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照歧 第五章 亲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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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君一直只是在不出声地听着虬狮讲述征北中的一些过往之事,此时匡扶见紫君只是坐着,青衫自顾地吃着,便道:“属下去为将军寻两只酒樽来
虬狮与这些军士们,俱都是随便抓起一只酒坛便灌将下去,谁却在意是不是要用酒樽饮酒。
紫君笑着说道:“坐吧,不必了。”匡扶就在虬狮身边坐下,暗忖这两位想必是喝不来这等粗烈的酒的。
虬狮一通猛灌,终于是舒畅了些,复又张口吹嘘道:“匡扶是我们的军师,蛮人还好说,全部都是没脑子的东西,但是西北沙漠上的那些强盗却狡猾得很,每次绞杀那些强盗都是军师指挥,那个词怎么说的……是叫无往不利!”
匡扶略低了地头,不知是不是该阻止这头狮子的胡扯,虬狮却依旧不停地说着:“老匡这名字取得真他大爷的好啊!要老子说是能为官作宰的,真正做那匡扶政事的事情。”
匡扶伸手去扯虬狮的肩头,欲要叫他停下,显然这厮的话头已然过了,不知紫君与青衫听了却将作何想。紫君只是依旧笑着,任由虬狮的一张狮口不停地扯着。
这厮实在是粗莽,早已经忘记了眼前人是谁,继续道:“要说老匡,着实比我更应该做个将军什么的!”适才刚说匡扶能够为官作宰,此刻又将他抬到了能做将军的层次,这厮的思维当真是不可以理喻,“老匡不止是算计那些个强盗蛮人厉害,腰上这一把剑也是厉害得紧,舞起来跟风云似的快,那些蛮人皮糙肉厚,老子和壮汉一刀也不一定能砍成两段,老匡却能一剑刺个通透!厉害,厉害!”
紫君眉头一挑:“匡扶都尉不知是出自哪一名门?”
正在啃着肥鸡的青衫闻言也抬起头来,匡扶却是全身一震,眼中爆射出极明亮的锐利光芒,忽而想起适才那一瞥之下自己心头无端升起的可怕心悸,立刻知道这位紫龙氏的少王果真是如近日传闻中那般乃是一个绝顶的高手,至少也是比自己高明了不知多少!
紫君似笑非笑地看着匡扶,这位在行伍之中纵横多年,手上染血无数的都尉竟然感到了几分不堪承受的压迫感,以至于竟不由自主地略微垂下了往日绝不会在敌人和威压下垂下的头颅,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稍许后,匡扶只觉身周重压突然尽去,一抬头见到紫君已经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开了去。
“天山。流云?回雪?”紫君淡淡地道。
匡扶陡闻此言,双手电般地一手捉住腰间剑柄,一手拈指撑地,似乎就要即刻暴起,却又生生地止住了。眼中爆射出比之刚才更加灼人的极亮的光芒,惊骇,与戒备。
帝国武林之中,大小门派无数,名者有九,又以深藏于西北茫茫雪域之中的天山派最为神秘。天山一门以“流云”、“回雪”两部剑诀名闻于世,更有折梅手等等武道精妙之式向为武人所向往。
莫非是帝国里早已经有人知道自己隐于军中?可笑自己尚存着苟且偷活下去的念头……不然!如紫龙氏少主这等身份,是绝不可能注意到自己这样的小人物的。那么……他竟是在与自己短短接触的片刻之间,便从自己的行动之中看出了端倪,甚至是来历?!
这是何等高的武学境界?至少匡扶自己确信,当世武林之中的那些有数的超一流高手也不能如此轻易地便看破自己的路数!
紫君伸出手去向匡扶的肩头,想要轻拍以安定住他。匡扶警觉地想要退开身体,却骇然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甚至捉住剑柄的手指也僵直了!

紫君将手在匡扶肩头轻轻拍了两下,微笑道:“匡都尉无需在意,帝国广纳贤良,匡都尉这样的高手正是军中需要的,没有什么可担忧的。“紫君收回手去,匡扶发觉自己的机体已经回复了行动能力,迟疑地看向紫君,自己的这位主将的笑意当真是不应属于这个凡世的那般俊美,柔和微缓,殊无半分居于人上的锐利之势。匡扶不禁得便心头略定,缓缓松开手中的剑柄,将绷紧的身体慢慢舒展。
紫君在那一霎那间,敏锐地从这位看似不过只是军中一名狗头军师的都尉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极深极刻骨的伤痕,就在自己说出“天山”二字的时候。
只有眼前这位文士一般的中年都尉自己明白,为何一名天山派的高足,竟会偷生于行伍之中,并且是征北骑师这样的常年奔行于北疆边境,不露于世的军队。
紫君深信自己的目光,眼前这隐迹在军伍之中的高手,当是有极深的缘由的。比如某些源自人身心最深处的伤痛。于这一点,紫君向来有极深切的敏感力。
虬狮,壮汉与几名军士圆长着嘴巴。虽不是身处江湖草莽之中,然而天山派却如何能够不知?青衫也冲匡扶微露笑意,以示安定,天山派在他与紫君而言实在是算不得什么的。
虬狮一抹粘在自己满腮虬髯上的酒渍,一掌拍在匡扶肩头,“他大爷的老匡!想不到你竟然是那什么天山派的高手!难怪耍起剑来快得叫老子眼晕得很!”他连连咂舌不已,极为感叹的样子,犹自意犹未尽地在匡扶肩上重重地再拍了一下:“他大爷的!”
匡扶对着紫君重重地抱起双拳,这是真正武人的规矩:“将军,匡扶是帝国征北骑师的都尉,早已不再身属……什么天山门派了!”
紫君道:“倒是我唐突了,匡都尉莫怪。”
匡扶忙道:“不敢!”
恰此时,那名被叫作“秃崽子”的光头年青军士与一名束发的都尉装束的年轻人一同向这处走来。
这年轻都尉约莫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身形挺拔卓然,面膛在四周光火的映照下显得锃紫,双目灼然生辉。这年青都尉步步行来,步履举止间竟是不自禁地溢露出一股尖利的锐气。
紫君与青衫都注视向这名年青的都尉,纵然帝都之中的那些大府世族子弟,也极少有如斯的锐气。虽然那些公子哥儿们也是同样的卓然而引人眼目,却多的是傲慢……是了,此人与金鹏明王的次子金卓绝倒是颇有几分神似——一般的锐气如同锋刃出鞘,凌厉逼人,卓然有若身遭无物。只不过金卓绝要更过张扬,而此人则更加内敛。
以青衫的身份,什么样的年青俊杰不曾见过,却也一眼便觉得此人不凡。而紫君则更是心头意趣大生,不意自己的亲军里竟有这等样的人物!
紫君目光如炬,此番隐晦了些,没有让这年青都尉似匡扶一般只是被一瞥便心头惊悸如遭电击。若是紫君不愿意,没有几人能够感知到他的察视。
有趣!有趣!竟是又一个更不一般的人物隐匿在这支骑师之中。莫非这天下的屠狗之辈都入征了这支征北骑师不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十三很恼火,杀气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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