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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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暮夏时节,若叶欧阳府
铜镜里映出一张朝气蓬勃、英气十足的少女面容。飞扬在额角的刘海,随意散在脑后的发辫,天生带了几分执拗和倔强的弯眉,一双眼睛亮若星辰,目光中透着一股逼人的灵气。她正对着镜子卸掉为了出客而抹上的厚厚的妆,嘴里哼着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民间小调,窗外的鸟儿被她引得纷纷亮开嗓子,与她一唱一和。
这位欧阳家的独养千金现在正心情好得不得了呢。几个月来,她从没感觉天空是这样蔚蓝,空气是这样清新,这倒不怪若叶这千年古城的天气,问题的关键,在于一位这几个月来频繁出入欧阳府的一位少年。
据欧阳老夫人说,天韵和那小伙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在两人都还没满四岁的时候那人就搬去了伊凉,但怎么说也算是青梅竹马。但说句实在话,天韵对那青梅竹马的说法一直是嗤之以鼻,她在6岁之前的记忆基本上是缺失的,就算是立下过什么山盟海誓也大可以一笔带过通通不算数,再说了,天韵对那少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长得倒是颇有几分将军的英武之气,行事干脆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天韵是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的。可天韵的另一个爱好就是说话,从天到地无所不谈,那少年好像是天生缺乏言谈这项本能,不管她说什么,他唯一的回应便是那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十分丰富的目光。书上虽然有眉目传情这一说,可是天韵总感觉仿佛是他妈妈从小没教他怎么说话似的,时间一长,天韵只恨不能帮他改个名字叫夏木头。
就是这么一个令人反感的人物,居然妄想用花轿把天韵从欧阳家抬走,就算是从小立下的盟誓,那也是白日做梦!从今年年初开始,天韵就开始和夏然开始了斗智斗勇,天韵敢说若叶的每一个角落她都藏过了,离家出走的戏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次,几个月下来她心力交瘁,人都瘦了一大圈,可夏然实在是无愧于若叶第一将军的称号,无论她躲到哪里,刚刚要为胜利松一口气的时候,总会看见他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既怜惜又无奈的神情:“快回家吧。”从年初一直折腾到现在,天韵恨不得一头撞死,以表其心。
可天韵毕竟是天韵,是自小过目不望,才智过人的奇女子。据说她三岁会吟诗七岁能成文,琴棋书画简直就是无师自通,方圆百里之内无人可比。而且她还有一副宛如天籁的好嗓子,无论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只要听过一遍,立马就可以唱,而且那歌声直接就能达到余音绕梁,令人三月不知肉味的效果。这不,这个月月初,天韵在看完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的小书之后,对夏然下了最后通牒:要她嫁,可以,不过三日之内,必须由夏然亲自取到价值连城的宝物:金玉双蝶,否则休想她踏进夏家大门半步!说这话时,她打心眼里直乐:依据最可靠消息,金玉双蝶目前正在翡翠巨富江家珍藏,从若叶到翡翠走水路起码得半个月哩,更何况时间只有三天!
更让她放心的时夏然这个木头居然一声不吭地就出发了,现在已经是初五,就算他再有本事,也是回天乏术啦!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脸儿比这夏末的阳光还要灿烂。

不过,事情恐怕不会是天韵小姐想象的那么容易……
最后一抹粉彩已经洗掉,她爽快地来了个深呼吸,刚要转过身去出门逛逛,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得她双目圆瞪,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那么像夏然,可、可是……
飘逸的青衫上沾了灰尘,和着血水,右肩一道血红的刀痕触目惊心,两道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漆黑的眼睛里写满了痛楚,却透出一股过人的韧劲,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地挺立在门口,额角却分明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天韵想也没想,马上伸手扶住他。
“夏、夏将军……”几乎是从内心迸发出的一股敬意,让天韵史无前例地称呼夏然这尊贵的名号。
夏然抬起头注视着她,费力地举起左手,将紧攥的五指分开,语气虽然微弱,却不容质疑:“我找到了。”
天韵几乎不敢注视那双漆黑的眸子,伸手攥住他的右手,喃喃道:“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他居然为了她的请求,愿意付出生命的代价!
天韵再不敢对这位比她还要倔强的将军,说半个不字。
半月后,若叶龙威卫大营
一位俊朗的少年将军手捧一叠卷宗,快步走进绛红色的帅帐。少年肤色白净,眉毛不算粗,一双温暖深邃的褐色眸子,眉宇之间透出一股难掩的书卷气,个头也实在算不上英武,若不是很敬业地穿着将军的铠甲,恐怕会被误认为是混进兵营的秀才。
他忧虑地皱着秀气的眉头,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一位端坐在帅案前的女将军。
“柳烟分营造袭,全部遇难,都是死于被人用刀割断喉管。”少年将军低声禀报道,“已经五次了,留条说夏然到此一游。”
女将军将那张沾满血迹的纸条往卷宗里一夹,抬起头来。她有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眼神中透出一股洞察一切的锐利,眉宇间充满了专属于巾帼英雄逼人的英气。她叫叶清扬,是若叶龙威卫大营的第二负责人,名满天下的第一女将军,和刚才那位少年将军一样,今年还都不满十七岁,可她的敏锐和干练让很多干了几乎一辈子的老将军都自叹不如。她放下卷宗,低声道:“下去吧,谦非。”
少年行了一个礼便快步走出帅帐。刚走了没几步,他便听到远方隐隐地传来一阵锣鼓之声,不禁对帅帐门口的两名守卫问道:“这是哪里这么热闹?”
两名守卫互看一眼,其中一个说:“好像是夏将军家里在办喜事呢。”
谦非眉毛一跳,自语道:“这是哪家女孩子这时候嫁过去,恐怕要倒霉了。”他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轻叹一口气,快步向前走去。
帅帐内,清扬将卷宗收起,抬头从桌上的一本书内抽出一块黑色的布片。她将布片托在手中,细细地端详着上面残存的几丝粉色的刺绣痕迹,敏锐的眼睛眨了眨,皱起了眉头,轻叹道:“如果真的是他干的,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东西呢?”
她小心地将碎片夹回书中,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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