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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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和煦,阳光明媚,宇宙间一片勃勃生机。
无邪坐在书斋里,行存思内视之法来煅炼心神,经过一年多的修炼,他现在已经能够排除各种纷扰,达到内心的宁静。
他微闭着双眼,冥想着自己的身体,清晰的可以听到体内气血,如清泉一般叮咚流动之音。渐渐的流水声音愈大,而肌肤竟似变得透明,隐隐看到了血液流动之态。
这是无邪以往修行从未经历之境,说明无邪存思炼神的修为又进了一步。按照道经的记载,依此修行下去,不但可以观血流之状,五脏六腑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从此百病不生,达到久视长生的目的。
无邪欣喜,正要继续探查,忽听外面有人大叫:“白陶子,这么好的天气,不出来走走,躲在房中做什么?”
刹那间血流音形隐去,无邪从存思中惊醒过来。抬眼望去,看到王韶和沈括来到了院中。
沈括看到无邪正在坐斋,拉扯王韶,低声道:“你大呼小叫的做什么?打忧了陶子的修行。”
王韶道:“白陶子什么都好,就是与你一样,都有些呆气,坐在家里不吃不喝就能得道升仙么?况且他要学的那个健利宗法,讲究的是以动而行,要增加修行也该多出来活动活动。”
沈括道:“这你就不懂了,大道中有动也有静,动、静交相运行才有了所谓‘万物生而变化无穷焉’。”
王韶道:“你又在宣扬‘治道道’的阴阳动静理论了,依我看掌握了阴阳动静也不足以久视长生,所谓‘孤阴不久,独阳不长’,应该推动阴阳交相作用,调协阴阳以养生。”
这数月中,玉泉院中众信士都在考虑应该祟信哪一种宗法,每日里见面就要研讨争论,沈括、王韶分别推崇治道和调神的道法,有机会便要辨论一番。
无邪一笑,站起身来,迎接两位老友,笑着说:“大鸟兄,你要想探讨阴阳交互作用,不该与玄子争论,应该去打贺栖真姐姐。”
沈括哈哈大笑。王韶却是面色不改,道:“学道修真原本就是两个人合体双修虽为圆满,似你们这样独身一人,纵然修成不死之身,又有什么快乐?白陶子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说了你也是不懂。”
众人坐到书斋里,仆人元重进来奉上热茶——无邪到玉泉院修行两年多来,因为年纪未满十四岁,还不能完全独立自主的生活,就在玉泉院外租赁一房作为书斋,由元重照料他的日常起居。白日里无邪到玉泉院中学习,晚上回书斋居住,这叫做“走读”。这几日因玉泉院停课,无邪白天也留在书斋里,王韶、沈括在院中无事,前来看他。
王韶饮了一口茶,看到无邪红光满面,不知他这是存思炼神到了新境界之故,只道他住在院外,吃得好,睡得香,才显得精气十足,不由叹道:“真是羡慕白陶子,不用像我俩在院中‘辟谷’,饿得前心贴后心,哪里还有心情学习。”
原来道法认为,人食五谷杂粮,要在肠中积结成粪,产生秽气,阻碍成仙的道路。同时,人体中有三尸虫,专靠得此谷气而生存,有了它的存在,使人产生邪欲而无法成仙。因此为了清除肠中秽气积除掉三尸虫,必须辟谷。所以自打进入修真第三品以来,玉泉院中每日供应的饮食就以少食素餐为主,别人也还罢了,王韶一向是无肉不欢,无谷不饱,深以为苦。
无邪笑道:“引请大师不是特意配置了辟谷丹丸么?我吃过了,不但好吃还抵饿。”
王韶“呸”了一口,恼道:“提起辟谷丹我就上火,每日吃它嘴里都能淡起鸟来。”——这辟谷丹主要是服食药物以代替谷食,主要是豆、枣、芝麻、茯苓、黄精、人参配伍,制成丸膏,每餐口服一二丸,以代谷食。
沈括一笑,道:“修道就要有此艰苦,我看道经上记载,服药辟谷只是开始阶段,到了后来,要不饮不食,每天里要靠餐风吸露,采集天地灵气以生存。”
王韶变色道:“若是那样,我身上的三尸虫子没饿死,我倒要先饿死了。”突然间眼珠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对无邪道:“叫你家老元拿去到城中买酒肉来,趁院主不在,先改善一下,一旦吸风喝烟,也能多顶上几日。”
无邪为难道:“不准食肉饮酒乃是院里的戒律,你若犯了,是要受到惩罚的。”

王韶道:“怕什么,院主又不在这里,我就不信,他在镇岳宫里还能算出我在你这里吃肉饮酒了。”
无邪还在犹豫,书斋外面突然有人应道:“若是吃肉饮酒,算上小弟一个。”
三人向院中望去,只见一个肥白的胖子正从院外走进来,这人也是玉泉院的信士,名叫钱若水,乃是大宋商业钜子钱万金之子。他入学排在第四十一位,学号是个“金”字。
这位“钱金子”虽是巨富之子,性子却是出奇的吝啬,常常跟着别人混吃混喝,却从没有见他请过谁。王韶常说他这一身肥肉都是吃别人的肉长出来的。
钱若水本来年纪早已过了十四岁,但他耐不住玉泉院的清苦,在无邪书斋旁边也租来一间房,带着一个年轻的仆从居住。听到无邪院中喧哗,有布置酒席之意,忍不住跑过来想要混上一顿。
王韶本不耻他的为人,一向对他冷眼相待,此刻见他进来,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故意道:“兄弟我今日发了点小财,想要请客,只是人大少没什么意思,恰好钱金子来了,人多了才热闹。”
钱若水大喜,欢颜道:“正是,人多了才有意思。”
王韶大声道:“好,我们这就去醉仙楼饮酒吃肉去,钱金子,今天我请客,大家一定要捧场。”
沈括和无邪都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在他力邀下,随他前往醉仙楼。
这醉仙楼是华阴城最豪华的酒楼,聘请的是东京大酒楼的厨师,味道那是没得说,价钱也是没的说。王韶竟然要在这里请客,请的又是他平时最反感的钱若水,无邪和沈括险些以为他疯了。
而王韶拿起菜谱点菜时,证实他确实疯了。
王韶点的是:冬菜扣肉,烩鸭四宝,火爆荔枝腰,鸡包鱼翅,玉簪绣球,豆瓣鲈鱼,再加一例沙参心肺汤。酒水是四斤花雕。
无邪和沈括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这小子一向穷的很,不会是想让我们掏钱吧。”
王韶神色自若,叫道:“我大鸟虽是个粗人,却也懂得请客就请最好的,大家尽管放开怀吃,不够咱们再上,我这里的钱足够用了。”说着解下荷包“当”的一声掷到桌子上。
听这声音,他的荷包里着实有几两银子,沈括、无邪心下稍定,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味,只怕吃多了给王韶将来借钱留下借口。
王韶和钱若水却是鼓足了肚皮,大吃特吃。
沈括食量小,吃了几味菜,住口不食。王韶道:“沈玄子,劳你大驾,到楼下给我选几样干鲜水果,等返回玉泉院时带上。”
沈括应声而去。王韶又对无邪道:“白陶子,劳你驾,到后厨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没有?”
吃人家的嘴短,无邪也出去为他效劳。当他走到楼梯口时,耳听王韶在阁中又叫道:“哎呀,我忘了告诉柜上沏壶好茶,老钱,你稍坐,我去去就来。”
钱若水“客气、客气”声中,王韶退出来,拉起无邪跑下楼去。拖起还在挑选干鲜水果的沈括,一溜烟的跑出醉仙楼。
无邪、沈括莫明其妙的跟着王韶躲藏到醉仙楼附近的巷子里,只见王韶贼头贼脑的向巷外看了一阵儿,开始纵声大笑起来。
无邪、沈括满心疑惑,只听王韶喘着气笑道:“这一次可算冤了钱金子这小子一次,让他以后再敢混吃混喝。”
无邪、沈括不解其意,王韶道:“我们三个跑出来,这一桌酒席的花销就要由钱金子算了。”
无邪奇道:“你不是留了银子在桌上么?”
王韶笑道:“荷包里装的是我从你家里拿的铜镇纸,总得值三五十文钱吧,我们用三五十文吃了一桌十几两的大餐,你说值不值呢?”说道,又哈哈大笑起来。
无邪和沈括这才知道王韶是用此计冤了钱若水一次,王韶此人貌似粗鲁不文,实则颇为精细,往往能出人所不料的奇计,很有古之良将的作风。
三人实在酒楼外,想要看看钱若水倒底如何处置,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正疑惑间,醉仙楼上突然传来惊呼之声,紧接着打斗之声大做。
三人对望一眼,都是心下惴惴:“难道钱金子拿不出钱来,被人痛殴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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