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休息室的门口站着两个健壮的男人。我全身上下被反复搜了好几遍，终于在确认没有危险后，其中一人打开门粗鲁地把我推了进去。
我一个趔趄，刚刚站稳，就听见门咔嚓一响。旋了旋把手，果然被反锁了。
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盏闪个不停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这根本就不是船长休息室！真是步步为营，这样即使我有后援，恐怕也没人找得到我。
“我来了，你想怎样？”我对着空气说道。
这种房间不仅装满了摄像头，只怕现在还有无数个枪口已经瞄准我的全身。
头上突然传来嘶嘶声，我抬头一望，墙上缓缓降下一个宽大的屏幕。
屏幕中的人懒懒地斜靠在铺满了软垫的真皮沙发上，悠闲地**着手中的飞镖。
我心念飞转，面上却夸张地一笑：“小威尔少爷如此盛情相邀，欧阳瑾可真是受宠若惊啊！上次你送了那么大一份厚礼给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呢，这次可别再破费了。程耀就算再有钱，也禁不起你这样挥霍的！何况他要是知道你三番两次送些昂贵的东西给我，说不定会很不高兴呢！”
“呵，可惜，这一切都是他叫我做的！”他一脸得意。
我摇摇头，同情地望着他：“小威尔少爷，你看上去也不笨嘛，难道是被爱情冲昏头了？你和他认识才多久，三年？三年你以为很长吗？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认识了二十五年！他心里想什么我可能比他还要清楚，他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下一步他要做什么。上次在ＨＥＡＶＥＮ，他就是摆明了要放我走，他做事最讨厌拖泥带水多此一举，所以你后面派人追杀我们，我就知道不是他干的。而且……”我浮起一抹暧昧的笑意，“我和程耀之间的恩恩怨怨，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干涉，你现在做的这些，恐怕都是背着他私自进行的吧！”
“住口！！”他恼羞成怒，激动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不许你再提他的名字，他是我的！”
“是是！”我点头附和，“他天天和你形影不离，那个躯壳当然是你的，可是，他的心是谁的，你在他身边也待了几年，难道会感觉不到，何必自欺欺人？”
“不错，他的心的确不在我这里。”他居然这么干脆，我倒有点诧异。
“所以，”他的眼睛射出杀气，“只要你死了，他的心就会回来！”
“哈哈！我死了，他的心也会死，如果他知道是你杀了我，到时候只怕你什么都得不到。”
“你别太小看人了！你以为我会亲手杀你，你以为我会留下证据吗？”他也笑起来，“欧阳瑾，你右手边那扇门外就是广阔的大海，我要你自己跳下去！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那你就站在那里慢慢欣赏我精心为你准备的节目吧！”
镜头一转，零出现在画面上。他全身被绑得结结实实，一双手被牢牢固定在桌面上。
“帕斯的外戚？哈哈，亏你们还编造得有模有样！”休走过去，用飞镖戳了戳零的手指，“真让人羡慕，这双手给你带来了很多财富吧！它们握着牌的样子实在是太漂亮了！你说，如果我把它们一根一根慢慢慢慢割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他似笑非笑地转头看我。
我瞬间想起了乔，乔在咖啡厅里时曾说过想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慢慢欣赏。看来他们兄弟俩对肢解别人的身体器官有异常的癖好。
零虽然被蒙上了眼睛，堵上了嘴，但是他仿佛知道我在看他，他拼命地摇头，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是在一个地下赌场见到零的，那时的零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乱得像鸟窝，脸上全是灰，连个模样都看不清，还有满口不停的脏话，行为举止像极了地痞流氓。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在赌桌上的胆大和心细，还有难以置信的好运气。要在赌坛呼风唤雨，只凭精湛的技巧是远远不够的，有时候运气决定一切。零仿佛是老天专为赌博造就的人才，每一把牌他的运气都好得不像样，再加上他自身对牌的感觉把握得很好，一路下来都顺风顺水，以致于有人一口咬定他出老千。即使是在地下赌场，被人怀疑出老千，都等于死罪一条。零当时被一群人强压在地上，就要被剁掉双手。
那个时候，我虽然知道他是清白的，可是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我只是用一笔巨额买下了他那双手。零后来跟着我出入各种赌场，与我达成协议，用他赢来的四成慢慢偿还这笔钱。当然，我的目的也很简单，只是要零帮我赢回老爸的所有赌场。我不想掀起大风浪，所以不打算亲自出手，如果顺利不出意外，兵不血刃，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可是，计划往往都是赶不上变化的。
零其实是个很豪爽很率直的家伙，如果没有这一切利益关系，我会很诚挚地交上这个朋友。他是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奋不顾身的，就像现在，他可能觉得自己那双手是我的，大不了等于还给了我。但是我就不同，朋友对我来说不过是利用的工具罢了，没用的时候，自然就要丢掉。
休见我长长沉默不语，冷哼一声，使了个眼色。
一个人走近零，一把尖利的小刀落在了零左手小拇指上。
“我耐心可不好，你的回答呢？”休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我。
我最后看了一眼零，闭上眼睛。
“呵呵，看不出来你可够绝情的！”休的声音穿过耳膜，“没关系，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不过你要把握好时机，如果正割到一半时你叫停，受苦的可不是我。”
时间仿佛静止了，我等着零的惨叫，可是，一片安静，什么都没有。
“真是条硬汉子！”休的声音再度响起，“嘴里都咬出血了也不肯叫一声。没关系，你还有九根手指呢，我们慢慢来。”
我蓦地睁开眼，桌上一片血红，零的小手指处空荡荡的，汩汩流出的全是红得刺眼的液体。他的脸上冷汗淋淋，嘴上的绷带已经被染红。
我的心脏仿佛被人在瞬间猛击了一下，灵魂都被打出了躯壳。
“……瑾，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谜，真令人好奇。”
“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瑾，你绝不是普通人。”
“啊！！！！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跟你这种家伙在一起那么久！！”
“你TM倒是会装秘密主义者，老子就活该被你耍得团团转是不是？！”
“这下可不好，老子赢的钱还都在你那里的！说好六四分的，你TM别耍赖啊！喂，瑾，你好歹先告诉老子钱放在哪里再傻行不？”
……
不是这样的！我不想把任何人牵扯进来！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每个人都会因为我受尽折磨？老爸为了保护我死在枪下，老妈为了保护我摔得半死不活，现在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了我要被活生生割掉十指！程耀！这一切都与你脱不了关系！！！你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你还有脸跟我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我不会原谅你，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放了他。”我缓缓开口，没有任何温度。
我行尸走肉般走到右边，推开门。海风嚣张地扑面而来，吹得我头发四处乱舞。
休的声音似乎还在从屏幕中传来，我却只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程耀！如果老天让我不死，我发誓，我一定会送你下地狱！！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纵身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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