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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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干……本大爷……居然没有死掉?”
甘宁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湛蓝的天空映照在自己的眼帘之中。还有,身旁孙策那张焦急的脸庞。
动一动手指,似乎还能活动。
“不仅你没有死,那个小鬼头……一样也没有死啊。看来你玉石俱焚的那一招,似乎并不是那么管用呢。”
项逸微微一笑,冲着依旧躺在地上,呆呆望着天空的甘宁道。
“那个……混蛋小鬼头!”
甘宁缓缓坐起身来,咬牙切齿地道。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揍得那么惨,也是第一次起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念头。
而对手,仅仅只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鬼头而已。
“不过……的确也是一个很强的小鬼头啊……”
缓缓吐出补充的那一句,甘宁苦笑一声,叹了一口气。
“孙策……是你救了我?”
孙策点了点头,呵呵笑着道:“没错啦,甘大哥,以我的能力,只要不是当场咽气,不管多重的伤势,都一定可以完好如初。只不过……花的时间就要长一点了。”
“若不是你,我一定是死定了吧……”甘宁向着孙策点了点头致谢道。自己最后的那一招极·冰刃裂爆有着多大的破坏力,自己是清楚得很。尽管那个小鬼头为什么依然能够生存下来是不明白,但是自己受了那一招,再加上之前被痛殴的重伤……原本是必死无疑的。
“安啦安啦,为甘大哥效劳,这是我的荣幸呢!”孙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脸上满是阳光的笑意。
“那……那个小鬼头,还有他那个长得像个女人一样的主人呢?难道……被你们揍跑了?”
甘宁坐起了身来,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并没有见到方才将自己轻松逼入绝境的那个小鬼,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
“不……他们是自己走掉的。而且……”
孙策笑容顿敛,双眉中透出了一股凝重之色。
“而且,那个叫刘篌的人还说,我们必须在这里自相残杀,直到……直到只余下一个活着的人才行……”
“什么?”
甘宁顿时瞪大了眼睛,怪异莫名地望着眼前的孙策。无论如何,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但是这样的话,实在也太过不可思议了一点。
“他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就得听话?他的脑子烧坏了吧?”
“不……不是这样的。”
孙策叹了口气,将甘宁昏迷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讲述了一遍。
“那么说……我们如果不杀到剩余最后一个人的话,就必须一直困死在这片荒原之上了?”
听完孙策的叙述,甘宁翻了翻眼睛,望向孙策方才所说,黄忠一箭射去的方向。地面之上,的确插着半根箭尾,以及散落在地面之上的几片碎片。
按照孙策方才所说,他们已经在这周围试了一试,无论是羽箭,还是石块,或是树枝,在撞上围绕着他们的那一面无形墙壁之后,都会轻易地被一股无形力量震成斎粉。
的确在前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大致扫过了附近的地形。尽管在北方数十里之外就是黄河,但这附近,却是一点水源都没有。
同样,也没有人烟。
没有水,没有食物,任何人都不可能生存超过十天以上。无论他有多强,生命最基本的需求,对于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远方的袁绍军与曹操军的营寨之中,应该有着为数可观的军粮,但以那么多人的消耗,能够支撑多少天,仍是未知之数。
或许,杀掉所有的士兵,那么粮食应该可以支撑得长一些。有着甘宁的存在,可以自空气中直接凝聚水汽,想来水源也不成问题。
但即便如此,在这里的人,除了慈苦之外,只怕没有一个人会甘于被困在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内终老吧。
难道……真的要开始为了生存与脱离而展开的决死搏杀么?
若是阎行在此,或许他倒是可以利用瞬闪的能力脱出吧……
项逸在心头默默想着。但除了阎行之外,只怕不会再有别人,能够逃离这块被那结界所困住的绝地。
按着已经离去的刘篌所言,自此处直到山岗之下的曹操军与袁绍军,都已经被那一面无形的墙壁所包围,困在了这个所谓的封绝杀阵之中。
除了,位于曹操军侧翼的刘备……
“等等……吕布……在哪里?”
甘宁骤然惊觉,身在他周围的,竟然只有项逸、孙策、周瑜、慈苦与黄忠五人。而吕布,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里。
“不知道……我们也是在刘篌与他的小僮离开之后,才发现吕布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的。”
孙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只能希望……是他追上去打算杀了那个刘篌了。如果杀了他,就能让这个结界消失的话,那就好了。只不过……”
“只不过以吕布的实力,也未必就能杀得了那个小僮。更何况他的主人……或许会更强于他啊!”
项逸接口,森然道:“而且,即便是杀了刘篌,他所布下的这个结界能否就此消失,也未可知。无论如何,我们,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吧。”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真的要按他所说,在这里杀到仅余一人为止么?”
甘宁冷笑着道:“本大爷,可从来不习惯于按着别人的安排去行事啊!”
“无论如何,先查看一下周围的形势吧。或许这个结界并不像刘篌所言,已经将整个区域都包围住了。万一能够找到一个缺陷的话……我们自然就可以脱离了。”
孙策想了一想,笑着道:“万一,他只不过是在这周围布下了一道力墙,就打算把我们都唬住呢?”
“恐怕……这样的机会很渺茫啊。”
一直未发一语的周瑜缓缓开口,面色凝重道:“他看起来绝不是一个会期冀用言语来唬住别人的家伙。连同山下的袁绍与曹操两势力,我们这么多人,不可能没有人想到查看周围形势吧?”
“若是孔明或是元直,有一个人在这里就好了……”
项逸在心中想起了他的那两个挚友。
一个,是胸中丘壑万千,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奇门遁甲、万般杂学无一不精的奇才。
另一个,是机变狡诈,尽管平时总是没个正型,但从来都会丢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妙计来的怪才。
可惜……今天在场的,只有三人中,在智计方面最为差劲的自己呢。
“果然不出所料,袁绍坐不住了啊……”
曹操面露得色,笑着望向前方,袁绍的军势,正在向着己方的阵营缓缓推进。
“主公神机妙算,袁绍此人,如何能是主公的对手?”
一名面貌清癯的中年文士向着曹操谨容躬身道。
“呵……谈不上神机妙算。只不过……少年相识,对他这个人,我还算是比较了解罢了。”
曹操微微摇首一笑,伸出手,抚摸着自己身旁趴着的一头……人的脑袋。
没错,就是……一头人!
那是一个几乎浑身赤裸,只有腰间缠着一块破布的家伙。他的头发乱蓬蓬的,几乎将整个脑袋全部遮在了下面,因此不光是五官,就连年纪也无从推断。但一对眸子中所透露出的凶光,却丝毫没有被额前的乱发所阻挡,向着周围的众人赤裸裸地飙射着。
他的颈子上,拴着一条粗如儿臂的铁链,随着他偶尔晃动脑袋的动作当啷作响。坟起的肌肉在身上形成了如同夸张的图案。他的口中,不时地滴下一道道口涎,自嘴角缓缓流向地面。
但,唯有曹操,似乎得到了他的承认一般。尽管双目中那凶光始终向着周围的人放射不停,但当曹操的手抚在他头顶之时,他却自喉咙中发出呜呜的低吼,眯缝起眼睛,一副舒服的样子,甚至,还顺着曹操手抚摸的方向,微微用头顶配合地蹭着。
望着身旁那头“人”享受的模样,曹操微微一笑,自身旁的托盘之上拈起一条血淋淋的生肉,晃荡在了他的面前。
那头人形犬一口咬住了肉条,满面兴奋之色,趴伏在地上大嚼起来。
“袁绍此人,刚愎自用,自高自大,又好猜疑,对自己的部下不肯尽信。我如今与他对峙,必定想要与我一战定胜负,绝不会情愿与我在这里僵持消耗。尽管……他的部下中一定会有人看出,我此刻粮草不足,更欲速战的是我,但是他,绝不会采纳的。”
“是么?那么说……袁绍是一个从不肯听信部下意见的主公了?相较于主公的海纳百川,知人善用,袁绍这样的人,那是自然必败无疑了。”
那文士侃侃而谈,点头叹道。
“不……也不能这么说呢,文若。”
曹操的脸上,露出了促狭的笑意。
“应该说,袁绍还是很喜欢采纳部下意见的。只不过……那只是部下的意见与他自己相同的情况下而已。”
“哈哈,主公果然妙语!能够拜入主公帐下,实在是荀彧的幸事!”
名为荀彧的文士面上尽管口中发出笑声,但面上却毫无表情,只是向着曹操一躬身。
“好了,那么……现在可以让传令兵通知刘备,一起……让袁绍走向败亡之路了!”
曹操的双目中亮出了熊熊燃烧的野望之火。而他身边伏着的那头人形犬,也似乎同样感受到了主人的那份心思,兴奋地仰起了头,伸出舌头,喘着气望着曹操,自喉咙中呜呜不停。
“怎么?阿虎,连你也兴奋起来了么?”
曹操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那头名叫阿虎的人形犬的脑袋,语带宠溺地道:“别心急,会有机会让你上战场杀敌的。只不过,还不是现在呢~~颜良和文丑,自然有刘备的属下去解决,阿虎你,就乖乖藏好,等着有一天……给吕布一个大大的惊讶吧!”
“喂!大哥!大事不好了!”
张飞急匆匆地跑到了刘备面前,满面惶急,喘息个不定。
“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原本正凝望着前方缓缓推进,一望无际的袁绍军的刘备,皱起眉头望着面前的张飞。
“曹操军……曹操军刚才派来了传令兵!”
“那有什么好慌张的?袁绍军已经发起了进攻,孟德公打算让我们协同作战,向这里派遣传令兵自然是再正常不过了。”
刘备微微有些不满张飞的大惊小怪。毕竟还是不成熟啊……又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大场面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不……不是的,大哥!”
张飞咽了口口水,艰难地涩声道:“那个传令兵……死了!”
“什么!怎么死的?”
刘备讶然失色,惊异地望着张飞。在这己方的阵营里,曹操派来的传令兵怎么会突然……死掉?
“很……很诡异啊大哥!”张飞定了定神,促声道:“我们和曹操的阵营之间不过隔了数十丈的距离而已,那个传令兵……刚跑到我们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搞的,明明那里是一片空地,什么都没有。但是他……他突然就像遭到了雷击一样,浑身抖个不停,连烟都冒出来了!然后……然后就这么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地……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这种诡异的事情,难道是袁绍军搞的鬼?”
刘备一愣,随即拧起了眉头,向着曹操军的方向走去:“你带我……过去看看!”
行了不远,就已经到达了己方军阵的外沿。越过拥簇着的士兵们,一片空地之上,躺着三具一片焦黑的尸体,看服饰,都是曹操军的士兵。
“呃?怎么那么快又多了两个?我刚才走的时候才只死了一个啊!”
张飞抓了抓脑袋,纳闷道。
“应该……是曹操军派来查看情况的吧……”刘备面色凝重地望着眼前的三具尸体,以及更远处慌乱地远远围着,正在窃窃私语的曹操军,皱起了眉头。
看样子,曹操那里的人似乎也对这种事情毫无头绪。之前的那两个人,应该是看到了同伴倒下之后,上来搀扶或是救治的,但是在这两个士兵也都横死当场之后,余下的士兵似乎也不敢再上前了,只是远远围成了一团,指着那里小声嘀咕着。
“喂……大哥,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张飞一脸困惑地望着刘备,希冀能够得到一个答案。
“……不知道。”
刘备摇了摇头,有心想让自己的一名士兵前去看看,但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仅仅是因为对于自己来说,哪怕只是一个士兵也都是宝贵的,更因为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保持着一个仁义的形象。
仁者得天下,这是刘备自在卢植那里求学的时候,就已经根深蒂固的一个观念了。
当然,得天下的未必都是仁者。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他们一定都有伪装为仁者的能力。
“所有人不要靠近!”
刘备举起自己的双手,向着附近的士兵们大声叫道。
“大家离那里远远的!当心自身的安全,不要为了看热闹丢了性命!”
诚恳的眼神,焦虑的语调,传到了拥簇在他周围的士兵耳朵里。刘备知道,不管有多少人听见,只要其中有一个人为他的这句话而感动,那么,这一番做派就是成功的。
远处,曹操军的士兵们同时也轰然分开,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当中。
在关东联军中,刘备见过的身影。
曹操,曹孟德。
“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听闻手下回报的曹操,同样也带着讶异的心情来到了事发的地点。
沉默。原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在曹操到来之后,统统都沉寂了下来。没有人开口回答。
“没有人知道么?”
曹操皱着眉头,扫视着身侧众多低头不语的兵士,眼光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你!”
曹操指了指身前的一个小兵:“去那里看一看!”
那小兵满面惊骇地望着曹操,眨巴了两下眼睛,双腿登时一软。
“去吧。你若死了,我会厚加安葬。”
曹操向着那小兵挥了一下手,示意他马上就上前。尽管声音不大,但是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威严。
无奈之下,小兵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迈向那已经倒下了三个同僚的怪异地点。
十余丈的距离并不长,即便刻意放慢了脚步,依旧花费不了多长时间。不多时,小兵已经靠近了那三具焦黑的尸首。
“难道……自己也要像他们一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么?”转过头去望了望身后的曹操,咬咬牙,小兵缓缓一步步继续向前迈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五……
堪堪迈出第五步的时候,剧烈的震撼传遍了他的全身。
然后,小兵的眼前放射出了五彩缤纷的光芒。
再然后,便是一片漆黑。
而在远处的曹操眼里看到的,是那名小兵在跨出第五步以后,便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障壁一般,不能再前进一步。
随即,他的身体就充满了紫色的光芒,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爆裂声,自全身上下所有的孔窍中,喷出了猛烈的五彩火焰。如同一支被点燃的蜡烛一般,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他的身体在原地不停地颤抖抽搐着,无声地传达着那份超越身体承受极限的痛苦。
随后,才像一个被掏空了的布口袋一般,软软地瘫倒在地面之上。
就像,之前的那三个士兵一样。
“……用兵器,将那四个人的尸首勾过来,回军之后厚加安葬!”
曹操向着身边左右沉声道,让自己的声音在所有人的耳朵中响起。
“另外……查明他们四人的家小,以战场阵亡的待遇抚恤!”
随后,曹操转过头,向着身后的荀彧与郭嘉二人蔼然道:“二位……有什么见解么?”
荀彧凝眉不语,郭嘉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忧色:
“主公……如果属下没有料错的话,只怕……这样的事情并非袁绍所为。”
“不是袁绍?那……”
曹操眯缝起眼睛,细细打量着对面的刘备,心中凛然。
难道……是对面的刘备?
“有可能是他,但也有可能不是……”郭嘉闭目深深思索了一番,说出了一番似乎完全是废话的言论来。
不过,曹操却似乎并没有将它当做是一句废话,反倒追问了起来:“那么……为什么有可能是他,又为什么也有可能不是呢?”
“主公请看这四人所倒下的位置。”
郭嘉伸出手,指点着面前四句方位不同的尸体,低声道:“他们倒下的位置虽然接近,但是依旧有所不同。既然他们都是在撞上了那一面所谓的‘墙壁’之后,才突如其来地死去的话,那么根据他们四个人的位置,大致就可以推断出那一面墙壁的位置了……”
曹操微微点头,示意郭嘉继续说下去。
“但是,这一面墙壁……却并非直线。”
郭嘉眉头深锁,缓缓道:“属下大致计算了一下,按照这四人所倒下的弧度来看,这一面墙壁……恐怕围成了一个圆呢!而圆内……正好就是我方……与袁绍两军!而若是这面墙壁,为袁绍所布下的话,他们绝对没有理由让自己也同我们一起,被困在这面墙壁之内。”
曹操面色微微一动,眼神愈加锐利,继续道:“但是,刘备军,却是被这面墙壁拦在了外面了?哼……作为盟军,他们离我方不过数十丈的距离而已,居然……就那么巧地没有处于包围圈中?”
“没错……”郭嘉点了点头道:“这样一面无形的,触者即死的墙壁,应该就是为了围困之用。现在,我军与袁绍军的主力尽数积聚于此,而如果我方与袁绍,统统都被困死与这个阵中的话……那么对于刘备来说,只怕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能够让他趁河北与兖州、司隶的力量真空,迅速发展壮大。这,就是属下认为为什么有可能是刘备所为的原因。”
“没错……若是我和袁绍都死在这里的话,在刘备来看,必然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了!那么……为什么你又认为有可能不是他呢?”曹操缓缓点头,认可了郭嘉的说法,继续追问道。
“因为……第一,以刘备目前的势力,要迅速吞并我们与袁绍所留下的地盘,只怕还是很困难的,而与此同时,他还要面对众多其他势力的争夺。即便只是平庸之辈,但孔融、袁术,都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尤其是……雍州的那个自立门户,却一直蛰伏在长安城内的吕布!刘备他……将会是得益者,但,绝对不会成为占据最多利益者。”
曹操微微一点头,听郭嘉继续说了下去。
“第二,若是刘备军中真的有这样能力的人,那么……他就不该直到现在才展露出来。他本人与关张二人,再加上新进加入的赵云,都只是武将而已。而陈宫尽管身为计都隐曜之一,他的能力却应该并非如此。否则,上一次颜良文丑进犯之时,刘备便不该苦等我方的援军,最后才因为机缘巧合而逃出生天了。隐藏自身的力量,的确是一种手段,但没有人会在自己的性命都危在旦夕的时候,依旧藏住最强的手段作为掩饰吧……所以属下认为,又有可能不是刘备。”
郭嘉微微向着曹操一躬身,结束了自己的推断。
“不错……奉孝此言,的确令我茅塞顿开啊!”曹操笑着拍了拍郭嘉的肩膀,朗声道:“尽管没有断言出这个始作俑者究竟是谁,但是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它和袁绍无关了。”
“那么……就让我们先干掉袁本初那个废柴吧!”
……
“先生……这样真的好么?不是亲手杀掉他们,终归还是有些不太保险吧?”
离开项逸等人所待的那个山岗十里之外,刘篌正凝视着远处的山岗与即将交战的曹操与袁绍。而那个小僮,则恭敬地站在刘篌的身后,语带犹豫地问道。
“你能杀得了那几个人,难道还能杀完曹操与袁绍的十余万大军么?”
刘篌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目标,不仅仅是在他们不愿意向刘备效忠之后除掉他们,更多的,是为了要让刘备在这乱世之中崛起,最后成功地掌握天下,再兴汉室啊!若是不将曹操与袁绍两个势力尽数覆灭,刘备又哪里有机会呢?”
“但是……万一出了什么岔子的话……”
小僮脸上带着一丝忧色,促声道:“结界这东西,终究还是没有人来得保险。先生您的手不能沾上血腥,但是我可……”
“怎么?难道你信不过我么,元英?”刘篌一扬眉毛,笑着道。
“不敢……先生的能力,我一直是清楚得很的呢!只不过……十年寿命的代价,也实在……”小僮连忙低下头,生怕自己方才的言语冒犯了主人。
“那么就安心吧,只要困在我的阵中的人,绝对不会有机会逃出去的……至于寿命,呵……对于我来说,多十年或是少十年,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刘篌的面上依旧挂着笑容,但那笑容里,却带着些许惨淡之色:“或许……早些死掉,只怕对我来说更好吧。”
“先生!”小僮连忙叫了起来:“先生怎么能说这种话!”
刘篌冲着他摆了摆手,温言道:“不必说了。你对我的忠心,我很明白。只不过……人固有一死,我也一样不例外。只不过……背负着那个承诺,实在太累了……太累了……”

“哼……不过是一个承诺而已,以先生之能,为什么要为他们刘家这样地卖命啊!”
小僮不服气地忿忿道,语声中带着强烈的怨怼。
“别说了,这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啊……”刘篌一笑,淡淡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好吧……只要是先生的决定,那也就是元英的决定!只要先生坚持要如此,元英……也必当终生相伴!”小僮咬了咬牙,斩钉截铁地道。
“多谢你了,元英。多亏了有你的陪伴,日子才不至于那么无趣呢。只不过……有些苦了你了。”
刘篌叹了口气,宛然道。
“追随先生一生,是元英的荣幸,何苦之有?”小僮笑着摇了摇头,随即面色突然一沉:“先生,似乎……有人从你的封绝杀阵里逃出来了呢!”
“呵,不是逃,只不过,他在我完成之前,就已经脱离了那个范围呢。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直到此刻,他才找到我们面前而已。”
刘篌略略摇了摇头,微笑着答道。听他的口气,他竟然早已便察觉了这一点。
“什么?”小僮诧然一愣,随后恍悟了过来:“难道……先生你停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
“没错。”刘篌点了点头,随即放大了音量:“吕温侯,既然你已经到了,那么……为何还不露面?躲躲藏藏的鬼蜮作风,可不像你啊。”
面色阴沉如铁的吕布自一棵树后缓缓转出,手中依旧拎着他那柄方天画戟,只是赤兔却没有跟在身边,依旧留在了山岗之上。
“有很多问题想问吧?”
刘篌向着吕布微微一阖首,表情轻松自若道:“没有关系,既然如今只剩你了,那么……尽情地问吧,我会一一为你尽数解答的。”
在刘篌完成结界前的一刹那,吕布已经自原来所处的位置飞身而出。项逸与黄忠急于追击,孙策则在忙于治疗甘宁,而慈苦……不论吕布在哪里,只怕都对他没有任何区别,自然更不会在乎了。
这,只是为了一个目的——
找到刘篌,向他问明所有的疑惑。
“看来……你似乎很清楚我会来找你啊……”吕布死死盯着面前的刘篌,沉声道:“没错……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奇怪到了诡异的程度。无论如何,我要问清楚所有的事情!”
“那么,请吧,天下至强武将,温侯吕布。”刘篌微微一笑,向着吕布做出了一个请发问的手势。
“我为什么会听你的话?你为什么本认为,我会效忠董卓一辈子?而你之前说,董卓的行动都是在你计划之中,那么,你的那个计划究竟是什么!”
吕布肃声问道。眼前的这个男人,竟然一句话就能让自己乖乖地听从,这是自己原本绝对无法想象,也无法忍受的。而从他之前的话来看,似乎……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经与这个男人之间有过什么牵扯的模样。
小僮皱着眉头,望着面前的吕布。他的眼神复杂而怪异,饱含着不屑与恐惧,两种截然对立的情感。
“呵……早就知道,你会来问我这样的问题的。不过……这三个问题,实际上我可以一并回答呢。”
刘篌以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悠然柔声道。他的眼神飘过吕布的头顶,望向了远处的天空,然后,逐渐变得苍茫起来。
“你……能够记得自己一生以来的所有经历么?”
“当然,我的脑袋可没有撞上过石头之类的东西。”吕布冷哼一声,不屑道:“从小到现在,一直都很清楚。”
“没错,那是当然了。我对自己的手艺,可是一向很自信的。”
“什么?你的……手艺?”
吕布愕然望着面前这个一身清丽的男人,他悠然的表情,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胡话,但……但为什么他所说的话,自己竟然完全听不明白?
“不明白,对么?”刘篌粲然一笑道:“还是……明白了,却不敢相信呢?没有错,你的记忆……准确说来,是你跟随董卓以前的记忆,统统都来自于……我的编造!”
统统都是他所编造的!?
吕布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肌肉顿时绷紧,细小的颗粒布满了自己的全身肌肤,一股寒意自脚后跟一直蔓延向后脑。
即便是在战场之上令所有对手战栗的吕布,在听见这样令人震惊的事情时,也无法控制地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害怕?看起来,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的确总是远远高于已知呢。”刘篌微笑着望向吕布,轻声开口道:“来吧,吕温侯,让我来给你讲述,那些不属于你记忆的……你自己的往事吧!”
“在你的记忆里,你原本,是只身在荒原上游荡的孤儿,被丁原所收养,一直随侍在他身旁,直到……来到了洛阳之后,遇见了董卓,随后,再被他以赤兔所诱惑,所以背叛了丁原,并且在斩杀了他之后,转投了董卓门下,没错吧……”
刘篌以他悠扬的声调,将吕布的往事娓娓道来。
“不过……这些全都是——假的!”
“你,本是我亲手交到丁原手中的!而你杀丁原,也根本不是为了那匹赤兔。只是因为……我为你重新选择了董卓这个主人而已。”
吕布握住画戟的手猛地握紧,死死盯着刘篌,双眼中满是愤怒与不可置信。
“不用那么生气啦。”刘篌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向着吕布微笑着摆了摆手:“放松一点。其实,你倒是应该感谢我才对呢。说起来,赐予你生命,还有‘吕布’这个身份的人,就是我呢!”
“我的……生命和身份?”吕布冷笑着逼视着刘篌:“难道你想告诉我,我是你的儿子么?”
这当然是个荒诞至极的玩笑。刘篌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这样的年纪,又怎么可能是年过三旬的吕布的父亲?
“当然不是了……”刘篌笑着摇了摇头道:“准确地说,出自我手中的,只是你的人格,或者说……魂魄而已。我只是将它,灌注进你原本那具没有意识,只懂得杀戮的身体之中而已!”
“我……没有意识,只懂得杀戮的身体?”
吕布神色一凛,看着刘篌那张妖娆如画的脸,心中的寒意越发蔓延开来。
“没错,原本的你,根本就不能被称作为是一个‘人’啊。”刘篌双目失去焦距地望着远方缓缓开口,似乎已经回到了昔日面对吕布的那个时刻。
“直到……我为这具空白一片的身体塑造了一个意识之后,才有了如今的你,威震天下的战神吕布……”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无法反抗我的原因了。因为在为你灌注灵魂的时候,我早已安插进了一枚‘种子’,一枚令你永远都无法违抗我所说的话的‘种子’!”
“而将你送给董卓,也是因为……他的身边需要一个你这样强大的部下,去为他征服天下所有反抗的势力啊!”
刘篌苍凉的语声,将吕布带回了原本那被封存而一无所知的记忆里……
三年前,洛阳。
“董先生,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那么害怕的。”
董卓脸上的肌肉抽搐个不停,死死盯着面前的三个男人……不,应该说是两个半才对。
为首的一个书生打扮的男人,面庞秀丽婉然,一双明媚的双眼顾盼有神,面上始终带着优雅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一个身高不过五尺的小僮,两个脸蛋粉嘟嘟的如同一颗大苹果,让人一见之下,便想伸出手好好捏弄两下。
而第三个人,则是……一个恐怖的杀神!
面无表情的刚毅面庞,高大如巨山般的身材,如同野兽一般似乎要撕碎面前一切的眼神,手中所握一柄方天画戟之上,已经沾满了血迹。
在这三人的身后,已经倒下了数百具西凉军最精锐的士兵。
“你们是……是什么人!”
董卓冲着那三个人虎吼了起来。
今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这样的日子里,原本应该抱着歌姬,饮着美酒,舒舒服服地度过一整个白天,然后在晚上,带着醺醺然的酒意,将歌姬抱回屋里大肆挞伐一番才是。
事实上,董卓原本就是这么做的。但是很可惜,这么完美的一天,竟然被面前的这三个人打破了。
近千名名西凉军精锐,竟然挡不住那个高大男子一个人的杀戮。他竟然就这么在屋内,硬生生地听见喊杀声自院落之外由远而近,再看见那个男子犹如一道彪悍的狂风一般,卷进院内。
身后,只留下一地的尸体残渣。
而那名书生与小僮,则就这么带着满脸轻松写意的神情,施施然自那高大男子所开出的血路上迈进院内。
是……是什么人要刺杀自己?是袁绍?还是曹操?
还是……天子?!
“不要再胡乱猜测了,董先生。我们,并不是为了刺杀你而来的。”
那个男子以手抚胸,向着董卓微笑着微微一躬身,温言道。
“那么……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杀了我近千人,不会只是想来对我问一声好吧?”
董卓迅速平静了下来,那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也露出了慎重之色。
“当然不是。不过至少,我对董先生并没有什么恶意,请董先生务必相信这一点。”
书生笑了笑,语声柔和道:“在下名叫……刘篌。此来,只是为了向董先生奉上一份礼物而已。”
“礼物?什么礼物!”
纷纷赶来的卫兵已经再度将三人包围住,并且护住了董卓,却被他挥挥手止住动作,皱眉问道。
刘篌没有直接回答他,反倒是伸出手掌指向了身侧的那个杀神般的高大男子,笑道:“董先生以为,身为武将,此人如何?”
“很强!”
董卓干净利落地回答道。同样是武将出身的他,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出面前这个男子的实力。将近千名精锐西凉军视若无物,这样的人物,还是他平生仅见。
“没错。甚至可以说,当今天下,还找不出一个比他更强的人吧……”
刘篌点了点头,微笑道:“他……是并州刺史丁原帐下铁骑统领,吕布。”
“吕布?!”
董卓的面色微微一变。之前他也听说过,并州刺史丁原手下,有一员大将名为吕布,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强横若斯。
“没错,看来,董先生也听说过吕布的名头了?”刘篌笑道:“他,就是在下今天要送给董先生的礼物了。”
“送给我的礼物?你又不是丁原,凭什么为他做主?何况……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董卓虽然外表粗豪,但却绝不是一个蠢笨无谋的家伙,否则,又怎么可能纵横雍凉多年,如今还能以勤王之名,领兵上洛,将京畿一带牢牢握在自己掌中,就连天子,如今也得依照他的眼色行事?天上掉包子的事情,他从来都不会相信。
“董先生,在下已经说过,此次前来,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刘篌似乎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董卓对自己不会有什么信任,微笑着解释道:“当然,平白无故的好处总是要令人怀疑的,不过在下想,董先生应该能看得出来,如果我们的目标是你的性命的话……方才吕布要取下你的首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没错。若是你们想杀我,如今我已经死了。”董卓光棍地点了点头。生于凉州的他,性格上也如同那些外族一般直来直去。既然是事实,那就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那就是了。所以,既然我们连杀你的机会都已经放弃了,那么,董先生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刘篌坦然一笑,继续道:“当然,伴随着这份礼物,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姑且……就把它当成是一个交易也无不可吧。”
“说来听听。”董卓的脸上开始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既然是交易,那么自己需要付出什么,自然是最重要的。
“董先生应何进的邀请,自西凉挥兵上洛,已经控制了京畿一带。虽然这其中,命运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但能那么精准地把握住这个机会,不得不说,董先生自身也的确出众。所以,在下选中了你,作为……汉室的守护者。”
“我?守护……汉室?”
董卓顿时爆发出一阵漫天狂笑:“我要的,是天下啊!你居然打算让我这样一个人,去守护汉室?难道你觉得,把牧群交给一头狼看管会让你放心么?”
“会的。因为……”
刘篌面色不变,依旧笑容盎然。
“在下会给董先生你任意猎食的权力!”
董卓收起了笑声,敛容望着刘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汉室的天下,已经分崩离析。黄巾之乱这样的灾难,给了这个四百年的王朝最沉重的打击。但是……在下不能看着它倒下。而现在的汉室,却已经没有了依靠自己站立的能力了……”
“所以,在下需要一个支柱。一个拥有绝对强权力量的支柱,来支撑起这个王朝!这个人要有强大的势力,铁腕的手段,以及……慑服天下的威压。而董先生你,恰恰符合了在下的标准。”
董卓侧着身子,微微摩挲着下颌的胡须,眯缝起眼睛望向面前侃侃而谈的刘篌。
“不过,董先生你的西凉军中,除了你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以武力闻名的将领了。只靠兵锋锐势,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你现在还缺少的,是一名拥有天下至高武力的绝世名将。而吕布,就是这个人。”
“所以,你打算用一个武将,就买走我所有的野心,为汉室忠心耿耿地卖命一辈子么?”
董卓哂然一笑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我相信,即使面对这里所有的卫兵,你也一样有这样的能力吧?”
“不……不是卖命一辈子。”
刘篌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在下很清楚董先生的性格。以董先生的野心,绝不会屈从于这样的条件之下。你自从进了洛阳之后,便大肆纵兵劫掠,自己享乐无度。天下至尊的天子,则被你视若无物。这些,在下都明白,但……我都不介意。”
“所以……在下的要求很简单。董先生想做什么,都可以尽情地去做。征服天下的异己也好,尽你无度的享乐也好,在下……一概不管。但是……”
刘篌原本微笑着的表情,骤然变得森冷而威严:
“终你一生,不得篡汉自立!”
“你是说……一个有实无名的天子么?”
董卓饶有兴趣地望着刘篌,缓缓搔弄着自己密密麻麻的虬髯,想了一想道:“只要保持着汉室名义上的至尊地位,就可以了么?”
“现在看来,也只好暂时先这样了。”
刘篌的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无奈之色来,随即便一闪而逝,继续微笑道:“虽然只是借董先生你作为支柱,给风雨飘摇中的大汉以暂时的支撑,但是在下可以许诺的是,直到你死,这份约定都会有效。”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当汉室已经不再摇摇欲坠的时候,我就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董卓嘿嘿一笑,逼视着刘篌道。
“看来,董先生是不放心在下了?”
刘篌理解地笑了笑,摇头道:“在下的承诺,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在下虽然可以做出保证,但是空口无凭,董先生却未必能相信了。那么……董先生可以这么想吧,即便在下真的会卸磨杀驴,在你已经没有用的时候便取了你的性命,那么至少在那之前,董先生你总是享受了多年的权力与威势了吧?那么,又何妨答应在下呢?”
“你的意思是说,我答应了你,那么即便被你杀掉,也是以后的事了。无论如何,总要好过现在死在你的手上?啧……这样的话,听起来很像是威胁呢!”
董卓哼了一声道:“你认为,我董卓是一个会被人轻易威胁的人么?”
“不……不能说是威胁。在下的打算,本就是与董先生合作的两利之举。”
刘篌悠然长声道:“当然,董先生对在下的提议有所顾虑,在下当然也能够理解。不过据在下所知,董先生接何进勤王的号令,自凉州骑兵进京,而以区区五千兵马,玩弄入城出城的把戏,虚张声势做出自己兵力雄厚的假象,直到如今,控制京畿一带,将天子以下尽数纳入自己掌中,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都是一场豪赌么?”
“那么……为何面对在下的这一提议,董先生却不敢赌上一场了呢?毕竟若是胜了,那么……董先生所能获得的利益,可是十倍百倍于前啊!”
“赌么……没错,看来,你倒的确是很了解我呢。”
董卓那张布满横肉与虬髯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我自少经历的豪赌,确是不少了。而你今天的提议,的确也是很有诱惑力啊!那么……”
“我赌了!”
董卓哈哈大笑一声,自口中吐出这样一句话。
而日后的天下大势,也在这一刻被悄然决定。
“董先生果然有魄力。那么……就这样说定了。记好,终你一生,都要为在下守住汉室的名份。余者,就与在下无关了。”
刘篌面上露出了舒心的微笑,缓缓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而吕布……从现在起,就是董先生的部下了。”
董卓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吕布。他仍然面无表情地呆立在刘篌身侧,目光无神地向前平视着,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刘篌的话一般。
“那么……他就这样被你,像货物一般转递到了我的手上?我听说,他可是丁原的义子啊。你又该如何保证,他一定能从此效忠于我呢?”
刘篌笑了笑道:“这点,董先生大可不必担心。在下既然能让吕布侍奉丁原,自然……也能让他转投董先生的麾下。听闻董先生有一匹得自西凉的绝世名马,名为赤兔,是么?”
语毕,看见董卓点了点头,刘篌随即转向了吕布,直视着他那茫然的双眼,面上依然挂着笑意,只是在双目之中,一点异芒一闪而过。
而吕布的双眼中,同样的异芒也随着刘篌的异芒呼应般地亮起。
“好了,现在,在吕布的记忆里,他便是为了这匹马而反叛丁原,转投董先生名下的了。在下走后,董先生还请不要忘了,将那匹马赐予吕布呢。”
刘篌转过身来,微笑道:“不过……还要烦请董先生在在下离开之后,不要对吕布提起在下的事情。毕竟,他是不知道自己的记忆被我这般操纵的……”
“惑心术?”
董卓面色凝重地望着刘篌,自喉中缓缓吐出一个词来。
“不,不是惑心术。”刘篌摇头笑道:“若是如此,在下为何不直接对董先生用呢?虽然是类似的效果,但……只是对于‘吕布’这个人来说,才会产生效果呢。”
“我想……你还是让我知道得清楚一些比较好。”董卓望着面前这个浑身充满了神秘气息的男人,皱眉道。
“在下以为,没有这个必要吧。毕竟有些事情,董先生还是不知道的好……”刘篌想了想,展颜笑道:“董先生要验证吕布的忠诚,其实倒是并不难。只要让他为你,杀一个人就好了啊。比如……”
“丁原!”
“哦?让他……去用义父的首级,来表达对我的忠心么?”
董卓缓缓摩挲着颌下的胡须,望着面前依旧目光无神的吕布,缓缓地笑了。
………………
吕布面色冷峻地望着刘篌,双手不停地颤抖着。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脑海中一直以来的记忆,竟然完全是被面前这个男人所操纵着的。
而更加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这个“人”,竟然也是由刘篌一手创造出来,再灌注进现在的这具身体里的。
自己,竟然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吕布的眼睛渐渐泛起血丝,死死盯着面前刚刚讲述完那些往事,正好整以暇站着的刘篌。
“绝对……不能原谅你!”
吕布的虎吼响彻了天地,不知自何处挥出的画戟,如光如电般直取刘篌的颈项。
只有杀了这个人,才能够抵偿他对自己所做出的那些侮辱!
这一戟,已经凝聚了吕布全部的爆发力与怒火。即便是随侍在刘篌身后那个小僮,依着他与甘宁交手时所展现的实力,也绝没有可能挡下这一击。
吕布方一动时,刘篌的满头长发已经被他身上散发的气劲吹得漫天扬散开来。
但,也仅止于此了。
“停下。”
只是淡淡的一声,自刘篌的口中轻轻吐出。
原本挟着风雷般威势横扫而来的画戟,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止住在半空中。
以间不容发的距离,画戟的锋刃停在了刘篌的肩上。只差一丝,只差一丝就能够劈入刘篌那如玉般洁白的脖颈。
但是,毕竟还差了那么一丝。
吕布已经满额青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但……无论他付出多大的努力,竟然就是无法让自己的画戟再前进一分。
反而,在慢慢地后退着。
缓慢,但不可抗拒地渐渐远离刘篌的脖颈。
“我已经说过了,你是不可能杀得了我的,何苦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尝试呢?”
刘篌叹了口气,摇头道:“要知道……我的话,就是你永远也无法违抗的纶音啊!”www.xiaoshuodaq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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