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少男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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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俊少年睁开眼睛,看见鲜花遍地,美女成群,泉水叮咚,莺歌燕舞,他以为到了世外桃源,正兀自惶惑之中,一群天仙般的美女娇喘吁吁地朝他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嘻嘻哈哈、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嗳呀,世上竟有这么美貌的男人,难怪寨主要拼着性命去救他。”
“哎,寨主真有艳福,能找到这般绝世的美男子。”
“这是一厢情愿,谁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谁说不愿意来着,咱们寨主是天仙般的人物,与他正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说着已来到近前,十几双眼睛一齐在他身上梭巡。
俊少年哪见过这等阵势,他涉世未深,似这么多,这么美丽的女子他平生还是第一次开眼。此刻,他满面通红,埋头不语,羞涩难当。
蓦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都看呆了么?没见过男人是吧?一群馋猫!”
俊少年抬眼一看,见两个美貌无伦的女子朝他走来,发话的是个子稍高的那位。
个子稍矮的见众姑娘仍肃立不动,叱责道:
“寨主驾到,与少侠有事相商,尔等还不快快退下。”
无奈何,姑娘们只得依依不舍地离去,一边走,仍一步三回头。
众姑娘一走,稍矮的那位姑娘陡然噗嗵跪地,说道: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贱女感恩不尽……”
俊少年愕然道:
“姑娘请起,礼出无名,实不敢受,不知敝人于姑娘有何恩德可言?”
姑娘道:
“少侠忘怀了?长生客栈不是少侠想救,贱女此刻怕是已成地府之鬼了。”
俊少年惑然道:
“酒店所救的怎么会是你,分明是位男子。”
姑娘道:
“咱们黄花寨的姑娘,外出一律是女扮男装。”
俊少年欣然道:
“难怪有些面熟,原来是这么回事。”心念一动,又道:“那么,救我出庄之人就是你啰?”
姑娘道:
“不是我,我可没那个本事,是我们黄寨主。”说着,手往旁边一指。
俊少年疾忙道:
“多谢寨主救命之恩。”才要跪行大礼,被寨主止住道:
“不必多礼,你也救了樊姑娘一命,咱们恩恩相报,谁也不欠谁的。”
樊姑娘说道:
“少侠昨夜受惊,黄寨主特设宴为少侠压惊,请吧。”
少侠愧颜道:
“不敢当,不敢当!”
樊姑娘在前边引路,俊少年与寨主相随而去。
不远处有两片竹林,环抱着一别致凉亭。凉亭内摆了桌丰盛的筵席。凉风习习,竹叶挲挲,蜂飞碟舞,鸟语花香,确是个幽会抒怀之雅所。
三人分宾主坐下,樊姑娘把盏斟酒,酒过三巡,三人面含微笑,却未开尊口,但无言胜有言,有言尽在无言中。第四杯酒入肚,樊姑娘莞尔一笑,微启朱唇,开言道:
“请问恩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俊少年沉吟少顷,歉然道:
“师父谨口,恕暂不能奉告,还望二位多多包涵。”
樊姑娘不以为忤,笑道:
“那末令尊的大名也不能赐告啰?”
俊少年道:
“家父家母,乃平平之辈,不足为姑娘挂齿。”
樊姑娘见他尽是敷衍搪塞之词,不想实说,也不加勉强,心念一动,又道:
“少侠贵庚几年,也要保密么?”
俊少年道:
“在下年方十八。”
樊姑娘道:
“凑巧,咱们寨主与少侠是同龄人。”
寨主见说,微嗔一眼,脸红及腮。
樊姑娘毫不理会,频频发问,又道:
“少侠是否已然婚聚,或者已有媒约在身?”
俊少年涩颜道:
“在下尚未婚聚,亦无媒约在身。”
樊姑娘闻言,不禁拍手笑道:
“那太好了,咱们寨主也从未有过意中人。”
此言一出,一对妙人满脸顿飞红云。
樊姑娘得寸进尺,以疯作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点破这层窗户纸道:
“少侠与寨主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在下做媒,二位结为百年之好,少侠意下如何?”
二人霎时羞涩难当,满脸通红。
其时,灯红酒绿,人面桃花,情意绵绵,相思悠悠,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真让人心旷神怡,飘飘欲仙。人生能得此佳境良辰,真乃平生之幸矣。
沉寂片刻,俊少年扼制住心猿意马,慢慢抬起头来道:
“若是寨主看得起,真乃平生之幸,只是在下有重任在身,须即时起程;况且此去风云莫测,凶吉未卜,万一有个好歹,反误了寨主的青春年华,叫在下于心不忍。”
樊姑娘道:
“少侠有何重任在身?可否见告?”
俊少年犹疑不决;
“这……”
黄寨主道:
“既然少侠有难言之隐,就不必说了,不过贱身愿随少侠一道前行,助你一臂之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俊少年道:
“寨主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但寨主乃千金之体,又是一寨之主,百事缠身,在下何忍累赘寨主,望寨主恕在下不领盛情。”
寨主惜然道:
“既如此,少侠就请自便吧,不过,事成之后,还望少侠不忘前言。”
俊少年颔首默认,起身揖别。黄寨主与樊姑娘已知挽留不住,只得依依相送少侠出寨。
俊少年惜别黄寨主,只身启程。又紧行一日,眼看日色向晚,遂投店歇息。
这是个荒山野店,几十里外尽是荒山野岭,绝无人烟。店里蛛丝密布,尘土蔽地,足见生意之衰,旅客之稀。店伙颓唐,委琐,面露经年未醒之倦状。一应饮食,酒酿均为粗制滥造之物,全无色、香、味可言。其时,俊少年进店还是第一位顾客,紧缀其后又来了三五个人。见他们一个个鼠眉贼眼,鬼鬼祟祟,知其并非正派人等,遂吸取前车之鉴,不敢招惹是非,小酌一杯,即早早开房安歇。
俊少年一离席,三位不速之客一边狼吞酒肉,一边聚首密谋不轨,其诡异怪诞之状令人咋舌。
是夜子时三刻,万籁俱寂,夜黑如漆桶一般。
俊少年客房外,依稀可辨几名黑衣人在鬼鬼祟祟地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但见他们悄行猿步,左顾右盼,或蹲身匍地,或觅孔**,或侧耳窃听,行止诡秘,丑态百出。
俊少年犹自在酣睡之中,殊不知有恶徒暗算,纯朴少年又骤临灭顶之灾,真可谓: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也。
然而,天下有不平之事,世上便有打抱不平之人。正置俊少年生命垂危之际,蓦地,只闻噗噗噗三声脆响,三名贼徒应声倒地;倏忽间从屋脊跃下个蒙面人,欺近前去,对三名贼徒扫视一眼,正待敲门示警,陡然间从东厢房窜出一条大汉,手持利剑朝蒙面人后心刺去。
蒙面人倏闻身后风声,身形一闪,平地跃开三尺。黑大汉一剑未果,并未泄气,掌中刀借势往左一带,刀风迅疾;往敌人左肋砍来。
蒙面人在敌人一剑未中之时已然抽剑在手,见其又施杀手,遂挥剑格挡,只闻呛地一声,火星四溅,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黑大汉求胜心切,又连施七八招杀手均未能得逞。
蒙面人见敌人剑法虽然凌厉,也不过平平之术,饶没什么奇异怪诞之处,又见其锐势顿减,遂转守为攻。只见他挥剑往上一格,剑风骤转,直抵敌人面门,待其后仰躲避,剑锋又直刺敌人下腹,行剑之快,快如疾雷闪电,招数之奇妙更是惊人:指上刺下,指左击右,虚虚实实,真假莫辨,变幻无穷,令人眼花缭乱。
黑大汉连遇七八个险招,眼看就要败北,倏地从屋脊又跃下一人,身形甫一落地,遂气纳丹田向蒙面人后心推去一掌。
这一掌出其不意,劲道无比,蒙面人须知身后已现敌踪,但没料到此人内功竟如此深湛,他一心只想把面前穷寇毙于当场,情急之中竟有些顾前不顾后,待劲敌掌风一到,蒙面人措手不及,立足不稳,往前便倒。

已现败迹的黑大汉,骤见良机,遂举刀便砍,想一举将其立毙于刀下,以雪败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闻乒地一声,房门突然倒下,俊少年纵身飞出,左脚一闪,嘭地一响,恰到好处,踢中黑大汉手腕,利剑咣啷落地,蒙面人死里逃生,翻身跃起。
偷袭之人不禁称赞道:
“好功夫。”
俊少年听音耳熟,回过头来,依稀见眼前的敌人似曾相识,猛然想起长生客栈隔桌饮酒之人,心底顿生一把无名之火,愤然说道:
“尹老贼,我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三番五次加害于我?”
铜陵铁掌尹大年呵呵笑道:
“就为你那神奇的掌法。”
俊少年道:
“要切磋武技,须得两厢情愿,似你这等胡搅蛮缠,世所罕见,堂堂武师不怕天下人耻笑否?”
铜陵铁掌尹大年厚颜道:
“欲达目的,须不择手段,大丈夫偶尔为之,亦不失君子风度也。”
俊少年怒叱道:
“厚颜无耻,武林败类。”
铜陵铁掌尹大年仍不以为忤,笑道:
“少侠但骂无妨,不过老夫的要求可不能不答应。”
俊少年傲然道:
“不答应,怎么样?”
铜陵铁掌尹大年嘿嘿冷笑道:
“上次是恭请,这次怕是要强就了。”
俊少年凛然道:
“恭请也好,强就也罢,你先问问我这双手掌答不答应?”
铜陵铁掌尹大年笑容顿敛,叱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毛孩儿着实张狂,看招。”话音甫定,左掌已然发出。
俊少年只觉一股劲风袭来,甫知此人内力不俗,遂不敢硬接,平地一跃后退五尺。待敌人用右掌推来,遂内力潜运,迅疾劈出一掌。两股强劲的掌风“砰”地相碰,登时双方各震退三步。
铜陵铁掌尹大年皱了皱眉,深知敌人的掌法已然练到了火候,若是不出绝活难以克敌制胜。心念及此,遂左右掌如连珠炮般轮番劈出,一时间掌影飘飘,掌风飒飒,一口气连续劈出一十六掌。
这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猛攻是铜陵铁掌尹大年的生平绝学,不但快如闪电,而且内力深厚,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难以招架得住。
起始,俊少年也被敌人这快速无伦的攻势迫得心慌意乱,连封带退,才把这阵突如其来的快攻拆开。
铜陵铁掌尹大年见敌人能拆开他一十六招强攻,心中震骇不已,忖道:此人年纪轻轻,天雷掌法已然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不能将他立毙于当场,实为心腹大患。心念一动,杀心越切,当下气纳丹田,一招“排山倒海”,双掌猛然推出。
俊少年已然领教了敌人的内力非同凡响,早有戒备,又见他神色有异,身形一矮,双掌推出,知是施展杀手,遂也潜运内力,用九成真力将双掌推出。
两股力道千钧的掌力相接,砰的一声,登时双方各被震退七步。
铜陵铁掌尹大年顿觉内腑震动,气血浮动,头晕目眩,差点栽倒当场。再看小少年似乎若无其事一般,心道:
“这毛孩儿内功了得,若再与他硬拼,非栽在他掌下不可。”心念及此,只得甘拜下风,见好而收,遂强打精神,抱拳拱手道:
“少侠的掌法果然了得,老夫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话音甫止,纵身飞掠而去。
待贼徒走后,俊少年环顾左右,遍寻蒙面人不见,顿觉蹊跷:这位救命恩人一不留名,二不留姓,从天而降,悄然而去,连个照面都不打,真真有些奇怪。
俊少年苦思一回,不得其解,遂不再迟疑,天甫亮,打点行囊起程。
他夜宿晓行,不敢稍事耽搁,这一日,来到一处险要之地。但见一条阴森森的峡谷,两旁陡峭的石壁高耸入云,石壁上尽是黑黝黝的危石。这些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的嵯峨危石,有如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专噬路人的怪兽。猛然间一阵犀利的穿山风袭来,凉彻肌骨,俊少年顿感毛骨悚然,心道:如此险恶之地,若是贼人在此巧设机关,今日必无生还之机。然而,尽管前途艰险,为完成师命,就算是九死一生,也非闯过这道必经的天险之地不可。心念及此,遂不再迟疑,振作精神,大步流星往前闯去。
进至狭道半途,地势越行险恶。狭道内冷清黑暗,抬头望,只见一线天光。俊少年正在紧行之中,蓦闻一阵轰隆隆宛若春雷的声音在上空响起,抬眼一觑,只见许多巨石遮天蔽日,滚滚坠下。俊少年甫知已遭敌人暗算,顿时大惊失色。迅疾腾身一丈余高,躲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之下,行壁虎功,紧紧地粘贴在石壁之上。只闻巨石滚滚而下,如雷声大作,顷刻之间,狭道内填满了几尺厚的石块。俊少年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凭着一身轻功,稍迟一步,七尺之躯就已砸成肉泥。
俊少年初历江湖,饶没想到江湖之中如此险恶。这些江湖高手竟使出这等下三烂的手段,实为武林所不齿。
心念及此,忿然振臂怒斥道:
“你们这些武林败类,有本事下来比试比试,何必使出这些见不得人的鬼魅伎俩。”
斗然间,一阵狂笑之声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吼道:
“野小子,你还没死呀,算你命大。”
俊少年抬头一觑,见石壁上有一个溶洞,洞口立着一人,遂喝道:
“你是何人?”
只听那人傲然说道:
“咱们并不陌生,已然打过交道了,敝人姓鲁。”
俊少年怒叱道:
“鲁庄主,我与你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为何要处心积虑,三番五次地加害于我?!”
鲁庄主道:
“原因在你自己身上,还用得我再三明示吗?”
俊少年道:
“你们的手段也太卑鄙了。”
鲁庄主嘿嘿冷笑道:
“老夫做事,只重目的,不择手段。”
俊少年不屑地鄙咦道:
“本人再也不愿与你们这些卑鄙小人打交道。”说着,转身就走。
鲁庄主道:
“请留步,让你看看一个人。”
俊少年置之不理,仍照直前行。
鲁庄主道:
“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她快要上西天了,你也忍心不最后看她一眼么?”
俊少年一怔,猛然止步抬头一觑,只见鲁庄主身后推出一人。但见此人全身被缚,头戴面纱,正是前番搭救自己之人。
鲁庄主揭掉那人的面纱,却原来是名女子。身形似乎有些面熟,但相距太远,仍辨不真切。
鲁庄主伸手在那女子嘴里掏摸掉一团物事,然后猛然一推,女子从洞口坠落下来,但只落下四五尺,嘎然而止,原来身上吊着一根绳索。
鲁庄主冷笑道:
“这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你不想救,她只身一人在此,不摔死也会饿死,我可不再奉陪了。”说着转身离去。
只听那女子喊道:
“少侠不要上他们的当,不要冒险来救我,快快离开此地吧!”
俊少年听声辨形,知道是黄寨主,登时大惊失色。黄寨主一个女儿之身,冒着生命危险两次救我性命,似这等救命恩人,我岂能见死不救。不过,敌人把她放在这天险之地,显然是一个圈套,想引我上钩,然而,抑或是粉身碎骨,也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心念及此,朝洞口喊道:
“黄寨主,先不要动,以防掉下来,我马上上来救你。”
洞口不见回音,俊少年更其着急。这真是:
恩人命垂系一线,
急煞洞下有情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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