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家国 第三部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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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烈阳庄聚义厅,中原武道上的英雄半聚于此。有丐帮护法长老石独山,有五台山大孚灵鹫寺护法智缘法师,有神堂堡主张艮,有云枭、熊罴、江腾蛟河洛三义,有东南西北中五路镖头,有金门四异中的下三滥……
更有一代武林天骄,江南大侠金台,此刻正与此间的主人白景泰欢言谈论。
白景泰正说道:“兄弟早说中说兄长在灵隐寺闭关修练,新创‘西子神仙’,欲夺天地之造化,将西湖美景尽化入剑法中,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成就,从此武林又多一绝学,世间又添了一种除魔卫道的法门,实在是可喜可贺,来来来,兄弟敬你一杯……”。
他举起酒杯,还未等饮下,忽然瞥见无邪正从外面慢慢走进厅中,于是放下酒杯,招呼道:“无邪,你快过来,看看是谁到了?”
金台正坐在白景泰身边,他修真有成,相貌没有什么变化,还如十年初见时,看上去反而比白景泰年轻。
其实不到一年前金台就曾在华山上见过无邪一面,此刻见到他,还是很欣喜,微笑道:“我和田真在江南时,听说了你被鬼域妖人掳掠,着实担惊受怕,还好,看到你无恙归来,我总算放心了。”金爱无邪,视做己出,爱怜之意,不经意间就流露出来。
无邪却是视而不见,他一步一步走到白景泰身前,“扑通”一声就向父亲跪了下去。双手举起那个曾经盛装了“生不如死”毒气的瓷瓶,放到了白景泰身旁的桌上。
金台见他行为古怪,皱起了眉头,奇异道:“无邪,你搞什么鬼?快到伯伯这里,我要为你诊脉,看看那些妖魔鬼怪在你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没有?”金台注意到无邪的身体举止、眼神表情都有特异之处,担心无邪中了聂师道之流的暗算,尤是不自知,就想为他诊查一番。
无邪充耳不闻,只是抬起头来,紧紧盯着父亲。而白景泰募的看到瓷瓶,也是面色大变,他如何不知道这是碧魅盛装毒药之物,不知为何会落入无邪之手。
金台看了看无邪,又望了望白景泰,隐约觉得大事不妙。
此刻无邪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爹爹见到这个瓷瓶,就应该知道通天教欲借他之手毒杀正中原道英雄的阴谋已经败露,他会不会就此回头?”他注视父亲白景泰的目光,除了愤懑之外,更多的是企怜。
白景泰的心头却是思潮翻滚:“这小畜生怎么会有这个盛装毒药的瓷瓶?难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吗?武媚儿又在哪里?此事还有什么人知道?此事一旦为其它人所知,我就要变成武林公敌了。”
一念及“武林公敌”,白景泰更是心头一震,他想起了灵域师君聂师道,灵域的势力何等强大,聂师道的灵力又是多么的高绝,可是他一旦成为武林公敌,竟然就此毁去千年修为,弄得个尸骨无存。
白景泰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白景泰只盯着瓷瓶、无邪只盯着父亲白景泰,而厅中金台、石独山、智缘以下数百位英雄豪杰、高僧高道全都盯着这一对父子。一时之间,谁也不开口说话,原本喧嚣尘上的聚义大厅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
而突然之间只见中天镖局的副总镖头孟天轩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远远便喊:“盟主,大事不好了,少庄主他患了失心疯,搅乱了武局主的灵堂,还斩杀了武姑娘……”,未等说完,突然看到无邪正跪在白景泰面前,一时张口结舌,就不下去。
白景泰又是心头巨震,抬眼望向无邪,目光已经极为凌厉。
无邪从父亲眼中看到了陡现的杀机,心头一沉:“爹爹到底是不肯回头,他要杀我灭口。”他涩声道:“事情确是我做的,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此事并没有第三者知道。”
白景泰大喝一声:“你这逆子,老子今天毙了你!”他“霍”的一下站起身来,疾出右掌,向跪拜在地的无邪头顶要害上击去。
金台大惊,叫道:“二弟不可!”抢身来救。只是他与白景泰间隔了一张桌子,白景泰出手又极为迅捷,他想抢在白景泰右掌击中无邪之前接下来掌力,已经是来不及了,唯有一掌拍向白景泰的背心,想要来个“围魏救赵”。
白景泰武功高强,遇敌来袭出手反击已经是自然的反映,感应到背后风声急想,不及多想,右掌回撤向后一翻,与金台之掌相交。同时左拳疾出,仍是击向无邪的头顶要害。
白景泰刚开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无邪把此事泄露出去!”他的百步神拳在数十丈外发力,所挟力道还要胜过莽汉挥舞的铁锤,此刻近身而攻,足以开山碎石,这一拳下去,在他眼中,无邪那是必死无疑了。
而经过金台救援,就这么样一缓,白景泰眼见的这个写满倔强、悍不畏死的青年人的脸,恍惚间变成了一张天真无邪、可亲可爱的孩童的脸,他好像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张开两只又胖又白的小手,娇声喊着:“爹爹,你抱抱我!”
白景泰心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我就这么一拳打死他么,他可是我的儿子呀!”拳力禁不住的内缩,落手便轻,不再打算将他灭口,想要先将他击昏再说。
无邪仰起头,看着父亲的拳头向他打落,他很清楚,这一次父亲的拳头落在身上,不再像小时候因为自己顽皮而遭到责打,不再是因为自己练功偷懒而受的惩罚,这一次父亲要的是自己的性命。

他奋起最后的力量,扑进了父亲白景泰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他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告诉父亲:“我以我的死来保守你的秘密,只求你能够回头,重新做回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白景泰这一拳正打在无邪脑后的玉枕**上,拳力方吐,突然觉得有一股强大无比,至刚至正的力量在无邪身体里形成一股漩涡,将他的丹田之气循着他的手臂迅疾无伦狂吸而去,很快的将他蓄于丹田的天狮丹珠吞噬殆尽。
白景泰现在全部功力都是培炼的天狮丹珠所发,天狮丹珠一旦失去,立即全身无力。与此同时,只觉得抱在他腰间的无邪的双臂中迸发出无尽的寒气,寒流以电光火石一般的速度游走他的全身,一刹那间,白景泰就如在寒冬的深夜,赤身裸地跳入冰河之中,寒冰彻骨,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也涌动着寒气。
白景泰只觉得这种感觉与当日在紫荆关上与聂师道施用一无二致。只是当时他正全力抵挡,而此刻十层力量有五层在对抗金台,有五层被无邪吸走,已经没有了一点护身罡气,刹那间寒流循经脉走遍全身,将他的血液、肌体、五脏六腑全都冰凝。
白景泰心中最后一个念头是:“这必是聂师道阴魂不散,附在无邪身上向我索命报仇!”
金台的“围魏救赵”只不过是虚势,用了不到三层力,手掌与白景泰相交,掌力只守不攻,也足抵白景泰的五层力量。但是突然之间有一股阴寒无比的强大力量从白景泰掌心中吞出,险此侵入他的经脉。
金台一惊:“二弟何时练了这么古怪的阴力,好生了得。无邪这一下小命休矣!”
他不敢硬接,与白景泰比拚内力,变外推为里,想将白景泰从无邪身边拉开。但是这一次,金台只轻轻一扯,白景泰随着他的手势就飞跌出去,撞翻了桌子,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金台大惊,集忙抢过去扶起白景泰,却见他身体冰冷,寒气四溢,竟似已经死出多时了。
金台即是惊骇欲绝,又是惊疑不定,他自忖发力恰当,白景泰万万不会抵受不住之理,而且这等阴寒之力也不是自己所有。
金台悔恨交集,叫道:“无邪快过来看看你爹爹!”
无邪恍若不见,听而不闻,睁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父亲的尸体——他身内现在有一阴一阳两种强大的力量,分别是狼王妖丹的阳力和聂师道九世前身的阴力,每一种都要比白景泰的天狮力强大得多。白景泰在击中他玉枕**时,内力被他强大的阳力以“吞食”吸尽。而无邪蓦的又得到这许多力量,体内阴力控制不住,从怀抱白景泰双手上迸发而出,从而令白景泰冰凝而死。
这其中的过程,无邪不是很懂,但是隐约感到是他暗死了父亲。他本想为父亲而死,未想到竟然害死了父亲,一时间如同傻了一般。
金台看到他这个样子,只道他中了白景泰一拳,头脑震荡成了白痴,急忙抓住无邪的脉腕,想要为他查疹。那知手指刚与无邪脉腕一触,一股阴寒之极的气流从无邪体内涌出,就要将金台攻去。
金台大为震惊——这股阴力与置死白景泰的并无二致。
金台的悲愤之情无以复加,大喝道:“无邪,你从哪里得来的妖法,连自己的父亲也要加害。”他右手一伸,光耀天地的冷月袭人剑倏的一下显现。他挺剑疾刺,剑至中途,化身为三,分刺无邪的眉心、胸口和丹田,用的正是新近才创出的绝技“西子神剑”的第三式“三潭印月”。
“西子神剑”是由金台从天遁剑法中演化而来的,融合了半生所学,看似清描淡写,实则挟天地之力。他此刻已经把无邪视作生平大敌,一出手便出绝技。
无邪却仍是视而不见,他呆呆的望着父亲的尸体,对迫于眉婕的利剑竟是不闪不避。
金台察觉有异,想要收剑已是不及,刺出的三剑只收回两剑,有一剑正刺在无邪眉心之上。经过金台十年演练,西子神剑不必聚合天雷而自生天雷之身,无邪虽有聂师道九世前身附体,也是经受不住,额头处竖直裂开一道三指宽的剑痕。
无邪眉心巨痛,头脑随之一清,大叫一声,转身便向厅外冲去。
金台心中惊疑不定,忘了追赶。智缘法师、张艮、河间三义忙着救护白景泰,更是顾及不到。余者都被这一连串的人伦惨剧惊得心惊肉跳、目摇神驰,也无人前去追赶。
唯有石独山嫉恶如仇,不能放过无邪,他纵身追出庄去,还未等看清无邪逃向何方,却见三个白衣人快步走来。他大喝一声:“什么人?”却见是一老一男一女三个道装打扮之人,竟似华山圣地的健利宗主施肩吾领着两个后起之秀张继先和钱若真。
施肩吾看到石独山,便急急喊道:“华山弟子白无邪可在庄上,我们在白石山晴云峰上发现了护法萨灵官的尸体,是被人用剑暗算而死,刺杀他的正是无邪的七星剑,我们要带无邪回山查个清楚。”
石独山悲声狂呼:“无邪,你杀母、弑父、暗害恩师,做下这种种大逆不道、天理不容之事,全天下的英雄豪杰都不会放过你。”
第三部《养生主》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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