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选秀择徒大会上的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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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门仪式之后,八位真人与新弟子们移足后殿,接下来,就轮到道德宗各脉首座真人挑选弟子的选秀择徒大会。
后殿,八位真人正襟危坐。下院主持玄广长老、上院主持玄正长老、基础班主持分立两旁。
殿堂中间,五十多位男女新弟子分成男女两队,三十多名男弟子排成两行,十多名女弟子一行,等候遴选。他们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今日将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刻,苦心煎熬近一年,收获在此一举。
宏伟巨大的前殿占去了祖师大殿四分之三的面积,留给后殿的空间依然很宽裕,容纳一二百人也不成问题,现在大殿的人不到百人,显得有些空旷了。
下院主持玄广长老、上院主持玄正长老向掌门玄虚真人请罪:“掌门师兄,如今的世道艰难,每况愈下,现在优秀人才实在是太难找了,上山习武修真的多是富家子弟,吃不了苦,待不了几天就下山了。这届我们下院、上院经过反复筛选,才得这些人,人数比往年少了很多。对此,我们深感惭愧,有负掌门所托,特请掌门责罚。”掌门玄虚真人安抚道:“两位师弟不必如此。两位师弟为我道德宗兢兢业业地挑选人才,尽心尽力,劳苦功高,何罪之有。”玄广、玄正两人退到一边。
基础班主持报喜说:“掌门、各位首座,这届新弟子的水平较高,已经达到浑元桩的空灵阶段。”八位真人很是高兴。往届新弟子刚入门时的水平大多处于浑元桩浑身火热阶段或蝉蜕阶段,入门后,调教这些新弟子,各脉费了相当的时日,影响了不少进度。如今,这批新弟子有这样的高起点,可省去许多麻烦,加快练功进度。
基础班主持长老手持花名册向各位真人汇报每位新弟子的基本情况:姓名、户籍、婚姻、法号。
八位真人在得知朱瑞平、何慧玉是夫妻,惊诧了。道德宗不禁止双修,故有夫妇双修成仙侣的。但夫妻俩同入道德宗的现象,在道德宗长达十万年的历史上极少出现,扳指可数。朱瑞平、何慧玉夫妻的故事,日后在灵华山传为佳话美谈。
之后,十多名女弟子由玉女峰首座玄美真人、娥眉峰首座玄丽真人负责安排。三十多名男弟子由六位真人挑选。
道德宗的修法有男功、女功之分。盖因男子与女子的生理构造不同,所以男子行功不适合女子,女子行功与男子功夫理所当然有区别。男子行功、女子行功内部又分为童身、破身。童身的男女弟子因为本元充足,起点比破身的男女弟子高,可以修炼高深的功夫。破身的男女弟子要先补缺补漏,添油接命,补足亏损的精气,然后,一步一步地追赶童身的男女弟子。不过,功夫练到一定的高层,结成内丹后,男子、女子的气质趋于一致,没有分别了,此后的功夫不分男女,男女都可以修持。
道德宗创派祖师道德真君收了九大弟子。九大弟子在灵华山九大主峰开创了道德宗九脉。九大主峰都是道德宗重地,灵霄峰是道德宗宗门根本,掌门所在。飞红玉女、娥眉圣母是九大弟子中的两位女弟子,为玉女峰、娥眉峰两脉之开山鼻祖。娥眉峰、玉女峰为道德宗宗女弟子修行之所。玉女峰收的是保持童身的处女,娥眉峰收的是破身失去元阴的妇女。虽然两脉都是女子,但入手功夫不同,玉女峰入手功夫为环英功,蛾眉峰入手功夫为环周功。
朱瑞平的妻子何慧玉没有悬念地被娥眉峰首座玄丽真人收走,顾明誉的女友李秋月被领向玉女峰首座玄美真人。
男弟子这边,十二道利剑般的目光如探照灯,在三十多名男弟子身上逐个地来回巡视,仔细打量。新弟子们感觉自身好似透明一般,纤毫毕现,一览无余,没有什么隐秘可保守得住。
看到金天宝,诸位真人都不禁皱起了眉,面上浮起厌恶之色,囫囵扫射了几眼就匆匆过去了,没有在他身上作过多的停留。在诸位真人的眼里,金天宝的骨肉沉浊,经脉淤塞,顶上灵光不显,不见一丝灵气,资质平庸至极显然是废材中的极品。真不知道下院、上院是怎么挑选的,竟把这样的废材当作人才选入山门!
与金天宝受冷遇迥然不同的是,新弟子中的顾明誉引人注目,吸引了诸位真人太多的目光。诸位真人看顾明誉这个人骨肉清奇,四肢柔韧有力,体型匀称和谐,灵台灵气逼人,正是一副罕见的上好根骨!
朱瑞平也很受诸位真人的注目。他的资质根骨稍次于顾明誉。
要知道修真姿质最为重要,资质愚笨只能成为累赘,百年时间也怕难有进展,惊才绝艳的天才之智数十年便可有成。但天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出现了,那人人都会争抢着要天才。
六位真人品评着诸位新弟子的资质,各自打起了小九九。大殿陷入短暂的沉寂。
良久,掌门玄虚真人打破宁静,问五位首座:“诸位首座,都看好了没?现在可以开始挑选弟子了吧?”圆觉峰首座玄悟真人笑着对掌门玄虚真人说:“师兄,你收了元光这个谪仙好徒弟,给你添了光彩。今天可要让一让我们这些师兄弟。吃不到肥肉,也让我们要喝些汤吧。不然,我们这五脉都要喝西北风了。”掌门轻置一笑,说:“好,今天我不挑,都让你们挑。”
五位首座真人听了,大喜过望。灵霄峰作为掌门一脉,在挑选弟子时拥有优先权。资质好的弟子关系着一脉的兴衰。历届资质最优秀的新弟子都被灵霄峰抽走,造成灵霄峰一脉独大,傲视其他诸脉。今日掌门高抬贵手,把这么好机会让他们。他们能不欣喜若狂吗?
五位首座真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连忙挑选自已中意的弟子,不约而同地把手指向了这批新弟子中资质最好的顾明誉。
天池峰首座玄秀真人对其他四位首座说:“各位师兄弟,近年我天池峰一脉没有杰出弟子。给我一个面子,把这名新弟子让给我天池峰一脉。”飘渺峰首座玄明真人说:“不对啊,你不是有个得意弟子元卓入选我道德宗优秀弟子之列吗?怎么说没有杰出弟子呢?”连天峰首座玄宇真人说:“就是嘛,你天池峰已经有杰出弟子,应该让贤,把这名弟子让给我连天峰一脉。”登仙峰首座玄泰真人说:“去去,你们连天峰的元情曾经是我道德宗年轻一代元字辈弟子第一高手。应该把机会让给我。”圆觉峰首座玄悟真人说:“不对,应该把这名弟子让给我圆觉峰一脉。”
道德宗立派十万年之久,自建立九脉后,各脉都有争强好胜之心,明争暗斗自然在所难免。一脉的兴盛要靠杰出弟子来支撑。为了各自脉流的兴盛,五位首座真人争着要顾明誉,谁也不肯相让。顾明誉成了人见人爱的十分抢手的香馍馍,而与顾明誉并驾齐驱的金天宝,却成为草芥,乏人问津。
当五脉首座真人吵得不可开交、争执不下之时,玄虚掌门制止了争吵:“住口,这样吵闹成何体统?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掌门存在?”五位首座真人见掌门发火,停止争吵。玄虚真人决定采用抽签的形式,谁抽到头签,谁就可以第一个挑选顾明誉。五脉首座真人都同意了。
抽签结果,抽取到头签的登仙峰首座玄泰真人满心欢喜,笑眯眯地把顾明誉收入登仙峰一脉,称心如意了。圆觉峰首座玄悟真人抽到第二签,没有得到顾明誉,退而求其次,心满意足地把朱瑞平收了。其他三位首座真人看在眼里,只能干着急,却无可奈何,只好泄气地挑选其他弟子。

……
一个接一个的新弟子被叫出,被领到各脉首座前,纷纷寻到了自己的归处,脸上喜笑颜开,心中窃喜:终于有机会学到道德宗名扬天下的绝学,没白来。
九大主脉,所精擅的功夫各不相同,各有所长。灵霄峰掌门一脉,于仙功丹法、符录咒法、神通术法、佛门智慧、武门武技等所得最为全面。圆觉峰一脉以智慧见长、功夫偏向佛门定慧,有的以卜算、星象见长,登仙峰一脉以仙功丹法见长,其他各脉,有的以符法、术法、神通见长,有的以剑仙之法见长,有的以武技见长,有的以法宝、炼丹见长。
最后,只剩下金天宝一个。
在座的各位都是功夫精湛、功力高深之辈,哪里看不出剩下的这个新弟子资质平庸,根本就不堪造就,接下来你看我我看你,良久也无人作声。
掌门玄虚真人眉目一紧,看了看金天宝,叹了口气,转向连天峰首座玄宇真人道:“玄宇师弟,你看,还有一位弟子入你连天峰一脉,你觉得如何?”
玄宇真人暗道:一个不堪造就的弟子,我要来何用。他故作犹豫,笑了笑道:“掌门师兄,你看我门下弟子众多,现在连天峰事物太多忙不过来,只怕是有负所托,耽误了这位弟子的前程...”
天池峰首座玄秀真人冷哼一声插口道:“玄宇师兄,太谦虚了吧!贵脉弟子无不是你精挑细选,才智出众,精心调教出来的,你的弟子元情不是有年轻一代第一弟子之称吗?到这会儿,怎么推三阻四的,只怕是…”玄秀真人哼哼冷笑地望着连天峰首座玄宇真人。
言语间不乏刀光剑影,隐约透露出一点涉及各脉的恩怨。连天峰首座玄宇真人与天池峰首座玄秀真人有些不对路。由于两人的弟子,天池峰弟子元卓与连天峰弟子元情是擂台上的竞争对手,更在情场上因为共同追求道德宗第一美女冷雪仙子元艳而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冷雪仙子元艳人如其名,素来都是高傲自负、孤芳自赏,对男弟子不假辞色,更对两人的追求不理不睬。
“是啊,元情是不错。可他现在萎靡不振,沉湎于儿女私情而不能自拔,意志消沉,失去道德宗年轻弟子第一的称号。我不能不管,要花时间来照料他”,玄宇真人有些伤感地说:“对新弟子是有心无力了。我看你天池峰不错,培养出元卓这样的杰出弟子。不如把这名新弟子收入你天池峰麾下,意下如何?”
玄秀真人推诿道:“不行啊。我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培养出衣钵弟子元卓,但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我看还是让玄泰师兄来调教这名新弟子吧。”
入了道德宗的山门就是道德宗的弟子。弟子有一般弟子、衣钵弟子之分。一般弟子有得到部分法诀传授、功夫达到一定高度算是合格的道德宗门人,更高一层的是得到全法全诀完整传授、功夫练到很高层次的衣钵弟子。一般弟子是可有可无的,多了能壮大门派的声势与威望,少了于门派也无损。但衣钵弟子就不可或缺,是传承道德宗神功绝艺的、代代保持道德宗脉流的传薪者,肩负着传承绝学、延续宗门的重要使命。
登仙峰首座玄泰真人摇摇头,说:“我脉有了顾明誉已经足矣。还是另请高明吧。”
圆觉峰首座玄悟真人直接拒绝道:“不行,不行,此子气质与我脉不同,不适合修炼我脉功夫。”
飘渺峰首座玄明真人正想发表意见,四位首座达成默契,对他说:“此子精华内敛,返朴归真,是一块浑金璞玉。如此良材美质,正与你飘渺峰一脉之宗旨不谋而合。此子与你飘渺峰有缘,合该作你的弟子。”玄明真人急得正想反驳。
一件百年未遇的事情发生了。
金天宝已经等得太久,对诸位真人的推诿失去了耐心。在基础班,他金天宝可是与顾明誉并肩的优等弟子,他开始心高气傲,自负起来。可在选秀择徒大会上,顾明誉成了人见人爱的抢手的香馍馍,而与顾明誉并驾齐驱的他,却成为草芥,乏人问津。诸位真人看他的目光带着鄙夷,这让他怎么心平气和,怎不忿忿不平。残酷的现实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满怀的希望变成失望。他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坚定信心,暗暗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成为道德宗第一人,让在座的这些人看看他们的选择是错误的,要后悔的。
现在,他被人当作货物推来推去。经过浑元桩艰苦卓绝地修炼,早让他心志成长了百倍,内外蜕变一新,如今怎会甘心被人随意摆布?他心中怒意顿生,顾不得以往对神仙中人充满敬畏和神秘感,当场发作,大胆催促各位真人:“哪位真人要收弟子,请干脆一点,不要推三阻四、拖拖拉拉的浪费时间。”
这一下,震惊了全场,诸位真人惊愕了,在法度森严、尊师重道的道德宗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形。朱瑞平不禁为金天宝的胆大妄为而捏一把汗。
诸位首座真人被金天宝的大胆无礼搞得颜面无光,都沉下脸来,一时间殿堂里的空气变得沉重起来。
飘渺峰首座玄明真人正想找理由推脱掉金天宝这个烫手山芋,现在见他发飚,自已撞到枪口上,正好趁机把他赶出道德宗。于是,玄明真人骂道:“大胆狂徒,这里何时轮到你这个新弟子说话?来人,快把他赶出我们道德宗。”
金天宝反驳道:“我是经过下院、上院、基础班一步步考验、选拔上来,入门成为道德宗弟子的。如果把我赶出道德宗,那是不讲信义,此举岂不是失信于天下人,实在有损道德宗的声誉?”
玄明真人哑口无言,被驳了面子,对他的当面顶撞很恼怒。
玄虚掌门出面,打圆场说:“算了,算了,念你拜师心切,赦免你大不敬之罪。”道德宗确实不好当众反悔,失信于天下,才没将他赶出去。
玄明真人看了看掌门玄虚真人,既然掌门已经发话,他不好再多说什么。
玄虚掌门问:“哪位师兄弟愿意收此子?”四脉首座真人齐指飘渺峰首座玄明真人。
玄明真人见推脱不掉这个烫手山芋,心中着急。忽然间,他一个瞅到空着的座位,那是朝真峰首座玄能真人的位置。他灵机一动,急中生智,道:“掌门师兄、各位师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掌门师兄,您看朝真峰门下,已经多年没有出现过一个杰出弟子了。您看不如让这个新弟子拜在朝真峰玄能大师兄门下,不知意下如何?”
玄虚掌门赞同玄明真人的提议,当下顺水推舟,作出决定说:“今天玄能大师兄未能前来挑选弟子,那这名新弟子就入朝真峰一脉吧!想必玄能大师兄一定不会辜负各位师兄弟的美意。”
玄明真人称心如意地甩掉了包袱,如释重负,轻吁了一口气。掌门玄虚的嘴角浮起不易察觉的笑容。
两人的心思不同,玄明真人只是想把金天宝当作垃圾甩掉。掌门玄虚是想把他当作货物塞给对手。只要是能打击、压制朝真峰一脉的招数,掌门玄虚都是乐见其成。朝真峰一脉大弟子元封因为是玄能的衣钵弟子,而受到掌门玄虚的大力压制,变得自卑,听说近来意志消沉,萎靡不振。塞了一个废材给朝真峰一脉,既能堵住众人之嘴,不落人之所谓“不让朝真峰有新鲜血液替换”的口实,更可用废材削弱朝真峰一脉的实力,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最后,经掌门钦点,金天宝被推给了朝真峰一脉。新弟子们都有了着落,被各脉首座真人领走。
选秀择徒大会至此尘埃落定,曲终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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