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照歧 第二章 都门帐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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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君既然已至,众将便已俱集。方待紫君坐定后,紫泰然当即于帅座上长身而起,大帐之中约莫近百数的将领立即也站起身来。
紫君刚刚坐下,却也只能无奈地又冲座上站起。
紫泰然高举起酒樽,神情极是肃穆。
“诸位,老夫奉命与诸位同僚征伐照歧,是为迦蓝暴君残兵,妄动刀戈,于照歧境内掠杀无数,辜民死伤巨以千万计,流离失所更不可计数。吾皇奉神谕,起仁师,欲要靖平东海,还天下之泰安。今时我大军已集,待时而发,这第一樽酒,且抚慰无数照歧英灵孤魂!”
紫泰然慨然陈辞,随即将手中酒樽里的酒水倾洒到案前。诸将领也都一般照做,一时之间,纵使没有人真正的便是喜爱照歧这个过度,帐中的气氛却也顿时悲慨了几分。迦蓝人委实是残暴了些,甚至不在昔年兵犯帝国的照歧人之下。
宫纯绯樱眸中润湿,泛着隐隐的红,面显哀色,显然是因为紫泰然的话而勾起了心头国破家亡的悲愤。
所有将临一同肃穆着将樽中酒水尽数洒在酒席前的地毡上,以示哀悼。
紫泰然举过军侍斟满的另一樽酒,洪声道:“诸位将军,我大军将士百万,征战者,几以死命以效,这第二樽……”
“元帅大人——”宫纯绯樱却在这时出声,“元帅大人,这第二樽酒,请让绯樱来敬。”
“公主殿下……”紫泰然欲要多言,宫纯绯樱却是于座上对他深深鞠躬以礼,紫泰然连忙以手虚脱阻止。至少世人皆知,照歧国的绯樱公主也是龙神帝国皇帝陛下天坤的义女,雪樱公主。
宫纯绯樱高举酒樽,神情已然不再那般哀愁,反是多了几许坚毅。
“诸位将军!敝族不幸,为先祖弃,失却蒙泽。黎民惨遭戗戮,幸有仁主龙神大皇帝陛下,挥义气之师以助。战事将起,诸位将士当是我照歧国举国的恩人!绯樱无以报,唯代敝国皇室与上下臣民,对诸位将军以酒相敬,聊表寸心!”
紫泰然道:“公主言重了!迦蓝人如此暴虐,我帝国理当为天下太平安定计,出兵征讨。”
宫纯绯樱颔首,将酒高举过顶,遥遥向着整个大帐中的众将领敬酒,“诸位将军,请满饮!”随即当先仰首,一饮而尽!
这些将军虽是粗蛮,却也是深知礼数,纷纷道:“谢公主殿下!”俱都仰头将已经再次斟好的酒水饮尽。
龙神人是存着怎样的心思去救援照歧,与龙神是打着怎样的旗号实在是殊无半点干系,一者欲求,一者欲求,这是很自然的关系。故而宫纯绯樱敬谢得自然,诸将也慨然受了,分毫不在意宫纯绯樱其实是两国的公主。
众将饮过,复又斟满酒樽。紫泰然再次举酒道:“第三樽!佑我帝国武运长久,国势昌荣!龙神与照歧永结和睦!”
众将大声齐道:“武运长久,国势昌荣!”却是自行将紫泰然话里与照歧永结和睦的意思给去掉了。
再饮。
“哈哈……诸位将军可以趁此随意,过了今日,但凡军中便不得饮酒作乐,否则莫怪老夫重责!”
“是!元帅。”众将军俱都应命,便再不迟疑,复又回到那酒酣耳热之中去也。
紫泰然等人也不再商讨什么战情,天图也、金兖喾、青伦、紫泰赫都是四族中人,且都是族中长辈人物,叙将起来诸如昔岁往事,紫豪、金银彦与青成也只能稍远些自顾斗酒去,只有紫君青衫与宫纯绯樱身份不同,才能在近前列座。
刻下帐中的这些将军们,俱都是紫君提议,由紫泰然和天坤等人从帝国庞大的军队将领中精心挑选而出的一些所谓痞子将军。这些人素来都是帝国的权力者们所最为头疼的一些“为害一方”将军,除却紫豪等几人乃是皇室与王族出身,其余诸将俱都是痞性极重的下层出身,皆是以带兵极为凶蛮为称,然而每每帝队内部的操演考核却都是战力最为卓著。
龙神人是要以更加野蛮暴力的军事力度灭杀迦蓝人的野蛮侵略。
言行与儒雅形象极为不符的青伦将军已经再次与满面胡髯的金银彦拼起酒来,很快紫豪也加入进去,三人分属三大王族,虽是幼年即已经相交,却终究立场不一,是以交情与暗争相杂,不可避免。一时斗将起来,竟如饮牛饮马一般,军侍不时将坛坛烈酒搬来,盖因这三位俱都是武道修为极高之人,一旦斗起,区区酒力在是他们浑厚的真力化解之下,很快便会消弭尽去。
而其余将领们也都是一般情形,紫泰然也不去管这些莽夫们的行径是否有失国仪军规。直教宫纯绯樱心头大是诧异,这样的将军们能统驭百万大军解救自己的祖国于水火之中麽?这样的情形在照歧是绝对不会出现的,因为照歧素来以等级制度的森严著称,上下之间哪曾有这般的放浪形骸!
除了虬狮一人独自自斟自饮并不时地喝骂一句这酒水真他大爷得淡,并再要军侍搬来一坛外,其余的将军们几乎是不管是否是什么将军与上将军,更忘了是否是有封诰,俱都呼喝着拼斗成一群,酒渍横飞,叫骂不止,直如山野莽夫相聚甚至有有过之!
而这些将军中最最郁苦不已的莫过于此番东征大军中总管庞大的军需后勤事务的刘仁杰大将军。

这位抓着大军庞大到惊人的军需物资辎重的刘大将军,为人确实如他名字中的那个字一般,仁厚敦朴。只是能被委以如此重任,却更重的是其正直、忠耿。
刘仁杰将军身材短矮,脸色和蔼,虽是在一众酒樽环绕中却依旧竭力地面露笑意,只是早已被灌道满脸通红,显然已是酒力极限。
该因他掌握了整个大军的一应军需,便是军需兵也有近二十万之众。诸位将军都是竭力要与他拉近关系,行军征战者,首重粮草军需,如此说来,这位刘大将军已然是这些将军们与他们麾下的士卒们的衣食父母了。既如此,如何能不好好敬上几樽,以显亲近,日后自然是有求的时候几多,谁不想自己军中所需的粮草事物调赴更迅捷些,如此将士们方才能征战无忧。
是以,刘仁杰将军便遭了厄,他乃是皇帝陛下直属的军中人物,素来是在帝中的后勤机要中行走,委实是一名儒将,如何能经得住这些野蛮粗痞的将军武夫们的架势?于是紫豪等人定是不会放过于他,其余将领紧随着也醒悟过来,纷纷过来将刘大将军身周围起,轮番敬酒。不明就里的宫纯绯樱甚至问青衫这位已被将领们的铠甲淹没的中年短矮将军是帝国的哪位重臣,竟受如此敬待,却为何未在近前相坐?
军需大将军越发地无助,只能将目光从人逢里求助向元帅大人,紫泰然却与紫泰赫等人相谈正欢,即已放任众将随意呼饮,便索性不问这些将军们如何“作恶”去了。
虬狮又大叫军侍上酒来,哪知那些将军们委实是太过海量,军侍们忙活不尽,他大叫三声犹然没有人给他上酒来。这厮当即恼了,一仰头将大铜碗中最后的酒水灌入腹中,又低低地嘟嚷了一句“他大爷的”,豁然离座,也不上前,只在自己席前抱拳道:“元帅!”
帐中诸将实在太过吵嚷,他这一声便是大吼出来。这厮天生神力,一声大呼顿时将整个帐中震住,紫泰然抚髯道:“虬狮上将军,你有何事?可是这酒不够味头?”随即便轻笑起来,天图也等人也笑将起来。
虬狮却果真答道:“回元帅,这鸟……酒确实淡了些,比北疆的烧刀子差了远去。”
紫泰然一愕,旋即大笑起来,殊不在意这厮如此的粗梗莽撞。
“哈哈……来人!给虬狮将军上烈酒!”紫泰然大声吩咐,立刻有军侍去取更烈的酒来。哪知虬狮却道:“元帅,末将想回征北师营中,与末将那些崽儿们痛饮一回,好上杀场去。”
紫泰然略一沉吟,道:“好你个虬狮子,莫不是在惦记着那个关大人赠你的那十坛陈酿好酒?”
虬狮顿时面目俱赤,那满面的虬髯似也炸立了起来,正欲恼怒,却也不敢出言。紫泰然却已笑道:“去吧。”
虬狮大喜,这才恭敬了些地行礼,“谢元帅!”转身便待离去,紫泰然却在身后叫了声“且慢”。
“军需刘将军何在?”
在军中跌爬滚打到而今东征军需大将这等高位的刘仁杰虽然看似敦朴,其实何等精明,闻言立刻觑了个人隙钻了出来,强运起自己并不深厚的真力,打出一个满是酒气的酒嗝,总算是将被灌得已然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些。
“末将在!”刘将军强将底气提足,大声应道。
紫泰然捋须吩咐道:“征北师常处北疆,劳苦功高,更是奔行数千里至东征前线,殊为可嘉。刘将军着人去,今夜大犒三军,征北骑师的一应犒赏一律加五成!”虬狮闻言更喜,正要道一声更恭敬些的“谢元帅”三字,却有人比他更是雀喜。这位军需大将军早已在酒阵之中被折腾得挨押不住,听得元帅大人的吩咐顿时大喜过望,高声应道:“元帅大人所言正是,征北师确当重犒!末将这就亲自去办,末将告退!”
难以想象身材不过五尺的矮将军刘仁杰竟是将雄壮威猛,面向凶厉的虬狮一把扯过,“虬狮上将军速随我来,这就给征北骑师的将士们分配最好的猪羊干物作今夜犒赏之用。”转眼间已将虬狮扯出帅帐而去,虬狮竟是连向紫泰然道谢告退的机会也没有了。
众将错愕,旋即暴笑。可怜的军需大将真真是被灌得心悸了。
紫泰然一挥手,将军们复又痛饮起来。
紫君却在这时道:“元帅,征北骑师乃是末将亲军,请准末将也去营中探看。”
紫泰然挑眉笑道:“更你爷爷还末将,末将个甚么?去吧。”
紫君起身向天图也等人微微揖礼,随即离席而去。青衫赶紧也站起身来,他怎会愿意在此处多待,纵然是这位照歧公主也正在座。他却比紫君无耻了些,腆笑着道:“圣王爷爷,名闻天下的征北骑师也是侄孙的亲军,我也与君儿表弟一同去看看。”
“唔,去吧。”紫泰然笑着应允,青衫嬉笑着谢过,向青伦等长辈人物行礼已过,追着紫君而去。
宫纯绯樱望着紫君与青衫出了帅帐,然她却是不能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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