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水晶泣泪仇敌前 怪云朵夜半探囚室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夏然慢慢起身,环顾四周,从容不迫的气度将黑衣女子们一时镇住,她们谨慎地握住手中的剑,站在三尺开外注视着夏然的一举一动。
夏然扫视着周围的黑衣女子,目光滑过黑衣女子领口上那朵嫣红的粉色蔷薇,冷冷道:“我从不杀女人。”
“是吗?”一个为首的黑衣女子轻蔑一笑,领口的粉色蔷薇红得似乎能滴出血来,“那么,今天就请你为你的这个原则付出代价!”她右手一挥,厉声喝道,“姐妹们,上!”
刚刚还在沉睡着的阿烈被这凌厉的女声猛地惊醒,还没等他惊叫出声,围住夏然的黑衣女子们高高跃起,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银弧,齐齐地刺向夏然的胸膛!
“等一下!”
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猛地被人推开!
屋内的黑衣女子握剑的手停在半空中,就连夏然也不禁愣了一愣,目光望向门口。
一个同样装束的黑衣女子立在那里,刚才那一记清脆的女声,不用说是出自她的口中。
“你们出去。”立在门口的黑衣女子说,声音珠圆玉润,“把这里交给我吧。”
屋内为首的黑衣女子稍稍一怔,轻声对那女子说:“可、可是……”
“就凭你们几个,是不可能打过他的。”女子向屋内扫视一周,道,“还是把这里交给我吧,我保证他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为首的黑衣女子瞥了夏然一眼,冲自己的姐妹们一挥手,其余的黑衣女子便纷纷撤出屋内,不一会儿,刚才还被围满的仓库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黑衣女子,她反身关上了门。
夏然轻屑一声,左手握紧那锃亮的军刀,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住那女子,眼神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还有那刻骨的愤恨和轻蔑。
黑衣女子默默地注视着夏然等三人,漆黑的面纱掩盖住了她的面目,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
一阵漫长的沉默。
许久许久,黑衣女子缓缓开口。
“你为什么要来。”
夏然的眼眸一抖,清扬和阿烈蓦地瞪大双眼,三人几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为什么要来……”
黑衣女子重复一遍,同样珠圆玉润的嗓音,声音里却有着一丝不自然的颤抖,仿佛沉积着无法释怀的悲伤……
三个人的眼眸猛地收紧——
黑衣女子居然撩起了自己的面纱——
洁白的肌肤温润如玉,美丽的眼眸晶莹剔透,清明如水晶。
如此精致的容颜,如此绝世的美丽,这样的女子,笑容一定是倾国倾城,只属于那个神秘瑰丽的梦境,隔着如烟一般的岁月,美成一个亘古不变的神话。
她的美丽几乎在一瞬间令众人眩晕。
然而她却在流泪。
整齐的牙齿死死咬住苍白失血的下唇,美丽的眸中噙着水晶般透明的泪,像是在极力地掩饰住自己的悲伤,然而眉宇间流露出的那种脆弱却让人几乎不忍去观望。
“我以为,我以为我署了云朵的名字你就不会再来了……我以为这场闹剧终于可以结束了……我以为……
“原来我又错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来,为什么你甘愿让云朵骗你第一次第二次……还要来这里落入陷阱,让她再骗你第三次……
“……我不想伤害你……我不想伤害你们……可、可是……”
水晶的声音带着几分无法控制的颤抖……
晶莹的泪水,终于顺着她白净的脸颊,无声地滑下。
这个女孩子的啜泣和泪水是那样的真诚,眼底透露出的无奈和悲伤几乎让每一个人在一瞬间痛到心碎。
阿烈瞬间觉得像是什么东西猛地刺痛了自己的心,她的每一滴泪都似乎打在他的心上,让他不由自主又仿佛是心甘情愿地随着她的啜泣而难过,恨不得自己亲手去抚平她的悲伤。他转过头去望着夏然,暗红色的眼眸透出隐隐的慌乱与担忧。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有些害怕,害怕夏然锐利的刀锋会伤害到这个美丽的女子,她的脆弱仿佛能让他在一瞬间崩溃。
夏然呆呆地立在屋中,他握刀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回头看了清扬一眼,漆黑的眸中,杀气早已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忍和为难。
清扬轻轻地冲他点了点头。
夏然转过头去,左手微微一松。
只听得“咣当”一声,夏然的刀落在地上,他双手反背,双眉紧锁,抬起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只有清扬能够听到,刀落地的那一瞬间,夏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着深深的遗憾和无奈。
黑衣女子放下黑色的面纱,走出仓库,反手将门关好。
她深吸一口气,对身旁等候的一位黑衣女子说:“告诉灵薇,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黑衣女子犹豫一下,问道:“水晶,你怎么把夏然给抓住的?”
“告诉过你我自有办法。人已经关在里面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水晶的口气强硬起来,然而声音里还有一丝不自然的颤抖,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真实的情绪。
“是,是。”黑衣女子领命而去。
待黑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后,水晶的身体顿时无力地瘫软下来,她背倚住门,像是在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啜泣,背在身后的右手无声地握紧,手里攥着的,是夏然的刀。
仓库内
阳光努力地想要从窗户与门的缝隙中透进来,在地面上映出一道一道金色的直线,将屋内大片大片沉积着的阴影分割开来。
也许是畏于夏然的武功,血灵薇没有将夏然像绑清扬与阿烈一样反绑在柱子上,而是专门用一个铁制的囚笼,将他罩在仓库的一个角落里。
经过了一天之后,三人已经从对手洒泪和夏然弃刀的震惊里恢复过来,神情已经变得镇定而冷静,似乎昨天夜里发生的,那美丽的女子晶莹的泪水,仅仅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梦醒之后,就该面对又一个人被捕的现实了。
但各人的心里都是五味杂陈:阿烈和清扬再次见到夏然,自然是有些内疚和不安,是因为将夏然‘留’在若叶时设下的骗局;而夏然再次见到阿烈和清扬,除去受骗的愤怒和不解之外,更多的却是对于刚才放弃抵抗的内疚和自责,于是一天过去,仓库内一片沉寂,就连一向伶牙俐齿的清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阿烈打破了沉寂,他以尽可能轻松的口气调侃般地说:“老夏,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像是受困的野兽。”
毫无疑问,阿烈这一默没有幽成。除去清扬淡淡地一笑,没有人对他这一调侃做出响应,本来希望能轻松起来的气氛反而一下子变得更加凝重起来。阿烈颇有些委屈地吐吐舌头,没办法,像他这样的乐天派毕竟在目前的三个人里只有他一个。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沉默得让三个人几乎感觉窒息。
终于,夏然的声音低低地传过来:“现在你们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若叶,甚至不惜……欺骗我。”
似乎是在竭力地抑制住自己的某种感情,夏然将末尾的“欺骗”两个字说得格外低沉而伤心,让清扬心头微微一痛,眉毛便轻轻挑起,她下意识地轻咬住嘴唇。
“老夏,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阿烈!”清扬低低地喊了一声,打断了阿烈的话,她不想让夏然知道他们那样做的初衷。
阿烈急忙将自己还没说出的话刹住,小声地嘟囔一句:“我们就是不想让你和天韵去水云港。”
“为什么?”夏然追问,不问出真相他是不会罢休的。
“因为……因为……”阿烈犹犹豫豫,刚才清扬的低喊让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难道没有理由吗?你们用我的母亲来欺骗我,用**香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难道是觉得耍我好玩吗?你们把我送到欧阳家算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让我去水云港吗?叶将军,我们一样都是行伍之人,你凭什么剥夺我战斗的权利?!”夏然瞬间像是完全失去控制,猛地提高嗓音,一时震得清扬和阿烈耳中嗡嗡作响。
清扬轻轻地咬住下唇,夏然的怒吼让她心中莫名地一颤。

阿烈哪受得了这个气,他也高声嚷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啊?你也看到我们去水云港的下场了吧?我们那么做就是因为你的母亲还活在这个世上,还需要你去照顾,所以才让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们替你们去冒险!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才想出这样下三滥的办法!!”
夏然被刚刚被怒火烧红的眸子猛地收紧,他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你听不见拉倒!”阿烈愤愤地嘟囔着,“我原来以为自己做了一件很高尚的事,现在看来全被某人好心当作驴肝肺,我真是病得不轻……”
“阿烈!”清扬低喊道,“别再说了。”她知道再说下去,夏然一定会心生内疚,她不想看他那样。
……难道是为了保护我吗?
不知什么东西轻轻触碰了夏然的心。
夏然五岁习武,到现在已经快要满十二年了。在这十二年里,他已经习惯了为别人出生入死,为了保障别人的安全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他从来不知道,被别人保护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美好,一种莫名的温暖从心房瞬间流淌到指尖。
可、可是刚才……回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夏然不禁有些后悔:他放弃了救他们出去的机会,而且刚刚还对着他们歇斯底里地喊叫,真是要把肠子都悔青了!
“对、对不起……”夏然喃喃道,“我……”
不对!好像……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几乎在同时,夏然和清扬眉毛猛地一挑!
“等一下!”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询问对方,“天韵没和你在一起吗?”
话音刚落,两个人不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略一迟疑,又齐齐地说道:“你先说……”
话语再次撞在一起,两人的脸上都微微发烧,这种默契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浑然天成,各人的眼底都藏着隐隐的惊喜,而绯红的脸颊却透出明显的尴尬。
“算啦!”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阿烈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天韵没有跟我们去水云港啊?不是已经把她和你一起送回欧阳府了吗?”
“没有!”夏然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急急地说,“我问过把我送到欧阳府的那些龙威卫,他们说天韵根本就没被**香给迷倒,见到他们之后还向他们出示了李将军的一块玉佩,说李将军临时改变了主意,留给她玉佩做信物要她也去水云港……”
“可我们在水云港没有见到她!”阿烈道,“再说,龙威卫带你们去欧阳府的时候,我们带的人就已经走了,她不可能追上队伍啊!”
“那她跑到哪里去了?”夏然急得声音都走了调,“欧阳老爷会问我要人的!”
清扬眉头微皱,她略略一思索,眼睛一亮,说:“两位都别急,我想以天韵的脾气,她是一定要到水云港去看新鲜的,我们在水云港分三路埋伏,谦非是埋伏在离港最远的地方,天韵想要接近码头就必须要先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过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想,天韵应该是和谦非在一起。”
“可是我在水云港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夏然说,他隐隐有种不祥的感觉降临,冷汗都快要出来了。
“不必担心,我记得当时我们认为我们已经成功地破坏了他们的交易,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上了码头,阿烈和我是站在船上。那个时候我就留心向外看,一直都没有看到谦非的踪影,所以我想他应该没有中计,可能是在我们被俘之后逃了出去。”清扬的口气自信而镇定,“他们不一定会回若叶,可能……”她略一思索,“是到翡翠去了。”
夏然轻叹一口气,眼底的紧张和担忧丝毫未减,他轻声地自语道,“这丫头,从小就不让人安心……”
清扬听出夏然口气中的担忧,一种莫名的不适感袭上心头。她眉毛轻轻一挑,唇边随即浮上一丝略略有些不自然的微笑。
“那就没事啦!”阿烈总是很乐观,“她肯定会逢凶化吉,事事顺利,一根头发丝都不掉地回到你老夏身边……对了,夏然,这里是哪里啊?你怎么知道我们被关在这里的?”
“这里是柳烟娟翠堂……”夏然闷闷地答着,忽然眉毛一挑,“糟糕,我忘记了!”
“忘记什么了?”阿烈莫名其妙地问。
夏然一想就后悔,居然没有把清扬他们在娟翠堂的事告诉自己的那些部下们。就算他们发现自己的长官不见了而搜遍整个柳烟,能找到娟翠堂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这里已经在七八天前云朵去若叶送密信的时候就宣布关门了。
也许怪就怪在自己太急了吧,夏然暗暗苦笑,居然失掉了自己一向的镇定与冷静。
“算了夏然,不必后悔。”清扬淡淡一笑,显然她早已清楚夏然的心事,“就算你告诉了他们,以黑衣女子的武功,他们也不可能救出我们。我想,既然谦非和天韵还没有被捕,血灵薇应该还会用我们做诱饵像引诱你一样引诱他们上钩,大概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要我们的命。”
清扬的口气总是莫名的令人安定,被后悔和紧张压抑得几乎窒息的夏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娟翠堂二楼,夜
两个黑衣女子笔直地站在回廊处的一间客房门前。
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回廊上,她急急地向这边靠近,不一会儿就站到了房门前。
黑色的面纱下传出水晶珠圆玉润的声音,她说:“我已经抓到夏然了,灵薇特许我能够进去。”说着,她举起右手,纤细白皙的手心攥着一方漆黑的手帕,手帕上一朵白色的蔷薇似乎在静静地散发着清雅的芬芳。
黑衣女子打量了手帕一眼,互相点点头,侧身让出一条路。
水晶缓步走近房门,手扣在门框上刚要打开,略一沉吟,又回身对那两个黑衣女子说:“你们先到楼下去吧。”
黑衣女子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梯的尽头。水晶深吸一口气,轻轻地推开了门,缓步走了进去……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
二楼回廊处的那间客房。
门被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推开,一个黑衣女子无声地走了出来。她蒙着漆黑的面纱,左右张望几眼,见四下无人,快步穿过走廊,径自走下二楼……
仓库。
清扬、阿烈背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夏然靠在囚禁他的铁栏杆上也几乎要昏死过去,虽然竭力地告诉自己要保持清醒,可是整整两天水米未进的身体已经实在不允许他们再多坚持哪怕一柱香的时间了。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个黑衣女子缓步走了进来。
她的步伐明显有些缓慢而僵硬,似乎是受了腿伤。她踉踉跄跄地从屋子的一个角落走向另一个角落,似乎是在这漆黑的仓库里寻找着什么。
当她走过阿烈身旁时,像是膝盖猛地一软,她居然被阿烈伸出的右腿给狠狠地绊了一脚,身体晃了几晃,便猛地向地上栽去——
黑衣女子猛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似乎想要借助自己的手撑住地面——
然而就当她的掌心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像是地面刺痛了她的掌心一般,一声低低的呻吟像是无法抑制地从她黑色的面纱下传出——
她的双手猛地缩回,身体便狠狠地砸到了阿烈的腿上!
“搞什么吗,睡个觉也不让人安生……咦?”
没等黑衣女子爬起身来,阿烈嘴里嘟囔着,长长的睫毛眨动几下,慢慢地睁开眼睛,暗红色的瞳仁猛地一颤,然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中透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你……你不就是那个……”阿烈已经在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音量,但他的声音已经将一旁的清扬和夏然吵醒,三个人的目光齐齐地射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女孩子——
漆黑的面纱已经被她倒地时划出的风给撩开,女孩子洁白的肌肤,美丽的眸子似乎是在何处见过一般,然而眉宇间却依稀藏着几分娇媚与天真,白皙的脸颊上隐隐地透出几丝血痕,晶莹剔透的眼神略有些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一阵沉默之后,阿烈与夏然抑制不住地低喊出声:“苏云朵!”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