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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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周瑜,项逸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他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孙策皱着眉头,扯了扯周瑜的袖子道。
四人已经骑马驰到了城南之外,在乔安的指引下,寻到了塔山,在山顶等待着项逸。他们逃离之时,山越人刚刚入城,还未曾完全控制四面的城门,是以杀散了那一阵的山越兵之后,逃离的路上却是并未碰见什么阻碍。
乔安和小乔经过方才的冲杀,还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坐在地上,担忧仍旧与项逸一起陷落在城中的大乔。
“你已经问了我第四遍了啊,伯符……”周瑜叹了口气道:“以项逸的身手,即便未曾回复到与吕布一战时的水平,要想自城中脱困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那他怎么还没出来?”孙策急得抓耳挠腮,不过,倒是未必尽数是因为担忧项逸。只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与项逸在一起的大乔了。
“难道……他找不到塔山?”周瑜皱起了眉头思忖道:“项逸从未来过扬州,而大乔……若是一直不肯说话的话,那么即便他逃了出来,只怕也没办法跟我们碰头吧……”
“对!对啊!早知道我当时便用乔大叔跟项逸把大乔换过来了!”孙策一拍大腿,满脸追悔莫及:“反正我们这里还有小乔带路,倒是不会找不着地方!现在项逸不认识路,大乔又不肯说话,那这下难道真的要失散了!”
“你真的只是因为这个理由么……”周瑜偏过脸,瞟了一眼孙策,淡淡笑了笑。
“那……那还能因为别的什么!”孙策看见乔安的目光也已经投向自己,顿时涨红了脸,强道:“我还不乐意带着大乔呢!有她在怀里挣扎个不停,挥剑都使不上力!我当然只是担心,项逸会找不到出路了!”
“是么?嗯……”周瑜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怎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一个声音自孙策的身后响起。
“项……项逸!”四人齐齐偏过了头去,孙策当先第一个惊喜地叫了出来。
项逸背后负着大乔,自坡上缓步走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轻轻解开缚着大乔的绳结,将她抱到地上。
“唔……看来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重望,还是把大乔给安然无恙地带出来了啊!”孙策故作严肃地拍了拍项逸的肩膀道,随后又奇怪地望着项逸身旁的大乔,愕然道:“咦,这小妮子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乖了?”
之前逃离丹徒时,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大乔在项逸的怀中不停挣扎,即便口中被锦帕堵得严严实实,也在奋力发出呜呜的不满声。但现在,竟然乖乖地站在项逸的身旁,不但没有奔入爹爹或妹妹怀中,反倒是抿着小嘴,伸手紧紧攥着项逸的衣角不放。
“嗯……女孩子听话点不好么?”项逸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当着人家老爹的面,说我方才重重的几记屁股把你的女儿给打听话了?
若是那样,不知道乔安会不会冲上来掐着自己的脖子不放呢?项逸在心头暗自想到。
“大乔!”
乔安这时才刚刚反应了过来,一下扑到项逸身边,紧紧抱住了大乔不肯放手,几乎激动得泪水都要滚落下来。他鳏居多年,膝下只有这两个宝贝女儿。骤然间,其中一个失落在了山越占领的城中,而又是那么娇俏可人,自然是心急如焚。
此前虽然心中焦急欲死,但身边的小乔尚在,未免她担心,也不得不表现得沉稳自若一些。现下大乔已经回来,原本心头绷紧的弦终于松开,一时便难以压抑自己内心的激动。
“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吓着!”乔安抱着大乔好一会,才松开手,激动地上下打量起来。
“没……没事……”大乔被乔安抱着,但一只手却依旧没有放开项逸的衣角,只是低着头,轻声道。
“喔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刚忙不迭回答的乔安,声音却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大乔,眼珠几乎要瞪了出来。
“啊!姐姐!”
小乔也愣了一下,跑了过来抱住大乔惊喜不已。
已经数年不曾说过一句话的大乔,此时竟然又重新开口了。
“项逸,是你……”乔安抱着大乔亲了好几口,这才直起腰望向项逸,不敢确定地问道。
“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项逸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道:“或许是被城中的山越人给吓到了,正反一激,反倒好了吧……”
说完,还偷偷望了一眼身旁的大乔,担心她千万别一张口,对乔安再来一句:“他……打得我屁股好疼……爹爹你都从来没有打过我!”
不过所幸,大乔方才开口过一声之后,便只是低垂着头不再说话。不过乔安也已足够惊喜了。原本若非项逸三人,他们全家恐怕都要陷在丹徒城中。而今非但父女三人都平安无恙,大乔还在多年之后再度开口说话。相比之下,失掉的那些家财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呃……乔大叔,你认识我的老师么?”未免乔安这般问下去,再出什么岔子,项逸急忙岔开话题问道。
“嗯……就是前阵子在一家酒馆之中认识的。据他说,他是打算在趁自己老到走不动路之前,在天下四处游历一番,恰好便在这里遇上了我。当时,我们本只是喝酒谈天,觉得彼此很谈得来而已。随后我邀他到家中盘桓数日,才知道原来他便是名满天下的水镜先生司马徽。也正是那时,他向我提及了他的三个弟子。”
“唔……难怪我还在奇怪,此前从未曾听老师提及乔大叔你,原来他是在离开西凉之后,才与乔大叔结识的。”项逸点了点头,恍然道。
“没错,所以今日听闻你名字之时,我便想起原来便是水镜先生的那个徒儿,只是未曾点破而已。也正因为如此,此前在女儿的闺房之中,看见你们三人出现在那里,我才会如此光火。”
“那个……我们也的确太过唐突轻浮,实在过意不去……”项逸一边再度道歉,一边狠狠瞪了孙策一眼。不过孙策倒是仰面朝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么……乔大叔你下面有什么打算?是待山越人撤走以后,再回丹徒么?不过,刘繇的部队抵达,只怕还要数天的时间,这数天……”项逸自山顶望向北方正火光冲天的丹徒城,问道。
“回去又能如何?家中的下人只怕已经死光了,那房子想来也未必还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至于家中的财物,更是绝无幸理……”乔安叹了口气,摇头道:“便是回丹徒,也殊无意义了。”
“那……乔大叔……跟我们走如何?”一旁的周瑜沉默了半天,终于期期艾艾地开口道。
“跟你们走?去西凉?”乔安皱眉道:“我在江南住得惯了,到了北方,只怕是水土不服。何况听说西凉干燥多风沙,我的两个女儿只怕也不适合住在那里吧……”
“呃?西凉?”周瑜一愣,随即会意过来,笑着解释道:“不,乔大叔,我们和项逸并非同行,只是此前他昏迷不醒,我们才携着他一同上路的。待会,项逸自回西凉,而我们的目的地是……柴桑。”
“柴桑?”乔安疑道,随即又望了望周瑜身侧的孙策,脑中渐渐清晰:“难道你们是……”
“嗯……”孙策点了点头,坦白道:“孙坚就是我的老爹了……”
“原来竟是如此!江东之虎的儿子,难怪也有如此不凡的身手。”乔安恍然点头道:“此前我倒是未曾多想,只将你们想做是项逸的同伴了。”
“那个……乔大叔,我们在柴桑也算是有一份基业,你们一家随我们回去,无论如何也是衣食无忧。何况,此地也的确是不太安宁,山越人日后难保不会再来袭击。在柴桑,安全上至少也足以保证。不知乔大叔意下如何?”
“嗯……”乔安明显也有些意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丹徒城中的家业此时已荡然无存,父女三人该如何继续以前的生活?
“你们意下如何?”乔安转头望向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投以征询的目光。
“女儿……女儿没意见!”小乔偷偷抬眼望了一眼面前白衣飘飘,容貌俊雅的周瑜,又低下头,轻声道。
“妹妹已经同意了,大乔你呢?”乔安又转向大乔。不过,虽说方才大乔曾开口说过一句话,此刻他却也未曾真个期待着大乔表态。只要大乔没有表示反对,那便足以了。
可令乔安没有料到的是,大乔竟然抬起头,鼓了鼓勇气,自口中嗫嚅着道:“我……要和他在一起!”
“他?哪个他?”乔安先是一怔,随即目光便落向了大乔紧紧攥住项逸衣角不放的左手上,这才恍然大悟过来。
不过,这样的事情却也委实太过令人难以想象。原本连一句话都不肯吐出的大女儿,此刻不但重新开口,甚至还表现出对身旁那个男人如此的依赖。
而项逸,则也同样被大乔的话吓了一跳。就在不久前,这个小妮子还在自己的怀里挣扎个不停,为何现在却这般粘着自己了?
“大乔,你怎么……”乔安一时间脑袋没有转过弯来,愣愣地望着大乔,奇道:“怎么突然要跟着项逸走了?”
大乔却不再开口,只是攥着项逸的衣角,低着红扑扑的小脸,任凭父亲如何询问,也不再说话。
“乖女儿,听话,跟爹爹和妹妹在一起不好么?”
乔安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爹爹只有你们两个宝贝女儿,跟哪一个都不想分开。西凉那里风沙又大,又荒凉,你去了那里,一定住不习惯的!”
“不要……我要……跟着项逸走……”大乔依旧执拗地不听乔安的劝说,整个人又再往项逸的身上靠了几分,几乎要蹭了上去。
“难道……”乔安在心中暗自思忖着:“方才项逸带着她自城中逃出,她竟是就这么喜欢上项逸了?”
若是如此,那乔安倒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才应承去柴桑,自然也是因为看出了小乔对周瑜已经颇有情意。只是没想到连封闭着自己多年的大乔,竟然也在一夕之间心有所属。
乔安一边摇着头,感叹世事无常,一边也只有苦笑着放弃了劝说。看着大乔亲昵地依赖在项逸身边的样子,乔安突然觉得心中一阵悲凉。
女儿,终究是要长大的啊……
“喂……我说,你还是跟着你爹爹走吧……”乔安心中悲凉,项逸又何尝不头疼?本是被吕布召唤出来,却引发了其后的一系列事情,最后还到扬州绕了一圈,拐回去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这……这叫什么事啊!
在乔安长叹默许之后,大乔的脸上也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但听见了项逸的话,顿时却又化作了可怜兮兮的表情,睁着一双大眼睛,满是惹人怜爱地抬头望着项逸,却不曾开口,只是抽了两下小鼻子,似乎项逸若是再说,便要马上哭出来一般。
“简直跟被主人丢弃的小狗一样嘛……”项逸在心中哀叹一声,也只得接受了这个莫名其妙被加到自己身上的负担。

“怎……怎么会这样啊!”
孙策已经在一旁瞪圆了眼睛呆了许久,这时才还过神来,指着项逸满脸悲愤:“项逸,你太过分了吧!不过是跟她在城里待了一阵,就把这小美女给拐上手了!你……你你你你禽兽!”
“怎么叫禽兽了!我什么都没做好不好!”项逸顿时怒道,但话刚出口,却又想起在那破屋之中,自己是如何按倒大乔,痛揍她的小屁股的。
而思绪一触及此,项逸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顺着大乔的腰肢滑向下方。那浑圆娇翘的小屁股,虽然只是直立着,也依旧向后凸起着几分弧度。而方才巴掌拍下时,那柔软中充满弹性的手感,此刻又重新在脑中回温起来。
难道……这也算做了什么?项逸不由在心中郁闷地想着……这小妮子,不会是被打上瘾了吧?
……………………
“啊……”
张郃昏昏沉沉地睁开眼,但视线所见,尽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恍惚,整个人天旋地转,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身上,依旧有着灼烈的刺痛,口唇中的干渴,几乎要让他为之疯狂。鼻翼间呼吸的空气,也像是要撕裂整个肺部一般。
“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死之后,河北四庭柱,就真正的尽数覆灭了啊……”
张郃勉力地想要挣扎着起身,睁开眼看清周围的环境,但高烧已经使得他几乎再也无力挪动身体的任何一寸。
脑海中,渐渐回溯到了数日之前……
“主公,就要到白马了!”
张郃回过头,向着几乎已经将全身尽数伏在马背上的袁绍与审配道。
“喔?是么?那便好……那便好……”袁绍勉力自马背上抬起半个身子,望了望前方,有气无力地回道。
又在马背上颠簸了一个时辰,袁绍与审配都已经精疲力竭。但听见白马已在前方,还是自身体中又挣扎出了几分力量。
袁绍长年养尊处优,而审配本就只是个谋士而已。尽管这样长时间的奔驰,对张郃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却已几乎耗尽了袁绍和审配的体力。
前方已经能够隐约看见营寨的轮廓,与稀稀落落的灯火。看起来,曹操果然还未曾想到派兵扫荡这个渡口。
或许,他的确已经被自己留下的那具尸体所迷惑了吧……袁绍得意地想着。多亏自己有心计,想到曹操必定会检查屁股上有没有少年时被荆棘扎出的疤痕。而审配,也恰巧知道那么个法子,能够伪造出几乎完美的旧伤痕迹。
只要到了白马,渡过黄河,便可以重新回到河北了!然后……再重新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带着自己无比的复仇意志重新回到曹阿瞒的面前!
只是不知道,曹操在知道了那具尸体并非自己,而又丢掉了原本可以杀掉自己的机会时,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呢!
袁绍嘴角渐渐弯出了快意的笑容。曙光,就在眼前了。想及于此,不禁用力在身下马臀上重重抽了一鞭,提高了速度向着已几乎触手可及的归乡之路驰去。
“等等,主公……有点不对劲……”
张郃突然拉住马匹,同时伸手拦住了身后的袁绍与审配。
“什么不对劲?”袁绍还未曾从满心的喜悦中冷静下来,不悦地望了张郃一眼,这才凝神向前方望去。
营寨已经离自己仅余数百步,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灯火依旧亮着,门口也站着站岗的哨兵,其中的营帐也都整整齐齐。
“很正常啊,哪里不对劲了!”袁绍皱起了眉头,不悦道。
“有血腥气……”
张郃表情凝重地又重新深深吸了一口气,肯定地道。
“血腥气?”袁绍并不像张郃那般敏感,也同样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嗅到了一点点的血腥味,笑着摇头道:“怕是你多心了吧?或许只是营中士兵打野食,宰杀的猎物罢了。”
“不……”张郃摇摇头:“是人血。况且,深夜之中,我们的马蹄声远上数倍的距离也能听得清清楚楚,那些哨兵却依旧站在那里动都不动,连头都没有扭过来,这也太假了一点吧?”
“当真?”望着张郃严肃的表情,袁绍心中不由慌了神。到了此时,若是再不慎重,那当真便是功亏一篑了:“那……那我们先退回去吧!”
“只怕是来不及了……”张郃苦笑道:“里面若是真的有埋伏,此刻也该早被惊动了。”
“那……那怎么办!”袁绍急忙满脸惶急地追问道:“我们就这么退走,里面的人就算追出来也未必来得及吧!”
“主公你……和审配,还能骑乘多久?就算你们还能坚持,胯下的马只怕也跑不动了吧?”张郃继续苦笑着:“若里面真的是曹操的精锐骑兵,又休养了那么久,追上我们,易如反掌。”
“难道被曹操发现了?难道被曹操发现了?”袁绍不停地搓着手,若非骑在马上,他此时已要急得满地打转了。
“冲过去吧……”
张郃冷静地开口道:“营寨之后,便是黄河。若是能一口气冲过营寨,再游过黄河,或许……”
“游……游过去?”袁绍死死瞪大了眼睛望着张郃:“那可是黄河啊!怎么可能游得过去!再说,若营寨已经被曹操占据,又该怎么冲过去!”
“没别的路了,主公,已经……来不及了。”
张郃摇了摇头,面前的营寨中,已经开始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冲……冲吧!”
袁绍也明白,此时已没有别的路了,一咬牙,手中马鞭用尽全身力气抽在胯下马臀上,向着前方的营寨疾驰而去。
“是袁绍!”
营寨中响起了一声呼喝,随后,营寨当先的栅栏顷刻间便被推倒,露出了其后排列得整整齐齐的骑兵阵列。
五花八门的兵器,普通的粗布衣服,马背上悬挂着的五把手弩。
“该死的……是那支骑兵!”
袁绍不由低声惊呼了起来。面前出现的,竟是那支以五百之数,却能与颜良文丑统领的两千骑兵战成平手,甚至还略占上风的曹操军骑兵部队。
留在白马渡口的这支部队,果然已被曹操给尽数吃掉,埋伏在这里等待自己上钩!
“主公,跟在我后面!”
张郃简短地吩咐了一身,随即便拉转了马头,将自己挡在了袁绍身前。
对面的骑兵,却并未向着自己开始冲锋。
“怎么?不冲么?再强的骑兵,若是没有了速度,那也不可能发挥出实力的吧!”张郃在心中暗暗疑惑着。对方领军的将领,在打着什么主意?
“这样也好,手弩的射程和精准,都要比先登所用的战弩差上许多。若是他们只是打算以弩箭拦截的话,那么以最高速度直冲过去,倒是还有希望……”袁绍在心中盘算的时候,手中马鞭却还依旧未停,催着马儿不停向前。
“吼!”
正当三人即将冲入营寨之时,一阵如同上古凶兽般的吼叫声自后阵轰然响起,随后,一个庞大的黑影带着沉重的脚步声直直地冲向三人。
“那……那是什么怪物!”
审配被那吼声吓得浑身一软,差点自马背上掉下来。袁绍虽然要好上一些,但也是被吓得满面煞白。
那沉重的脚步声,有如雷鸣,隆隆地向着三人飞速逼近,而三人面前的骑兵,也自动散开,留出了一道空档。
就连张郃,也骤然抽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身高几乎超过了常人一般的巨汉,几乎浑身赤裸,只在腰间缠着一块破布。乱蓬蓬的头发几乎遮住了整个面孔,但却自发隙间闪露出幽红的凶光。他浑身的肌肉呈疙瘩状坟起,随着身体的运动而不停扭曲着。
最为怪异的是,那巨汉,竟然并非直立着奔向他们,而是——四肢着地,如同野兽一般,咆哮着冲向最前方的张郃。
“滚开!”毕竟是战场厮杀多年的猛将,张郃尽管刚一见到面前这人不人兽不兽的巨汉,也有着一瞬间的失神,但迅即便恢复了过来,手中长刀重重劈向面前的巨汉。
然而那巨汉虽看起来粗壮有如猛虎,但却丝毫没有半点笨重,手腕一翻,便已抢到了前面,避过了刀锋,握住了刀把。
“吼呜!”
又是一声暴烈的嘶吼,张郃只感觉一股沛然巨力自刀把传至手腕,随后浑身一轻,眼前的大地离自己骤然飞速远去,身体竟然被那巨汉整个挑离马背,到了半空之中。
而袁绍与审配,也趁着那巨汉扑向张郃之时,策马自两旁穿过,继续向着营寨后方的渡口疾驰而去。
“这是什么力气!”
张郃心中大骇,还来不及反应之时,那大汉已经又握着刀杆,连着已举至半空的张郃重重向地面砸去。
以那巨汉的力气,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张郃便是不死,只怕也要当场断上几根骨头了。
张郃知道,这是便是松手,也一样会被惯性带着砸在地上,便在那最后一刻,双腿一翻缠住了刀杆,反身一蹬弹向了前方。
人尚在空中之时,张郃已经自腰际抽出了佩剑,翻身一剑抹在了追在三人身后的一名骑兵颈间,在鲜血狂奔中落在了他的马背上,推下尸体,继续追在了袁绍和审配身后。
看见张郃自自己手中逃离,那巨汉狂怒着咆哮了一声,继续手脚并用地向着张郃狂奔而去。而前方,又出现了新的一队骑兵的身影。
“该死……被前后包夹了!”
张郃咬紧了牙关,再度一促胯下马,抢在了袁绍审配之前迎向了那队骑兵。
这一次,手弩终于开火了。
一瞬间,张郃的身体上便已经钉上了三枚弩箭,挨了两记刀伤,背心又被一柄铜锤锤中。
而在付出了这些代价之后,张郃也已经在前方的包围网上撕开了一个缺口。
四名骑兵倒在了地上,身首异处。
尽管用着以命搏命的打法,勉强撕开了缺口,但张郃此时,也已经双目一黑,差一点便要从马上跌落下来。
不过所幸的是,前方似乎已经不再有骑兵了。
“混账!怎么会被冲破的!”
曹纯在第二队的骑兵里大声怒骂着。虽然原本并没有料到曹操三人会反迎着包围网冲向渡口,只是做出了追击向后逃跑的三人的准备,但即便如此,自己的部下也不该让张郃轻易地保着袁绍逃离!
张郃的速度,已渐渐慢了下来,前方的袁绍回头望着他,心头虽焦急,但却不敢丝毫停下马匹。前方黑黝黝的夜色中,黄河的哗哗水声已清晰可见。
嗖嗖声响起,几柄手弩对准了三人射来。但此时双方的距离,却已经不足以再让手弩造成太大的杀伤。几枚弩箭射偏,只有一枚浅浅地钉在了袁绍的左肩。
但拖在最后的张郃,却又再度被钉上了数枚弩箭,同时,突然感到身下一沉,转头望去时,那巨汉竟又已经赶了上来,自双唇中龇出白森森的牙齿,狂吼着拖住了自己的马尾巴。
此时若是落马,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忍住背心弩箭带来的剧痛,张郃挣扎着回手一剑,将马尾巴齐根削断,望着那巨汉在用力过猛之下一跤跌倒在地上的同时,终于与袁绍审配三人一同纵马跃入了黄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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