了一个木盒子,“你的早餐就在这里面,吃完自己回去。喏,山门就在那座山。”刚说完纯穆子消失了。
龙儿深吸了口气,艰难的看向山门所在的山峰,“我好像要先下去才能再爬山吧。”想到这里,龙儿终于忍不住骂道:“老木头!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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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了,在此,祝大家新的一周里心情愉快,玩得高兴!
第一卷结束了,新的旅程将要展开。让我们试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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