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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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宽州老城的武东成眼见竟然有这许多狼群来袭,失惊之下,几欲晕倒。却听青涧城主种世衡大声道:“快助四卫关闭四门。”
武东成这才警醒,飞跑到南门去帮玄武、朱雀关闭城门。
武东成与四卫将西、南、东三个方向的城门紧闭,架上粗杆,北门却因西夏人攻城时被击破,只能在城门处燃起了大火,以阻狼群。
狼群来到时,三门已闭,一门燃起大火,俊巡而不得入,就围在城外,不肯离开。
武东成等人眼见城下的尖齿利爪,都是不寒而粟。各人虽多历江湖争斗、战场厮杀,但应对百十个壮汉也胜过面对这许多饿狼。
既使面对千军万马也是淡定自若的种世衡,此时也不禁脸上变色。惊疑道:“恶狼之群多行于塞北荒漠,如何会在陕北人居之处大规模出现?”
着绿色水军服饰的玄武,扶来最先遭遇狼群的佟百川,详细询问。
佟百川筋疲力竭,加之惊吓过度,面色青白,形同虚脱。
种世衡温言道:“老夫种世衡,是清涧城主,有我手下四卫在此,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伤害。请你将遭遇狼群的情形详细说与我听。”
佟百川靠在城楼女墙上,惊魂稍定,颤声道:“我护送商队从清涧城赶榷场归来,行到一片林地……”,忽然瞥见城下张牙舞爪的群狼,再次受到惊吓,站立也是不稳,向城下栽倒。
种世衡忙上前扶持,佟百川两只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臂,这才站稳身形,而突然之间张开嘴,露出尖牙锐齿,向种世衡咽喉上咬去。
纵然以种世衡之智计,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身受重伤、惊骇欲绝的镖师会突然兽性大发,袭向自己的要害。百忙中尽力将头后昂,躲开咽喉要害,同时双臂外震,要挣开佟百川的掌握。
但这“佟百川”乔装良久,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哪会轻易放手,全力抓紧种世衡的双臂,一口咬在他的肩头之上。
守在他身边的侍卫玄武大惊失色,想要上前拉开“佟百川”,又怕折解不开,急中生智,抡起三股叉,刺向“佟百川”的后心。
这“佟百川”虽有擒走种世衡之机,但在中此一叉,不死也要重伤,忙张嘴放口,纵身跃上了女墙。
玄武见种世衡右肩两臂鲜血淋漓,已经身受重伤,顾不得去追“佟百川”,上前扶住城主,纵声高呼,唤回其它三卫。
“佟百川”眼见三卫和武东成从城头马道奔来,知道在四卫合围之下难以全身而退,好在目的已经达到,哈哈一笑,纵身从城楼上向城下跃去。
青龙、白虎、朱雀三人赶到时,种世衡被夜风吹拂,流血已转做青黑色,只觉伤口并不十分痛楚,却有一种麻痹之感迅速遍及全身,站立不住,盘膝坐在地上。
青龙问明情况,从城头看下去,只见那“佟百川”负手立于狼群之中,怡然自得,而那群狼对他也是伏首贴命,竟似家犬对待主人一般。
武东成惊问:“佟镖头,你为何对种城主下此毒手?还不上来认罪。”
“佟百川”还未回答,朱雀上前抽出鸳鸯双刀,架在武东成头颈上,喝道:“你和他就是同伙,别假装好人了,快说,有什么计谋?”
武东成忙叫“冤枉!”朱雀如何会信,那边白虎又叫道:“城主中了奇毒,快叫他交出解药。”
朱雀一惊,提起左手刀,用刀柄在武东成头上一砸,喝道:“再拿来解药。”
武东成痛彻心扉,忙对城下的“佟百川”叫道:“佟镖头,再拿来解药,不然我性命不保。”
那“佟百川”如何会理会他,朱雀还待再打,闭目调自息的种世衡忽然睁开眼睛说道:“此事与武公子无关,那镖师是他人假扮而成。”
四将士和武东成都是一惊,朱雀收回了刀,武东成向城下喝问:“你倒底是何人?佟镖头呢?”
城下“佟百川”被识破身份,索性除去罩在身外脸上的人皮,笑道:“那个镖师的血肉已入孩儿们腹中,这副皮发有些用处,老朽就留了下来。”
武东成又惊又怒,而见这人除去人皮面具后的相貌,更是诧异。只见此人身瘦体长,青面白发,竟是在“鬼市”与自己争购“酒神爵”的老者,诧异之下,更是怀疑,怒喝道:“原来你早就盯上了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何企图?”
那老者微笑道:“老朽姓贝,是北地狼王座下客卿,诸位可称呼老朽为贝先生。至于来意么,清涧城有个智缘和尚,数日前在白于山设陷捕获了狼王幼女,老朽奉狼王之命,率五万狼族前来迎归王女,可惜入清涧城而不得,只好设法擒住种城主,以作交换。”

站在种世衡身边护持的玄武惶然道:“属下确是听说智缘法师设下了陷井想要诱捕狼王,狼群必是为此而来,这老头所言非虚。可是现在法师不在这里边,反而陷城主于险境,这可怎么办?”
种世衡肃然道:“狼王挟数万之众,横行于北地,是大宋、西夏两国边民共同的敌人,智缘法师设计除之,那是造福万民的伟业,我们也要尽一份力量才是。”
城下的贝先生继续高声道:“老朽虽然未能生擒种城主,但城主已中了‘狼毒’,如果不由老朽来施救,十二个时辰后就会溃烂发狂而死,只要放回狼王之女,老朽就立即为城主解毒,而且率狼族返回大漠。”
四将士自青龙以下,全都意允,但种世衡则道:“这狼群久祸北方,宋夏诸羌同受其害,智缘法师费数年心力才将狼群引来陷井,怎能因老夫之故功败垂成。”坚持不肯答允。
贝先生道:“老朽就让城主考虑一阵,月升之前务必作答,否则狼王震怒,不免要大动干戈。”施施然退入城外林中,狼群也是后撤数十丈,却是紧紧围住宽州土城。
众人见暂时没什么危险,都来看种世衡伤势。种世衡两臂右肩满是爪痕齿印,深可现骨。外伤还在其次,更要紧的是那贝先生爪齿均含有巨毒,伤口已经开始溃烂。
四将士欲护送他冲去城去,返回清涧城救治。种世衡言道:“老夫生死并不足虑,现在所担心的是这聚集的狼群一旦失去控制,就要造成极大的灾难,需要设法尽早把它们屠灭才是。”
青龙道:“咱们也不知道法师用何策除灭狼群,应当尽早通知法师,可是现在狼群围城,又怎么接引他前来呢?”
种世衡道:“我们无计除狼,却可以在此牵制它们。法师代老夫追查城中百姓死亡之迷,夜间当会返回,就可由他主持除狼大计了。”
种世衡令座下“铁血四将”分守四门,其中朱雀是女流,又守在没有城门的北城门,武东成仁不让,就同她共同防守。
西方日落,天黑下来,狼群还是没有退去的意思,静静坐在城外,就像是严阵以待的战士。渐渐群狼的身体在黑暗中隐没,而碧油油的眼晴在暗处则更加显得更加明显,无边无沿,幻成一片奇异的绿光。
朱雀本是因罪流配边军的艺妓,种世衡风尘识珠,将她赎出,提携为女军统领。在军中效力多年,沙场征战杀敌也有百数,称得上是杀人不眨眼,但见此异景,想像在这团绿光之下,隐藏着无数尖齿利爪,也禁不住脸上变色,身上打颤。
武大少与她相伴,虽然心中同样的害怕,但有必要显示一男子汉的气慨,一拍胸膛,昂然道:“姑娘不用害怕,有我武东成在此,区区几只恶狼,还伤不到你。”
朱雀斜睨于他,蔑然道:“本姑娘不用你操心,大镖头还是管好自己吧,等会儿与狼群接仗时,不要吓得尿裤子就好。”
武大少尴尬一笑,正不知说些什么好,忽听远处传来一声狼嗥。
两人一惊,循声音望过去,只见城外一座山冈之上,一轮明月升到了山巅,就在明月之下,山冈之上,一条似人非人,似狼非狼的身影正在引颈长啸,向月而嗥。
而受这嗥叫声引动,围在城外的千万只饿狼向月齐嗥,声调曼长凄厉,城中诸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骇然失色。
狼嗥一停,群狼立即向城池扑来。
这宽州城虽然年久失修,城墙残破,但城高数丈,野狼难以一跃而过,见狼群扑至,众人倒也不以为惧。
可是万万想不到的是,群狼扑到城下,即不向城头扑击,也不冲撞城门,而是挥动利爪,不断的挖掘城土,要将夯土而成的城墙挖倒。
种世衡大为惊异,惊呼道:“掘墙入城,这是攻城十六法之一,难道这狼群竟通兵法。”
守卫在他身边的玄武急忙向城下狼群中发射飞刀袖箭,但狼群何止成千上万,被射杀了几头,毫不影响掘城之势,渐渐城墙薄弱处已露出缝隙。
玄武一惊,手中所执火把失手落到城外。野狼惧火,乃是天性,遇到火把,自然避了开去。
种世衡见了,心中一动,忙道:“快用火攻,点燃火把,掷到城下。”
四卫得此命令,纷纷从城下拾来柴木,燃起了掷于城外。这宽州城方遭兵火,尽多残椽断木,不一刻在土墙外又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驱开了掘城的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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