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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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无子当下就带着薛剑伦御剑飞行,他们飞入云海,当时夕阳还有些许残留远海之上还有少许的火烧云。火烧云通红通红的,薛剑伦本来又累又悲伤,但是见此云海仙景孩童之心便复苏起来,他趴在裕无子的背上指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云朵大呼小叫的。
裕无子的心中竟也涌起一股暖意,于是他也不急着飞回去,而是在这云海之上盘旋腾挪,直玩到日下西山方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五庄观。
回到五庄观的时候,薛剑伦已经在裕无子的背上睡着了。给裕无子开门的接引小道童看到裕无子身上的薛剑伦不由得疑惑起来。裕无子笑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带这个孩子回来暂住一晚,你就别向掌门禀报了。”
小道童恭恭敬敬的低头道:“是,师叔祖。”
温和的淡黄色光线从油灯缓缓投射出来,泥黑色的木板长廊,泥黄色的雕刻装饰,这些使得五庄观内部显得昏暗。在大殿中白天迎光生辉的青铜三清像此刻竟像是泥塑的班毫无光彩。各处走廊的两侧墙壁贴满了一些修道登仙的画卷,白日里显得气势恢弘,夜里则是庄严肃穆。
尽管在这观中已经修行了数百年,裕无子还是对这宫殿一般的道观不甚熟悉,他常向掌门抱怨这里的道路曲折过多。今夜他愣是找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找回自己那间朴素的道房。他轻柔的将薛剑伦放置在床上,并为他盖好被子。之后他就坐进蒲团之中打坐,静思,他的心中似已顿悟了什么。
是夜,彻夜未眠。
第二日,薛剑伦睡了好久好久才醒过来。他醒来时已经是午后了,他只觉得昨夜实在是睡得太舒服了,简直比得上以前在家的时候了。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朴素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和两张小凳子,桌子上甚至连茶杯都没有。桌子前面有三尊青铜鎏金的神像,薛剑伦记得自己曾随母亲去拜过这种神像,但是具体是什么神仙,他已饿经不记得了。
他跳下床,想找点东西吃,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唤了。可是这里连个柜子都没有,剩下的地方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他垂头丧气的坐回床上,不敢跑出去找东西吃,不然可能又找不到道长了。
他只坐了一会,就又个小道士推门走了进来。他开心的看到小道士的手上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盛着一碗粥和几碟子素菜。小道士刚把东西放下他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连句谢谢也忘了说。小道士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吃,直到他吃完了问他:“怎么样?吃饱了吗?”
薛剑伦咂着嘴,满意的说:“吃饱了,谢谢大哥哥。”
“那你随我去净身吧,掌门要见你。”
“什么是净身啊?”
小道士说:“净身就是洗澡啊。”
薛剑伦开心的说:“好啊,我都好多天没洗澡了,以前我很讨厌洗澡的。”然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问:“掌门是谁啊?”
小道士说:“掌门就是掌门啊,就是裕嗔子真人啊。”
薛剑伦一知半解的说:“那,裕无子道长呢?他也是掌门吗?”
“掌门只有一个。”
“为什么掌门只有一个啊?你不能做掌门吗?”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问题?”小道士都块被薛剑伦给烦死了,而且是越解释越麻烦的那种。
薛剑伦不再说话,但是他的一双大眼睛一直不停的瞄来瞄去。似乎觉得这被人都觉得沉闷的道观回廊颇为有趣。
半个时辰之后,薛剑伦已经洗得白白净净。小道士看了也觉得颇为喜爱这个男孩,他看上去真是长得挺漂亮的。
接着小道士就带着他走向掌门所在,一路之上也向薛剑伦介绍了五庄观的各处景致。
“这里,是历代掌门留下偈语的地方,称为训道房。你看,过了这个庭院,对面是丹房,是练仙丹的地方。”
薛剑伦敬畏的道:“仙丹我吃过的,裕无子道长给我吃过一颗,我的肚子就饱了一天呢。”
小道士笑了起来:“仙丹不是这样的,那只是普通的丹药。真正的仙丹可厉害呢,濒死的人都能救活,还能让你的功力提升很多呢。”
“哦,问什么啊?那你们怎么不天天吃啊?”薛剑伦的问题又来了。小道士后悔给他介绍了那么多,于是他严厉的对薛剑伦道:“不许问问题,你自己看好了,我知道的也不多。”
薛剑伦倒也聪明,他不再说话,只是道了一些特殊的景致,就问问小道士,小道士倒也乐意回答。
过了一会,薛剑伦随着小道士走进一片金碧辉煌的所在,这是一座大殿。大殿中间立着五根铜柱,铜柱上模模糊糊的刻画着许多图案和篆体文字。大殿的主位上便是道教始祖三清的神像,三清神像前还立着一座泥塑神像。薛剑伦问小道士:“这个泥人是谁啊,为什么立这啊?”
小道士看了过去,微带自豪的说:“他是我们五庄观的创派祖师镇元子大仙,早在一千多年前羽化飞升了。”
薛剑伦嘴唇动了动,小道士马上说:“你可别叫我给你解释羽化飞升是什么意思啊,这个我也不知道的。”
薛剑伦委屈的道:“不是啦,我只是想问问那些是什么?”

小道士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原来薛剑伦感兴趣的是大殿四周摆设的祥瑞奇兽的铜像。小道士拉过他的手,笑道:“现在先别看了,等下有的是时间给你看,师长他们该等急了。”说着就拉着他急急往大殿的偏门走去。走过偏门又穿过一个小院落,眼前便又出现一座大殿,只是这座大殿色泽灰暗,走进去之后亦是如此。里面泥砖檀木,又有熏香的烟雾缭绕,虽然显得陈旧迷蒙,但是却有股说不出的庄严肃穆。
在大殿门口小道士对薛剑伦道:“你先在这儿等一会,我进去禀报师长。”
薛剑伦虽然站在门口,可他的眼睛一个劲的乱瞄。不过没过多久,小道士便来带他进去了。进到主殿之后薛剑伦发现这里一点都不有趣,没有什么雕塑壁画之类的,只有几排椅子,和十几个老道士。这时眼尖的他,一眼便看见了他的道长,他立刻就跑到裕无子身边去。一众老道士中却有人发出了不屑的冷哼。
裕无子轻抚他的头,道:“你穿上这道袍,却也像个小道士咯。好啦,快去给各位师长和掌门人行礼。”
薛剑伦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大少爷,礼仪方面不在话下。他走到中央,向四周都深深的做了三个辑,口中同时道:“拜见掌门,拜见各位师长。”
此时,有一个雄浑悦耳的声音慢慢道:“好好,果然是个不错的人才啊。”
薛剑伦抬头看去,是一个坐在主位之上的老道,鬓发微白,面色红润,鹰眉明目,前额宽阔,可说是相貌堂堂。他心想这便是掌门了吧,但是他依旧微微垂首,显示出尊重的样子。
掌门身边的一个精瘦干枯的老道沉声道:“掌门师兄,你可要千万三思啊。我们五庄观两千年来只收过三个凡人弟子,但那都是在特殊的情况下,祖师之训不可违啊。”
有不少老道都喃喃表示赞同,掌门道:“裕成子师弟的疑虑有他的道理,但是这男孩的身世消息已经从金山寺传了过来,众位师弟师侄以为他的情况算不算特殊呢?”
坐在裕无子身侧的一个道士开了口:“薛施主的家父在乱世中良心未泯,可敬可佩。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太多了,若说特殊,那是算不上的。我们大可找其他门派收留他,不必为此坏了千年的规矩。”
薛剑伦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但是,但是为什么他不能再回家呢?他的爹爹和娘亲呢?
裕无子依旧没有说话,他等着其他人吧意见都表达出来。
“我认为,薛施主的双亲行为确实可敬。但是我们的千年门规也不能说破就破,裕无子师叔能在路上找到他这也说明薛施主与我们五庄观有缘。两下相较,该如何定论还是请掌门师伯做主罢。”
裕无子心道这说了半天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这个玄其一直是二代弟子里最没头脑的一个,这么些年来也没什么长进啊。
这一圈下去,竟是没人肯同意这事,而持犹豫态度的亦不多。这时,裕无子才站了起来欲说明他的想法。熟料薛剑伦却忍不住了,他大声的问:“道长,我的爹爹和娘亲怎么样了,我不要留在这里了,你可以带我去找他们么?”
在场的众人具是一怔,裕无子深深的看着这个孩子,他走过去,拉起薛剑伦的手轻轻道:“孩子,待会儿我再给你说你父母的事。现在你先出去等一下罢。”
薛剑伦看着所有人的脸,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裕无子叫来一个小道士,将薛剑伦带了出去。
裕无子道:“诸位,我不是不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但是,目前的情况确实也是够特殊了,这是千年来罕逢的乱世。黎民百姓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邪魔外道猖獗无比,你们看看我们这个千年大派,如今已经是长老多过弟子。中原地区更不用说,如今中土正道只剩下金山寺和化生寺还在苦苦支撑而已。我们躲在这深山之内,躲得一时躲不得一世,不论你们怎么看,我都要收这个孩子为徒,即使你们将我逐出门墙。”
裕无子的一番话震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刚才第一个发话的那位精瘦老道颤悠悠的问:“师弟啊,你何出此言啊?为什么你要动这执念呢?”
裕无子道:“试问,两千年来我们五庄观招进来的凡人弟子,哪个出去后不是有非凡的成就的?而且,这孩子使我悟道有成,此刻我已经参透日月乾坤神功的最后一层了。”
四周一片哗然,整个五庄观除了掌门和金庄首座之外无人可达此境。掌门身边那精瘦老道默默的看着裕无子,眼中有精光溢出。裕无子对面一身材壮硕的老道摇着头,不置可否的道:“这不可能,谁都知道裕无子师兄昨日仍是只有第九层的功力,今日怎么可能一跃而成?”
掌门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轻轻道:“既然四师弟不相信,以四师弟的功力应是和三师弟打个平手的罢,不如你们来一场比试好了。若三师弟在百招之内胜出那就证明这孩童确是我五庄观之福,我们当收入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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