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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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耀武的绰号叫做“跃马横枪”,能够骑在马上挥舞铁枪,臂力自然是雄健,曾经一拳打倒健骡,拳劲着实不弱。此际含愤而击,众人皆以为蛮牛必定重伤呕血。
哪知张耀武一拳击中目标后,蛮牛浑若无事,张耀武却是被震得飞跌出去,撞塌了两张桌子,一交坐在地上,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一时间竟是爬不起来。
众镖师、趟子手都是又惊又奇,看了看张镖头,又看了看无邪,一时无人敢再上前。而那女郎失了阻碍,却也不立即逃走,一双妙目盯着蛮牛,很是好奇。
对众人的惊异,蛮牛恍如不觉,他震倒张耀武三人后,又回到门后,在人们烁烁眼光注视下,将剩下的面汤喝尽,起身出门。
自有人扶起了张耀武等人,他也是惊愕无比,暂时忘了女郎那档子事,又摸不清蛮牛的底细,也不敢马上追出去寻仇。
蛮牛走出店门,来到负责驾驶的马车旁边,俯下身去整理车身,他正一心一意的刮去车轮上沾挂的污泥,忽听车后一个粗豪的声音道:“王镖头当时不在厅上,听得不过是传闻,那小畜生确是杀母弒父。也不是他是受了奸人摆布,还是被妖魔附体,亦或是得了失心病症,先在后院的灵堂里杀了继母,又到厅上去暗害父亲,此事是我们兄弟三人亲眼目睹,那是绝计不会错的。”
蛮牛只觉得心底一股寒气直泛上来,刹时间只觉得森寒冷彻骨髓,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终究有些模糊不清。
只听王唯德道:“世间怎么会有这等大奸大恶之徒,老夫实在不敢相信有人能够忍心做下这等杀母弑父的恶事。”
另有一个爽朗的声音说:“那小畜生做下的恶事还不止这些,据后来华山派高道所言,他还暗害了恩师和师兄。这都是贪恋美色的恶果,据说这小畜生恋上了西平镖局武权的女儿,武姑娘不同意,他就尾随其后,在五龙山上被其师兄撞上,喝斥了他,他就兽性大发,暗害了师兄;而后恶事被师父发现,追赶他到白石山晴云山,又被他暗算而死。此事虽然无人目睹,但是他的师兄师父都是死于他的佩剑下,断折的剑也被他留在山上,那是绝计不会错的。后来武姑娘被她父亲许配给白盟主,这个做儿子的兽心不改,先是逼奸继母不遂,这是在下亲眼目睹的。后又因怀恨已死的武局主,跑到灵堂之上折辱尸体,被武姑娘撞见,就将她残忍的杀害。白盟主从副总镖头孟天轩处得知此事,正要予以惩治,却被他先行下手用妖法杀害。这些事说起来许多不都是不敢相信,但却是真真确确的事情,其间好多人都是亲眼目睹的。”
忽听王唯德手拍马车,怒道:“想不到此子竟然做下这等人神共愤的事情,老夫若是当时面场,拚了性命也要让他遭到报应。”
又有一个尖细的声音道:“王镖头能够这么想,足见武林公道自在人心。当时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厅中之人除了我兄弟之外,还有江南金相公、丐帮石长老、五台智缘法师等大高手,都是惊得呆住了,又是忙于抢救白盟主,以至让那小畜生逃走。那小子曾中了金相公一剑,料想也不会逃远,可是这几日众英雄找遍了开封府方圆数百里内,竟是踪影皆无,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先前那个粗豪的声音道:“现在金相公已经将烈阳庄的资产处理掉,得金百万贯,他老人家公开向全天下悬赏,如果谁能将这小畜生生擒活捉,赏金百万。如果不能生擒,杀了他为白盟主等人报仇,只要提头去见,也可得到半数奖金。现在全天下的英雄好汉全都闻风而动。”
王唯德恍然道:“怪不得老夫这几日常见有武林人物急匆匆的向沧州方向赶去,原来是白盟主的祖籍在沧州,想必那些人都是赶去那里看看小畜生是不是回了老家。”
那个尖细的声音道:“那些好朋友们与我们兄弟的心情一样,倒不是贪图百万赏金和一世侠名,只是顾念白盟主侠义无双,都想拿了这小畜生在白盟主灵前祭典,以慰他在天之灵。今日路过这里,看到了南川飞虎镖旗,知道王镖头在此,就想过来打听一下,一路上可曾发现了这个小畜生的行迹。”
王唯德道:“当日我们邓总镖头只学白府上发生了父子相残的惨事,要我们先走一步,老夫就和张镖头急匆匆的上路了,此中内情,还是三侠今日告知的。不要说那个人的形貌老夫从没有看过,便是‘白无邪’这个名字也是今日首次听闻的……”

蛮牛停止了清理车上的泥土,他侧耳倾听,一刹那间,忆起了所有的过往的事情——他自己不就是这些人口中那个为了美色惜暗算师兄、害死师父、杀死继母、弑除父亲的大奸大恶、人神共愤、畜生也不如、成为正道公敌的那个白无邪么?
当日他以妖力破妖力,用狼王丹珠吞噬了父亲的天狮丹珠,而后因为体内增加了白景泰的五层真力,妖力与灵力之间的衡被打破,收束不住阴力,以至误杀了父亲。
无邪当时心中悲惧已经到了顶点,慌乱得无以复加,以后的的事情他虽看在眼里,却已经映不到脑海中。以至中于眉心中了金台一剑。
金台的西子神剑威力何等巨大,手中所执又是华山圣地七大神剑之一的冷月袭人剑,虽然出手后已经收回了“三潭印月”中的三分之二的力量,虽然无邪有着聂师道的九世前身护体,在他毫无防备之下,神剑的力量还是攻破了他的灵体,在他眉心划开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
破体的巨痛令他警醒,附之攻入的剑气却将他脑海震荡,他分辩不出好坏对错,就转身狂奔而出。
他奔出聚义厅,奔出烈阳庄,奔出汴京,一直到被滔滔黄河水所阻,才停下了脚步。一路狂奔,他心中的慌乱悲惧毫不稍减,就站在黄河岸边望着滚滚逝水,状如痴呆。
他脑中一片混乱,忆不起前事,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去往何方。直到第二日清晨,他又渴又饿,激发了寻找食物的本能,于是沿着河岸向上游而去,来到柳园渡口,遇到了王唯德一伙。
他听到王唯德等人将要前往沧州,他虽然记不起沧州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但在潜意识里却认为那里是他该回归的地方,就要求前往。
原本他体内即有狼王丹珠、又有九世前身,拥有着强大无极的力量,只是不能够整合运用而已,如今体内又注入了父亲白景泰的五层真力,那是白景泰半生修炼的纯正的人类的力量,在他的举手投足间就运用自由,从而拥有了神力,加入了镖行。
他一路上不言不语,吃饭、干活、睡觉、走路,直的就像一头蛮牛,直到在小店之中,终到了张耀武等人胁迫那个姑娘,不经意激发了他胸中的侠义之心,禁不住出面阻止。
他因此中了张耀武一拳,他体内齐集了人、妖、鬼三力,只用其中最弱小的人之力,就将张镖头震飞,若是三力齐发,张耀武只怕早已粉身碎骨了。但他犹是不自觉,直到听到了王唯德与河洛三义之间的谈话,才恢复了记忆。
或许他本就没有失去这部门记忆,只是埋藏在心底最深入,从来不敢去企及,现在被河洛三义一下子掀开,一时间,大悲怆、大恐惧、大愤怒、大悔恨,又重新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他想冲出去与他们争辩,真正的事情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样子,我没有做下任何伤天害死之事;他想站出来就此承认我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白无邪,你们快将我千刀万剐,为我死去的父亲报仇雪恨;他想就此狂奔而去,再次远远逃开,离开这所有的一切;他想将全部的辛酸、恐惧、愤恨、无奈都埋葬在心里,再去做回那个无知无觉、无悲无喜、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蛮牛。
可是他无法这么做,他只能痛苦的蹲下身去,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任泪水模糊了双眼。
那边的河洛三义听王唯德言道,已经有众多的武林人物赶到沧州去,自然不能落于人后,不再与他寒喧,拱手作别:“我兄弟三人急于赶到沧州去,就不在此奉陪王镖头了,若是王镖头在路上遇到了可疑之人,不要忘了告诉我们兄弟。切实不可擅自与那个白无邪动手,他有妖法在身,寻常武林中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王唯德答应着,又道:“若是三侠擒住了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不要忘了在白盟主灵前,也替老夫在他身上割一刀。”
河洛三义上马疾驰而去,他们哪里知道蹲在的马车的另侧的那个满身泥土、粗陋不堪的年轻人,就是“大奸大恶”、价值百万金,擒之足可以扬名天下,富甲一方的白无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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